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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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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77章

前兩次懷孕都沒有這次孕吐嚴重, 王秀花吐了一會兒後漱口,又含了一顆酸梅才覺得好受一些。

“小主,你躺床上歇息吧。”

念春見自家小主這般難受, 別人懷孕是變胖了, 這小主這陣子吐得厲害,除了肚子, 其他地方感覺變瘦了, 圓潤的下巴變尖了。

加上常貴人小產一事也弄得小主有點擔憂焦慮,畢竟那膳食也有可能送到小主面前,被小主吃下, 要不是皇上下令, 榮妃也不會讓小廚房的人給小主專門做膳。

其實王秀花不單單是擔憂自己的吃食也被下藥,更多是擔心封嬪的事,這冊封聖旨沒下來, 寶冊沒下來, 她封嬪就還不是木已成舟的事,隨時可能有新的變故, 她就一日還不是宮嬪。

皇上的意思是等她生完孩子後才封她為宮嬪, 可距離她生孩子還有五個月, 這五個月能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怕有人從中阻攔。

她這陣子也容易感覺到疲憊,她躺回到床上,過一會兒就睡著了。

……

康熙三十七年七月初,先前因陜西西安因收成不好發生災荒,百姓流離, 其貯存的米谷糧食欠缺,皇上又讓刑部尚書、左都禦史前往陜西審查缺糧一事, 核查這幾個地方的倉米。

王秀花已經快將近五個月的身子。

今日是三阿哥胤祉的福晉董鄂氏抱著出生兩個月的小阿哥過來鐘粹宮,榮妃也召鐘粹宮的小主過去內堂,大家圍著嬰兒,逗著剛出生的孩子說話。

三阿哥雖年初封為誠郡王,但郡王府還沒開始建,依舊是住在阿哥所那邊。

董鄂氏年紀還小,才十六歲,十四選秀,被指婚給三阿哥,她臉蛋圓圓的,看上去是很單純天真的性子,剛生完兩個月,這肚子還沒完全消下去。

在她們逗孩子的時候,她忍不住出聲問這肚子怎麽才能瘦下去。

榮妃笑道:“這個你得問密貴人,密貴人生了兩個,但她沒懷孕之前肚子是平的。”

董鄂氏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揚出笑容,露出一副討教的樣子,“密貴人,你能告訴我嗎?我覺得這肚子還像是懷孕六個與的樣子,我怕……被人嫌棄。”

被人嫌棄四個字說得很輕,董鄂氏估計是怕被自己的夫婿嫌棄吧,年輕姑娘都希望自己在丈夫眼中是漂亮好看的。

王秀花笑了笑,說道:“你才剛生完,這肚子再過幾個月應該就能自然消下去,不用特意做什麽,你剛出月子,還在哺乳期,應該好好休養,別吃太多就行,你這麽年輕,很快就能恢覆的。”

“真的嗎?真的能變回以前的樣子嗎?”

“能的,別擔心。”

似是她寬慰的話起了作用,董鄂氏臉上輕松了一些,直到小阿哥哭了,董鄂氏才把孩子抱到後面給乳母餵奶。

“常貴人,你別傷心,你也會有孩子的。”

榮妃的話讓大家目光都落在常貴人身上。

常貴人先前看到孩子時還是強裝平靜,此時被榮妃點破,她才露出一點點悲傷,轉瞬即逝,說道:“小阿哥那麽可愛,誰看了都會喜歡,嬪妾也喜歡小阿哥,嬪妾的孩子雖然沒了,不過看到這宮裏添孩子也覺得高興,嬪妾之後有沒有孩子都不要緊,孩子也是講究緣分的,嬪妾沒有這個緣分,也不會太過強求。”

榮妃也輕聲道:“妹妹能這樣想是好事,想開就好,兇手已經找到,也被皇上處死,妹妹可以放下此事,別沈溺在悲傷裏,妹妹還年輕,往後還有侍寢的機會,還會再有孩子的。”

“那嬪妾承娘娘吉言了。”

“難得大家聚在一塊,今日都在本宮這用膳吧,本宮讓人準備熱鍋子,大家夥熱熱鬧鬧坐在一起。”榮妃提議道。

大家自然同意,於是她們圍坐下來,奴才們開始把鍋子端上來,鍋子底下燒著炭,燉好的肉塊在鍋子裏面煨著,新鮮的蔬菜可以即燙即熟。

王秀花肚子餓了,她埋頭專心地吃,菜是念春幫她燙的,還吃了不少燉得爛乎的羊肉。

馬貴人說這夏季到了,不知皇上有沒有到行宮避暑的計劃。

榮妃直接說皇上今年不會到行宮避暑,因一群人浩浩湯湯到行宮避暑,興師動眾,必定會勞民傷財。

馬貴人尷尬地哦了一聲,氣氛一下子冷下去。

王秀花也察覺到了,不過她沒有理會,專心吃鍋子,肚子填飽後,她再看那些羊肉塊,聞到羊肉的膻味,不知為何,她突然反胃起來,明明剛才吃得歡快。

眾人目光看向她。

馬貴人也一楞,有點嚇到,“密貴人是不是肚子疼,那鍋子是不是被人動了手腳了?”

榮妃一聽,趕緊想讓人去請太醫。

王秀花還在吐,來不及拿痰盂,直接吐在盤子裏,吐完後才解釋道:“不是肚子疼,是嬪妾孕吐比較厲害,突然間聞不得肉味,娘娘不用請太醫,嬪妾沒有大礙。”

“既然聞不得肉味,妹妹還是別待在這裏了,趕緊回房間吧,這屋子裏全是肉味,妹妹吐得這麽厲害,還是請太醫過來看看吧,讓太醫看過之後才安心一些,青若,你讓小全子去太醫院走一趟。”

“是,奴婢知道了。”

王秀花也沒有扭捏,她的確聞不得那些肉味,剛才吃進去的又吐了一半出來,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嘔吐也影響別人胃口,她拍了拍袁常在的手,示意她別用擔憂,她起身離席,回到自己房間後又立即讓人備水給她沐浴。

她這身上也沾染上肉味,只想趕緊洗去。

待她從屏風後面出來,袁常在已經過來她房中。

“沒事吧?”

“沒事,只是孕吐而已。”

袁常在臉上有愁容,擔憂道:“你未免吐得太厲害了,連著好一陣子了,也有十幾天了吧,得讓太醫給你開一些藥,再這樣吐下去對孩子也不好。”

王秀花斷斷續續也孕吐了快一個月了,不止是十幾天,吐了又會覺得肚子餓,只是吃飽後又想吐,如此反反覆覆。

“嗯,先讓太醫看看吧。”反正榮妃也讓人去請太醫了,那就看看吧,王秀花坐下來,胤祿從左耳房走出來,他剛睡醒,還有點睡眼朦朧,走到她身邊時想坐到她腿上。

“十六阿哥,到常在娘娘這邊,你額娘身子不便抱你。”

只是胤祿看了看袁常在後,又回過頭,依舊想讓她抱他,“額娘……”

王秀花還是把胤祿抱起來,放在她腿上。

“後日便是十六阿哥三歲的生辰了,他這麽黏你,萬一再有一個小阿哥出來需要你照顧,你到時候如何是好?”

“會讓嬤嬤幫著照顧的。”

王秀花覺得她自己真正親自照顧孩子的時辰還是偏少,大多是乳母她們跟慧心看顧著胤祿,而胤禑那邊有紅瑩她們,她親力親為的時候其實不算很多,尤其是她懷孕後,身子疲倦常常需要躺著,也就有點忽略掉胤祿了。

袁常在見十六阿哥老老實實窩在密貴人懷裏,不吵不鬧,就安靜地坐在密貴人腿上,那樣子乖巧得很,她看了都羨慕密貴人有孩子。

“反正你不要累到自己,我看你月份越大,反而變瘦了。”

袁常在正說著時,外面傳來太醫的聲音,念春出去把太醫請進來。

過來的是鄭太醫,先前在宮外時,鄭太醫給她把過脈,她伸出手腕給鄭太醫把脈,讓袁常在幫她抱著胤祿。

鄭太醫是老太醫了,這回把脈把得有點久,等他把完脈後臉色有點凝重。

“鄭太醫,如何,可有不對的地方?”

“貴人小主脈象微弱沈細,小主這陣子可有什麽病癥?”

“我這陣子常常孕吐,又常嗜睡,容易疲憊,腰膝酸軟,但是沒有見血。”

鄭太醫摸了摸他的胡子,說道:“小主需要好好養胎,微臣得給小主開安胎藥,小主身子虛弱,脈象不穩,需一直喝安胎藥才可保住胎兒。”

王秀花皺眉,竟這麽嚴重?她以為自己只是孕吐而已,孕吐屬於正常現象,沒想到竟需要一直喝安胎藥,她看向鄭太醫,問道:“若是喝安胎藥,這胎兒能保住嗎?太醫這麽說,是因為這胎兒已經有滑胎的跡象了嗎?”

“微臣方才把脈只覺得小主氣血不足,胎象的確不是很穩固,許是小主常常孕吐有關,母體身子虛弱,神疲乏力的話也會讓肚中孩子跟著變得虛弱,沒法好好在肚中長大,小主也別太擔憂,小主喝幾日安胎藥,微臣再過來給小主把脈,看有沒有好一些,微臣也給小主寫一張藥方,能讓小主孕吐的癥狀減輕一些,這孕吐之人喜歡吃酸口,不過微臣覺得小主還是盡量避免多吃酸食,過猶不及,這酸食刺激腸胃,只在當下舒適,過後又會反彈,致使小主再次不適,想要嘔吐。”

王秀花點點頭,讓鄭太醫寫藥方。

“鄭太醫,我知道你醫術高明,無論如何,你都得保住我的孩子。”

“微臣會竭盡全力。”

等鄭太醫寫好藥方後,王秀花叫來小石子去抓藥,送走鄭太醫後,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都快五個月了,竟然有滑胎的癥狀。

“額娘,你怎麽了?”

見胤祿吐出完整的句子,王秀花才收回自己的思緒,驚奇地看著被袁常在抱著的胤祿,不想讓他擔心,她揚出笑容:“額娘沒事,只是你弟弟在鬧額娘呢,等他出來就沒事了,胤祿好厲害,知道關心額娘了。”

“額娘,我餓了。”

王秀花跟袁常在對視一眼,原本悲傷的情緒被他這句話給打斷,她讓人去給膳房給他拿吃的。

時辰的確不早了,他只在早上吃了半根玉米跟小半碗粥,這眼看著快過晌午了,隔了兩個多時辰,是該進食了。

在胤祿喝粥時,王秀花跟袁常在到裏間。

“你這幾日真的要好好休息,能躺著就躺著吧,安胎藥要按時喝,我就說你這陣子怎麽還變瘦了,有鄭太醫在,你也別太擔心,你現在最忌情緒起伏,要保持心平氣和,你一定會沒事的。”

袁常在寬慰的話讓王秀花扯出一抹笑容,“放心吧,我會保持心平氣和的,也會每日按時喝安胎藥,希望孩子沒事,袁姐姐,你也是,別太擔心我,我一定會沒事的。”

……

接下來的幾天,王秀花每天喝兩碗湯藥,一碗安胎藥,一碗能緩解孕吐癥狀的湯藥,也不再敢吃什麽酸梅,過了五天,鄭太醫給她把脈,說是脈象平穩一些,不過仍然需要喝安胎藥。

夏日到了,這屋內炎熱,她又用不了冰塊,每日在房間內如同蒸桑拿一般,她每日都出不少汗,她在房間內也不再穿旗裝,而是穿著紗制的薄衣,袖子處的紗衣是輕薄透明的,能看到手臂上的肌膚,對她而言就是普通的夏裝。

可念春她們覺得這些紗制的衣裳很是袒露,衣不蔽體,不過她只在自己房間內穿,沒有走出去過,除了她們,也沒人能突然進來她的寢間,連小石子沒有允許都不能進來,她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王秀花倚在床頭上看書時,聽到腳步聲擡起頭看過去。

“皇上……”

“你怎麽穿成這樣?”

王秀花低頭看自己,上衣是一件薄紗,裏頭還有一件肚兜,下面是一件輕薄的緞制褲子,什麽都沒露出來。

“臣妾熱,只在屋內這樣穿。”

康熙見王氏穿得輕薄,就差袒胸露背了,也好在她只是在屋內穿,她懷著身子,不能用冰,這屋內燥熱難耐,連他剛一進來也覺得有一股熱氣撲來。

“朕聽說你在喝安胎藥。”

“是啊,鄭太醫說臣妾身子虛弱,怕臣妾保不住孩子,給臣妾開了安胎藥,臣妾吐得厲害,實在是沒有辦法,臣妾只希望孩子好好的,臣妾吃多少苦都沒關系。”

康熙過去坐在床邊,摸了摸她隆起的肚子,她裏頭的肚兜不夠長,遮不住肚子,肚子上只有一層薄紗,他一摸就摸到溫熱的皮膚。

“穿成這樣,你就不怕冷到孩子嗎?”

“皇上,臣妾都這般難受了,你還不體諒臣妾,臣妾都快熱死了,怎麽會冷,你沒感覺到臣妾全身都是滾燙的,被這熱氣烘的,臣妾像是一個大烤爐,要你在這裏待上一兩個時辰,看你熱不熱,你只想著孩子,你怎麽不想想臣妾,是大人重要還是小孩重要,沒有大人,哪來的小孩。”

“說你一句,你頂十句。”

“那還不是因為皇上說的話惹人生氣,臣妾懷著孩子,本來心情就起伏不定,皇上還是別說惹臣妾生氣的話,小心臣妾咬你。”

康熙見她兇兇地瞪他,他不由地笑了笑,心想她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這燥熱的天的確讓人心情浮躁,尤其是她這裏還沒有放置冰山。

“再過四個月,孩子出來後,你就輕松了。”

“哪有那麽好的事,孩子出來不得照看孩子嗎?”

“有乳母跟奴才。”

王秀花想到自己還沒開始挑人,再過兩個月再從內務府那邊挑幾個伺候小阿哥的奴才,阿哥身邊會有六個到八個伺候的奴才,像養在阿哥所那邊的阿哥都是由奴才伺候,額娘不用親力親為,只不過孩子小時候不帶,長大很難再親近。

本來阿哥一般到六歲就要搬去阿哥所,本來就沒幾年相處的時光,有奴才照顧是一回事,她也得照看,免得長大後她們母子兩關系生疏。

當然皇上這種人,孩子不是他生的,他又忙於朝政,偶爾過來看看已經是極限,不可能親自照看撫養,所以他覺得讓奴才來照顧就好,她這個額娘也輕松,他養孩子就跟養一只寵物貓沒區別,只有閑暇時逗弄一二。

“皇上,臣妾很累,還有四個月,臣妾怕臣妾熬不住。”

“別說傻話,朕讓內務府去把穩婆接進宮,孩子生下來就沒事了,聽太醫的話,好好喝藥。”

王秀花拿起他的手咬一口,她遭這麽大的罪都是因為他,憑什麽他這麽輕描淡寫地說孩子生下來就沒事了,她這一個月真的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那安胎藥的苦味,孕吐時的難受都讓她恨不得立即把這孩子剖出來。

康熙看著她咬,也沒生氣,只是摸了摸她後背安撫她。

“覺得舒服了嗎?”

“還沒有,臣妾還要咬。”

“朕還要批折子。”

“臣妾不管,都是你害臣妾的,臣妾這麽難受,都是因為你,你當初賜臣妾避子湯,臣妾就不會懷孕,沒有懷孕的話,臣妾就不用這麽難受,都怪皇上,臣妾要把你的手給咬斷。”

“那你別咬手了,換別的地方吧,咬手容易被被人看到。”

王秀花曉得她懷孕以來,皇上可沒有要禁.欲的意思,綠頭牌還是翻得勤快,侍寢的人一個接著一個,他怕被別人看到是怕別的小主嬪妃侍寢是會見到吧。

她拍他胸膛兩下,沒有繼續咬下去。

“臣妾沒事了,皇上,你走吧。”

“朕陪你一會吧。”

“屋裏熱,臣妾怕熱著皇上,皇上還是走吧。”

康熙不放心又叮囑一番,見她都乖乖應下後才離開。

……

王秀花本以為喝安胎藥後,這胎象就能穩定下來,只是鄭太醫再過來給她把脈時,神情變得更凝重了,說情況沒有好轉,她的脈象還是虛浮的,甚至二脈都變得虛弱。

鄭太醫說再這樣下去,胎兒很可能保不住。

“可是我有按照太醫說的好好喝藥,也沒有再吃酸食,為何還是這樣,我現在孕吐的癥狀都減輕一些了。”

“微臣也不知道為何會不見起效。“

“那怎麽辦?鄭太醫,你難不成要看著我滑胎嗎?到底是什麽緣故導致的,能找出病因嗎?我真的覺得我這幾日好一些了。”

鄭太醫也滿頭霧水,不明白為何安胎藥不起作用,密貴人脈象不對,可是又找不到是哪裏出錯,難不成是孕吐得太厲害,導致密貴人身子虛弱,孩子也吸收不到東西。

“微臣要跟其它太醫商議商議。”

“我讓人叫他們過來。”

小石子又把汪太醫跟陳太醫叫過來,兩人把脈後跟鄭太醫商量安胎藥的用量,都覺得說鄭太醫可能怕藥物傷著胎兒,那些藥草的劑量不敢放多,只是眼下她有滑胎跡象,只能加大劑量,能有沒有效果。

“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微臣定會盡力。”

“我要的不是盡力,而是保證,不然我唯你們是問。”

三個人共同商議重新寫了一張藥方,藥物的用量都加了一倍,王秀花立即讓小石子去抓藥,藥抓回來就煎藥。

過一會兒,榮妃娘娘可能聽聞此事,過來慰問她。

“密貴人,你身子如何?那群太醫當真無用,一點孕吐都治不了,皇上讓本宮照看好密貴人這一胎,若是出事可如何是好,本宮已經讓人去通知皇上了,妹妹別害怕,妹妹肯定會沒事的。”

王秀花摸著自己的肚子,總覺得她肚子好像沒長起來,跟十幾天前一樣大,她又覺得一陣反胃,當著榮妃的面又吐起來。

皇上過來時,她已經吐完了。

“皇上,是臣妾不對,讓密貴人受苦了。”

康熙聽聞王氏有滑胎之兆,匆忙趕過來,見到王氏臉色發白,比前幾天他過來看她時還要憔悴,他沒理會榮妃,坐在床邊握著王氏的手,她的手也有點冰涼。

“怎麽回事?不是在喝安胎藥了嗎?”

“太醫說可能是安胎藥藥性不夠,得加大藥量,皇上,臣妾無用,臣妾連孩子都保不住。”

“不是你的錯,孩子一定能保住的。”

康熙摟住王氏,此時的她難得露出幾分脆弱,帶著哽咽,她這個樣子讓他的心揪了一下,她骨子裏有多頑強,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她這個時候露出來的脆弱讓他不由地心疼起她。

“朕讓太醫院的院判跟副院判都過來給你看診。”

“鄭太醫他們沒找出病因,說可能是臣妾孕吐得厲害導致的。”

“會找出來的,一定會找出來的。”

榮妃站在一旁,這裏好像沒有她的容身之處,皇上憐惜密貴人難受,兩人互訴衷腸,完全忽略掉她,她瞥了一眼正柔聲安慰密貴人的皇上,皇上何時對宮裏的小主有這般耐心了,更別說露出心疼的模樣。

密貴人還沒小產滑胎呢,只是身子不適而已,皇上都這樣了,要是真滑胎了,皇上不是更會心疼。

皇上安慰密貴人一會,又讓梁公公去把太醫院的院判都找過來。

如此興師動眾的樣子讓榮妃不由皺眉。

三個院判都被找過來給密貴人把脈看診,又細看鄭太醫他們開的藥方,其中的院判傅太醫開口問密貴人先前是否有過小產的經歷。

密貴人搖頭說沒有。

“皇上,密小主許是孕吐導致身子虛弱,這才有滑胎跡象,鄭太醫他們開的藥方藥性不強,密小主需要喝的安胎藥必須得是藥性強烈才能保住胎兒,微臣再重新給密小主寫一張安胎藥方。”傅太醫說道。

“寫!一定要保住密貴人的孩子。”皇上冷冷吩咐道。

三個院判又商量出另一張藥方。

榮妃在傅太醫他們離開後也跟著離開,讓皇上跟密貴人獨處。

“皇上,臣妾不想失去臣妾的孩子。”

康熙見王氏雙手抓著他的前襟,窩在他懷裏痛哭,他心疼地摟著她,她這麽愛孩子,當初他把孩子交給惠妃撫養,一定是傷了她的心。

“皇上……”

“不會的,孩子一定會沒事的,朕讓太醫每日過來給你把脈。”

“臣妾好害怕,皇上,救救我們的孩子。”

“孩子會沒事的,你別哭了,再哭反而會傷著孩子。”

“皇上,臣妾是不是沒有用,臣妾連臣妾的孩子都保不住,臣妾明明這麽小心了,為什麽老天爺還是要把我們的孩子帶走,臣妾做錯了什麽?”

蒼白的話語沒能讓王氏情緒平覆下來,她是哭累了才睡著,康熙看著沈睡過去的王氏,不由地嘆口氣,王氏這幾個月的確很小心,沒有走出過鐘粹宮,為何肚中胎兒還是出了意外。

回乾清宮前,康熙叮囑那些奴才一定要好好照看他們的主子。

到了傍晚,天色黑下來,空中出現點點星光。

王秀花醒來時已經不見皇上,念春香彤等人都是一臉擔憂地看著她,她問胤祿用過晚膳沒有。

“小主,小阿哥吃了。”

念春讓香彤去把熬好的安胎藥端過來。

王秀花看著那碗冒著熱氣的安胎藥,不知為何,她有一種預感,這個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喝多少安胎藥都沒有用,她甚至覺得那孩子已經胎死腹中了,它都沒有繼續長大了。

雖然太醫還沒有下死刑,但孩子長在她肚子裏,她有這種不好的預感。

那傅太醫問她先前有沒有小產過,難不成她此次滑胎是因為先前小產過的緣故嗎?

都說經常小產的人容易滑胎,懷了也保不住,可是胤禑胤祿都好好生下來了啊。

許是她覺得這孩子保不住了,她只能在皇上面前不斷放大她的悲傷,孩子保不住,她的嬪位得保住,她得讓皇上憐惜她。

“小主,趁熱喝了吧,傅太醫說每日喝兩碗。”

王秀花還是接過那碗安胎藥,聞著苦澀的味道,她喝一口後覺得不燙口就順著一口氣把它喝完。

念春很快拿來一塊蜜餞給她。

“小主,你要用膳嗎?”

“嗯,我餓了。”

再吐都得吃,越不吃,身子越虛弱,孩子在肚子裏越沒有營養,等膳食擺上來後,念春跟香彤一左一右地攙扶著她坐到膳桌前,她看著那些偏清淡的菜,雞湯也撇去上面的油沫,她沒多少食欲,總覺得那碗安胎湯藥還在頂著她的肚子,不過她逼著自己用膳。

念春見自家小主神色還算平靜,沒有白天在皇上面前傷心欲絕到痛哭的樣子,可是越是這樣,她越擔心,還不如痛哭,痛哭至少能抒發出來,小主這樣沈默冷靜,她怕小主把自己憋壞。

等小主讓她們把膳食撤下去後,念春讓香彤撤走那些膳食,她攙著小主又坐回到床上。

“小主,小阿哥一定會沒事的,傅太醫開的安胎藥一定會起作用的。”

“念春,我覺得可能晚了。”

念春不解,什麽晚了。

“小主,你在說什麽?”

“我說這孩子可能已經沒了。”

念春吃驚,詫異道:“怎麽會,小主,傅太醫他們讓小主喝安胎藥,說明孩子還在,小主,你別嚇唬奴婢,小阿哥一定會沒事的。”

王秀花忍不住摸自己的肚子,才五個多月,還差幾天到六個月,她是真的覺得孩子在裏面已經停止長大了,又或許它在裏面已經奄奄一息,很是虛弱了,她都感覺不到任何胎動了,先前她還能感覺得到孩子在肚子裏面動來動去,如今是猶如一潭死水般平靜。

“小主,我們別自己嚇自己,小主吉人有天相,老天爺會保佑小姐跟小阿哥平安無事的。”

王秀花擡眸看向念春,不願意再嚇她,輕聲道:“是,一定會沒事的,許是我多心了,皇上幾時走的?”

“小主睡著後皇上又待了半個時辰後才走的,陪著十六阿哥玩一會後才離開的。”

“胤祿呢,這會睡下了嗎?”

“慧心在陪著小阿哥,應該還沒睡下。”

王秀花起身朝著耳房那邊走去,胤祿的確還沒睡,慧心陪著他在床上玩,各式各樣的小玩意都攤開擺在床上。

“小主……”

慧心見到她,喊了一聲。

胤祿也回過頭,笑著喊一聲額娘,他喊額娘是越發順嘴了,她過去床邊,忍不住抱住胤祿。

“額娘……”

“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覺?”

“額娘,我……我……不睡……”

胤祿磕磕巴巴地表達,他雖然說話還是不利索,但至少他能聽明白別人說的話,她親了親他臉頰,“你不困嗎?為什麽不睡?”

“不睡,我不睡。”

“好好好,不睡就不睡,額娘陪你玩好不好?”

“好,我要額娘玩。”

王秀花陪著胤祿玩了好一會兒,直到他自己困了,倒下去睡著,她才離開耳房,回到正房,她目前這肚子還沒有覺得不適,不知道這孩子還能在她肚子裏存活多久。

第二天,鐘粹宮的小主們都過來探望她,直到太醫過來,她們才出去,過來是傅太醫,太醫院的正院判,約莫五十歲,跟鄭太醫一樣留了八字胡。

“密小主,你可曾小產過?”

“傅太醫,我昨日就回答過傅太醫了,我生了兩個阿哥,沒有小產過,太醫為何這樣問?”

“有不少產婦先前小產過,容易習慣性流產,微臣只是想排除這個可能性。”

王秀花冷靜道:“若是習慣性流產,那應是前三個月就小產了,我已經懷孕快六個月了,又怎麽是習慣性流產。”

傅太醫點點頭,附和道:“密小主說得有理。”

“傅太醫,我的孩子還活著嗎?”

傅太醫這次肯定回答她,聲音有些沙啞,“密小主,恕微臣無能,密小主的孩子還活著,不過活不了多久了。”

這句話等於是真正判孩子死刑了,王秀花閉了閉眼睛,臉上劃過一抹痛苦之色,雖然她早已猜到,可是真正聽到後還是覺得心痛。

過後她才問道:“傅太醫,你覺得為何會變成這樣,先前我腹中的孩子還長得好好的,為何會突然變成這樣的,真的是我常常孕吐導致身子虛弱才保不住孩子嗎?”

“微臣無法查明,還請小主恕罪。”

“是不是我的膳食有問題,我已經讓人把膳食留下來,傅太醫,你看看有什麽不妥。”

王秀花讓念春把早上的膳食拿給傅太醫看看。

傅太醫先用銀針驗毒,並無異樣,又試著吃幾口常常有沒有怪味,依舊沒察覺到有什麽不妥,就是一份普通的吃食。

“有沒有紅花麝香等物?”

“若是紅花麝香等物摻雜其中,定有怪味。”

“若是這紅花麝香只有微量呢?”

傅太醫一楞,回道:“若只是只有一點點,的確不易察覺,若是密小主信得過微臣,請允許微臣把這些膳食帶回去,微臣需要細細甄別,若是裏面真有紅花麝香,積少成多,想來的確會讓小主的胎兒慢慢變得虛弱,直至胎死腹中,密小主,你不妨把每日膳食都交給微臣,微臣把這些膳食餵給懷孕的貓,看這貓會不會小產。”

王秀花看向傅太醫,“若是這樣,我可能還要勞煩傅太醫一件事了,傅太醫,我能信得過你嗎?此事,你能保密嗎?”

傅太醫趕忙跪下來,雖說密貴人位份不高,出身卑微,不過他知道密貴人得寵,皇上已經有意封密貴人為宮嬪了,往後密貴人還有什麽造化還不知道,最重要的是密貴人有兩個阿哥,十五阿哥似乎跟太子走得近。

他雖是院判,不過他年紀不小了,這院判還能當幾年還不知道,往後傅家可能還要仰仗別人,比如說太子,比如說十五阿哥,比如說即將成為密嬪的密貴人。

這宮裏每一位小主都不容小覷,且密貴人又有恩寵又有阿哥。

“微臣定會保密,不敢洩露半分半毫。”

“好,此事就交給你了,不過我這胎恐怕還不能出事,至少現在不能,更不能對外宣布我這一胎保不住了,該怎麽做,傅太醫應該知道吧。”

“微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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