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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夜沈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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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夜沈醉

像是沒料到盛眠如此直白的問出這種問題, 曲昂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這位小姐,你清楚你在說什麽嗎?”曲昂隨即又露出笑來,語氣裏帶著一絲玩味。

“清楚。”盛眠不卑不亢的直視著曲昂。

曲昂都能隨意說出“我喜歡你這樣的”這種不入流的話, 她為什麽不能直奔主題惡心惡心他。

“理由呢?”曲昂的皮鞋輕輕敲打著地面,看起來倒是不急著走了。

盛眠看著曲昂看戲的表情, 硬是忍下了語氣有些沖的“你錢多”, 改口道:“我很欽慕曲總。”

昧著良心說這話真的是和吃了點五谷雜糧輪回之物一樣難受。

盛眠心裏的小人翻了一萬遍白眼。

“哦?是嗎?我們之前都沒見過,你是怎麽被我吸引的?”曲昂挑了挑眉, 甚至招呼盛眠到沙發上坐下,看樣子一時半會兒都不準備走。

盛眠一開始看到曲昂和他身邊的女伴兒, 認定他肯定不會結婚, 也沒準備浪費口舌,然而現在看他的樣子, 盛眠倒有些拿不準了。

難道曲昂喜歡一身反骨的?

她剛剛那樣難道勾起了曲昂的興趣?

盛眠心裏胡亂猜測著,跟在曲昂的後面坐到沙發上。

“說說?”曲昂饒有趣味的望著盛眠。

盛眠心裏不情願, 她要是把早就準備好的說辭拿出來, 曲昂鐵定不會同意。

他一個風流成性的人會為了一個只圖他錢的女人甘願結婚?

任盛眠怎樣天花亂墜的說能給曲氏帶來什麽樣的利潤,曲昂這種人也不會在意。

她決定按照剛剛的想法賭一賭:“曲總家世樣貌都是一頂一的好, 自然讓人趨之若鶩。”

曲昂樂的連著笑了好幾聲, 這才止住, 問:“聊了這麽久,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

盛眠:……

她不說, 都能看出來曲昂不過是在拿她尋開心, 根本看不出來有什麽結婚的想法,更不要說告訴他身份之後了。

但她想著“做人留一線, 日後好相見”,尤其是盛·蔚來現在在低谷期, 萬一把這位大總裁惹怒了,不和盛·蔚來合作是小事,不讓其他企業和盛·蔚來合作是大事。

至於今日受的嘲諷,等日後盛·蔚來東山再起了,再討說法也不遲。

不是有句古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嘛,她不能沖動。

盛眠細細思索著,再開口時便語氣開朗到讓人猜不透內心想法:“我姓盛,單字一個眠。”

“姓盛?”曲昂雙手交叉,眸光閃動,“我倒是知道京市有一個盛家很有名,盛·蔚來。不知道盛小姐知道不知道?盛家千金,好像和你差不多大呢,不過聽說盛·蔚來快要破產了。”

盛眠微微笑著,在心裏罵曲昂真是看著是只花心狐貍,人也和狐貍一樣那麽多彎彎繞繞,變著法兒耍她。

京市姓盛的可能不少,但名聲大的也就一個。

但凡她是普通人家,就絕不會做出這麽“莽撞”的行為,哪怕想靠近曲昂,攀他的關系,也該一步一步來。

所以曲昂在聽到她姓盛的時候,就一定已經知道了她背後是盛·蔚來,他口中的“京市盛家”。

卻偏偏還要問她知不知道,甚至火上澆油。

“真不巧,我就是曲總說的家裏快要破產的盛家千金。”盛眠一副巋然不動的安定神態,“有勞曲總費心了。”

曲昂見盛眠神色一點未變,愈發覺得她有趣,正準備再聊幾句,手機鈴聲卻不合時宜的響起。

盛眠坐在對面,聽見曲昂略帶調笑的說著“馬上過去,乖乖等我”,心裏打了個冷顫。

本該是挺寵溺的一句話,從曲昂的嘴巴裏出來,有點油膩了。

曲昂掛斷電話,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直起身:“那我就失陪了,盛小姐。我女朋友還在等著我呢,有緣再見。至於你剛剛提到的,我只能說,你太天真了。”

再見你個tomato。

最好再也別見。

盛眠心裏罵心裏的,嘴上說嘴上的:“好的,曲總再見,今天打擾您了。”

她從大廳的玻璃處向外看,一直看著曲昂上車,離開曲氏,這才出去。

也幸好曲昂不同意,他這人人品也太差了,哪有一上來就調戲人的。

都快和齊臣志一個貨色了。

盛眠恨恨地想著,擡手招了輛出租車。

“小姑娘,去哪兒啊?”司機見盛眠沒報地點,主動問道。

盛眠摁亮手機屏幕看了看,快七點了。

她現在不想回家,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去哪比較好。

“前面路口把我放下來吧,謝謝師傅。”盛眠隨意報了個地址。

距離太近,司機有些不明白盛眠為什麽要坐車,轉念一想,估計是家裏嬌貴,習慣了。

付錢下了車,盛眠一個人在街上溜達著。

京市的冬天到底是格外冷,太陽下山後連餘溫也消散殆盡,只剩下入骨的冷風。

盛眠穿的單薄,走了一小會兒便覺得手腳冰涼。

看著眼前駛過的公交車,她腦海中冒出一個想法。

坐趟公交吧,無所謂去哪裏。

快步走到臨近的站點,恰好有一輛公交車停靠,盛眠沒看目的地,只管上了車。

車上人不算多,她到後排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窗外是閃爍的霓虹燈,汽車一輛接一輛,載著希望,或者煩惱。

盛眠沒由來的生出煩躁感。

眼下她計劃的三條路一條都沒走通,白白浪費了這麽多天,還指不定怎麽被齊臣志那老家夥捏把柄呢。

眼下和齊臣志合作是逃不掉了,盛眠也不準備再拖。

要麽明天就和齊臣志見一面,談談合作的事情吧。

盛眠胡思亂想著,心裏越來越亂。

窗外的景色越來越熟悉,盛眠驚覺原來這條公交線是往市中心去的,沒準兒還能到她家附近。

她不想回家。

怕看見盛康正疲憊的面龐,也怕看見蔚舒月眼底流露出的自責,更怕看見盛康正知道和齊臣志合作之後那種愧疚卻又無能為力的神色。

她想逃避。

哪怕只有一會兒。

前面不遠處有一家酒吧,是盛眠過去常去的,叫Bluenight。

她拿定了主意,在最近一站下了車,慢慢踱步到Bluenight。

Bluenight很安靜,駐唱歌手往往彈唱的都是偏溫和的音樂,這也是盛眠鐘情於它的原因。

盛眠坐在吧臺邊上,點了杯Mojito。

她和調酒師認識,順口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啊。”調酒師笑著,把酒推給盛眠。

“是,前段時間剛從美國回來,難得你還記得我。”盛眠抿了口酒,眉眼彎彎,卻笑不到眼底。

“最近怎麽樣?這是學成歸來吧?”調酒師繼續問。

怎麽樣?

不是很好。

但盛眠不習慣和別人傾訴苦水,便只回答了兩個字:“還好。”

她小口小口喝著酒,想起來什麽,給陶茵儀發消息。

「陶陶,待會兒十一點半給我打個電話。」

按下發送鍵,盛眠想了想,又給徐風來發了一條消息。

「哥,你睡覺前給我打個電話。」

徐風來最近一般是十二點睡,盛眠讓他打電話,正好在陶茵儀後面,可以再提醒她一遍。

一個人在酒吧畢竟不安全,她怕自己喝過了頭,回不了家是小事,被人拐了是大事。

提前給陶茵儀和徐風來說一聲兒,也好讓他們知道自己在哪裏。

果不其然,陶茵儀和徐風來幾乎是前後腳的發來了大差不差的兩條消息。

一顆沒熟的桃子:「你在哪兒呢?怎麽啦?」

沈夜:「?你去哪了?還好嗎?」

盛眠挨個回了兩個人,並再三強調自己沒事。

一顆沒熟的桃子:「我去陪你吧?」

Yolo:「沒事兒,我就想一個人待會兒,真沒什麽大事兒,最近有點累。」

好不容易說服了陶茵儀不來陪她,那邊徐風來依然不放心。

沈夜:「我十一點去接你,或者去陪著你。」

Yolo:「我這麽大人了,自己待會兒的能力還是有的,如果我十二點之前沒給你發消息,你就給我打個電話就成了。」

Yolo:「哥,我真的就想自己一個人。」

對話框的頂端一直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中……”,盛眠等了好一會兒,徐風來終於是妥協了。

沈夜:「好。」

沈夜:「有事兒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或者發消息。」

沈夜:「對了,盛叔和蔚阿姨那邊,你說了嗎?」

盛眠咬著唇,也有些犯愁。

她只告訴蔚舒月晚點回去,不用等她,但沒細說。

倒不是蔚舒月不讓她來酒吧,但身邊沒人陪著,總歸會擔心她。

盛眠索性沒告訴她去哪。

Yolo:「我只說晚點回,沒告訴他們在哪,要是我爸問你的話,你就說不知道就行。」

沈夜:「行吧,早點回來。」

Yolo:「嗯嗯。」

把事情交代清楚,盛眠又點了杯長島冰茶。

“少喝點兒。”調酒師把酒遞給盛眠,說,“你一個人,喝這種度數高的不安全。”

“知道啦。”盛眠趴在吧臺上,懶懶應了聲。

酒精可以麻痹神經,可以讓她短暫逃離現實。

就一個晚上,就今晚。

盛眠什麽都不想去思考。

明天就要見齊臣志了,說不定今晚就是她最後一個快樂的晚上。

想到齊臣志,盛眠腦子裏又牽扯出一串想法。

既然是明天見的話,今天就應該提前和那個老東西說一聲,免得明天他又說些什麽鬼話。

盛眠想著,便從列表裏翻出齊臣志的微信,這還是第一次見面時齊臣志半強迫她加的。

「齊總,您什麽時候有空,我們談談合作的事情吧。」

打完這一行字,盛眠一狠心,按了發送鍵。

眼淚控制不住流下,盛眠知道,她這次是真真一只腳踏進了狼窩。

煩。

她前二十四年太過順風順水,一遇挫折便是這種幾乎是摧毀性的,怎麽可能真如平日裏那樣風輕雲淡。

……

酒是一杯接一杯的喝,但盛眠並不覺得自己醉了,甚至認為自己還能思考以後該怎麽和齊臣志相處。

“再來一杯。”盛眠開口,語氣裏已經是帶著醉醺醺的調調兒了。

“你今晚喝了太多了。”調酒師看著盛眠面前的一排酒杯,有些擔憂,微微皺起眉頭。

“我說再來一杯!”盛眠漂亮的眼睛裏蓄著霧氣,直勾勾盯著調酒師,“我、沒、有、醉。”

“你已經……”調酒師剛開口,發現盛眠身邊多了個男人,嘴邊的話不自覺咽下去。

盛眠還毫未察覺,只是倔強的看著調酒師。

“呀,這不是小盛麽,這麽巧啊。”有些熟悉的男聲在耳邊炸響,盛眠被嚇了一跳,側過頭來。

盛眠仔仔細細看著面前的男人,認出來是齊臣志。

她本能的打了個冷顫,酒勁兒暫時下去一些。

“齊總。”盛眠擠出笑來,和齊臣志打招呼。

“我自從收到小盛你的微信開始,就非常高興,這不,剛忙完手頭上的事情,正準備來喝兩杯慶祝一下,不成想又在這裏碰見了,這不是緣分嗎?”齊臣志笑的眼睛只剩一條縫兒,手搭到盛眠肩膀上。

盛眠想掙脫,側過身問調酒師:“我的酒好了嗎?”

調酒師覺出盛眠不想和身旁的男人打交道,但似乎兩人認識,而且這男人看起來身價不菲,他一時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把盛眠“解救”出來。

“快了。”調酒師只能如是回答。

“誒——小盛,一個人喝酒多麽無聊啊,走,我帶你去個熱鬧地兒。”齊臣志愈發湊近盛眠,幾乎是半摟著她。

“謝謝齊總好意,不過不用了,我馬上就回去了。”盛眠用僅剩的理智撐著自己,壓下把齊臣志的手剁掉的想法。

“那我送你回去吧,剛好——走。”齊臣志非但不松手,甚至又用了把力,逼得盛眠站起來。

盛眠被齊臣志半攬著,雖然除了手和肩膀處沒有其他身體接觸,但仍覺得惡心。

“齊總——”盛眠試著向後退了兩步,借著拿酒杯的動作掙脫出齊臣志的魔爪,她沖齊臣志舉了舉手中的酒杯,有些歉疚的笑笑,“我敬您一杯,也謝謝您的好意,但是我哥在外面等著我,就不麻煩您跑一趟了。”

說著,她把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背身放下酒杯的瞬間看了眼手機。

她一直把手機握在手裏,早就用指紋開了鎖,並盲猜著打開了撥號,只等有機會就給徐風來打過電話去。

然而她看的時間太短,一時沒看準,怕打錯了人,只好先按兵不動,再找機會。

“那我更得把你送出去了,人都來了,我不出去不合適吧。”齊臣志笑道,話裏話外不給盛眠拒絕的機會。

盛眠正欲再開口,一個服務生急步走過來,對盛眠說道:“小姐,二樓有位先生讓您過去一趟。”

盛眠腦子裏已經昏昏沈沈,乍然聽到服務生的話有些吃驚,然而不待她反應,齊臣志已經替她先開口:“什麽人啊?不會是看小盛一個人,故意鉆空子吧?”

端的是打抱不平的君子腔調。

服務生垂著頭,說:“這我還不清楚,您稍等,我去問一下。”

齊臣志眼睛再度看向盛眠,裏面已經有了意味不明的神色:“小盛,這不會是你為了避開我故意使的手段吧。”

盛眠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情:“我哪裏敢啊,齊總,我這不是在您眼皮子底下麽,哪能有什麽小動作啊。”

她是真不知道。

難道是調酒師找的借口?

兩個人同時沈默著,那個服務生很快回來,對著齊臣志說道:“先生,是雲舟的小祁總。”

他想起剛剛的場景。

祁辭望聲名在外,他自然認識,但第一遍把他叫住的並不是祁辭望,而是一個面生的男人。

“你過來一下。”那人站在包廂門口喚住他,擡手指了指樓下的盛眠,“把那個姑娘請上來,就說有人找。”

待到第二遍他敲門確認身份的時候,開門的仍是先前的男人,但聽完他的問題,包廂裏面傳來一道懶懶的聲音:“就說是雲舟的祁辭望要找盛小姐。”

他心下一驚,不敢怠慢,應下後便匆匆下樓來。

“哦喲,雲舟的小祁總,小盛,這是貴客呀,那我就不留你了,你趕緊去吧。”齊臣志聽到“祁辭望”三個字,心裏也是炸開一道驚雷,面上倒不顯現,只是帶著笑說。

盛眠一聽是祁辭望,放下心來,若是什麽別的她不認識的人,恐怕是剛出虎穴又入狼窩,但祁辭望她打過交道,對這人放心。

“那我就先過去了,齊總。”盛眠沖齊臣志稍鞠了鞠躬,跟著服務生上到二樓。

齊臣志在原地站著不動,盯著盛眠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和祁辭望認識?

-

“咚咚咚”。

服務生帶著盛眠站定後敲了敲包廂門:“先生,人帶到了。”

門從裏面打開,先前的男人沖他點了點頭:“辛苦你了。”

說完,又對盛眠比了個“請”的手勢:“盛小姐,請進。”

盛眠看著眼前的男人,分明長的不像祁辭望。

她以為自己喝醉了,出現了幻覺,辨認了好一會兒,確定不是祁辭望,皺著眉出聲問:“你冒充祁辭望把我救上來?”

男人聞言,哈哈大笑:“就是祁辭望叫你上來的,人在裏面,喏,進去吧。”

盛眠狐疑地看著他,不輕舉妄動,稍稍放下來的心再度懸起:“真的?”

“真的——祁辭望,你趕緊出來,人姑娘不信我。”男人後半句是沖著包廂裏面喊的。

“來了。”包廂裏應聲。

盛眠聽到熟悉的聲音,心臟落回肚子裏,和男人道歉:“不好意思,誤會你了。”

男人爽朗一笑:“沒事兒,女孩子警惕性高點是好事兒,對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梁冕,是祁辭望的好朋——”

梁冕話沒說完,盛眠雙腿一軟,眼見著就要倒下去,他趕緊伸手扶住:“誒?小姐?小姐?”

看著雙眼已經閉上的盛眠,梁冕無助的向祁辭望求助:“怎麽整啊?怎麽一進來就暈了?這這這傳出去……”

祁辭望和梁冕一同扶著盛眠,一直到沙發上才把她放下,讓她躺進沙發裏。

“估計是喝了太多酒,本來就不清醒,剛剛又太緊張,現在一放松,昏睡過去了。”祁辭望淡聲說著自己的猜測。

“誒,不是,你怎麽知道她很緊張?萬一她和那人認識呢?對了,你和她認識?她是誰啊?你倆什麽時候認識的?我這才一年不在國內,你到底都經歷了什麽?”

梁冕再度拋出一連串剛剛已經問過無數遍但沒得到回答的問題,臉上是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

祁辭望擡眼看他:“第一,剛剛那人是齊臣志。齊臣志,知道嗎?”

“齊臣志?他啊!我沒認出來,那不行,那不行,那準沒什麽好事兒。”梁冕一聽,連連搖頭。

齊臣志好女色,尤其是年輕貌美的小姑娘,那可是商界心照不宣的秘密。

盛眠落在他手裏,八成沒好下場。

祁辭望繼續說道:“第二,她也是剛從國外回來,我和她剛認識沒幾天。”

“那你為啥幫她?”梁冕不服,問。

祁辭望不理會他的問題,又說:“第三,她是盛康正的女兒,盛眠。盛家和齊臣志一向沒有什麽交集,所以盛眠不可能和齊臣志很熟。”

“哦——原來她就是盛眠啊,那個你誇很聰明的。”梁冕心下了然。

過去祁辭望對盛眠大膽瞄準市場的行為讚不絕口,梁冕還曾戲言他們兩個是一類人。

大膽,而又敏銳。

當時的祁辭望不置可否。

“誒,不對,盛家現在是不是要破產了?你要是過去幫她,我還能理解為你是想和盛·蔚來合作,你現在幫她——”梁冕又冒出新的問題。

“現在幫她只是單純的救人於水火。”祁辭望無語的看了梁冕一眼,又看了看手表,說道,“所以當務之急是把她送回去。”

“那走唄。”梁冕從桌上撈起車鑰匙,示意祁辭望:“既然你倆認識,那把她移到車上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免得人家說我占便宜,走吧,我去開車。”

祁辭望站在原地不動,眼見著梁冕就要開門出去,揚聲問:“你知道她家在哪嗎?”

梁冕回過頭一臉不可置信:“你問我?我怎麽會知道?不是,你不知道嗎?”

祁辭望雙手一攤,和梁冕臉上的表情如出一轍:“我也不知道啊,我都說了,我和她不熟,你這麽急著走,我以為你知道呢。”

梁冕“嘖”了一聲,轉過身,重新走到祁辭望面前站定,雙手叉著腰,問:“那怎麽把她送回去?”

“人在這兒呢,問啊。”祁辭望用下巴朝沙發處示意了一下。

“你……確定?”梁冕看著睡熟的盛眠,滿臉不相信。

“試試。”祁辭望走到沙發前,蹲下身來,沖著盛眠輕聲喊,“盛小姐?盛眠?”

沙發上的人毫無動靜,只有均勻的呼吸。

“你來。”祁辭望沈默了一下,給梁冕讓位。

梁冕被半推著走過去,嘴裏嚷:“我來就有用嗎?我是神嘴啊。”

話是這麽說,他還是蹲下來,用比祁辭望大了兩倍的聲音喊:“盛小姐,醒醒,你家住哪兒啊?盛——小——姐——盛——眠——你——家——住哪——兒——啊——”

大概是他喊的實在有些大聲,盛眠在沙發上動了動,嚶嚀了聲:“不要回家。”

“還真是神嘴啊我。”梁冕目瞪口呆。

“所以你家在哪?”剛剛盛眠的聲音太小,根本聽不清,梁冕決定乘勝追擊,繼續大聲問。

像是不耐煩了,盛眠忽然坐起來。

眼睛裏還帶著幾分迷茫,她環視了一圈,手往桌子上伸。

梁冕不解,正想看看盛眠準備幹什麽,卻見她一把拿過桌上祁辭望剛把酒喝掉一半的酒杯,把剩下的咕咚咕咚灌進自己嘴裏。

“我的姑奶奶!”梁冕大叫一聲,上去要奪過酒杯,然而已經晚了,盛眠把酒杯朝下空了空。

一滴沒有。

她把酒杯重新放回桌上,稍稍湊近梁冕,一字一句地說:“我、不、要、回、家。”

說完,她又重新倒進沙發裏,再度不省人事。

祁辭望站在梁冕身後,見狀,對他剛剛自封的“神嘴”進行評價:“有點兒,但不多。”

“你還有閑情逸致開玩笑?”梁冕氣洶洶的瞪了祁辭望一眼,“現在好了,人是你叫上來的,你說怎麽辦吧。”

祁辭望思索了兩秒鐘,對梁冕說:“你去網上看看,能不能查到盛康正的辦公號碼。”

“大哥,已經十一點多了,撥了估計也沒人接吧,這時候誰還在辦公室啊!”梁冕壓根兒不抱希望。

“那你守著她?”祁辭望問。

“不要。”梁冕敗下陣來,乖乖去搜盛康正的辦公號碼。

祁辭望代替梁冕蹲到盛眠身邊,一只手摸到被她甩到一邊的手機,另一只手抓住盛眠的手,準備看能不能用指紋解開。

這是他第一次在非正式場合握女孩子的手。

柔軟,細膩,白嫩,一看就沒幹過粗活兒重活兒。

祁辭望面不改色的捏住盛眠的食指,貼在手機側面的指紋鎖上。

然而手機毫無動靜。

祁辭望皺了皺眉。

不應該啊。

就算錯了也該亮屏才對。

他放下盛眠的手,心裏浮起一絲不好的預感,試探著去按了一下開機鍵。

黑屏。

祁辭望不死心,又按了幾下,還是沒有反應,心裏那個糟糕的設想成了真。

盛眠手機沒電了。

他嘆了口氣,放下手機,轉身看梁冕。

梁冕剛掛斷手機,朝他聳了聳肩:“沒人接。”

祁辭望又看了眼手表,已經快十一點半了。

“走,先訂一家酒店。”祁辭望當機立斷,打橫抱起盛眠,對梁冕說,“你看一下哪家酒店還有套房,訂一間。”

“得嘞。”梁冕應下,剛掏出手機,又被祁辭望叫住。

“把我外套拿出來給她蓋一蓋。”祁辭望示意梁冕,讓他把自己臂彎處的大衣拿出來。

盛眠穿的太薄了,就這小裙子小外套,一點兒不可能禦寒。

“你不冷啊?”梁冕看著祁辭望上身單薄的毛衣,有些懷疑。

“就兩步路。”祁辭望滿不在意,“我一個男人還能比姑娘怕冷啊。”

“行。”梁冕點點頭,抽出大衣蓋在盛眠身上,“走吧。”

三個人下了樓,調酒師看著祁辭望懷裏的盛眠,急忙出聲:“誒——先生。”

“怎麽了?”祁辭望停下腳步。

“這位小姐的錢還沒付……”調酒師弱弱地說道。

“幫她結了。”祁辭望對梁冕說完,看了一眼吧臺,問調酒師,“這些都是她喝的?”

“不不不,這些是。”調酒師用手劃出來一圈,少說也有六七個杯子。

祁辭望垂下眼,看著懷裏雙頰酡紅,睡得正香的盛眠,腦海裏浮起一個念頭,還挺能喝,也不怕被拐了。

梁冕結完賬,祁辭望想起來什麽,又囑咐了調酒師一句:“如果有人來找她的話,讓對方打她電話,打不通稍等一會兒,她手機現在關機了,待會兒我幫她充一下。”

“好的先生。”調酒師恭恭敬敬應下。

解決好一切,三個人覆又向外走去。

夜色濃重,祁辭望借著昏黃的路燈小心翼翼把盛眠放進後座,自己繞到副駕駛位。

“走吧——訂好房間了麽?”祁辭望問梁冕。

“嗯嗯。”梁冕點點頭,“我辦事,你放一萬個心。”

話畢,黑色邁巴赫駛進寬闊的馬路。

-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陶茵儀掛斷電話,有些擔心。

好端端的,怎麽關機了呢?

陶父陶母已經睡下了,她換好衣服,貓著步兒出門去開車。

夜幕下,一輛白色保時捷和黑色邁巴赫擦身而過,向相反方向駛去。

……

陶茵儀火急火燎地趕到Bluenight,先是環視了一圈,沒看到盛眠的身影,便又走到吧臺旁。

“嘿,看見盛眠了嗎?”她和調酒師也認識,低聲問。

“哦,雲舟集團的小祁總帶她走了。”調酒師手下動作不停,“他說你可以打盛眠的電話。”

“她手機關機了。”陶茵儀有幾分著急。

“小祁總說打不通過會兒再打,她手機沒電了。”調酒師輕聲安撫陶茵儀,“不要急,應該不會有什麽意外的。你要不在這兒先坐一會兒?”

“沒事兒,我回車上吧——謝謝啊。”陶茵儀和調酒師告別,重新坐回車裏。

祁辭望怎麽會帶盛眠走?

發生了什麽?

陶茵儀有些後悔,她出來的太早了,應該再問問調酒師的。

起碼問問他盛眠走的時候清醒不清醒。

這樣想著,她一邊重新給盛眠撥過電話去,一邊往酒吧裏走。

剛到門口,電話“嘟”一聲,提示已經被接通。

“餵,你好,哪位?”低沈的男聲通過電流傳進陶茵儀的耳朵。

幸好調酒師提前給她打了預防針,否則她現在非得一蹦三尺高揪著盛眠問問為什麽是一個男人接通了她的電話。

“您好,我是盛眠的朋友,請問盛眠現在是和您在一起是嗎?”陶茵儀在酒吧門前止住步子,問。

“嗯。”對面男人直接報了地址,“到寶格麗酒店,會有一個穿黑色沖鋒衣的男人等著你,他會帶你上來。”

“好的好的。”陶茵儀掛斷電話,火速開車趕往目的地。

-

祁辭望掛斷電話,折身返回盛眠睡覺的房間,重新給她的手機充上電。

盛眠仍然陷在沈睡中,臉正好朝著祁辭望的方向。

祁辭望起身的時候,眼睛從盛眠臉上掠過。

她今天應該是化了妝,看起來比見自己那天認真了不少。

不得不說,確實很漂亮。

祁辭望從不否認任何一個人的美,但很少誇出口,就像此刻,他只是默默在心裏想了想,便擡步離開。

梁冕已經下去接盛眠的朋友了,他走到客廳裏,拿起剛剛服務生送上來的醒酒湯,端進盛眠房間。

“盛眠。”祁辭望拍了拍盛眠的肩膀,喊她。

盛眠翻了個身,哼唧兩聲,並不睜開眼睛。

“盛眠,先起來把醒酒湯喝了,要不然待會兒難受。”祁辭望很有耐心的又拍了拍盛眠。

本來乖乖睡覺的盛眠忽的翻了個身,一骨碌坐起來,直勾勾盯著祁辭望:“你真煩人。”

祁辭望:好,是我多管閑事兒。

要不是從小受到的家教告訴他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他早就在把盛眠送進來的一刻就立馬走人,省的給自己找這麽多麻煩。

他想著反正盛眠的朋友快到了,便準備把醒酒湯放在床邊桌上,“另請高人”讓盛眠喝了。

不料盛眠看見他的動作,胳膊一伸,打到小瓷碗上。

幸而祁辭望端得牢,這才沒有直接摔到地上,但灑出來的大半都落在了他工整的西裝褲上。

這還不算,肇事者毫無愧疚之心的撲進祁辭望懷裏,哼哼唧唧的說道:“我好難受啊——”

祁辭望立在原地,被這一抱弄僵了手腳,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天知道他除了小時候被家裏長輩和祁辭允抱過,再沒和其他異性如此親密的接觸過,驟然闖進懷裏的溫熱隔著衣服把溫度傳遞,一抹紅色悄悄爬上他的耳尖。

幸好此刻唯一的外人神志不清,否則傳出去祁家那個平日裏待人溫和疏離,凡事游刃有餘的幺子因為一個姑娘的抱紅了耳朵還不得讓人笑掉大牙。

過了好幾秒,祁辭望才試探著拍了拍盛眠的後背:“盛小姐,盛眠——你松開我。”

盛眠正沈浸在鼻尖淡淡的雪松香味裏,聞言不但不撒手,反而又往祁辭望懷裏鉆了鉆:“好香。”

祁辭望:之前她也不這樣啊,怎麽突然變了個人?

於是兩人的距離沒有任何變化,只是有些人的耳朵尖兒更紅了,甚至有向上蔓延的趨勢。

“你——我——”祁辭望一時竟然詞窮,他想直接推開盛眠,又想起祁辭允告訴他的不能對女孩子動粗,於是試著去握住正環著他的腰的盛眠的手,試圖用外力讓她松開。

“嘀——啪嗒”

“辭哥,我們來了——啊——”梁冕一邊領著陶茵儀往盛眠房間走一邊說,說到最後,他看著眼前的一幕,不自覺拐了調兒,只能以“啊”來表達他的震驚。

陶茵儀也目瞪口呆的楞在原地,以為他們進錯了房間。

“你你你你們——真的不熟嗎?”梁冕大驚失色,指著祁辭望和盛眠問。

落在梁冕和陶茵儀眼裏的景象就是,盛眠正緊緊摟著祁辭望的腰,頭埋在他的胸口處,而祁辭望的雙手正和盛眠握在一起。

祁辭望恨不能原地消失,偏偏盛眠怎麽也不撒手,他只能暫時不回答梁冕的“驚世之問”,向兩人尋求幫助:“麻煩幫我把她的手松開。”陶茵儀這才像從夢裏醒過來似的,趕忙上前兩步:“不好意思,我來我來。”

“眠眠,你趕緊清醒一下,跟我回家。”陶茵儀走到盛眠身邊,一邊聲音溫柔的誘哄著她,一邊去掰她的手。

孰料盛眠聽到這話更不撒手:“我不要回家。”

陶茵儀嘆了口氣,轉而對祁辭望說:“那個——呃,小祁總,要不你先坐下吧,站著怪累的。”

祁辭望:?這話什麽意思?難道一時半會兒好不了嗎?

他懷疑自己理解錯了:“為什麽?”

陶茵儀頗有些不好意思:“呃——就是,眠眠她——呃,一喝醉了就喜歡抱人——很不幸,她今晚選中您了。”

陶茵儀曾經銳評盛眠:性格和長相各成一家,到醉酒時,又是另一番模樣。

盛眠長得偏乖,平素又最愛笑,哪個長輩看了都得誇一句小姑娘懂事又漂亮。

然而她內裏又是極大膽的,鬼點子層出不窮,遇上大事做決定果敢利落,絕不像面上那樣凡事任憑他人決斷。

待喝了酒,不醉還好,一醉,就成了黏人的小貓兒,摟著人家不撒手。說她乖呢,她又誰也不放在眼裏,天王老子來了該抱還是抱,說她不乖呢,只要任她抱著,她又一動不動絕不煩你。

陶茵儀曾兩次碰見盛眠醉酒。

第一次是徐風來去接盛眠,盛眠抱著徐風來,抱了整整四個小時,醒來後躲了他三天。

第二次是她陪盛眠一起回家,從坐上車起就窩在她懷裏不動,一個晚上不肯放手,醒來後給她買了一整套迪奧新品口紅。

現在,是第三次。

盛眠抱著一個只見過幾面的男人不撒手。

有點離譜,但又有點合理。

梁冕顯然也已經在狀況外,呆呆地問:“那現在該怎麽辦?”

陶茵儀有些難為情:“只能盡力嘗試,但是我也不確定到底多久才能好,實在是非常抱歉,小祁總。”

陶茵儀只求盛眠快點清醒,免得第二天把腸子悔青了。

祁辭望不比徐風來,就算盛眠想躲,也得先賠完禮道完歉。

祁辭望已經明白自己“在劫難逃”,認命的坐到床沿上。

氣氛一時陷入沈默,陶茵儀急的快要把衣擺揪爛,梁冕仍然站在兩步開外的地方胡思亂想。

他那潔身自好了二十六年,待人永遠周全不失禮數的兄弟,竟然在今晚被一個姑娘強勢奪去了第一次擁抱。

陶茵儀蹲下來,不死心,又去叫盛眠:“眠眠,醒醒。”

邊叫邊輕輕晃著盛眠的肩膀,另一只手去掰盛眠的手指。

祁辭望看著站在原地的梁冕,正準備讓他再打電話讓服務生送一碗醒酒湯上來,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是盛眠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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