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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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25
自從顧煥亭答應把一半身家交給溫彌後, 蘇明婉覺得日子變得前所未有的順遂。
從前的愛恨似乎已經消弭，她看賀雲纓都順眼起來。
甚至，她動了辭職的心思, 打算從高陵資本退下來, 安安心心打理溫彌的產業。
溫立清的遺產加上顧煥亭的贈與。
——絕對是一筆巨大的投資資金。
日子很是順風順水，就算被一些不長眼的人舉報, 那也沒什麽，壓下去就是，誰敢在老虎頭上拔毛呢？
更何況，除了蘇家，現在她又有了顧家這麽一個大靠山。
回到蘇家灣，蘇明婉唇角還帶笑，見到靠在沙發上看電視溫彌, 臉色微微變冷，說出口的話還是優雅從容的, “怎麽在家？吃飯了嗎？”
溫彌關上電視，站起身, 眼神溫柔，“我一t z會兒會準備燭光晚餐，跟我最愛的人一起吃。”
蘇明婉當然知道溫彌最愛的人是她。她笑了笑, “我可沒興趣跟你一起燭光晚餐，我約了人, 你要想吃，就讓顧煥亭陪你。”
說完，她轉身去院子接電話。
是奢侈品店打來的。
說她給溫彌定制的結婚戒指已經完工, 要不要送過來。
蘇明婉看眼陰沈沈的天，天要下雨了。
如果顧煥亭過來跟溫彌一起吃燭光晚餐, 然後，順便讓他把婚求了也不錯。
她給顧煥亭打電話，語調柔和，盡挑好聽的說，“煥亭啊，彌彌準備燭光晚餐，你要不要過來吃？順便去取我訂做的戒指，就在清寰路珠寶店裏。”
顧煥亭嗓音清沈，不辨喜怒，“我跟彌彌鬧了矛盾，現在她不會樂意我跟她一起吃飯。”
蘇明婉輕笑起來，“夫妻哪有隔夜仇？你過來就好了，不管什麽矛盾，我都替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鐘譽來的時候，恰好跟蘇明婉錯開，他緩緩將車停在蘇家灣停車區裏，走進客廳時，恍然似夢境。
溫彌已經做準備好燭光晚餐。
在燭光映照下，她越發美不勝收，只是臉色微微蒼白，身材也不如從前豐盈。
見他輕巧走過來，沒有阻擋，不禁微微挑眉，“沒見到我媽？”
鐘譽露出慶幸的眼神，小心坐下，說著俏皮話逗她，“如果見到，你得為我收屍。”
置身於蘇家灣，如置身於金碧輝煌的瓊樓玉宇，他已經知道溫彌讓他來的目的，心裏忍不住擔驚受怕——為她擔驚受怕。
“你不用做到這個境地。”他抿唇，認真道。
溫彌輕輕搖頭，“不用這個方法，我既護不住你，也護不住自己。”
說完，她笑了笑，也是故作輕松的模樣，“一會兒我媽罵你，你是不是要嚇得躲在我身後。”
天果然下起雨，雨聲淅瀝，雷聲震耳。
溫彌漫不經心吃著菜，想著一會兒怎麽跟蘇明婉唱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戲。
這事兒還是從顧煥亭父母身上吸取的靈感。
當年，顧育民也是一力想跟蘇明婉退親，但顧老爺子強硬不同意，於是，顧育民找來賀雲纓，他倆演一出梁山伯與祝英臺的虐戀情深戲碼。
並且斬釘截鐵說，如果顧鏡如逼著他娶蘇明婉，他一定會婚後出軌，讓顧蘇兩家都沒臉，到時候，顧鏡如就是害了蘇明婉一輩子的罪魁禍首。
顧育民還是沒松口賀雲纓進顧家門，但是為了蘇明婉終身幸福，他還是願意跟蘇家退婚。
而在賀家危在旦夕時，顧育民這個顧家太子爺更是跑到駐紮深山幾十載，以自身仕途為代價保住賀家
此時此刻，溫彌也要用自己的名聲保住鐘譽。
一個普普通通的鐘譽人人可欺，但如果他是溫彌的心上人，他便有了免死金牌，無人敢動了。
“你不要這樣做，我擔心。”鐘譽忍不住勸她放棄。
溫彌不會放棄，此時溫言軟語寬他的心，“你怕什麽，你爸和你媽現在都已經在美國，你的後顧之憂我都替你收拾好。”
“我不是擔心我——”自己。
話未說完，溫彌已經聽到大雨磅礴下輕緩的腳步聲，語調驀然柔和，按著劇本演，“你是我最愛的人，看在我的面子上，我媽也會放過你。”
她徐緩而溫柔說：“最晚下個月，我會跟他分手，與你遠走高飛。”她伸手覆住鐘譽手背，手心微冷，溫和保證，“你不用擔心我們的未來，我已經在加州購得資產，我有多年積攢積蓄，未來我們生活無憂，你可以將父母接過來與我們一起生活。”
鐘譽完全怔楞，心臟不受控制狂跳，緩緩平覆心境，才發覺溫彌說話的姿態很是漫不經心。
他心底有些苦澀，原來她只是在演戲。
溫彌淡而柔和的聲音順著夏季潮濕的風，徐徐吹到門外。
門外雷聲轟隆作響，蘇明婉僵硬著聽完溫彌跟鐘譽的這幾句話，眼神略羞愧的望向身邊的男人。
顧煥亭手裏還拿著蘇明婉剛剛塞給他的戒指，指節修長白皙，指腹摩挲著屬於鉑金的溫涼質感。
溫彌剛剛的話縈繞在他耳邊。
他的眉眼清冷矜貴，但在雷電光芒下，竟透出陰寒狠厲意味，不再是溫彌面前清雋溫和的模樣。
他淡淡道：“原來，您是請我來看這一場好戲的。”
“不是，呃—”蘇明婉梗住。
在蘇明婉絞盡腦汁想著如何為溫彌開脫拯救這段婚姻的時候，溫彌已經緩步走過來。
她好像早發現他們，眼神不帶一點驚訝，反而面含輕笑。
溫彌走到門廊，漫不經心望向蘇明婉，一本正經道：“母親，我跟鐘譽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我是一定要跟他結婚的，您要不同意非要我跟顧先生訂婚，就別怪我婚後出軌，讓顧家和蘇家都淪為笑柄。”
這段話似曾相識，落在蘇明婉耳中，與多年前的記憶緩緩重合。
一時，她有些怔楞恍惚。
多年前，那也是一個雨夜，她的未婚夫悠緩從一張沈香木大床起身，他微附身，動作柔和為床上秀麗白皙的女人掖好被角，然後，他支起身體，轉眸，眼神不帶半點柔和，一片清正嚴肅。
他說，他愛賀雲纓，即使非要逼迫他跟她結婚，他婚後也會出軌。
他將她的尊嚴往地上踩。
眼前的女兒目光明亮堅定，有著一腔可以為愛情飛蛾撲火的熱情。
與當年的顧育民和她如出一轍。
蘇明婉輕輕吸氣，胸膛起伏，似一柄快刀迅疾紮進胸口，她聽不到任何聲音，嗡嗡耳鳴。
溫彌看向顧煥亭，她平靜說：“對不起了，顧先生，您的厚愛我實在承受不起，還請您——”
“啪！”沒等溫彌說完，蘇明婉已經一巴掌扇在她臉上。
蘇明婉沈沈喘著粗氣，幾乎站不穩，眼神像利劍一般尖銳，“溫彌，你還要不要臉，我就是這樣教你的嗎？”
教你這樣紮我的心？
教你這樣學那些腦子進水的人？
溫彌被扇得瞬間耳鳴。
她皮嫩，臉上立刻就掀起紅腫掌痕，看起來很嚇人。
鐘譽立刻快步走過來。
顧煥亭斂眸移開位置。
只不經意時，目光輕柔掠過她的傷痕。
鐘譽伸手，要觸她臉頰。
溫彌下意識偏頭，躲開。
鐘譽指尖一空，溫彌覆住臉頰，笑笑，“抱歉。”
鐘譽眼神溢出苦澀，“沒事。”
顧煥亭目光微頓，轉圜視線，他平靜對蘇明婉說話，顯得十分有條理，“蘇總，不要直接上手，溫小姐一定有苦衷。”
蘇明婉抿起唇，冷淡道：“顧先生，你不許原諒溫彌。”
怎麽可以原諒她？
怎麽可以這樣輕易原諒背叛的人？
蘇明婉冷冷看向溫彌，“溫彌，過來給顧先生道歉，你不該在婚約存續期跟其他男人暧昧。”
溫彌輕眨眼睛，微彎身體，依言對顧煥亭道歉。
顧煥亭唇角抿直，擡手輕扶起她。
兩人有一剎那接近。
溫彌唇角微彎，湊在他耳邊，低柔說：“顧先生，我成功了，成功讓母親同意解除婚約。”
顧煥亭微征，而後笑笑，“溫小姐聰慧，顧某望塵莫及。”
顧煥亭沒在蘇家灣多留，見醫生替溫彌處理好傷痕，把擡步離開。
清雋挺拔身影消失在磅礴雨夜中。
在顧煥亭與鐘譽相繼離開後，蘇明婉大步走入餐廳，一把將餐桌上的食物掀翻。
她冷冷凝視溫彌，“混賬！想退婚就直接說退婚，非要弄成這個鬼樣子嗎？”
她是溫彌的生母，回過味來，當然看出溫彌對鐘譽沒有多少感情，她對他或許有憐惜，但絕不至於對他海誓山盟。
溫彌只是為她演一出戲，把裏子面子全部扒光，讓她不得不同意退婚。
溫彌垂眸，不承認在演戲，“我愛他，所以想退婚。”
“你不是愛他，你想脫離我控制。”蘇明婉冷笑，“你覺得你嫁到顧家一輩子都得被我控制，你嫁給鐘譽多好啊，天高皇帝遠，再不用聽我的話！”平覆呼吸，她又笑起來，唇角扯開，不覆優雅，“或者不是鐘譽，只要是任何一個不受我控制的男人，都可以是你的結婚對象，對嗎？”
刮起大風，雨絲斜斜往窗棱掃，溫彌站在窗前，鬢發濕透，長裙也濕了一半。
溫彌臉上濕潤，分不清是淚水和雨水。
她眼神漆黑，直勾勾看向蘇明婉，突然道：“母親，適可而t z止，你以為我嫁給顧煥亭顧家就會收拾你留下的爛攤子嗎？如果顧家這樣不愛惜羽翼，隨意就會跟兒女親家擦屁股，它怎麽可能屹立頂層這麽多年？”
“外公老了，可以為您處理一次舉報，還能為您處理第二次第三次？蘇家已經搖搖欲墜，他還能護您多少年？做了壞事就是要彌補道歉，您不要一錯再錯——”
“啪！”
又是一巴掌落在溫彌臉上，這一巴掌扇得重，嘴角滲出血跡。
溫彌臉頰火辣辣得痛，她依舊直直望著蘇明婉，雨水沾濕睫毛，她看到母親泠然視線。
她還是那樣高傲，脊背挺直。
溫彌記起許多年前，有人拉著橫幅在風匯資本門前示威，被騙得傾家蕩產的男人眼神兇狠瞪著母親，他說：“蘇明婉，你不得好死，你一定會下地獄！”
當時，溫彌並不知道這個男人為什麽會咒罵母親，男人身後站著很多人，他們厭惡輕蔑的目光看得她不舒服，她扯了扯母親袖口，小小聲說：“媽媽，他們是誰呀？”
母親微涼的手覆住她眼睛，嗓音輕柔又高傲，“一群螻蟻而已。”
“媽媽會被傷害嗎？”
“不會。”她那麽篤定，傲然。
但終歸是有影響的，母親被迫辭掉風匯資本CEO的位置，她也被送到國外讀書，一晃眼，母女分別十幾年。
溫彌以為她會忘記，可那些記憶深深嵌在骨子裏。
每當思念父親時，那些記憶就鋪天蓋地出現，淹沒她的一切理智。
黃銅寶塔燈下，光芒是刺目的璀璨。
蘇明婉勾了勾唇，終於知道溫彌的目的是什麽。
她淡淡看她，眼神冰冷一片，“溫彌，你是在指責我嗎？你沒有資格指責我，脫離我女兒這個身份，你覺得你算什麽東西？從今以後，你的銀行卡房產全部凍結，你既然嫌我賺的錢臟，以後就不要再花我一分錢，也不要做我的女兒！”
說完，她轉身走出燈光灼目餐廳，走進雨幕，大步離開。
★
那天之後，溫彌的銀行卡和信用卡全部凍結，言駿給她打來解約協議書。
溫彌瞥一眼，將協議書折起來。
“知道了。”
她剛剛拍的[故園]戲份全部剪光，而且，蘇明婉還要求她的經紀公司發布溫彌退圈聲明。
好在溫彌粉絲不多，這件事沒掀起什麽驚濤駭浪。
不過也有好事情。
好事情是蘇明婉只專註封殺溫彌一個人，大發慈悲放過鐘譽，他終於可以不被蘇明婉的人跟蹤監視，可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言駿道：“我也不能再跟著你，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溫彌現在住在綺麗名居，但她也住不了幾天，這套房已經被蘇明婉掛在中介，用不了多久就會有買家來看房。
溫彌垂眸，陽光躍進落地窗，撒在她纖長卷翹的睫毛上，襯得她面容昳麗而溫婉。
經歷這麽多事，她並沒有焦躁，反而寧靜下來。
“再說。”
言駿謹慎道：“彌彌，我勸你再仔細考慮考慮要不要跟蘇主任做敵人，她已經跟圈內打過招呼，任何人不能收留你借錢給你，你再不服軟，沒有錢沒有住處，你要睡大街了！”
這麽多年，溫彌的工資卡、銀行卡、信用卡全在蘇明婉手裏，蘇明婉長期監控她資金流向，本來她是有一點暗藏的錢，但全部投資電影，抽不出來，現在還真是一貧如洗。
她連賣首飾都不行，首飾全部被蘇明婉收走，沒被收走的只有顧煥亭送她的訂婚禮物。
溫彌不知道蘇明婉是想逼她服軟認錯，還是真的恨她要將她趕盡殺絕。
她以為，可能是後者。
溫彌仰眸笑了笑，“不用擔心我，車到山前必有路。”
言駿嘆氣，“你比我還倔！”
說完，他擡步就走，順便讓人把她幾輛跑車開走。
這也是蘇明婉交代的。
她不允許溫彌身邊有一絲一毫屬於她的東西。
溫彌收拾好綺麗名居的東西，讓人把她的行李運送到京大教師別墅區。
現在，她只有爺爺奶奶家一個落腳地。
周小京不知道溫彌跟蘇明婉鬧得那麽兇，只以為是尋常拌嘴。
她俯身給溫彌鋪好床，“跟你媽鬧掰就鬧掰爺爺奶奶收留你！”她笑道：“想在這裏住多久就住多久！”
溫彌鼻尖微微發酸，一直以來，只有祖父祖母值得她完全信賴。
她過去抱住周小京，低聲說：“我已經申請學校，下周就要出國讀書，我導師很樂意讓我繼續做他的研究生。”
周小京欣慰笑了，“不錯，知道給自己留後路。”
“錢夠嗎？”周小京道：“我這裏不缺錢——”
溫彌搖頭，“不用的！”
她笑了笑說：“奶奶，我想一個人走出去看看。”
她不是毫無反手之力，她留了閑棋，只等待一擊必中，到時候，母親就沒有心思對付她了。
出國之前，溫彌又去了一趟顧煥亭公寓。
這裏的東西她還沒收拾。
已經分手，她沒有再直接進門，而是在待客大廳等著他。
等了五個小時，他才回家。
已經是星光滿天的時候。
溫彌放下看完的書，起身走過去。
顧煥亭望見她腳邊行李箱，眼神微移，落在她蒼白素凈的臉上，“來跟我告別？”
鐘譽已經出國，想來她不久也要趕赴國外跟情人重聚。
話已經說開，溫彌便沒有參加顧鏡如的壽宴，顧煥亭單獨出席，所有人都知道，顧蘇兩家的聯姻崩了。
只是出乎溫彌意料，顧煥亭將她劈腿第三者的事情瞞得嚴嚴實實，只說是他工作太忙忽視溫彌所以主動分手，是他對不起溫彌，給溫彌留了一個清清白白的好名聲。
溫彌抿唇，“我來收拾下東西，省得占地方，當垃圾扔了還怪可惜的。”
她雙頰白皙如玉，那晚留下的掌痕已經消失。顧煥亭垂眸，“好。”
他擡步走向電梯，溫彌在他後面慢慢跟著。
溫彌想起她第一次去顧宅的時候，他們一起去彈鋼琴，好像也是這樣，他在前面走，她跟著他。
她覺得他很高，給她很大壓迫感。
現在看來，也不是這樣。
有時候，顧煥亭還是挺平易近人的。
而且很紳士，很溫和。
是她見過最有風度的人。
溫彌去臥室收拾東西，顧煥亭在茶室慢條斯理沏茶，隱約聽著樓上翻找東西的聲音。
溫彌將重要東西規整好，只帶走私密物品，顧煥亭送她的貴重禮物通通留下。
裝完行李箱，又清查一遍，發現少了個羞恥又重要的東西。
——她小玩具找不到了！
上次留宿顧宅，好像落在那裏了！
溫彌臉頰發燙，窘迫想從地縫裏鉆進去，她不敢想象顧煥亭發現這些東西會以何種眼光看她。
溫彌推著兩個行李箱，慢吞吞下樓。
她走到茶室，輕輕敲門。
顧煥亭嗓音清淺，“進。”
溫彌於是走進去，咬唇。
顧煥亭瞥她一眼，將一盞茶遞給她，“有東西沒找到？”
溫彌抿了下唇，如玉的雪白臉頰透著輕粉，向他描述，“你還記得上次我去顧宅提的那個箱子嗎？它好像被我落在春櫻堂了，就在梳妝臺下面……”
顧煥亭輕輕點頭，“我知道那個箱子。”他看她，“壽宴的時候，我幫你拿回來了，在你房間保險櫃裏，密碼是你的生日。”
溫彌挪不動腿，試探問：“你看裏面的東西了嗎？”
顧煥亭修長手指捏起茶盞，眸光微頓，“本來沒看的，但箱子碎了。”
那個箱子命途多舛，被誤入春櫻堂的小孩子當成玩具砸來砸去，箱子不禁砸，三下兩下便開裂了些。
於是他及時叫停，讓秘書帶回去。
回到公寓，秘書剛將箱子放在地上，箱子便如仙女散花般裂開，裏面的東西也爭先恐後湧出縫隙。
顧煥亭至今仍記得秘書那張色彩紛呈的臉。
溫彌審美很好，這些小玩意也是精美耐看的，那些整蠱類醜陋的東西她一個沒有，倒有許多增加情趣的東西。
說完，他擡起眼，觀察溫彌的反應。
她的反應是他想象中的有趣，他笑了笑。
溫彌眼前一黑，想原地消失。
顧煥亭伸手輕輕扶住她，手一觸即分，又不著痕跡挑開話題，溫和說：“你記得你給過我一張投資[故園]的卡嗎？那張卡我沒動，一會兒把卡給t z你。”
溫彌反應過來，“為什麽這麽做？為什麽幫我？”
顧煥亭看向落地窗外，淡淡道：“或許我沒有想象中那麽看重利益。”或許我比想象中的喜歡你。
溫彌突然伸手環住他的腰。
這是她的習慣動作，覺得歉意不好意思的時候，想撒嬌的時候總喜歡加一點肢體動作。
顧煥亭垂眸，沒有任何猶豫地，伸臂，用力回摟住她。
只抱這一瞬，或許下一刻，她便投擲到別人懷抱。
本來，她對他也沒有真情，不是嗎？
溫彌墊腳，去吻他。
顧煥亭呼吸一窒，沒有錯開她的吻，只是俯身，高挺鼻尖輕觸她溫軟臉頰，“你確定？”
“嗯。”
指骨分明手指按住女人纖薄背脊，回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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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顧煥亭答應把一半身家交給溫彌後, 蘇明婉覺得日子變得前所未有的順遂。
從前的愛恨似乎已經消弭，她看賀雲纓都順眼起來。
甚至，她動了辭職的心思, 打算從高陵資本退下來, 安安心心打理溫彌的產業。
溫立清的遺產加上顧煥亭的贈與。
——絕對是一筆巨大的投資資金。
日子很是順風順水，就算被一些不長眼的人舉報, 那也沒什麽，壓下去就是，誰敢在老虎頭上拔毛呢？
更何況，除了蘇家，現在她又有了顧家這麽一個大靠山。
回到蘇家灣，蘇明婉唇角還帶笑，見到靠在沙發上看電視溫彌, 臉色微微變冷，說出口的話還是優雅從容的, “怎麽在家？吃飯了嗎？”
溫彌關上電視，站起身, 眼神溫柔，“我一t z會兒會準備燭光晚餐，跟我最愛的人一起吃。”
蘇明婉當然知道溫彌最愛的人是她。她笑了笑, “我可沒興趣跟你一起燭光晚餐，我約了人, 你要想吃，就讓顧煥亭陪你。”
說完，她轉身去院子接電話。
是奢侈品店打來的。
說她給溫彌定制的結婚戒指已經完工, 要不要送過來。
蘇明婉看眼陰沈沈的天，天要下雨了。
如果顧煥亭過來跟溫彌一起吃燭光晚餐, 然後，順便讓他把婚求了也不錯。
她給顧煥亭打電話，語調柔和，盡挑好聽的說，“煥亭啊，彌彌準備燭光晚餐，你要不要過來吃？順便去取我訂做的戒指，就在清寰路珠寶店裏。”
顧煥亭嗓音清沈，不辨喜怒，“我跟彌彌鬧了矛盾，現在她不會樂意我跟她一起吃飯。”
蘇明婉輕笑起來，“夫妻哪有隔夜仇？你過來就好了，不管什麽矛盾，我都替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鐘譽來的時候，恰好跟蘇明婉錯開，他緩緩將車停在蘇家灣停車區裏，走進客廳時，恍然似夢境。
溫彌已經做準備好燭光晚餐。
在燭光映照下，她越發美不勝收，只是臉色微微蒼白，身材也不如從前豐盈。
見他輕巧走過來，沒有阻擋，不禁微微挑眉，“沒見到我媽？”
鐘譽露出慶幸的眼神，小心坐下，說著俏皮話逗她，“如果見到，你得為我收屍。”
置身於蘇家灣，如置身於金碧輝煌的瓊樓玉宇，他已經知道溫彌讓他來的目的，心裏忍不住擔驚受怕——為她擔驚受怕。
“你不用做到這個境地。”他抿唇，認真道。
溫彌輕輕搖頭，“不用這個方法，我既護不住你，也護不住自己。”
說完，她笑了笑，也是故作輕松的模樣，“一會兒我媽罵你，你是不是要嚇得躲在我身後。”
天果然下起雨，雨聲淅瀝，雷聲震耳。
溫彌漫不經心吃著菜，想著一會兒怎麽跟蘇明婉唱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戲。
這事兒還是從顧煥亭父母身上吸取的靈感。
當年，顧育民也是一力想跟蘇明婉退親，但顧老爺子強硬不同意，於是，顧育民找來賀雲纓，他倆演一出梁山伯與祝英臺的虐戀情深戲碼。
並且斬釘截鐵說，如果顧鏡如逼著他娶蘇明婉，他一定會婚後出軌，讓顧蘇兩家都沒臉，到時候，顧鏡如就是害了蘇明婉一輩子的罪魁禍首。
顧育民還是沒松口賀雲纓進顧家門，但是為了蘇明婉終身幸福，他還是願意跟蘇家退婚。
而在賀家危在旦夕時，顧育民這個顧家太子爺更是跑到駐紮深山幾十載，以自身仕途為代價保住賀家
此時此刻，溫彌也要用自己的名聲保住鐘譽。
一個普普通通的鐘譽人人可欺，但如果他是溫彌的心上人，他便有了免死金牌，無人敢動了。
“你不要這樣做，我擔心。”鐘譽忍不住勸她放棄。
溫彌不會放棄，此時溫言軟語寬他的心，“你怕什麽，你爸和你媽現在都已經在美國，你的後顧之憂我都替你收拾好。”
“我不是擔心我——”自己。
話未說完，溫彌已經聽到大雨磅礴下輕緩的腳步聲，語調驀然柔和，按著劇本演，“你是我最愛的人，看在我的面子上，我媽也會放過你。”
她徐緩而溫柔說：“最晚下個月，我會跟他分手，與你遠走高飛。”她伸手覆住鐘譽手背，手心微冷，溫和保證，“你不用擔心我們的未來，我已經在加州購得資產，我有多年積攢積蓄，未來我們生活無憂，你可以將父母接過來與我們一起生活。”
鐘譽完全怔楞，心臟不受控制狂跳，緩緩平覆心境，才發覺溫彌說話的姿態很是漫不經心。
他心底有些苦澀，原來她只是在演戲。
溫彌淡而柔和的聲音順著夏季潮濕的風，徐徐吹到門外。
門外雷聲轟隆作響，蘇明婉僵硬著聽完溫彌跟鐘譽的這幾句話，眼神略羞愧的望向身邊的男人。
顧煥亭手裏還拿著蘇明婉剛剛塞給他的戒指，指節修長白皙，指腹摩挲著屬於鉑金的溫涼質感。
溫彌剛剛的話縈繞在他耳邊。
他的眉眼清冷矜貴，但在雷電光芒下，竟透出陰寒狠厲意味，不再是溫彌面前清雋溫和的模樣。
他淡淡道：“原來，您是請我來看這一場好戲的。”
“不是，呃—”蘇明婉梗住。
在蘇明婉絞盡腦汁想著如何為溫彌開脫拯救這段婚姻的時候，溫彌已經緩步走過來。
她好像早發現他們，眼神不帶一點驚訝，反而面含輕笑。
溫彌走到門廊，漫不經心望向蘇明婉，一本正經道：“母親，我跟鐘譽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我是一定要跟他結婚的，您要不同意非要我跟顧先生訂婚，就別怪我婚後出軌，讓顧家和蘇家都淪為笑柄。”
這段話似曾相識，落在蘇明婉耳中，與多年前的記憶緩緩重合。
一時，她有些怔楞恍惚。
多年前，那也是一個雨夜，她的未婚夫悠緩從一張沈香木大床起身，他微附身，動作柔和為床上秀麗白皙的女人掖好被角，然後，他支起身體，轉眸，眼神不帶半點柔和，一片清正嚴肅。
他說，他愛賀雲纓，即使非要逼迫他跟她結婚，他婚後也會出軌。
他將她的尊嚴往地上踩。
眼前的女兒目光明亮堅定，有著一腔可以為愛情飛蛾撲火的熱情。
與當年的顧育民和她如出一轍。
蘇明婉輕輕吸氣，胸膛起伏，似一柄快刀迅疾紮進胸口，她聽不到任何聲音，嗡嗡耳鳴。
溫彌看向顧煥亭，她平靜說：“對不起了，顧先生，您的厚愛我實在承受不起，還請您——”
“啪！”沒等溫彌說完，蘇明婉已經一巴掌扇在她臉上。
蘇明婉沈沈喘著粗氣，幾乎站不穩，眼神像利劍一般尖銳，“溫彌，你還要不要臉，我就是這樣教你的嗎？”
教你這樣紮我的心？
教你這樣學那些腦子進水的人？
溫彌被扇得瞬間耳鳴。
她皮嫩，臉上立刻就掀起紅腫掌痕，看起來很嚇人。
鐘譽立刻快步走過來。
顧煥亭斂眸移開位置。
只不經意時，目光輕柔掠過她的傷痕。
鐘譽伸手，要觸她臉頰。
溫彌下意識偏頭，躲開。
鐘譽指尖一空，溫彌覆住臉頰，笑笑，“抱歉。”
鐘譽眼神溢出苦澀，“沒事。”
顧煥亭目光微頓，轉圜視線，他平靜對蘇明婉說話，顯得十分有條理，“蘇總，不要直接上手，溫小姐一定有苦衷。”
蘇明婉抿起唇，冷淡道：“顧先生，你不許原諒溫彌。”
怎麽可以原諒她？
怎麽可以這樣輕易原諒背叛的人？
蘇明婉冷冷看向溫彌，“溫彌，過來給顧先生道歉，你不該在婚約存續期跟其他男人暧昧。”
溫彌輕眨眼睛，微彎身體，依言對顧煥亭道歉。
顧煥亭唇角抿直，擡手輕扶起她。
兩人有一剎那接近。
溫彌唇角微彎，湊在他耳邊，低柔說：“顧先生，我成功了，成功讓母親同意解除婚約。”
顧煥亭微征，而後笑笑，“溫小姐聰慧，顧某望塵莫及。”
顧煥亭沒在蘇家灣多留，見醫生替溫彌處理好傷痕，把擡步離開。
清雋挺拔身影消失在磅礴雨夜中。
在顧煥亭與鐘譽相繼離開後，蘇明婉大步走入餐廳，一把將餐桌上的食物掀翻。
她冷冷凝視溫彌，“混賬！想退婚就直接說退婚，非要弄成這個鬼樣子嗎？”
她是溫彌的生母，回過味來，當然看出溫彌對鐘譽沒有多少感情，她對他或許有憐惜，但絕不至於對他海誓山盟。
溫彌只是為她演一出戲，把裏子面子全部扒光，讓她不得不同意退婚。
溫彌垂眸，不承認在演戲，“我愛他，所以想退婚。”
“你不是愛他，你想脫離我控制。”蘇明婉冷笑，“你覺得你嫁到顧家一輩子都得被我控制，你嫁給鐘譽多好啊，天高皇帝遠，再不用聽我的話！”平覆呼吸，她又笑起來，唇角扯開，不覆優雅，“或者不是鐘譽，只要是任何一個不受我控制的男人，都可以是你的結婚對象，對嗎？”
刮起大風，雨絲斜斜往窗棱掃，溫彌站在窗前，鬢發濕透，長裙也濕了一半。
溫彌臉上濕潤，分不清是淚水和雨水。
她眼神漆黑，直勾勾看向蘇明婉，突然道：“母親，適可而t z止，你以為我嫁給顧煥亭顧家就會收拾你留下的爛攤子嗎？如果顧家這樣不愛惜羽翼，隨意就會跟兒女親家擦屁股，它怎麽可能屹立頂層這麽多年？”
“外公老了，可以為您處理一次舉報，還能為您處理第二次第三次？蘇家已經搖搖欲墜，他還能護您多少年？做了壞事就是要彌補道歉，您不要一錯再錯——”
“啪！”
又是一巴掌落在溫彌臉上，這一巴掌扇得重，嘴角滲出血跡。
溫彌臉頰火辣辣得痛，她依舊直直望著蘇明婉，雨水沾濕睫毛，她看到母親泠然視線。
她還是那樣高傲，脊背挺直。
溫彌記起許多年前，有人拉著橫幅在風匯資本門前示威，被騙得傾家蕩產的男人眼神兇狠瞪著母親，他說：“蘇明婉，你不得好死，你一定會下地獄！”
當時，溫彌並不知道這個男人為什麽會咒罵母親，男人身後站著很多人，他們厭惡輕蔑的目光看得她不舒服，她扯了扯母親袖口，小小聲說：“媽媽，他們是誰呀？”
母親微涼的手覆住她眼睛，嗓音輕柔又高傲，“一群螻蟻而已。”
“媽媽會被傷害嗎？”
“不會。”她那麽篤定，傲然。
但終歸是有影響的，母親被迫辭掉風匯資本CEO的位置，她也被送到國外讀書，一晃眼，母女分別十幾年。
溫彌以為她會忘記，可那些記憶深深嵌在骨子裏。
每當思念父親時，那些記憶就鋪天蓋地出現，淹沒她的一切理智。
黃銅寶塔燈下，光芒是刺目的璀璨。
蘇明婉勾了勾唇，終於知道溫彌的目的是什麽。
她淡淡看她，眼神冰冷一片，“溫彌，你是在指責我嗎？你沒有資格指責我，脫離我女兒這個身份，你覺得你算什麽東西？從今以後，你的銀行卡房產全部凍結，你既然嫌我賺的錢臟，以後就不要再花我一分錢，也不要做我的女兒！”
說完，她轉身走出燈光灼目餐廳，走進雨幕，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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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溫彌的銀行卡和信用卡全部凍結，言駿給她打來解約協議書。
溫彌瞥一眼，將協議書折起來。
“知道了。”
她剛剛拍的[故園]戲份全部剪光，而且，蘇明婉還要求她的經紀公司發布溫彌退圈聲明。
好在溫彌粉絲不多，這件事沒掀起什麽驚濤駭浪。
不過也有好事情。
好事情是蘇明婉只專註封殺溫彌一個人，大發慈悲放過鐘譽，他終於可以不被蘇明婉的人跟蹤監視，可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言駿道：“我也不能再跟著你，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溫彌現在住在綺麗名居，但她也住不了幾天，這套房已經被蘇明婉掛在中介，用不了多久就會有買家來看房。
溫彌垂眸，陽光躍進落地窗，撒在她纖長卷翹的睫毛上，襯得她面容昳麗而溫婉。
經歷這麽多事，她並沒有焦躁，反而寧靜下來。
“再說。”
言駿謹慎道：“彌彌，我勸你再仔細考慮考慮要不要跟蘇主任做敵人，她已經跟圈內打過招呼，任何人不能收留你借錢給你，你再不服軟，沒有錢沒有住處，你要睡大街了！”
這麽多年，溫彌的工資卡、銀行卡、信用卡全在蘇明婉手裏，蘇明婉長期監控她資金流向，本來她是有一點暗藏的錢，但全部投資電影，抽不出來，現在還真是一貧如洗。
她連賣首飾都不行，首飾全部被蘇明婉收走，沒被收走的只有顧煥亭送她的訂婚禮物。
溫彌不知道蘇明婉是想逼她服軟認錯，還是真的恨她要將她趕盡殺絕。
她以為，可能是後者。
溫彌仰眸笑了笑，“不用擔心我，車到山前必有路。”
言駿嘆氣，“你比我還倔！”
說完，他擡步就走，順便讓人把她幾輛跑車開走。
這也是蘇明婉交代的。
她不允許溫彌身邊有一絲一毫屬於她的東西。
溫彌收拾好綺麗名居的東西，讓人把她的行李運送到京大教師別墅區。
現在，她只有爺爺奶奶家一個落腳地。
周小京不知道溫彌跟蘇明婉鬧得那麽兇，只以為是尋常拌嘴。
她俯身給溫彌鋪好床，“跟你媽鬧掰就鬧掰爺爺奶奶收留你！”她笑道：“想在這裏住多久就住多久！”
溫彌鼻尖微微發酸，一直以來，只有祖父祖母值得她完全信賴。
她過去抱住周小京，低聲說：“我已經申請學校，下周就要出國讀書，我導師很樂意讓我繼續做他的研究生。”
周小京欣慰笑了，“不錯，知道給自己留後路。”
“錢夠嗎？”周小京道：“我這裏不缺錢——”
溫彌搖頭，“不用的！”
她笑了笑說：“奶奶，我想一個人走出去看看。”
她不是毫無反手之力，她留了閑棋，只等待一擊必中，到時候，母親就沒有心思對付她了。
出國之前，溫彌又去了一趟顧煥亭公寓。
這裏的東西她還沒收拾。
已經分手，她沒有再直接進門，而是在待客大廳等著他。
等了五個小時，他才回家。
已經是星光滿天的時候。
溫彌放下看完的書，起身走過去。
顧煥亭望見她腳邊行李箱，眼神微移，落在她蒼白素凈的臉上，“來跟我告別？”
鐘譽已經出國，想來她不久也要趕赴國外跟情人重聚。
話已經說開，溫彌便沒有參加顧鏡如的壽宴，顧煥亭單獨出席，所有人都知道，顧蘇兩家的聯姻崩了。
只是出乎溫彌意料，顧煥亭將她劈腿第三者的事情瞞得嚴嚴實實，只說是他工作太忙忽視溫彌所以主動分手，是他對不起溫彌，給溫彌留了一個清清白白的好名聲。
溫彌抿唇，“我來收拾下東西，省得占地方，當垃圾扔了還怪可惜的。”
她雙頰白皙如玉，那晚留下的掌痕已經消失。顧煥亭垂眸，“好。”
他擡步走向電梯，溫彌在他後面慢慢跟著。
溫彌想起她第一次去顧宅的時候，他們一起去彈鋼琴，好像也是這樣，他在前面走，她跟著他。
她覺得他很高，給她很大壓迫感。
現在看來，也不是這樣。
有時候，顧煥亭還是挺平易近人的。
而且很紳士，很溫和。
是她見過最有風度的人。
溫彌去臥室收拾東西，顧煥亭在茶室慢條斯理沏茶，隱約聽著樓上翻找東西的聲音。
溫彌將重要東西規整好，只帶走私密物品，顧煥亭送她的貴重禮物通通留下。
裝完行李箱，又清查一遍，發現少了個羞恥又重要的東西。
——她小玩具找不到了！
上次留宿顧宅，好像落在那裏了！
溫彌臉頰發燙，窘迫想從地縫裏鉆進去，她不敢想象顧煥亭發現這些東西會以何種眼光看她。
溫彌推著兩個行李箱，慢吞吞下樓。
她走到茶室，輕輕敲門。
顧煥亭嗓音清淺，“進。”
溫彌於是走進去，咬唇。
顧煥亭瞥她一眼，將一盞茶遞給她，“有東西沒找到？”
溫彌抿了下唇，如玉的雪白臉頰透著輕粉，向他描述，“你還記得上次我去顧宅提的那個箱子嗎？它好像被我落在春櫻堂了，就在梳妝臺下面……”
顧煥亭輕輕點頭，“我知道那個箱子。”他看她，“壽宴的時候，我幫你拿回來了，在你房間保險櫃裏，密碼是你的生日。”
溫彌挪不動腿，試探問：“你看裏面的東西了嗎？”
顧煥亭修長手指捏起茶盞，眸光微頓，“本來沒看的，但箱子碎了。”
那個箱子命途多舛，被誤入春櫻堂的小孩子當成玩具砸來砸去，箱子不禁砸，三下兩下便開裂了些。
於是他及時叫停，讓秘書帶回去。
回到公寓，秘書剛將箱子放在地上，箱子便如仙女散花般裂開，裏面的東西也爭先恐後湧出縫隙。
顧煥亭至今仍記得秘書那張色彩紛呈的臉。
溫彌審美很好，這些小玩意也是精美耐看的，那些整蠱類醜陋的東西她一個沒有，倒有許多增加情趣的東西。
說完，他擡起眼，觀察溫彌的反應。
她的反應是他想象中的有趣，他笑了笑。
溫彌眼前一黑，想原地消失。
顧煥亭伸手輕輕扶住她，手一觸即分，又不著痕跡挑開話題，溫和說：“你記得你給過我一張投資[故園]的卡嗎？那張卡我沒動，一會兒把卡給t z你。”
溫彌反應過來，“為什麽這麽做？為什麽幫我？”
顧煥亭看向落地窗外，淡淡道：“或許我沒有想象中那麽看重利益。”或許我比想象中的喜歡你。
溫彌突然伸手環住他的腰。
這是她的習慣動作，覺得歉意不好意思的時候，想撒嬌的時候總喜歡加一點肢體動作。
顧煥亭垂眸，沒有任何猶豫地，伸臂，用力回摟住她。
只抱這一瞬，或許下一刻，她便投擲到別人懷抱。
本來，她對他也沒有真情，不是嗎？
溫彌墊腳，去吻他。
顧煥亭呼吸一窒，沒有錯開她的吻，只是俯身，高挺鼻尖輕觸她溫軟臉頰，“你確定？”
“嗯。”
指骨分明手指按住女人纖薄背脊，回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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