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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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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73章

恪靖公主原本定在九月出嫁, 不過皇上想多留公主一個月,改成十月十二日出嫁,到了十二日當天, 到了吉時, 穿好吉服的恪靖公主在陪嫁侍女的攙扶下前往乾清宮給太後、皇上等人行禮,她們這些小主站在太後與皇上身後, 郭貴人難得有點情緒波動, 眼眶泛紅。

恪靖公主跪下來磕頭,年輕稚嫩的臉龐也出現一絲悲傷,沒有嫁人時的歡喜, 聲音也清脆:“女兒不孝, 日後不能再侍奉皇阿瑪、皇祖母還有額娘,還請阿瑪原諒女兒的不孝,女兒會一直記掛你們的。”

皇上把恪靖公主攙扶起來, 叮囑道:“既然嫁人了, 要與額駙好好相處,你是大清的公主, 身份尊貴, 也不能讓人隨意欺負, 該硬的時候要硬,該軟的時候要軟,你若是受了委屈,也可以傳信過來給皇阿瑪,皇阿瑪為你撐腰。”

“女兒知道了,皇阿瑪多年來的教導, 女兒都謹記在心,女兒謝謝皇阿瑪與皇祖母還有額娘這十八年來的養育之恩, 女兒定會好好珍重自身,不讓皇阿瑪擔憂。”

恪靖公主說完後朝著皇上叩拜,再朝著她們這些叩拜,隨後起身,走出乾清宮,坐上外頭的紅色乘輿,轎輿由內務府校尉擡轎。

隨行的儀杖緩緩挪動,送親隨行的有皇室王公的福晉,朝廷命婦等人,出了皇宮後由騎馬的護軍一路護送到額駙下榻的府邸,到了出嫁第三天,還有歸寧的日子。

王秀花算是第一次經歷公主出嫁的場景,一切都很平和,甚至表面還透著溫馨,平和到她想到公主是遠嫁撫蒙,往後可能一輩子都不能再回到京城,不會再見到自己的親人,她就覺得平和之下是滿滿的悲哀,讓人從心裏冒出寒意的那一種。

她們從乾清宮出來,走回鐘粹宮。

“不知不覺又快到年底了,有時候覺得在宮裏的日子過得慢,可是一看日子,竟又過去一年,真是不知道是過得快還是過得慢。”袁常在感慨道。

王秀花倒覺得這日子過得快,總覺得上一次新年還近在眼前,歷歷在目,怎麽就又到年底了,胤祿也已經兩歲半了,還是不會開口說話,她還在為胤祿不會說話而憂慮。

“公主遠嫁,可是我覺得皇上一點都不難過。”

“袁姐姐慎言。”

袁常在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很快閉嘴了。

王秀花心想皇上有什麽難過的,他子女多,公主撫蒙也是為了穩固大清的江山,若是戰亂頻起,國庫很快虧空,兵將死傷過多,很容易導致民不聊生,一旦百姓不能安居樂業,很容易起義造反,上一次征討噶爾丹,後宮都需要縮減用度,說明國庫的確銀兩不多了,每一次戰役都是勞民傷財,為了大清的江山,為了朝堂穩固,犧牲一個女兒算什麽,公主也不是皇上親自撫養的,可能感情都不算很深,於皇上而言,沒什麽比皇位更重要的。

只不過有些事心裏明白即可,說出來就不一樣了,皇上是天子,她們這些人哪能妄議天子。

回到鐘粹宮,王秀花剛坐下,小石子就過來說道:“小主,膳房那邊新得了幾條鮮活的野生鱸魚,問小主要不要吃。”

“吃吧,讓他們弄吧,給小阿哥也弄一條吧,小阿哥的那一條就清蒸吧。”

“奴才這就去跟他們說。”

小石子退出去後,王秀花又過去看在房間裏玩玩具的胤祿,他自己玩那些小玩意能玩許久,靜靜坐著玩,不像胤禑常常需要有人陪他玩,胤祿性子安靜。

“胤祿,在玩什麽?”

坐在床上的胤祿看過來,高興地朝她揮手。

“叫額娘,額娘。”

“嗯嗯……”

“叫額娘,額娘,不叫額娘的話,額娘就走了,你自己在這裏玩。”

“嗯哼……”

胤祿還是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嘴裏哼哼,王秀花還是走過去,坐在床邊,摸了摸他的小臉。

胤祿咧嘴沖著她笑,完全感知不到她對他不會開口說話的擔憂,王秀花見到虎頭帽也被拿出來,她拿起來戴在他腦袋上,他自己抓著虎頭帽旁邊垂下來的球球玩,玩夠了之後爬到她懷裏,雙手摟著她的脖子。

“困了還是餓了,是不是該喝奶了?讓孔嬤嬤給你餵奶好不好,喝完奶後睡個午覺。”

“嗯。”

仿佛像是在回答她的話,胤祿在她懷裏嗯了一聲,她忍不住抱緊他,等他喝完奶之後,他就睡過去了,小孩子覺多。

等他醒來,膳房那邊也做好膳食,清蒸鱸魚也擺上來,野生的鱸魚的確鮮美,膳房那邊的人弄得沒有一點異味,魚肉清甜,胤祿吃得可歡了。

王秀花讓小石子拿五兩銀子賞給今日替他們做膳的師傅。

……

恪靖公主歸寧那一天,王秀花依舊過去乾清宮,跟著一起用膳,歸寧結束後,恪靖公主就要離京了,比起公主出嫁時,氣氛還算祥和,歸寧這一天氣氛就低沈許多。

到最後恪靖公主哭著離開乾清宮,連太後都落淚了,郭貴人更是哭得稀裏嘩啦,最後歸寧宴草草結束,皇上讓恪靖公主跟郭貴人多些時辰說話。

恪靖公主離京當天,郭貴人病倒後還是去送她。

眨眼間到了十一月初,王秀花在房間裏看書時,胤禑從外面回來,今日他照常過去上書房。

“額娘……”

胤禑喊她,她擡頭見到胤禑衣服有些褶皺,再細看發現他臉上出現了幾道紅痕,像是跟人打架了,“這是怎麽了?是摔倒了還是跟人打架了?”

“我跟十四哥哥打起來了。”

“怎麽打起來了?快告訴額娘發生了什麽,有沒有傷著哪裏,念春,快去把那些藥膏拿過來給小阿哥擦擦。”

“我就是跟十四哥哥打起來了,十四哥哥還掉進池子裏了。”

王秀花一楞,怎麽還掉進池子裏了,十四阿哥比胤禑大四歲,看胤禑身上衣服沒濕,應是只有十四阿哥一人掉進去。

“哪裏的池子,人救起來沒有?十四阿哥有沒有事?”

王秀花看向伺候胤禑的紅瑩等人。

紅瑩趕忙道:“已經救起來了,都是奴婢的錯,小阿哥是為奴婢出頭才跟十四阿哥打起來的,十四阿哥讓奴婢摘下面紗,奴婢摘下了,只是十四阿哥說奴婢被小阿哥聽到,小阿哥跟十四阿哥吵起來,十四阿哥踢了小阿哥一腳,小阿哥這才出手還擊的,我們護著小阿哥,而十四阿哥的奴才護著十四阿哥,一時不註意,十四阿哥才掉進荷花池裏面。”

“額娘,十四哥哥說紅瑩姐姐長得醜,說紅瑩姐姐是怪物,我看紅瑩姐姐快哭了,我才罵十四哥哥的,十四阿哥還踢我一腳,踢得我肚子疼。”

王秀花大概知道事情經過了,就是十四阿哥讓紅瑩摘下面紗見到紅瑩臉上的燒傷疤後說紅瑩長得醜,胤禑為了紅瑩跟十四阿哥吵起來,十四阿哥先踢了胤禑一腳,隨後雙方的奴才各自護住各自的主子,變成兩方人互相打鬥,可能失了力道把十四阿哥推進荷花池裏面。

紅瑩很在意她的容貌,她害怕別人註視她臉上那塊傷疤,平日裏大多戴著面紗,不輕易摘下來,她身邊的人也沒人會說紅瑩長得醜,盡量忽略她戴著的面紗,以平常心待她,小孩子童言無忌,她也經常跟胤禑說讓他不要說紅瑩的臉如何,有傷疤也不能指出來,交代過他若是不小心看到紅瑩臉上的疤,也不要直勾勾地盯著看,這是很無禮的事情。

只是十四阿哥身為阿哥,身份尊貴,被奴才捧著,顯然不會顧及一個不認識奴才的臉面尊嚴。

她先檢查一下胤禑哪裏受傷,除了臉上,胳膊上有一些抓傷,看起來比較嚴重的是他肚子上被踢出來的淤青,可見十四阿哥那一腳得夠用力。

她問紅瑩十四阿哥傷得如何,嚴不嚴重。

“我們不敢傷著十四阿哥,所以沒對十四阿哥動手,只是被小阿哥往臉上抓出幾道紅痕,還有就是那荷花池的池水冰涼,十四阿哥可能被池水冷到了,嗆了幾口水,不過很快被人救上來了。”

十一月的池水的確冰涼,京城都變冷了。

不管這事是誰錯在先,十四阿哥都掉進池水裏了,還嗆到水,這事都成了他們的錯,胤禑可能沒事,但是紅瑩這些奴才就不見得了,當務之急還是先帶著胤禑過去跟德妃道歉,平息德妃的怒火。

“算了,這藥膏先別抹了,胤禑,你跟額娘過去給哥哥道歉。”

胤禑撅著嘴,很是不情願地說道:“額娘,我又沒有錯,是他先打我的,他先罵紅瑩姐姐的,我沒有錯為何要道歉,是他不小心掉進去的,也不是我推的。”

“可是他掉進冰冷的池水裏,雖不是你推的,但是因你而起,這事你也有錯,他是你哥哥,你沒有敬重兄長,不顧兄弟情份,因為你的莽撞,紅瑩姐姐他們有可能喪命,你是阿哥,可他們是奴才,阿哥犯錯,奴才要代為受過,你若是不想紅瑩姐姐他們被處死,你就得跟額娘過去道歉。”

“我不道歉,他們就會死嗎?”

“是,他們沒攔著你們,讓你們打起來,你哥哥還掉進池水裏,差點溺死,他們有可能被處死,你是尊貴的阿哥,你做什麽事都不會被處死,但他們不一樣,你沖動行事,只會連累他們。”

“好,那我跟額娘去道歉。”

“好孩子,你說說你錯在哪?”

“我不應該跟十四哥哥動手打架,不應該害十四阿哥掉進池水裏。”

“好,你知道就好,跟額娘過去吧,紅瑩你們留下來,別過去了,好好待在這裏,念春香彤,你們兩個跟我過去吧。”

王秀花帶著胤禑過去永和宮,求見德妃。

他們被請進去後,十四阿哥躺在床上,剛被太醫把完脈,太醫正在寫藥方,德妃坐在床邊,十分憐愛地看著十四阿哥,聽到腳步聲後,德妃回過頭,目光從憐愛變得淩厲,聲音很是尖銳。

“密貴人,你們過來幹什麽,是想過來看看胤禵有沒有死嗎?胤禵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本宮也不會饒過你們。”

王秀花稍微平靜道:“是嬪妾的錯,是嬪妾沒有管教好胤禑,還請娘娘恕罪。”

“胤禵差點溺亡,你一句恕罪就可以輕輕揭過去嗎?十五阿哥的確沒有教好,不過此事更多是那些奴才的錯,奴才助紂為虐,作為奴才竟然毆打阿哥,還將阿哥推進池子裏,想讓主子溺水而亡,他們是吃了雄心豹子膽,敢謀害皇嗣,那些奴才,本宮一個都不會放過,密貴人應該把他們處死,本宮便可饒過你們。”

“是十四哥哥自己不小心掉進去的,跟紅瑩姐姐他們無關。”

“放肆,那些奴才若是不推胤禵,胤禵怎麽會掉進去,十五阿哥縱容自己的奴才殺害自己的哥哥,現在還敢公然撒謊,顛倒黑白,密貴人,你真是教出一個好兒子啊!”

德妃目光兇狠,仿佛要吞人一般,胤禵是她的寶,任何讓胤禵受傷的人,她都不想放過他們,那池水多冷啊,胤禵掉進去還嗆著水,冷水入侵,之後會不會因此發燒生病還是未知的,她一定要處死那幾個膽大的奴才。

王秀花也意識到德妃的目的,她更想針對紅瑩他們,因為她曉得針對胤禑也沒有用。

“娘娘,十四阿哥落水是誰推的還尚且未知,若是十四阿哥意外落水呢,若是十四阿哥被十四阿哥的人推進水裏呢,胤禑身邊的奴才也只是想保護胤禑,正如十四阿哥身邊的奴才想保護十四阿哥一樣,十四阿哥若是沒有先動手就沒有後面的事,十四阿哥身為兄長,又比胤禑大四歲,胤禑還小,十四阿哥卻對弟弟動手,要說錯,應是十四阿哥的錯。”

“密貴人,十五阿哥顛倒黑白,你這個額娘也會顛倒黑白,有其母必有其子,明明是十五阿哥先動的手,你卻張口誣賴是胤禵動的手,你們母子兩是完全不把本宮放在眼裏,那些奴才更是欺主,你若是把今日那幾個參與鬥毆的奴才交給本宮,本宮便不與你計較,你若是不交,本宮連你都一起罰。”

“若說欺主,十四阿哥身邊的奴才也同樣欺主,嬪妾說的都是實話,是十四阿哥毆打胤禑在先,是十四阿哥先動的手,錯也是十四阿哥的錯。”

見到密貴人這麽張狂,完全不把她這個宮妃放在眼裏,她以為她得寵就可以肆意妄為,今日胤禵還在驚怕中,她就過來汙蔑胤禵,德妃氣得直接叫人摁住密貴人。

“你一個小小的貴人,本宮還教訓不了你嗎?”

“不準你碰我額娘,是十四哥哥先打我先的,你若是碰我額娘,我就打你。”

“你們是反了天了,本宮就不信制不了你們母子兩,方建安,你給本宮滾進來摁住她。”

德妃已經氣昏頭,精致的臉龐也有些扭曲,顧不上什麽,只知道自己今天一定要狠狠懲治密貴人,不然總有一天她會爬到她頭上去,誰傷了胤禵,她都不會放過他們。

王秀花本想帶著胤禑過來道歉,只是德妃想處死紅瑩他們,那她就不能把錯往胤禑他們身上推,要把錯往十四阿哥身上推。

她見永和宮的奴才都擁上來想要壓制住她,而胤禑為了幫她努力張開雙臂擋住,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就這樣被制住。

於是現場亂成一團。

康熙跟貴妃過來時便是見到一幫人混亂不堪地扭打在一塊,胤禑的哭聲更是直接傳到耳邊,一幫人誰都沒有註意到他們的到來。

“這是在幹什麽?”他大喝一聲。

原本扭成一團的人擡起頭,連忙松開,雙膝下跪行禮。

康熙見到王氏發髻淩亂,原本穿在長身旗裝外面的短襖也歪斜,上頭的扣子不知道哪去了,短襖的領子微微松開,臉上紅紅的,連胤禑也好不到哪裏去,臉上有幾道紅痕。

“你們這幫奴才是不是不要命了?敢動主子?”

康熙臉色陰沈,狠狠地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奴才。

貴妃也開口說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打起來了?德妃,密貴人是小主,你怎麽讓你宮裏的奴才跟密貴人打起來?”

“是密貴人先對本宮不敬的。”

“那再怎麽樣,你也不能讓奴才對密貴人跟小阿哥動手。”

“臣妾沒有讓人對密貴人跟十五阿哥動手,臣妾只是讓人將他們壓制住,是密貴人胡攪蠻纏,大吵大鬧,對臣妾不敬,言行無禮。”

“你把他們壓制住,然後呢,然後你想對他們做什麽?”康熙冷聲問道。

德妃見情勢不對,皇上開口第一句話便是質問奴才,貴妃的話也是偏袒密貴人他們,她心裏憋氣,但也改口道:“臣妾真的沒想對他們做什麽,臣妾什麽都沒做,是密貴人先動手,胤禵掉進冰涼的池水裏,嗆到水,差點溺斃,太醫還在給胤禵寫藥方,密貴人帶著十五阿哥就沖進來指責胤禵,又沖撞臣妾,言語不敬,臣妾只是想讓密貴人住口。”

康熙來之前就知道胤禑跟胤禵打起來了,還不小心落水,但具體的事情起因緣由,他還不知道。

“胤禑,你說說你今日為何跟你哥哥打起來?”

胤禑很有眼色地先看一眼自己額娘,見自己額娘點頭,讓他照實說後他才開口道:“阿瑪,是十四哥哥欺負我的奴才,說我奴才是醜八怪,我生氣說不是,但十四哥哥生氣了,擡腳踢我,我跟十四阿哥打起來,我的奴才們為了保護我,跟十四哥哥的奴才打起來,十四哥哥打架的時候不小心摔倒,掉進池水裏,奴才很快跳進去救十四哥哥了,額娘是帶我過來跟十四哥哥道歉的,我錯了,我不該跟哥哥打起來,還請阿瑪原諒我。”

一旁的貴妃目光落在十五阿哥身上,十五阿哥才五歲,但他說話條理清晰,十分伶俐,跟個小大人似的,事情起因經過一下子就說清了,她家胤俄當年五歲的時候沒有十五阿哥這麽伶俐聰慧,這麽會說話,想到密貴人的十六阿哥傳言快三歲還沒會說話,兩個孩子差別是真的有點大。

“胤禵呢?”

“皇上,胤禵嗆著水,已經昏過去了,十五阿哥說的未必是真的,是十五阿哥先動的手。”

“他才五歲,他不懂得說謊,胤禵已經九歲了,他比胤禑年長四歲,作為兄長,他欺負自家弟弟,你平日就是這樣教導胤禵的嗎?你還讓奴才隨意毆打密貴人跟阿哥,密貴人與你一樣同為後宮的主子,你一言不合就讓奴才毆打密貴人,你這個嬪妃當的可真是稱職啊。”

德妃見皇上語氣冷冰,言語斥責,她便不敢再開口為自己說話,只希望皇上息怒,心裏想的是皇上當真是偏袒密貴人,一句同為後宮主子,把錯推到她身上,她如今都淪落到跟密貴人相提並論了嗎?她可是有封號的宮妃,皇上未免太擡舉密貴人了。

“這幾個奴才拉去杖責十棍,罰胤禵抄寫禮記一遍,胤禑不敬兄長,兄弟相爭,閉門思過三天,密貴人……”康熙頓了頓,“沒把胤禑教好,也罰抄禮記一遍,好好思過。”

德妃一聽到這些懲罰,密貴人跟十五阿哥的懲罰不痛不癢,可是她宮裏的人卻要被杖責,皇上的心太偏了,胤禵還嗆水了,皇上卻就這樣輕輕饒過十五阿哥等人,連十五阿哥的奴才都沒有得到懲誡。

“皇上……”

“你若是求情,朕直接將這些奴才處死!梁九功,你留下來看著他們受罰。”德妃嚇得不敢說話,皇上說的有可能成真,她宮裏的奴才也跟了她很多年,她哪裏忍心讓他們被處死。

康熙說完後就轉身離開了。

貴妃掃了一眼眾人,說了一句:“都各自好好反省吧,密貴人,你也帶著十五阿哥離開吧,別再起爭端惹皇上生氣。”

“嬪妾知道了。”

貴妃才跟著離開。

見人一走,德妃惡狠狠地瞪了密貴人一眼:“密貴人,你今日得逞了。”

“娘娘,嬪妾先走了。”

“滾!讓十五阿哥離胤禵遠一點!”

“嬪妾知道了。”

等密貴人等人一走,德妃見到永和宮的人被拉去杖責,他們疼得痛叫,聲音傳到她耳裏,她實在沒想到皇上竟然這麽偏護密貴人。

她只覺得一陣心寒,曾經的她也是很得寵的,皇上如今都不把她放在眼裏了,如此袒護密貴人。

十杖打完,淩薇他們回來,德妃讓太醫趕緊給他們看看。

……

“額娘,我不疼。”

“真的不疼?”王秀花給胤禑上藥,胤禑明明皺眉頭還說不疼。

“真的不疼。”

“知道了,很快就好了,這些傷口別碰著水,下次別那麽沖動,凡事都要為你身邊的人想想,你打架可以,但最好不要讓紅瑩他們摻和進來,這次是你阿瑪沒罰你們,下一次就不一定了,也離你十四哥哥遠一點吧。”

“我知道了,我以後不跟他說話了。”

“你明日就不要去上書房了,好好閉門思過吧,也好好養傷,正好給你放假了。”

“我知道了,我會在房間跟弟弟玩,不出門。”

王秀花摸了摸他的頭,收起藥膏。

胤禑也摸了摸她的臉,“額娘,那些奴才沒傷著額娘吧,他們人太多,下次我們也帶很多人過去。”

“怎麽還想著打架?額娘沒傷著,你放心吧。”

胤禑接下來三天就老實待在鐘粹宮,王秀花有空時才提筆抄寫禮記,畢竟皇上沒限定時間,她抄完就行,管她多久抄完,這處罰其實算是輕的。

三天過去後,王秀花卻聽說十四阿哥生病了,說是開始發燒,那天冷到了,也不知道真假,她讓小石子去太醫院那邊打聽打聽是不是真有生病這事,小石子打聽回來說十四阿哥是真的生病了。

她也不由地怔了怔,還真的生病了,那十四阿哥一生病,這錯是不是又回到胤禑身上,她尋思十四阿哥生病,他們該不該過去看看十四阿哥。

德妃肯定是不歡迎他們的,只不過人都生病,他們不過去顯得他們無禮,上次道歉也沒道成,跟德妃也算是結了怨。

這樣一來,她在宮中的敵人還蠻多的。

她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沒有過去,不過讓小石子留意永和宮那邊的動靜,留意十四阿哥的病情。

到了十一月十五日,她又聽說十四阿哥病情加重,連皇上都過去探望十四阿哥,正好榮妃說她準備過去永和宮,帶鐘粹宮的小主一同過去,她這才過去永和宮。

一進到永和宮後院,十四阿哥住的房間,她就聞到一股藥味,德妃正親自給十四阿哥餵藥,十四阿哥臉色微微蒼白。

“妹妹,十四阿哥怎麽樣了?”榮妃問道。

德妃回過頭瞥見她,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樣,冷聲道:“密貴人來幹什麽?永和宮不歡迎密貴人。”

德妃當真是恨密貴人母子兩,胤禵病成這樣都是拜他們所賜,這幾天高燒不退,什麽都吃不進去,哪怕是吃進去了又吐出來,太醫都說胤禵病得嚴重,再持續燒下去很容易發展成癆病,要是真得了癆病,胤禵很有可能會死,她好不容易養大的孩子被密貴人母子兩害死的話,她跟密貴人就勢不兩立,她不用她假惺惺過來探望胤禵。

“妹妹,密貴人也是好意,是本宮帶她過來的,十四阿哥到底怎麽樣了?太醫怎麽說,還燒著嗎?”

德妃見榮妃出聲,她不好反駁榮妃,她說道:“還燒著,高燒不退,短短幾日,胤禵都瘦了很多,胤禵要是出什麽事,本宮絕不會饒過害他的人。”

“是,本宮瞧著十四阿哥都瘦了,下巴都變尖了,真是受苦了,胤禵,你別擔心,太醫肯定有辦法治你的,你好好養病,好好喝藥,很快就能好起來。”

“我好不起來了,都怪胤禑,他推我下水,我要是死了,就都是胤禑的錯,額娘,你記得給我報仇。”

“呸呸呸,說什麽傻話,有額娘在,你不用有事的,你弟弟當時可不是這麽說,他說你是自己摔倒落水的。”

“是他們推我,他們要是不推我,我也不會摔倒,更不會落水。”

德妃知道皇上已經處理過這件事,當時皇上相信十五阿哥的話,這事也算是結束了,多說無益,若一直糾纏此事,反而引起皇上反感,還不如暫且放下,胤禵生病也能引起皇上愧疚,皇上是偏袒錯人了。

“好啦,先別說這個,密貴人跟你弟弟比你能言善道,你阿瑪已經處罰過了,往後你離你弟弟遠一些,再喝一口藥,把病養好比什麽都重要,你要是有事,豈不是要額娘的命。”

胤禵也瞪了她一眼,那眼神跟德妃如出一轍,王秀花假裝聽不懂德妃的嘲諷,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站在榮妃身邊。

她們幾個人看著德妃給十四阿哥餵完藥,十四阿哥喝完藥又含著一塊蜜餞,德妃又讓人把太醫請過來,太醫過來時,德妃便請她們出去了,說是太醫要給十四阿哥針灸祛熱。

“姐姐,你也看到了,胤禵這樣子,本宮也抽不開身,就不給各位姐妹奉茶,胤禵的情況不是很好,本宮的心一直提著,坐立難安,只盼著老天爺憐憫,讓胤禵盡快好起來,不然就是讓親者痛仇者快。”

德妃又橫了她一眼,最後一句話是對著她說的。

“是,本宮看到了,我們也只是過來看看十四阿哥,妹妹要照顧十四阿哥,我們也不便在這裏叨擾,十四阿哥肯定會好起來的,吉人自有天相,妹妹不用擔心。”

“希望如此吧,姐姐就慢走不送了。”

“嗯,那我們先走了,你好好照顧十四阿哥,缺什麽跟內務府那邊要,如今天冷了,屋內記得燃炭,不能冷著十四阿哥,妹妹也顧著自己的身子一點,千萬別把自己累壞。”

“若是能讓胤禵好起來,本宮累著也無妨,只求著他盡快好起來。”

“會的,一定會的,那我們先走了,妹妹照顧十四阿哥吧。”

榮妃說完後就帶著她們離開。

回去的路上,袁常在跟她耳語,說十四阿哥看起來是有點不大好。

“會沒事的。”王秀花說了一句,十四阿哥沒有早夭,肯定會沒事的。

到了申時兩刻,胤禑從上書房那邊回來,一回來就問她是不是十四阿哥快死了。

“如果他真的死了,你會傷心嗎?”

“我當然會傷心,我沒想讓他死,額娘,我真的沒想讓他死,太子哥哥說了兄弟打架是正常的,我不過跟他打一次架而已,我希望他活著,等我長大了,我們再打一次,額娘,我可以去看看他嗎?”

“以後吧,等他好起來,你會碰到他的,你怎麽遇到你太子哥哥了?”

“是阿瑪抽查我功課,叫我去乾清宮,我在乾清宮碰到太子哥哥的,太子哥哥還給我一顆糖,額娘,你看,我帶回來了。”

胤禑攤開手掌,掌心裏有一顆糖紙包著的糖。

“你吃吧。”

胤禑昂著頭問道:“額娘,我真的不能過去看看十四哥哥嗎?”

“你可以讓你太子哥哥帶你過去,你一個人過去的話,額娘怕他們傷害你,你忘了上一次他們怎麽對額娘的嗎?他們人多,萬一打起來,紅瑩他們保護不了你,還會把他們牽扯進來,況且德妃娘娘會照顧好你十四弟弟的,你不用擔心。”

胤禑作思考狀,猶豫一下說他會找太子哥哥帶他過去。

有太子帶著,德妃他們應該不會對胤禑做什麽。

當天傍晚,天早早就黑了,王秀花被翻牌子。

十四阿哥生病,而且病情嚴重,這事他們有理都會變成無禮,雖說上一次皇上沒有真的處罰他們,但她怕十四阿哥生病後,皇上又改變主意。

侍寢的時候,她忍不住說道:“皇上,胤禑知錯了,那三天有好好反省,他也不知道十四阿哥會因此生病,他還想過去探望他十四哥哥,他擔心十四阿哥。”

“你呢?你有好好反省嗎?”

她?她其實也沒什麽錯吧。

“臣妾也有好好反省,沒把胤禑教好,是臣妾的錯,臣妾近些日子日日抄寫禮記,等抄好之後,臣妾拿給皇上看,臣妾也知錯了,還望皇上別生我們的氣。”

康熙捏了捏王氏的臉,沈聲道:“德妃位份高於你,你卻跟德妃正面沖突,你這性子什麽時候能改改,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沒有你怕的人是不是?朕偏袒你一次,總不能次次偏袒你,她是有封號的宮妃,你怎麽能跟她大吵大鬧起來,她可以治你的罪的。”

“可是皇上不是說臣妾跟德妃娘娘同為後宮主子嘛,這事,臣妾也沒做錯,當時德妃娘娘是想讓人壓制住臣妾,接下來就是對臣妾動手了,若不是皇上及時趕到,臣妾就被打了,臣妾又沒有錯,怎能被打,臣妾也不想大吵大鬧,可是臣妾也不想挨打,臣妾是位份不高,可錯就是錯,對就是對,總不能就因為她位份高,臣妾就得步步讓著她,臣妾還記得臣妾剛進宮時去給德妃娘娘請安被罰跪一個時辰呢,臣妾當時膝蓋都跪麻了,當時臣妾第一次見德妃娘娘,德妃娘娘就這樣折騰臣妾,給臣妾下馬威,臣妾忍了一次,難不成還要忍第二次?你還說臣妾進宮是進宮享受榮華富貴的,可是你卻讓臣妾在沒錯的時候認錯,哪有這個道理,臣妾就是這樣的性子,皇上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反正臣妾覺得臣妾沒錯,臣妾就不能認錯,這人的骨頭還得是硬的才行,軟骨頭更容易被人欺負。”

康熙一聽王氏還跟德妃有這種淵源,他從來沒聽她提起過,那幾乎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吧,德妃先前剛當小主時,她原先是宮女,所以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性子很內斂謹慎的,不會行事這麽囂張跋扈的,不過近些年來,她是越來越乖張了,欺負一個剛進宮的新人不是沒有可能。

“她真的讓你跪一個時辰?”

“當然是真的,臣妾騙皇上幹什麽,臣妾跪皇上都沒有跪這麽久,臣妾剛進宮,你也知道臣妾沒怎麽學過規矩,一下子跪這麽久,臣妾當時都差點走不出永和宮,反正臣妾就這性子,改不了,更何況這還牽扯到胤禑,萬一德妃娘娘失去理智也想對胤禑動手怎麽辦,十四阿哥是德妃娘娘的命根子,那胤禑還是臣妾的命根子呢,哪個做額娘想看著自己孩子被打,不過十四阿哥生病了也的確可憐,臣妾也能理解德妃娘娘當時想打臣妾的心,誰傷著胤禑,臣妾也不想放過他們。”

康熙聽著聽著總覺得被她繞進去,好像變成是德妃的錯了,不過王氏這性子,他的確知道,連他都不怕的人,更不會怕德妃了,的確是硬骨頭。

“你啊,你是想氣死朕。”

“皇上別胡說,臣妾才不想氣死皇上,皇上偏袒臣妾,臣妾是知道的,臣妾感激皇上都來不及,怎麽會想氣死皇上。”

下巴被親了一下,康熙看著她。

“是真的,皇上別不信臣妾,臣妾是真的感謝皇上,皇上待臣妾的好,臣妾現在感覺到了,臣妾什麽都沒有,唯有……”

她湊上來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四個字——-以身相許,康熙不由地笑了笑,這話也只有她這麽沒皮沒臉地說出來,說得好像他饞她身子似的。

“皇上要不要,臣妾真的只有這些了,你要是不要的話,臣妾就什麽都給不了皇上了,不過臣妾身上有疤,皇上肯定很嫌棄臣妾,那些疤看上去很可怖,怪不得十四阿哥見到紅瑩臉上的傷疤時會說紅瑩是醜八怪,皇上是不是也覺得臣妾是醜八怪,配不上皇上?”

“朕沒有這樣說。”康熙是慶幸她還活著的,他不在意那些傷痕,比起生命,幾個傷疤算得了什麽,活著自然是更重要的。

“你最好是,你要是敢嫌棄臣妾是醜八怪,臣妾就休了你。”

“休誰?”

“休了你。”

康熙捂住她的嘴,從她嘴裏聽到什麽話,他都不是十分詫異了,只會覺得氣人,她真是什麽都敢說,還休了他?她是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哪裏容她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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