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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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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78章

先前都傳密貴人的胎象不穩, 皇上都為她找來所有太醫院的院判給她看診,許是院判醫術精湛,過幾天便又聽說密貴人連著喝幾天安胎藥過後又沒有大礙了。

佟妃過去鐘粹宮看密貴人, 密貴人氣色看上去紅潤一些, 她微笑道:“妹妹這一胎懷的真是波折,好在苦盡甘來, 總算是有驚無險, 我看妹妹今日氣色不錯。”

“是啊,喝了七八天的安胎藥,每日兩碗, 終於是穩定下來了, 盼著這孩子能順順利利降生,別再折騰嬪妾這個額娘了。”

“會的,妹妹是有福氣的人, 這孩子肯定能順順利利降生。”

佟妃心裏還存著一絲希望, 若是密貴人這孩子交給她撫養,說不定孩子養在她身邊, 能給她帶來新的孩子, 讓她擁有自己的孩子, 所以她跟密貴人說話先客氣友善一些,更何況皇上有意封密貴人為嬪,她就更不能跟密貴人交惡。

“娘娘,吃些荔枝吧,這荔枝很甜。”

佟妃看了一眼盤子上堆得整齊的荔枝,荔枝的側枝已經剪去, 只剩下一顆顆外皮通紅完好的荔枝堆成堆,夏日荔枝多, 不過送到密貴人這邊的荔枝又大又圓,個頭均勻,顯然內務府那幫人精心挑選過了。

她嫌吃著臟手,最後沒有吃,本就是過來看密貴人的身子狀態如何,見到後也就沒有更多的話要說,小坐一會就離開了。

王秀花見佟妃離開後才皺眉,這肚子的胎兒怕是撐不了多久了,她這兩天只覺得隱隱墜痛,本來孩子在裏面怕是已經沒了,只不過為了讓傅太醫查驗她的膳食是否有異樣,她開始拖延,等於是強行留胎,借此對外謊稱她腹中的胎兒無恙。

她知道背後那個人有意要謀害她腹中的孩子,孩子一日沒出事,那人就會出手,可能繼續往膳食裏面下藥,直到她孩子沒了,小產滑胎那一天。

房間內的紫銅鎏金小香爐裏面燃沈木檀香香料,聞著她覺得舒服一些,七月底炙熱的陽光從外面透進來,將這房間內照得亮堂,甚至泛著一層金光。

“念春,往香爐裏面添一些安神香吧,我想回床上歇一會,睡個午覺。”

“好的,小主,奴婢這就去。”

念春話語剛落,外頭傳來小石子的聲音,說是傅太醫過來了。

王秀花這才歇下去睡午覺的念頭,讓傅太醫進來。

“微臣給貴人小主請安,小主吉祥。”

“快起來吧,傅太醫,如何,可有進展?”

八天前,她每日的膳食都讓傅太醫帶走了,傅太醫照皇上的吩咐每日過來給她把平安脈,所以別人不知道每次傅太醫的醫箱裏面都會有多出來打包好的膳食,而她自己每日吃的是念春她們的膳食。

“小主,那懷孕的貓果然滑胎了,那膳食裏面的確含有紅花,只不過只有一點點,小主才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王秀花也沒有太多意外,只是先前懷疑的事情成了既定事實,正因為那些膳食裏面只有一點點紅花,她每一頓膳食吃完都不會出現很強烈不適的癥狀,微量紅花在她肚中積累,積少成多,最後還是會致使她滑胎小產。

她先前頻繁孕吐可能也有這個原因,有可能是她身子不適,但被她誤以為是孕吐,那不適是一點點往上增加的,最後才爆發。

她要告訴皇上嗎?皇上他能為她做主嗎?誰給她下的紅花,她的膳食早在常貴人小產後改成是鐘粹宮小廚房的師傅給她做膳,幾乎是一個月前的事情。

那小廚房的幾個人,無論是掌勺的還是備菜的,可以說都是榮妃的人,榮妃指使過來幫忙的奴才。

所以是榮妃想要害她腹中的孩子嗎?可皇上讓榮妃負責照料她,她出什麽事,她也是要擔責的,膳食是由小廚房的人做的,而小廚房的人又是榮妃的人,榮妃會做這麽明顯懷疑到她身上,很可能牽扯到她的事情嗎?

可若不是榮妃,還能有誰?誰的手可以伸到鐘粹宮?

榮妃平日對她還是很友善,一直讓她好好安胎,她住在鐘粹宮,跟榮妃的關系比起其它宮殿的嬪妃還是要親近一分,她跟榮妃也沒有冤仇,榮妃為何要害她?不想讓她生出阿哥嗎?可是她已經有兩個阿哥了,榮妃的三阿哥年紀已經不小了,她現在才出生的孩子跟三阿哥年歲相差較大,對三阿哥應該不具有什麽威脅性才對。

王秀花腦中一團亂麻,不知是誰要害她,若不是榮妃,還會有誰。

告訴皇上有用嗎?那紅花每次下得很少,太醫是分辨不出來的,她這邊只有傅太醫一個證人,那些膳食也查不出裏面有紅花,她要如何指證別人要害她,如何要皇上查這件事。

“傅太醫,我這肚中的孩子是不是已經沒了?”

“密小主,這孩子已經……胎死腹中了,微臣已經把不到二脈了。”傅太醫臉色沈重道。

王秀花聽到身後有倒抽一口氣的聲音,回頭瞥一眼很是詫異的念春,念春她們還以為她這胎兒無恙,不知是障眼法,其實可能在兩三天前,這孩子已經徹底死了,的確是胎死腹中,那膳食裏面的紅花一點點點把她的孩子殺死。

“傅太醫,既然已經胎死腹中,是不是這孩子得取出來了?”

“是的,這孩子越快取出來越好,已死胎兒在小主肚中待得越久,越會危及到小主的性命,得盡快落胎為安。”

“那好,你盡快為我準備一些紅花還有一副墮胎藥,明日吧,明日傅太醫再過來給我把平安脈。”

“微臣知道了。”

王秀花揮揮手讓傅太醫出去。

傅太醫恭恭敬敬地退出去。

“小主……”

王秀花握了握念春的手,“我沒事,別擔心。”

怎會沒事?念春以為自家小主喝了安胎藥後就好了,沒想到是沒好,竟然已經胎死腹中了,想起幾天前小主說過的話,原來小主早就知道孩子沒了。

“小主,我們該怎麽辦?”

“墮胎!傅太醫說了這死胎不能在我體內留存太久,我們得盡快墮胎。”

“是那些膳食有問題嗎?”

王秀花點點頭。

“可那是小廚房的人做的,是榮妃娘娘讓小廚房的人做的,怎麽會有問題?”

“也許是我們太過信任榮妃了。”王秀花幽幽地說了一句,她覺得很有可能就是榮妃下的手,那紅花連太醫都查驗不出來,可能沒想到她會察覺不對勁,也沒想到傅太醫會願意幫她吧。

沒有傅太醫,她可能也只心存疑問,無法查證。

她的確太信任榮妃了,本以為住在鐘粹宮這幾年,她向來安分,沒做過任何損害榮妃利益的事情,跟榮妃相處融洽,榮妃對她和和氣氣,寬厚有餘,她以為她跟榮妃之間沒有利益沖突。

沒想到榮妃竟下此毒手,害她胎死腹中。

“榮妃娘娘為何要這樣做?”

“且不管她為何,為何只有她自己知道,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王秀花已經沒有睡意,只想著等傅太醫把她要的東西準備齊全。

她看了看放在花架上的紫羅蘭,在陽光的照射下,那紫羅蘭顯得神采頑強,絲毫不見一點頹色,她也一定不能被別人打敗,就此認輸,她還有胤禑跟胤祿要庇護,她這個額娘必須要立起來,既然榮妃要演戲,她也可以陪她演。

……

翌日,傅太醫過來,把她要的東西拿給她。

“密小主,你想何時喝下這墮胎藥?”

“明日白天。”

傅太醫點點頭,說他知道了,他沒有停留太久,很快離開了,在她的病歷檔上寫下這次看診的結果——-胎象穩定,體征平穩。

七月二十九日,她說的明日便是今日,一大早,王秀花就起來了,早上用過膳時,請來袁常在跟常貴人到她房間裏聊天,又陪著胤祿玩一會兒。

到了晌午,午時兩刻,等袁常在跟常貴人離開後,慧心提著食盒進來,這原本是胤祿膳食專用的食盒,不過慧心從裏面端出一碗湯藥。

“小主,藥熬好了。”

王秀花看著那碗冒著熱氣的藥,用勺子撥弄一二後便開始喝起來,直到碗底見底,她才放下。

“小主,含一口橘子蜜餞吧。”

這蜜餞進了嘴裏才壓下墮胎藥的苦味,她坐著等半刻鐘,感覺到腹部隱隱作疼,才讓念春她們去小廚房拿午膳。

等午膳拿過來,王秀花簡單吃幾口,才讓念春往裏面灑下碾碎的紅花,跟那些肉菜還有那碗鴿子湯都混攪在一起。

不到一刻鐘,王秀花覺得她開始出血了,示意念春她們可以叫人了。

很快,她這房間內來了不少人,榮妃她們很快趕到,她已經躺回到床上,臉色蒼白。

“妹妹,你沒事吧?”

“娘娘,我肚子好痛,我肚子好痛……”

王秀花捂著自己的肚子,痛苦地說道。

“一個時辰還好好的,怎麽就突然變成這樣,這是怎麽回事,妹妹,你怎麽了?”

袁常在是真實擔心,語氣都有點急了,她掀開蓋在身上的薄被一看,發現密貴人身下的床褥已經出現一灘血漬,她倒抽一口冷氣,“天呢,流血了,娘娘,流血了。”

眾人的目光往下面看去,發現真的流血了,她們臉上皆是震驚。

“念春,一個時辰前你家小主還是好好的,怎麽會變成這樣,我一個時辰前還跟你家小主聊天來著,這到底怎麽一回事?”

念春撲通一聲跪下來,哽咽道:“奴婢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小主吃了幾口午膳後就突然變成這樣了。”

“是不是那些膳食有問題?”常貴人說了一句,她自己正是因為吃了含有紅花的膳食才小產落胎的,所以念春這麽一說,她就立即懷疑膳食有問題。

“奴婢也不知道。”

袁常在讓妙芙把那些膳食看管起來,別再讓人觸碰,等太醫過來查驗。

很快,傅太醫帶著三個太醫趕到,連住在宮裏的穩婆也趕到了,皇上是稍晚於太醫趕到鐘粹宮的。

本來男子不能進產房,女子生產汙穢又血腥,不過王秀花還沒到落胎生的時候,皇上還是進來房間了。

王秀花只覺得有一只手在她肚子裏面扯著她的五臟六腑,試圖將它們剝離出來,那種絞痛讓人生不如死,她擡眸見到皇上,灼熱的眼淚掉下來。

“皇上,救救我們的孩子,救救他,別讓老天把他帶走,臣妾的孩子。”

王秀花哭道,就這一句話感覺也要耗掉她不少力氣,她抓著皇上的衣袖,“皇上,求求你,一定要救他。”

康熙見到王氏淚如雨下,一張臉滿是她流下來的淚水,那眼淚還流進她脖子裏面,她的眼神中充滿絕望哀傷,抓著他的手很是用力,那樣子很是可憐無助,他已經聞到血腥味,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六個月的胎兒生下來也不能存活。

“我們聽太醫的,你的命更要緊。”

“不,臣妾要臣妾的孩子,皇上,別讓人帶走臣妾的孩子,皇上,臣妾求求你……”

“皇上,密貴人怕是要生了,皇上還是先離開吧,這裏血腥。”穩婆忍不住說道。

榮妃見狀也勸皇上出去,別耽誤穩婆跟太醫給密貴人催產。

康熙見王氏下面還在流血,他怕耽擱太久,王氏失血過多,於是還是狠心將她的手扯開,讓穩婆好好給她接生,不得有任何閃失,交代完後才帶著眾人出去。

皇上出去後,王秀花肚中絞痛,一碗墮胎藥還不夠,傅太醫見她胎兒沒能出來,又讓人去熬一碗催產藥,當她喝下催產藥時,先前生孩子時那種生不如死的陣痛一波接著一波,她感覺自己快沒有力氣了。

其中一個穩婆在她耳邊說道:“密貴人,你千萬不能暈過去,你要是暈過去了,會有生命危險,來,再嚼一些參片。”

她不得不又開始嚼參片,雙手已經緊緊抓著身下的床褥,指甲泛白,她是墮胎,這死胎不出來的話,她很可能會因失血過多而死,她一遍又一遍暗示自己不能死,她還有兩個孩子,她得為孩子撐起一片天,她若是死了,胤禑胤祿怎麽辦,不是親生的孩子,別人不會用心養的。

她強撐著,不讓自己昏過去,保持清醒。

……

與此同時,康熙到鐘粹宮的大堂坐著,開始詢問一下事情經過,得知是吃過午膳後突然身子不適,他就狠狠皺眉,立即讓其它太醫查看那份午膳,當太醫說那膳食裏面含有致人小產的紅花時,康熙就狠狠拍桌,臉色陰沈似鐵。

“這後宮是不是沒有安寧的一日,謀害皇嗣是不是已經成家常便飯了?你們還有沒有把朕放在眼裏,把宮規置於何處,榮妃,你到底是怎麽掌管後宮的,為何接二連三發生謀害皇嗣之事?”

榮妃趕緊跪下來。

“皇上恕罪。”

“恕罪?朕跟你說了要好好照料密貴人,不讓她有任何閃失,結果有人膽敢往密貴人的膳食放紅花,你要朕如何恕你的罪?那些奴才可是鐘粹宮的奴才,是不是你要謀害皇嗣,謀害密貴人的命?”

榮妃趕緊否認,擡起頭:“皇上,臣妾沒有,臣妾絕對沒有謀害皇嗣,臣妾也不知道哪裏出錯,是那些奴才做的膳食,臣妾有叮囑他們,也常過來照顧密貴人,臣妾對天發誓,臣妾絕對沒有做過謀害皇嗣的事情。”

“那奴才是鐘粹宮的奴才,跟你脫不了幹系!你難辭其咎,朕讓你協理六宮,你就是這樣協理的嗎?一而再再而三發生謀害皇嗣之事,你不無辜,朕已經交代過你密貴人腹中胎兒不得有任何閃失,你沒有做到。”

康熙冷聲道:從今日起,榮妃降為常在,褫奪封號,閉門思過三個月!協理六宮之權交給宜妃,榮妃若是朕查到此事跟你有關,是你謀害皇嗣,你的父兄族弟等人通通斬殺!”

榮妃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哭喊道:“皇上,臣妾沒有,臣妾什麽都沒做,臣妾用心照顧密貴人,臣妾真的什麽都沒做,臣妾無辜啊,是那些奴才的錯,是他們受人指使,與臣妾無關啊,密貴人知道臣妾有在用心照顧她,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問密貴人。”

“不用問她,你若是好好照料,她此時便不會躺在裏面,那幾個奴才拉去慎刑司,讓他們吐出幕後指使者,那五十二道刑罰務必讓他們一一經受一遍!”

四個奴才被拖下去,連聲音都不能發出來,直接被捂住嘴拖去慎刑司。

在場的人都不敢言語,更不敢為榮妃求情,大家都沒想到皇上如此震怒。

惠嬪壓住上揚的嘴角,似笑非笑地看著榮妃,沒想到榮妃也有今日,密貴人住在鐘粹宮,對榮妃而言想來不是帶來福氣,而是給她帶來黴氣吧,皇上直接將她降為常在了。

榮妃當了這麽多年宮妃,又協理六宮這麽多年,估計也沒想到因為一個貴人,她便要從宮妃變為常在吧。

真是世事難料啊,要是密貴人今日因為失血過多沒能撐過去了,那可真是雙喜臨門了。

惠嬪低下頭,斂去笑意。

密貴人還在裏面落胎,六個月的胎兒想要取出來不是易事,眾人坐著等,大堂內靜默無聲,皇上處罰完後也沈默下來,臉色依舊陰沈,同時也泛著幾分擔心。

惠嬪擡頭看一眼,又在心裏掂量掂量密貴人在皇上那的份量,常貴人也是因為吃了含有紅花的膳食而小產,可是皇上沒有今日這般生氣,這人與人還是有區別的。

沈寂之中,十五阿哥從外面跑進來。

“額娘,額娘……”

眾人看向十五阿哥。

“阿瑪,我聽說我額娘出事了,額娘在哪?”

十五阿哥身後還跟著太子,諸位小主嬪妃也連忙起身給太子行禮。

康熙看向擔憂的胤禑,示意他過來。

“你額娘還在裏面生孩子,等一會兒才能出來。”

“可是額娘說她到十月才會給我再生一個弟弟,現在是七月,怎麽提前了?”

康熙沈默了一下,隨後才道:“發生了一點意外,你額娘早產了。”

胤禑還不大懂早產是什麽,他只知道他額娘現在有危險,他想進去看看額娘。

“阿瑪,我進去看看額娘吧。”

“現在還不能進去,你額娘還沒好。”

“為什麽不能進去,我想我額娘,額娘昨晚還跟我說話來著。”胤禑要早起過去上書房,早上沒有見到額娘,只在昨晚見到,他說著說著就想過去後院。康熙拉住他,王氏需要專心,不能讓胤禑進去造成她分心,他跟胤禑說他額娘那有太醫他們,讓他在外面等等。

胤禑不聽,非要沖進去,最後還是太子拉住他勸他,他才沒有執意要進去,跟太子一起在外面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房間裏面的穩婆出來,說是胎兒生出來了,大家都知道那是死胎,被一塊布包裹著,很快被抱下去。

而王氏沒有大出血,只是人昏過去了。

康熙帶著胤禑進屋看了看昏睡過去的王氏,房間內已經被整理幹凈,血腥味少了一些,王氏臉色發白,雙眼緊閉,只有胸膛上微弱的起伏證明她還活著。

胤禑過去拉著王氏的手,王氏也沒有察覺,依舊昏睡,胤禑嚇得直哭,以為王氏死了,他才趕忙安慰他說他額娘只是睡著了。

康熙跟胤禑在房間待了好一會兒,胤禑都睡著了,快到傍晚時,他才離開鐘粹宮。

皇上離開,後宮小主才能離開,惠嬪看了看還跪著的榮妃,沒想著把她攙扶起來,而是擡腳直接離開,背影充滿高興得意,榮妃也有在她之下的一天。

……

德妃剛從鐘粹宮回到永和宮後,立即讓人給她上一杯茶水,皇上剛才發怒還是把她嚇一跳,榮妃入宮多年,一向受皇上敬重,皇上只因為密貴人小產便把榮妃降為常在了。

她半杯溫熱的茶水下肚後才覺得好受一些。

“淩薇,皇上為何不讓本宮協理六宮?”

她跟宜妃是同年入宮的,皇上想到宜妃,為何沒想到她,德妃不由皺眉,她現在連宜妃都不如了嗎?

宜妃平日裏沈默寡言,性子內斂,若不是她能生,連生三個阿哥,也不會坐到宮妃的位置,宜妃靠著子嗣爬上來的,她好歹比宜妃得寵一些,為何皇上沒想到把協理六宮的權利交給她。

“娘娘,你看今日密貴人出事,皇上先責罰協理六宮的榮妃,這協理六宮未必是好事。”

是不是好事還得有這個權利才知道,她從來沒被皇上要求過協理六宮,連宜妃都輪到了,就是輪不到她,德妃臉上露出一絲郁悶,她排在宜妃後面並非是針對宜妃本人,這件事讓她有些不悅。

“娘娘,你說是誰要害密貴人早產?”

德妃挑眉,看向淩薇,她倒是把這事忘了,還不知道是誰往密貴人膳食裏面下紅花,不知道被拖去慎刑司的幾個奴才會不會說出什麽,那都是鐘粹宮的奴才,除非奴才被買通,不然她覺得跟榮妃脫不了幹系,不過奴才很容易被買通,若是有人要陷害榮妃的話,只能說那人算計得很好。

榮妃的確被皇上狠狠懲罰了,已經變為常在了,連封號都褫奪了,馬佳氏是栽了一次跟頭。

“會不會是貴妃?”

貴妃被皇上撤去協理六宮之權,這協理六宮的權利又回到惠嬪手上,若是貴妃想要重新拿回來的話,是有動機陷害榮妃。

會是貴妃嗎?貴妃又是如何買通鐘粹宮的奴才?

德妃示意淩薇把她頭上的簪子取下來,她心想只能怪密貴人命不好,這一胎懷得不易,好不容易喝了那麽多天安胎藥胎象穩定了,又出這事,她對密貴人可沒有什麽憐惜,她巴不得她小產落胎。

密貴人這一落胎,皇上應該不會封她為嬪了吧,畢竟沒有子嗣的話,直接封密貴人為宮嬪不合宮規。

所以這其實是好事,沒了孩子,密貴人不能封嬪,依舊是貴人,她也不想看著密貴人爬到她頭上,許是有人見不得密貴人這麽快被封嬪,讓她掉了孩子,封嬪的理由就沒有了。

就是怕皇上因此心疼密貴人,執意要封密貴人為嬪,以現在皇上對密貴人的喜愛程度,這不是沒可能。

內閣那邊已經將冊寶都鐫刻好了,只等擇個日子頒發聖旨了吧。

德妃看向銅鏡裏面的自己,再好的容顏也抵不過歲月,皇上已經聽不見舊人哭了。

第二天,宜妃過來找她,說是她害怕協理六宮,怕這差事做不好,她之前從來沒有協理過六宮。

真是想做這事的人沒有機會,不想做這事的人天降機會,德妃跟宜妃有幾分情誼,她也只能寬慰她,讓她慢慢學,反正還有惠嬪一起協理,不只是她一個人,實在不行,她可以過來問她,她們可以共同商討。

宜妃這才放心,說她會學著掌管後宮,不讓皇上失望。

離得最近的大事便是八月十五的中秋宮宴了,宜妃已經準備開始籌辦中秋宮宴,因後宮縮減用度,在銀兩不多的情況下,這宮宴要辦得體面且不能顯得寒酸也不容易,這事關皇家的臉面,畢竟這宮宴還要邀請一些王公大臣一同參加。

見宜妃興致勃勃地跟她說宮宴上的坐席問題,德妃一邊聽著一邊嫉妒宜妃可以操辦此事,不過宜妃是第一次操辦,她在她說完後不忘提醒她去問問惠嬪,惠嬪比她有經驗。

……

王秀花是天微微亮的時候醒來的,醒來時還覺得這肚子在絞痛,甚至總覺得鼻子間縈繞著血腥味。

“小主……”

“水。”

“快拿水過來。”

很快念春把她扶起來,倚在床頭上,兩個靠墊塞到她背後,讓她坐著舒服一些,王秀花環顧一周,念春香彤小石子等人都聚在她房中,一臉關切地看著她,那眼底的烏青說明她們一夜沒闔眼。

念春說道:“小主,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奴婢讓小石子給小主請太醫。”

“腹中還隱隱作痛,不過應是正常現象,暫時不用請太醫,皇上可有查到是誰下的紅花?”

“皇上把小廚房幾個奴才都拖去慎刑司了,應該還在審問,榮妃娘娘被皇上降為常在了。”

念春把事情說了一遍。

王秀花靜靜聽著,怕是最後還是讓奴才擔責,找不出幕後指使者,那些奴才若是忠心,應該不會把自己的主子供出來,這到底是不是榮妃做的還不知道。

不過皇上直接把榮妃降為常在,又褫奪封號,也算是不枉她忙活一趟。

“沒人懷疑我們吧?”

念春搖搖頭說沒有。

她用自己的孩子做賭註,應該不會有人懷疑她們是故意的,更何況那膳食裏面是真的有紅花,少與多的區別,她不過是往裏面添加最後一把火而已。

“十五阿哥哭累睡著了,十六阿哥還不懂發生了什麽,傍晚時也哭著找小主,被慧心哄了好久才哄睡著了,皇上也待到傍晚才離開。”念春輕聲道。

王秀花嗯了一聲表示她知道了。

“小主,你餓嗎?我們還用小爐子煨著膳食,就怕小主醒來會餓。”香彤探出一個腦袋,湊上來說道。

“擺上來吧,我還真有點餓。”

香彤趕緊去拿膳。

念春也趕緊把小桌子支在床上,也讓小石子去熬藥,幾個人分工,很快一桌膳食擺在她面前,大多是清淡口。

王秀花一動還是覺得下面有點疼,所以她讓念春餵她,她盡量保持不動,吃個七成飽後,她又躺下去了。

天剛亮,整個鐘粹宮還是安靜的,房間內也點著好幾盞燭燈。

王秀花側頭見念春她們準備找來幹凈的月事帶給她換上,她們幾人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

“等一下你們去歇息吧。”

“小主,我們不困。”

“一夜不睡還不困?”

念春笑著搖頭說不困,她們得守著她才行。

王秀花笑了笑,也不再勸她們,她失了不少血,整個人還是很虛弱,清醒一會後又睡著了。

等她再次醒來,發現皇上坐在床邊,連胤禑也站在床邊看著她。

“額娘,你醒了,額娘,你別丟下我好不好?”

“額娘怎麽會丟下你,額娘這不是好好的嘛,你今日不去上書房嗎?”

“不去,阿瑪說我今日可以不去,我要陪在額娘身邊。”

王秀花目光才落在皇上身上,對著皇上扯出一抹笑。

“笑什麽?不想笑就別笑。”

“見到皇上高興的。”

見王氏這個時候還有心跟他開玩笑,康熙的心放了放,摸了摸她的臉,“可有哪裏不舒服?朕喚太醫給你把把脈。”

“嗯,都聽皇上的。”

過來把脈的是傅太醫,傅太醫說她生產時失血過多,需得好好靜養。

等傅太醫走後,王秀花看著皇上,伸出手,皇上也很快握住她的手,她什麽也沒說,就是緊緊握著。

一旁的胤禑也把手搭過來。

康熙把胤禑的小手包在裏面,只聽見他沈聲道:“聽太醫的,好好靜養,其他事,朕會處理。”

“臣妾都聽皇上的。”

過一會兒,王秀花聽到胤祿的哭聲,她讓人把胤祿抱過來,不過胤祿一過來就想要她抱,她現在哪裏能抱他,最後是皇上抱著他,胤祿在皇上懷裏哭鬧不已,還是胤禑小大人似的逗胤祿,才讓他停止哭鬧。

之後幾天,皇上每日都會過來一趟,有時候待上半個時辰,有時候待一刻鐘。

王秀花還不能走動,基本上都是躺在床上,由人伺候,鐘粹宮的小主也紛紛過來看她,榮妃,應是馬佳常在也過來一次,還是跟以前那樣很是關心她身子恢覆如何,對她還是很寬厚柔和,在她臉上沒有被降為常在的落寞,跟以前一樣神色平淡,倒是讓人看不出她內心真正的想法。

王秀花目前也管不了那麽多,先養好身子再說,六個月落胎等於是生產了,更別說她是強行落胎,頭幾天,她真是躺著都覺得渾身痛,那種痛是痛進骨子裏,仿佛鉆頭鉆進她的骨頭裏面,往裏面打孔。

那湯藥也是一天兩碗喝下去,不過這次是滋陰補血的湯藥。

到了第十天,她才覺得自己的身子是屬於自己的,她自己稍微能支配了。

袁常在坐在床邊的繡墩上陪她說話,說到今年的中秋宮宴。

“你應該不會參加吧?”

“我這身子哪能參加,都走動不了幾步,傷口還沒好呢。”

袁常在見密貴人她自己也沒有太多傷心的神色,已經從喪子的傷痛走出來,她不由地松口氣,聽說被關進慎刑司的幾個奴才還被關著,還有幾口氣,不知道有沒有問到什麽。

不知是皇上讓人把守著慎刑司,幕後指使者沒能像之前那樣悄悄把人弄死,來個死無對證,那幾個奴才目前還活著,還沒傳出死訊,皇上看樣子是勢要讓他們開口。

“不參加也好,反正這次宮宴是宜妃負責,宜妃第一次舉辦宮宴,聽說銀兩不夠,不準鋪張浪費,這宮宴怕是奢華不到哪裏去,先把身子養好比什麽都重要。”

袁常在見密貴人這肚子慢慢消下去了,比正常生孕時肚子要消得快,她聽說是個成型的男胎,已經長得差不多了,只不過她不敢在密貴人面前提起孩子的事,怕勾起她的傷心事。

先前宮裏有三位小主幾乎同時懷孕,如今只剩下劉庶妃那一胎還安安穩穩地懷著了。

皇上說得對,宮裏就沒有安寧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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