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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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24
在顧煥亭去浴室洗澡的時候, 溫彌靠在軟枕上，輕輕點開鐘譽發來的消息。
沒有任何惡毒冰冷的語言，他發給她一張照片——一頁書。
賣花女：[已經看到213頁, 馬上看完, 看完再去書店還書給你？]
溫彌停頓片刻，發了個, [好。]
隔著一道磨砂玻璃門，浴室傳來陣陣水聲。
溫彌沒有急著去隔壁女主臥洗澡，給言貞發消息，[阿貞，幫我查件事情。]
言貞伯父在交通系統工作，多年前的監控視頻應該可以調出。
溫彌告訴言貞具體要查的事情。
言貞回覆：[包在我身上！]
半小時不到，言貞把查到的監控錄像給她, [我問過大伯，事情有點覆雜, 當初溫叔叔確實撞了人，但鐘譽的母親先違反交通法規闖紅燈, 他母親出事，溫叔只付百分之十的責任，當然, 如果有強大律師團坐鎮，百分之十的責任也不用付。]
溫彌回了個：[好, 謝謝。]
認真看完那段雨夜中的視頻。
纖細玉白的手骨撐起臉頰，溫彌漂亮通透的眼睛裏溢出絲絲冷然。
原則上，蘇明婉不付給鐘家補償是合規的, 但道義上——
溫彌微微揚眉，透出點興味來。
她垂眸給鐘譽發消息, 語氣楚楚，表情卻冷淡，[我已經查清事情真相，我母親的做法不能說錯，是阿姨先違規闖紅燈，而且，我父母感情情深，我父親剛過世，她心情很差，所以沒有對你禮遇待你，我替她向你道歉。]
賣花女：[短信說不清，我們見面聊。]
溫彌沒回，直接把他拉黑。
鐘譽接收到溫彌將他拉黑的消息，輕輕抿唇，立刻給她撥電話。
沒撥通。
就在他給她打電話的前一刻，溫彌將他的電話號碼也拉黑。
做完這一切，溫彌疲倦捏了捏眉心。
對現在是她而講，鐘譽是絕對危險的存在，無論是顧煥亭還是蘇明婉，都不會容忍鐘譽。
浴室門打開，溢出些許濕潤水汽。
顧煥亭慢條斯理用毛巾擦拭手指，擡眸瞥一眼溫彌。
她依舊穿著整齊坐在床邊上，背脊挺直，不見半點松弛。
顧煥亭眸光微頓，緩步走過來，“遇到難事了？”如果是平常，她早就換好睡裙躺在床上等他。
他坐在她身側，沐浴過的氣息格外清冽淡雅，是雪後松林的味道。
溫彌張張口，在思索要不要跟他講母親的狀。
但最終，她抑制住這種沖動。
“沒有。”溫彌拿出她作為演員無懈可擊的高超演技，抿唇微笑，“我就是例假來了，有點不舒服。”
顧煥亭看出溫彌神色間的隱瞞。
他眼眸微深，他很清楚她t z的例假是哪天。
“很難受嗎？”沒有拆穿她，他的手掌貼在她平坦小腹，溫彌垂眸，可以看到他纖長的眼睫。
“不疼。”溫彌呼吸一亂，“我今晚去隔壁睡。”
說完，她快步走開。
顧煥亭平靜看著她離開。
腦海中不期然想起她手機中那個[賣花女]的聯系人。
因為他，溫彌才突然變了神色。
★
接下來幾天，溫彌一直有意避開鐘譽。
在他沒想清楚前，她不宜跟他見面。
在溫彌又一次應蘇明婉吩咐給顧煥亭送午餐時，她跟鐘譽狹路相逢。
看到她，鐘譽也有些楞。
唇角扯出笑意，他說，“彌彌，好久不見。”他知道溫彌在躲他。
溫彌擡眼，忽然問了句，“我給你的那張名片你看了嗎？”不想再遮遮掩掩，她直接開門見山。
鐘譽抿直唇線，“看了，也找了那個律師。”眼神覆雜，“你想做的事很危險。”甚至，完全顛覆他對她的認知。
“那你要幫我嗎？”溫彌擡眸，平靜道：“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不是嗎？”
她眼底沒有往常勾引他時的誘惑，只是幹幹凈凈的澄澈。
鐘譽垂眸，“她是你母親—”
溫彌已經從他的語氣中尋到答案。
她輕笑，腳步不停直接從他身側掠開。
既然不幫她，那就沒必要在他身側停留。
鐘譽伸手攥著她手腕，“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想一想，好嗎？”尾音顫抖，不知是急切還是懼怕。
溫彌瞥一眼被他緊握的手腕。
剛要說話，突然一聲淡而輕柔的“蘇總”。
溫彌心尖一緊，臉色猝然變得蒼白。
她緊抿唇，偏頭輕輕看一眼——
長廊拐角，濃艷的玉石牡丹花盆景旁，蘇明婉耳邊墜著溫彌送她的那一副珍珠耳釘，唇角彎著，似笑非笑瞥著他們。
站在蘇明婉旁邊的，正是剛剛開口喚“蘇總”的康珊。
溫彌腦子一片空白，指尖逐漸發冷，脊背因為恐懼而泛出麻意。
如果被蘇明婉知道她的意圖，多日籌謀便毀於一旦。
“彌彌，你給他出了什麽主意，要人家得想一想才能回答？”蘇明婉似笑非笑瞥著她，如看一只羸弱不堪的麋鹿。
溫彌纖白脖頸仰起，眼眸慢慢變紅，她不說話，只是擡起漂亮瑩潤的眼睛，用淚盈於睫的表情直勾勾看著蘇明婉。
她不知蘇明婉聽到多少，多說多錯，索性什麽都不說。
康珊適時打圓場，“小姐，彌彌還是個孩子，你對她別那麽兇嘛。”
蘇明婉輕笑，瞥她一眼，“我才說幾句話，你就覺得我兇了？真是護得厲害。”
女兒只知道賣可憐，蘇明婉沒問，只是懶散掀起眼皮看鐘譽，“鐘助理，你說一說，她要你幹什麽？”
鐘譽動了動唇，剛要開口，卻望見溫彌蒼白緊抿的唇，她好緊張，恐懼浮現漂亮的臉上。
他有些好笑，他怎麽會背叛她呢，
鐘譽擡起眼，平靜又從容說：“是我在勾引溫小姐，溫小姐堅定拒絕我，建議我換個人喜歡。”頓了頓，他低聲說：“我不願意接受溫小姐的意見。”
這個答案雖然出乎意料，倒也圓上前因後果。
蘇明婉輕挑眉，望向溫彌，“是這樣嗎？”
溫彌垂下眼睛，不說話，表現出恰到好處的倔強，是一種默認的姿態。
想達成目的，便只能暫時犧牲他。
“看來確有其事。”蘇明婉輕笑，偏頭跟康珊道：“這個混小子還真勾引到我的彌彌，讓她為他心軟了。”她眼神冷下去，此時此刻，當真有些信了鐘譽那個說辭。
她嘆口氣，溫和道：“彌彌，媽媽已經為你鋪好路，你要好好按著媽媽給你鋪的路上走，至於其他不想幹的人——”她淡淡道：“媽媽會替你處理好的。”
說完，她擡步就走了，背影依舊優雅挺直。
溫彌臉色蒼白，唇瓣更白，臉頰濕潤清透，望到蘇明婉徹底離開，她的表情才重歸平靜。
鐘譽伸手輕輕觸她的臉，“我會幫你。”
溫彌看他，輕聲道：“我也會幫你的。”
★
顧煥亭剛開完會，身後跟著秘書團和經理。
溫彌在辦公室門前等他，哭過的模樣，漂亮的眼睛泛紅，臉頰還有未幹的淚痕。
他頓住腳步，輕聲交代副總幾句，其餘人暗暗看一眼溫彌，眼神難掩驚訝。
顧煥亭擡步朝溫彌走過去。
他語調溫和，像是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麽，即使走廊發生的一切早有人詳細匯報給他，“怎麽了？”
看到她手裏的食盒，給她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輕笑，“原來是在等我吃飯。”
“不是。”溫彌輕聲。
顧煥亭沒有應，直接攬住她到辦公室，他取了熱溫熱毛巾輕輕擦拭她的淚痕，眼神專註，平和說：“我聽說了那件事，蘇總確實做得武斷，但也是一片慈母之心。”
溫彌側眸，聽出他對蘇明婉的偏向。
她想了想，輕輕去觸他的手，顧煥亭挑眉看她，唇角彎了彎，任她握住手指。
他想，只要溫彌不承認，他可以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
抹掉一個人存在的痕跡，於他而言，不過是擡手的事情。
溫彌並沒有察覺他的妥協，她以為她瞞得很好。
她握著他的手，心底稍微有一點底，她輕輕祈求，“母親一定會要求你開除鐘譽，可不可以不聽她的？”
顧煥亭眸中笑意斂去，克制住心中翻湧的戾氣，耐心說：“彌彌，我的員工的去留從來是我來做主，蘇總影響不了我的決定。”
溫彌仰眸，“那你可不可以不開除他？”
顧煥亭平靜道：“不可以。”沒弄死他已經是他的仁慈。
“可他是你的員工啊，僅僅因為他沒有克制住心底的悸動，就該對他趕盡殺絕？”溫彌有些急切問，不似平日裏的優雅端方。
顧煥亭有些失望看她一眼，將指尖緩緩從溫彌手心抽回。
他走到餐桌旁，有條不紊打開食盒，飯菜清香縈繞鼻尖，他平靜而從容，再次挑開話題，給她臺階，“彌彌，過來吃飯。”
他不想糾纏這些。
溫彌怔怔望他，晶瑩淚珠緩緩滑落，“二哥，我跟我母親之間，你不會選我，對嗎？”
顧煥亭不覺得開除鐘譽跟幫助蘇明婉之間有什麽聯系，但只要消除掉鐘譽在溫彌心中的痕跡，他不介意暫時跟蘇明婉同入一個陣營。
他道：“彌彌，我只是在做正確的事情。”
溫彌伸手撫去眼淚，站起身，扯唇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她不再說什麽，轉身就走。
顧煥亭望她背影，而後吩咐司機安全送她回家。
★
事實證明，溫彌從來沒有輕看過蘇明婉。
不過短短一周時間，鐘譽失去泰和CEO特助工作，他父親的地產公司被銀行停貸，供銷商催促他父親加緊撥付尾款，整個家庭的坍塌就在一瞬之間。
溫彌再次見到鐘譽是在周五[舊書屋]裏，溫彌主動約他見面。
鐘譽臉色憔悴蒼白。
他一直是天之驕子，有學識有能力，到哪裏都順風順水，眾人矚目，但這些，在絕對的權力面前不值一提。
好像一夕之間，他被整個世界拋棄。
他為自己背鍋，溫彌心底非常愧疚，她忍不住問：“你還好嗎？”
“彌彌，我還好。”他溫和說，緩緩坐在她身邊，眼神疲憊又柔和。
但其實，他一點也不好。
失去經濟來源，背上一身負債，醫院又來緊急催款，找工作處處碰壁，母親危在旦夕，他不知道該如何在這個艱難的世界生存。
溫彌在看他，她的臉頰又變得粉潤，眼眸瑩潤漂亮，再不是那天蒼白又脆弱的模樣。
她身上是馥郁幽香氣息，長長深紫色裙擺迤邐，裙擺上繡著精美刺繡，是木槿花的圖案。
她不用說話，只低垂著眉眼，明艷又秾麗，是精心呵護養大的玫瑰。
好像，他離她的世界又遠了一些。
但是，他還是喜歡現在這樣的溫彌，而不是那個蒼白無助的溫彌。
他希望她永遠高高在上，不染塵埃。
“我知道你不好。”在鐘譽震驚的眼神中，溫彌輕輕執住他的手，比起顧煥亭的金尊玉貴，鐘譽的手粗糙很多，柔軟指尖覆住他手背，她輕輕說：“我會幫你的，你相信我，我會幫你。”
鐘譽輕輕垂眸，眼睫如蝶翼輕顫，耳廓漸漸漫上薄紅。
“我相信你。”
[舊書屋]位置偏僻，書店外是一條窄巷，一天內鮮少有人過來，巷子裏開滿煙紫色迷疊香，連花朵都顯得落寞起來。
書店內沒有聲音，佛系店主正專註翻看藏書，高大書架之後，閱讀區裏，t z鐘譽緩緩抽出被溫彌覆住的手，他握拳輕咳，掌面抵在唇邊，“不早了，你回去吧。”
“好。”溫彌站起身，將一張卡遞給他，“先用這張卡的錢付醫藥費。”
這是蘇國清的工資卡，現如今，她只有這張卡的錢能用。
言貞在一街之隔的咖啡館等她。
不過一街之隔，這邊是繁華璀璨的商業中心，而書店那邊卻僻靜得仿佛無人知曉。
言貞：“你到底鬧出多大事情？你媽要聯合我爸一起在金融圈封殺鐘譽，還致力於把鐘譽爸那個小地產公司搞破產。”
溫彌怔了怔，在言貞註意到之前，她彎起唇，立刻含笑道：“沒什麽事，現在不是說這些事兒的時候。”
她眼底的落寞與無助一閃即逝，言貞捕捉到，對她的難處心知肚明。
但她得罪不起蘇明婉，更得罪不起顧煥亭。
她撇開臉，裝作不知情的模樣，跟溫彌聊起平時並不感興趣的包包和高珠。
溫彌只能主動戳破窗戶紙，“阿貞姐，我只能相信你，鐘譽的事情我——”
話沒說完，言貞便擺了擺手，示意她停下。
溫彌直視她，了然一笑，道：“你也不幫我。”
言貞以手支頤，淡淡道：“彌彌，我早就跟你說過對於男人，玩玩就是了，你非要當真。”
她平靜道：“我父親一直以蘇總馬首是瞻，我不能冒著惹怒父親的風險去幫一個小三，這個忙，我幫不了。”
溫彌笑了笑，拿起包，“謝謝阿貞姐，我知道了。”
她轉身要走，又被言貞叫住，“等等。”
溫彌轉身，疑惑看她，“怎麽了？”
言貞擡起眼，直視她，“彌彌，以後我們不要再聯系了。”
她說：“你的膽子太大，我不敢跟你交朋友。”
溫彌用力扯了扯唇，笑著，“好。”
★
不到三個月，鐘譽徹底被蘇明婉搞垮，身敗名裂，他在京城的任何一家公司都找不到一份工作。
他的母親被醫院強制要求出院，主治醫生無奈說：“是董事長的意思。”
雲山醫院是蘇明婉與言氏集團合辦，蘇明婉是醫院董事長。
鐘譽斂眸，只好將母親接到家中。
溫彌在第二天登門，她說：“我送你們出國治療。”
又是一個周五，溫彌從劇組下戲回來，被蘇明婉拉著去SPA館。
徹底解決完鐘譽的事情後，蘇明婉對溫彌的管制放松，她對溫彌的態度也柔和許多。
“後天是顧老爺子過壽，你今晚要回顧煥亭那裏住，跟他一起出席，不管你們之前有什麽矛盾現在必須撤銷了，你還是要做顧太太的。”蘇明婉躺在水床上，技師溫柔按摩她脖頸，她溫和望著溫彌。
溫彌躺在另一張床上，骨肉勻停，膚如凝脂。
空氣中彌漫淡淡玫瑰精油的香味。
她閉上眼睛，可有可無“嗯”一聲。
蘇明婉不大在意她的冷淡，慢條斯理道：“你的這部戲拍了快三個月了，應是快拍完了，拍完就立刻準備結婚。我已經告訴言駿，不要再給你接任何戲，你的任務是好好待嫁，安安穩穩做顧夫人。”
溫彌終於睜開眼，“媽媽，幾個月之前您還允許我搞事業，讓我獲得顧煥亭尊重，您現在怎麽變卦了？”
蘇明婉輕瞥她一眼，“還不是怪你？出了那種事兒，你要顧家怎麽放心你？你還是做幹幹凈凈的顧夫人，不要跟男人來往。”
“您別誆我，這三個月我雖然沒有跟顧煥亭聯系，但我也知道他不會因為鐘譽這件事就禁止我演戲。”
蘇明婉笑起來，她直起身，擺了擺手，讓技師出去。
她含笑，笑得令溫彌發慌。
蘇明婉徐徐道：“彌彌，我一直擔心你嫁到顧家，顧煥亭對你不好不尊重你，所以才允許你搞事業，但現在看，是我想錯。”
她有條不紊道：“顧煥亭決定要把泰和傳媒送給你當聘禮，他名下所有投資不管婚前婚後都給你平分，這樣，你完全有了立身之本，還搞什麽事業呢？”
蘇明婉面含輕笑，“到時候，顧煥亭把投資轉給你，你交給我打理或者自己打理都好，這樣你不但有錢又有了事業嗎？還有什麽可愁的？”
溫彌心底微冷。
她知道，母親跟顧煥亭做了個交易，交易對象是她，母親收到好價錢，顧煥亭得到人，他們雙贏，卻沒問過她這個交易品願不願意。
從spa館離開後，溫彌直接開車回了顧煥亭公寓。
自從東窗事發後，她一直住在綺麗名居，近四個月沒回這裏，顧煥亭也沒有叫她回來，他們陷入無形冷戰中。
溫彌突然回來，顧煥亭倒沒有很驚訝，他擡手讓新上任的特助離開，起身朝溫彌走過來。
溫彌一直站在玄關前，遙遙看著他，眼眸冰冷。
觸到溫彌冰冷的眼神，顧煥亭微征，他側過眼睛不看她的眼神，緩緩道：“剛剛母親送來幾條裙子，要你在祖父壽宴上穿，你看看合不合適？”
顧煥亭眉眼清雋溫潤，溫和開口，似乎他們從沒有冷戰過，兩人之間也沒有鐘譽這根刺。
溫彌直接開口，“我們取消婚約吧。”
顧煥亭眸中笑意漸漸斂去，看她，“又是怎麽了？”
溫彌：“我不愛你，不想嫁給你。”她擡眸，眼神像冰淩一樣尖銳，平靜問：“這些理由，足夠嗎？”
顧煥亭緩緩移開視線，“可以。”他表情沒變，側臉依舊是溫和的模樣，“你先去跟蘇總提這件事，只要她同意，顧家沒有意見。”
溫彌抿唇，臉色微微蒼白。
如果她敢跟蘇明婉提，就不會貿然直接跟顧煥亭開口。
顧煥亭靜靜望著她。
在溫彌擡眸時，他又收回視線，若無其事轉移話題，“後天是祖父生日，你想做的事情他壽宴之後再說，現在，我們還是未婚夫妻。”
“先坐下。”他溫和道。
溫彌坐在沙發一角，脊背挺直。
顧煥亭轉身去中島臺給她煮一杯咖啡，加糖加奶。
溫彌垂眸捧著咖啡喝。
“怎麽瘦了這麽多？”顧煥亭望見她瘦了一圈的臉頰。
溫彌眼睫輕顫，強撐淡漠說：“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顧煥亭摩挲下指尖，換了個話題，“這三個月你在拍戲，很多事情可能不知道，泰和集團與風匯資本已經完成股權置換，蘇總已經坐上泰和集團董事會董事的位置，當然，我的手裏也有了風匯資本的股份。”
風匯資本是溫彌父親溫立清創立的企業，溫彌雖然是第一大股東，但她的股份全部被蘇明婉代持。
這些事情，她都不知道。
溫彌詫異看他。
見她感興趣，顧煥亭繼續道：“如果我們的婚禮正常舉辦，在我們領證之後，我名下的財產和投資就會有一半轉移到你的名下，顧家的信托基金也會自動有你的一份。”顧煥亭看著溫彌，“彌彌，你母親已經簽訂初步同意意向書，流程正在走。”
顧煥亭想繼續說一些跟他結婚的好處。
譬如她會很富有，他的全部身家跟她平分。
譬如她會得到完全自由，他會投資任何她想拍的戲，不計成本。
但這些，他沒有說出口。
因為溫彌的面色變得無比蒼白，整個人脆弱到搖搖欲墜。
顧煥亭適時停住話，側過臉，專註望客廳黑陶花瓶裏那盈盈一束已經枯萎的康乃馨。
好像，說什麽都是徒勞的。
她心底的那個人不是他。
平覆好心情，溫彌起身。
顧煥亭淡抿唇，沒有攔她，只靜靜望她。
平靜看她的身影沒入玄關，再也消失不見，眼底的光也漸漸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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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顧煥亭去浴室洗澡的時候, 溫彌靠在軟枕上，輕輕點開鐘譽發來的消息。
沒有任何惡毒冰冷的語言，他發給她一張照片——一頁書。
賣花女：[已經看到213頁, 馬上看完, 看完再去書店還書給你？]
溫彌停頓片刻，發了個, [好。]
隔著一道磨砂玻璃門，浴室傳來陣陣水聲。
溫彌沒有急著去隔壁女主臥洗澡，給言貞發消息，[阿貞，幫我查件事情。]
言貞伯父在交通系統工作，多年前的監控視頻應該可以調出。
溫彌告訴言貞具體要查的事情。
言貞回覆：[包在我身上！]
半小時不到，言貞把查到的監控錄像給她, [我問過大伯，事情有點覆雜, 當初溫叔叔確實撞了人，但鐘譽的母親先違反交通法規闖紅燈, 他母親出事，溫叔只付百分之十的責任，當然, 如果有強大律師團坐鎮，百分之十的責任也不用付。]
溫彌回了個：[好, 謝謝。]
認真看完那段雨夜中的視頻。
纖細玉白的手骨撐起臉頰，溫彌漂亮通透的眼睛裏溢出絲絲冷然。
原則上，蘇明婉不付給鐘家補償是合規的, 但道義上——
溫彌微微揚眉，透出點興味來。
她垂眸給鐘譽發消息, 語氣楚楚，表情卻冷淡，[我已經查清事情真相，我母親的做法不能說錯，是阿姨先違規闖紅燈，而且，我父母感情情深，我父親剛過世，她心情很差，所以沒有對你禮遇待你，我替她向你道歉。]
賣花女：[短信說不清，我們見面聊。]
溫彌沒回，直接把他拉黑。
鐘譽接收到溫彌將他拉黑的消息，輕輕抿唇，立刻給她撥電話。
沒撥通。
就在他給她打電話的前一刻，溫彌將他的電話號碼也拉黑。
做完這一切，溫彌疲倦捏了捏眉心。
對現在是她而講，鐘譽是絕對危險的存在，無論是顧煥亭還是蘇明婉，都不會容忍鐘譽。
浴室門打開，溢出些許濕潤水汽。
顧煥亭慢條斯理用毛巾擦拭手指，擡眸瞥一眼溫彌。
她依舊穿著整齊坐在床邊上，背脊挺直，不見半點松弛。
顧煥亭眸光微頓，緩步走過來，“遇到難事了？”如果是平常，她早就換好睡裙躺在床上等他。
他坐在她身側，沐浴過的氣息格外清冽淡雅，是雪後松林的味道。
溫彌張張口，在思索要不要跟他講母親的狀。
但最終，她抑制住這種沖動。
“沒有。”溫彌拿出她作為演員無懈可擊的高超演技，抿唇微笑，“我就是例假來了，有點不舒服。”
顧煥亭看出溫彌神色間的隱瞞。
他眼眸微深，他很清楚她t z的例假是哪天。
“很難受嗎？”沒有拆穿她，他的手掌貼在她平坦小腹，溫彌垂眸，可以看到他纖長的眼睫。
“不疼。”溫彌呼吸一亂，“我今晚去隔壁睡。”
說完，她快步走開。
顧煥亭平靜看著她離開。
腦海中不期然想起她手機中那個[賣花女]的聯系人。
因為他，溫彌才突然變了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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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溫彌一直有意避開鐘譽。
在他沒想清楚前，她不宜跟他見面。
在溫彌又一次應蘇明婉吩咐給顧煥亭送午餐時，她跟鐘譽狹路相逢。
看到她，鐘譽也有些楞。
唇角扯出笑意，他說，“彌彌，好久不見。”他知道溫彌在躲他。
溫彌擡眼，忽然問了句，“我給你的那張名片你看了嗎？”不想再遮遮掩掩，她直接開門見山。
鐘譽抿直唇線，“看了，也找了那個律師。”眼神覆雜，“你想做的事很危險。”甚至，完全顛覆他對她的認知。
“那你要幫我嗎？”溫彌擡眸，平靜道：“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不是嗎？”
她眼底沒有往常勾引他時的誘惑，只是幹幹凈凈的澄澈。
鐘譽垂眸，“她是你母親—”
溫彌已經從他的語氣中尋到答案。
她輕笑，腳步不停直接從他身側掠開。
既然不幫她，那就沒必要在他身側停留。
鐘譽伸手攥著她手腕，“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想一想，好嗎？”尾音顫抖，不知是急切還是懼怕。
溫彌瞥一眼被他緊握的手腕。
剛要說話，突然一聲淡而輕柔的“蘇總”。
溫彌心尖一緊，臉色猝然變得蒼白。
她緊抿唇，偏頭輕輕看一眼——
長廊拐角，濃艷的玉石牡丹花盆景旁，蘇明婉耳邊墜著溫彌送她的那一副珍珠耳釘，唇角彎著，似笑非笑瞥著他們。
站在蘇明婉旁邊的，正是剛剛開口喚“蘇總”的康珊。
溫彌腦子一片空白，指尖逐漸發冷，脊背因為恐懼而泛出麻意。
如果被蘇明婉知道她的意圖，多日籌謀便毀於一旦。
“彌彌，你給他出了什麽主意，要人家得想一想才能回答？”蘇明婉似笑非笑瞥著她，如看一只羸弱不堪的麋鹿。
溫彌纖白脖頸仰起，眼眸慢慢變紅，她不說話，只是擡起漂亮瑩潤的眼睛，用淚盈於睫的表情直勾勾看著蘇明婉。
她不知蘇明婉聽到多少，多說多錯，索性什麽都不說。
康珊適時打圓場，“小姐，彌彌還是個孩子，你對她別那麽兇嘛。”
蘇明婉輕笑，瞥她一眼，“我才說幾句話，你就覺得我兇了？真是護得厲害。”
女兒只知道賣可憐，蘇明婉沒問，只是懶散掀起眼皮看鐘譽，“鐘助理，你說一說，她要你幹什麽？”
鐘譽動了動唇，剛要開口，卻望見溫彌蒼白緊抿的唇，她好緊張，恐懼浮現漂亮的臉上。
他有些好笑，他怎麽會背叛她呢，
鐘譽擡起眼，平靜又從容說：“是我在勾引溫小姐，溫小姐堅定拒絕我，建議我換個人喜歡。”頓了頓，他低聲說：“我不願意接受溫小姐的意見。”
這個答案雖然出乎意料，倒也圓上前因後果。
蘇明婉輕挑眉，望向溫彌，“是這樣嗎？”
溫彌垂下眼睛，不說話，表現出恰到好處的倔強，是一種默認的姿態。
想達成目的，便只能暫時犧牲他。
“看來確有其事。”蘇明婉輕笑，偏頭跟康珊道：“這個混小子還真勾引到我的彌彌，讓她為他心軟了。”她眼神冷下去，此時此刻，當真有些信了鐘譽那個說辭。
她嘆口氣，溫和道：“彌彌，媽媽已經為你鋪好路，你要好好按著媽媽給你鋪的路上走，至於其他不想幹的人——”她淡淡道：“媽媽會替你處理好的。”
說完，她擡步就走了，背影依舊優雅挺直。
溫彌臉色蒼白，唇瓣更白，臉頰濕潤清透，望到蘇明婉徹底離開，她的表情才重歸平靜。
鐘譽伸手輕輕觸她的臉，“我會幫你。”
溫彌看他，輕聲道：“我也會幫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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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煥亭剛開完會，身後跟著秘書團和經理。
溫彌在辦公室門前等他，哭過的模樣，漂亮的眼睛泛紅，臉頰還有未幹的淚痕。
他頓住腳步，輕聲交代副總幾句，其餘人暗暗看一眼溫彌，眼神難掩驚訝。
顧煥亭擡步朝溫彌走過去。
他語調溫和，像是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麽，即使走廊發生的一切早有人詳細匯報給他，“怎麽了？”
看到她手裏的食盒，給她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輕笑，“原來是在等我吃飯。”
“不是。”溫彌輕聲。
顧煥亭沒有應，直接攬住她到辦公室，他取了熱溫熱毛巾輕輕擦拭她的淚痕，眼神專註，平和說：“我聽說了那件事，蘇總確實做得武斷，但也是一片慈母之心。”
溫彌側眸，聽出他對蘇明婉的偏向。
她想了想，輕輕去觸他的手，顧煥亭挑眉看她，唇角彎了彎，任她握住手指。
他想，只要溫彌不承認，他可以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
抹掉一個人存在的痕跡，於他而言，不過是擡手的事情。
溫彌並沒有察覺他的妥協，她以為她瞞得很好。
她握著他的手，心底稍微有一點底，她輕輕祈求，“母親一定會要求你開除鐘譽，可不可以不聽她的？”
顧煥亭眸中笑意斂去，克制住心中翻湧的戾氣，耐心說：“彌彌，我的員工的去留從來是我來做主，蘇總影響不了我的決定。”
溫彌仰眸，“那你可不可以不開除他？”
顧煥亭平靜道：“不可以。”沒弄死他已經是他的仁慈。
“可他是你的員工啊，僅僅因為他沒有克制住心底的悸動，就該對他趕盡殺絕？”溫彌有些急切問，不似平日裏的優雅端方。
顧煥亭有些失望看她一眼，將指尖緩緩從溫彌手心抽回。
他走到餐桌旁，有條不紊打開食盒，飯菜清香縈繞鼻尖，他平靜而從容，再次挑開話題，給她臺階，“彌彌，過來吃飯。”
他不想糾纏這些。
溫彌怔怔望他，晶瑩淚珠緩緩滑落，“二哥，我跟我母親之間，你不會選我，對嗎？”
顧煥亭不覺得開除鐘譽跟幫助蘇明婉之間有什麽聯系，但只要消除掉鐘譽在溫彌心中的痕跡，他不介意暫時跟蘇明婉同入一個陣營。
他道：“彌彌，我只是在做正確的事情。”
溫彌伸手撫去眼淚，站起身，扯唇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她不再說什麽，轉身就走。
顧煥亭望她背影，而後吩咐司機安全送她回家。
★
事實證明，溫彌從來沒有輕看過蘇明婉。
不過短短一周時間，鐘譽失去泰和CEO特助工作，他父親的地產公司被銀行停貸，供銷商催促他父親加緊撥付尾款，整個家庭的坍塌就在一瞬之間。
溫彌再次見到鐘譽是在周五[舊書屋]裏，溫彌主動約他見面。
鐘譽臉色憔悴蒼白。
他一直是天之驕子，有學識有能力，到哪裏都順風順水，眾人矚目，但這些，在絕對的權力面前不值一提。
好像一夕之間，他被整個世界拋棄。
他為自己背鍋，溫彌心底非常愧疚，她忍不住問：“你還好嗎？”
“彌彌，我還好。”他溫和說，緩緩坐在她身邊，眼神疲憊又柔和。
但其實，他一點也不好。
失去經濟來源，背上一身負債，醫院又來緊急催款，找工作處處碰壁，母親危在旦夕，他不知道該如何在這個艱難的世界生存。
溫彌在看他，她的臉頰又變得粉潤，眼眸瑩潤漂亮，再不是那天蒼白又脆弱的模樣。
她身上是馥郁幽香氣息，長長深紫色裙擺迤邐，裙擺上繡著精美刺繡，是木槿花的圖案。
她不用說話，只低垂著眉眼，明艷又秾麗，是精心呵護養大的玫瑰。
好像，他離她的世界又遠了一些。
但是，他還是喜歡現在這樣的溫彌，而不是那個蒼白無助的溫彌。
他希望她永遠高高在上，不染塵埃。
“我知道你不好。”在鐘譽震驚的眼神中，溫彌輕輕執住他的手，比起顧煥亭的金尊玉貴，鐘譽的手粗糙很多，柔軟指尖覆住他手背，她輕輕說：“我會幫你的，你相信我，我會幫你。”
鐘譽輕輕垂眸，眼睫如蝶翼輕顫，耳廓漸漸漫上薄紅。
“我相信你。”
[舊書屋]位置偏僻，書店外是一條窄巷，一天內鮮少有人過來，巷子裏開滿煙紫色迷疊香，連花朵都顯得落寞起來。
書店內沒有聲音，佛系店主正專註翻看藏書，高大書架之後，閱讀區裏，t z鐘譽緩緩抽出被溫彌覆住的手，他握拳輕咳，掌面抵在唇邊，“不早了，你回去吧。”
“好。”溫彌站起身，將一張卡遞給他，“先用這張卡的錢付醫藥費。”
這是蘇國清的工資卡，現如今，她只有這張卡的錢能用。
言貞在一街之隔的咖啡館等她。
不過一街之隔，這邊是繁華璀璨的商業中心，而書店那邊卻僻靜得仿佛無人知曉。
言貞：“你到底鬧出多大事情？你媽要聯合我爸一起在金融圈封殺鐘譽，還致力於把鐘譽爸那個小地產公司搞破產。”
溫彌怔了怔，在言貞註意到之前，她彎起唇，立刻含笑道：“沒什麽事，現在不是說這些事兒的時候。”
她眼底的落寞與無助一閃即逝，言貞捕捉到，對她的難處心知肚明。
但她得罪不起蘇明婉，更得罪不起顧煥亭。
她撇開臉，裝作不知情的模樣，跟溫彌聊起平時並不感興趣的包包和高珠。
溫彌只能主動戳破窗戶紙，“阿貞姐，我只能相信你，鐘譽的事情我——”
話沒說完，言貞便擺了擺手，示意她停下。
溫彌直視她，了然一笑，道：“你也不幫我。”
言貞以手支頤，淡淡道：“彌彌，我早就跟你說過對於男人，玩玩就是了，你非要當真。”
她平靜道：“我父親一直以蘇總馬首是瞻，我不能冒著惹怒父親的風險去幫一個小三，這個忙，我幫不了。”
溫彌笑了笑，拿起包，“謝謝阿貞姐，我知道了。”
她轉身要走，又被言貞叫住，“等等。”
溫彌轉身，疑惑看她，“怎麽了？”
言貞擡起眼，直視她，“彌彌，以後我們不要再聯系了。”
她說：“你的膽子太大，我不敢跟你交朋友。”
溫彌用力扯了扯唇，笑著，“好。”
★
不到三個月，鐘譽徹底被蘇明婉搞垮，身敗名裂，他在京城的任何一家公司都找不到一份工作。
他的母親被醫院強制要求出院，主治醫生無奈說：“是董事長的意思。”
雲山醫院是蘇明婉與言氏集團合辦，蘇明婉是醫院董事長。
鐘譽斂眸，只好將母親接到家中。
溫彌在第二天登門，她說：“我送你們出國治療。”
又是一個周五，溫彌從劇組下戲回來，被蘇明婉拉著去SPA館。
徹底解決完鐘譽的事情後，蘇明婉對溫彌的管制放松，她對溫彌的態度也柔和許多。
“後天是顧老爺子過壽，你今晚要回顧煥亭那裏住，跟他一起出席，不管你們之前有什麽矛盾現在必須撤銷了，你還是要做顧太太的。”蘇明婉躺在水床上，技師溫柔按摩她脖頸，她溫和望著溫彌。
溫彌躺在另一張床上，骨肉勻停，膚如凝脂。
空氣中彌漫淡淡玫瑰精油的香味。
她閉上眼睛，可有可無“嗯”一聲。
蘇明婉不大在意她的冷淡，慢條斯理道：“你的這部戲拍了快三個月了，應是快拍完了，拍完就立刻準備結婚。我已經告訴言駿，不要再給你接任何戲，你的任務是好好待嫁，安安穩穩做顧夫人。”
溫彌終於睜開眼，“媽媽，幾個月之前您還允許我搞事業，讓我獲得顧煥亭尊重，您現在怎麽變卦了？”
蘇明婉輕瞥她一眼，“還不是怪你？出了那種事兒，你要顧家怎麽放心你？你還是做幹幹凈凈的顧夫人，不要跟男人來往。”
“您別誆我，這三個月我雖然沒有跟顧煥亭聯系，但我也知道他不會因為鐘譽這件事就禁止我演戲。”
蘇明婉笑起來，她直起身，擺了擺手，讓技師出去。
她含笑，笑得令溫彌發慌。
蘇明婉徐徐道：“彌彌，我一直擔心你嫁到顧家，顧煥亭對你不好不尊重你，所以才允許你搞事業，但現在看，是我想錯。”
她有條不紊道：“顧煥亭決定要把泰和傳媒送給你當聘禮，他名下所有投資不管婚前婚後都給你平分，這樣，你完全有了立身之本，還搞什麽事業呢？”
蘇明婉面含輕笑，“到時候，顧煥亭把投資轉給你，你交給我打理或者自己打理都好，這樣你不但有錢又有了事業嗎？還有什麽可愁的？”
溫彌心底微冷。
她知道，母親跟顧煥亭做了個交易，交易對象是她，母親收到好價錢，顧煥亭得到人，他們雙贏，卻沒問過她這個交易品願不願意。
從spa館離開後，溫彌直接開車回了顧煥亭公寓。
自從東窗事發後，她一直住在綺麗名居，近四個月沒回這裏，顧煥亭也沒有叫她回來，他們陷入無形冷戰中。
溫彌突然回來，顧煥亭倒沒有很驚訝，他擡手讓新上任的特助離開，起身朝溫彌走過來。
溫彌一直站在玄關前，遙遙看著他，眼眸冰冷。
觸到溫彌冰冷的眼神，顧煥亭微征，他側過眼睛不看她的眼神，緩緩道：“剛剛母親送來幾條裙子，要你在祖父壽宴上穿，你看看合不合適？”
顧煥亭眉眼清雋溫潤，溫和開口，似乎他們從沒有冷戰過，兩人之間也沒有鐘譽這根刺。
溫彌直接開口，“我們取消婚約吧。”
顧煥亭眸中笑意漸漸斂去，看她，“又是怎麽了？”
溫彌：“我不愛你，不想嫁給你。”她擡眸，眼神像冰淩一樣尖銳，平靜問：“這些理由，足夠嗎？”
顧煥亭緩緩移開視線，“可以。”他表情沒變，側臉依舊是溫和的模樣，“你先去跟蘇總提這件事，只要她同意，顧家沒有意見。”
溫彌抿唇，臉色微微蒼白。
如果她敢跟蘇明婉提，就不會貿然直接跟顧煥亭開口。
顧煥亭靜靜望著她。
在溫彌擡眸時，他又收回視線，若無其事轉移話題，“後天是祖父生日，你想做的事情他壽宴之後再說，現在，我們還是未婚夫妻。”
“先坐下。”他溫和道。
溫彌坐在沙發一角，脊背挺直。
顧煥亭轉身去中島臺給她煮一杯咖啡，加糖加奶。
溫彌垂眸捧著咖啡喝。
“怎麽瘦了這麽多？”顧煥亭望見她瘦了一圈的臉頰。
溫彌眼睫輕顫，強撐淡漠說：“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顧煥亭摩挲下指尖，換了個話題，“這三個月你在拍戲，很多事情可能不知道，泰和集團與風匯資本已經完成股權置換，蘇總已經坐上泰和集團董事會董事的位置，當然，我的手裏也有了風匯資本的股份。”
風匯資本是溫彌父親溫立清創立的企業，溫彌雖然是第一大股東，但她的股份全部被蘇明婉代持。
這些事情，她都不知道。
溫彌詫異看他。
見她感興趣，顧煥亭繼續道：“如果我們的婚禮正常舉辦，在我們領證之後，我名下的財產和投資就會有一半轉移到你的名下，顧家的信托基金也會自動有你的一份。”顧煥亭看著溫彌，“彌彌，你母親已經簽訂初步同意意向書，流程正在走。”
顧煥亭想繼續說一些跟他結婚的好處。
譬如她會很富有，他的全部身家跟她平分。
譬如她會得到完全自由，他會投資任何她想拍的戲，不計成本。
但這些，他沒有說出口。
因為溫彌的面色變得無比蒼白，整個人脆弱到搖搖欲墜。
顧煥亭適時停住話，側過臉，專註望客廳黑陶花瓶裏那盈盈一束已經枯萎的康乃馨。
好像，說什麽都是徒勞的。
她心底的那個人不是他。
平覆好心情，溫彌起身。
顧煥亭淡抿唇，沒有攔她，只靜靜望她。
平靜看她的身影沒入玄關，再也消失不見，眼底的光也漸漸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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