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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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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判

徐楚楚朝著趙懷璟的背影翻了個白眼,兩個侍女只作沒看見,一個紫衣侍女上前一步:

“小娘子,奴婢喚紫衣,這是紅衣,我們二人奉王爺之命保護您,小娘子日後有事盡管吩咐我們二人。”

徐楚楚也不好責怪這兩個侍女,只得轉身認命地朝山上而去。

天色漸暗,山路難行,紫衣在前面探路,青蘿扶著徐楚楚走在中間,紅衣斷後。

走過一段相對平緩的路,來到一段崎嶇陡峭的小路前,只夠一人通行,所以青蘿只能走在徐楚楚後面。

天色太暗路看不清,徐楚楚走得小心翼翼還是不慎踩空,驚呼一聲差點摔下去時,還不等青蘿反應過來,前面的紫衣已經迅速回身將她扶住。

動作及其幹凈利落,下盤很穩,臂力更是比青蘿還要大,徐楚楚頓時明白過來,這個侍女會功夫,而且功夫了得。

看來趙懷璟是半點沒準備放過她。

四人走得極慢,又過了半個時辰才終於到青雲觀。

趙懷璟應是提前打過招呼,觀中已經給紫衣二人準備好靜室,就在徐楚楚的隔壁。

回到靜室,徐楚楚顧不得別的,當即讓青蘿打來熱水,好好泡了個熱水澡。

沐浴好用過齋飯後,她終於躺在床上。

然後看著帳頂,長長地嘆了口氣。

嫁妝被她霍霍幹凈,銀票都被趙懷璟拿走。

做賊似地跑路,差點成了山匪,結果還是灰溜溜地被趙懷璟抓回京中。

早知如此,還不如直接躺平得了。

青蘿在一旁不知在搗鼓什麽,徐楚楚一個人躺在床上越想心裏越郁悶,索性爬起來想出去透口氣。

誰知她打開靜室門的瞬間,突然從旁邊閃過一個人影停在她面前,攔住她的去路。

徐楚楚嚇了一跳,剛要驚呼出聲,借著月光看清面前的人後不由蹙眉:“你做什麽?”

對方正是趙懷璟留下的侍女紫衣,紫衣面色不變:“小娘子,您要去哪裏?”

徐楚楚有些不高興:“我去哪裏,還需要向你報備嗎?”

紫衣不說話,但仍是站在那裏看著她。

徐楚楚這下更郁悶了,也沒了出去透氣的心情,當著紫衣的面“嘭”一聲關上門。

她站在門內等了片刻,未聽到腳步離開的聲音,只得煩躁地回到床上,拉過被子蓋住腦袋,兀自生悶氣。

*

兩日後,京兆府獄中,趙懷璟坐在上首,冷眼看著下屬審問山匪,林笙無事也被他拉來從旁協助。

陰暗的審訊室裏,又一個山匪被拖出去後,趙懷璟看著面前的一沓口供,陷入沈思。

他今日審訊了二十餘個山匪,所有山匪的供詞都一致,說他們來自越州羅陽縣吳家莊,山寨裏的人均是吳家莊人氏。

羅陽縣屬於中縣,近幾年大梁並無天災,原本吳家莊村民還算安居樂業。

根據山匪們的口供,半年前突有一老道從天而降至吳家莊,說吳家莊乃大兇之地。

接著村子裏便開始有各種怪事發生,每至深夜後山便開始鬧鬼,鬼哭狼嚎之聲連夜不斷,搞得人心惶惶。

村裏幾名壯漢不信邪,結伴夜探後山,結果全部殞命,被找到時皆睜大眼睛似受到極大驚嚇,身上血被吸幹,皮膚裸露處都是長長的指甲劃過的血跡。

村民們受到驚嚇,都閉門不出,緊接著村裏又來了一群惡霸,說要買下他們的田地和宅子,讓他們搬走。

村民們哪能願意,雙方僵持不下,那群惡霸弄來炸藥,夜深人靜時炸壞數個民宅,村民死傷近二十人。

村民們這才懷疑,所謂的鬧鬼應是這群惡霸搞的鬼。

惡霸們一鼓作氣先破壞民宅,又把剛出苗的冬小麥全部毀壞。

村民們無家可歸,來年的收成被盡數破壞,只能去縣衙告狀。

不料縣衙的黃縣令與惡霸沆瀣一氣,反給村民們安了個莫須有的罪名,將人挨個打了板子轟出去。

村民們氣不過,有幾個年輕後生再次去縣衙報案,結果那幾名後生進了縣衙後便杳無音信,至今生死不明。

後來村民們一路乞討去了越州城,卻連城門都沒入,就被城門吏當作流民驅逐。

趙懷璟放下口供,眉頭卻越蹙越緊。那日剿匪時他便察覺不對,山寨中年輕力壯者有,但老弱婦孺者更多。

他們的武器菜刀居多,這著實滑稽,不像是占山為王,倒像是舉村逃難至此。

所以,方才那些山匪的口供應不是作假。

這時吳老大被帶進審訊室。

吳老大的說辭與方才那些人一致。除了吳老大,其餘被提審的都是男子,無論是回京路上,還是在獄中,男女都是分開押送和關押,並無串供可能。

趙懷璟想了想問:“你們為何要落草為寇,又為何特意選擇京城城郊的山?難道不怕被剿滅?”

吳老大:“大人,小的們還有其他活路嗎?吳家莊老老少少三百口人,總不能活活餓死。”

“天下都歸聖上管,既然縣衙和州衙坐視不管,那小的們便到京城告狀。”

“但小的們入不了京城,即便進去也狀告無門,甚至死於暗處。所以小的們只能用這種法子,讓京城的衙門主動找上門。”

趙懷璟x:“若真是如此,剿匪那日,你們為何不說?”

吳老大:“惡霸和黃縣令敢如此明目張膽,朝中定是有人為他們撐腰,小的們如何得知剿匪的官爺是否正是那狗官的保護傘?”

審問的下屬開口要呵斥,趙懷璟擺擺手制止,只讓人將吳老大帶了下去。

審問到現在他心中已有思量,衙門裏還有公務在身,剩下的只能交由下屬繼續審問。

他去關押山匪的牢房前又看過一遍,將把守的人都換成心腹,又交代嚴防死守,不得讓外人接觸到這些山匪。

趙懷璟交代下屬時,林笙無事可做,便沒事找事地跟牢房裏的山匪聊起天。

“你說你們這麽多爺們,怎麽就讓一個小娘子當了老大?”

山匪們坐在臟兮兮的地上,聞言擡頭瞥他一眼,又都埋下頭。

林笙對著一個年輕力壯的山匪點了點下巴:“你來說。”

被點名的山匪頓了頓,頗有些不好意思道:“大丫力氣大,腦子又好使,我們都打不過她。”

林笙挑眉:“大丫?”

山匪:“嗯。”

林笙像是聽到什麽有意思的事情,哈哈笑了幾聲,被趙懷璟瞪了一眼,這才閉上嘴巴,跟著趙懷璟出了京兆府大獄。

二人沈默著回到京兆府。辦公房裏,趙懷璟思慮良久,突然道:“本王若沒記錯,越州羅陽縣,正是謝太尉祖籍。”

謝太尉是晉王妃的祖父,晉王便是當今二皇子劉文昭,蘇貴妃之子。

林笙頓了頓:“正是。”

趙懷璟眸子黯了黯,置於書案上的手握緊,片刻後又松開:“派人暗中查探,切記不要打草驚蛇。”

林笙應下:“是,王爺。”

片刻的安靜後,趙懷璟又問:“沂州那邊如何了?”

林笙:“放心吧,一切妥當,所有生意我都安排好了才回京的。”

林笙是京城林家嫡支庶子,林家子嗣眾多,他這個同輩中年紀最小的庶子自幼備受冷落,家族資源更是分毫不曾分給他。

他性子灑脫不羈,在林家見慣了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對官場那些汲汲營營不感興趣。但他人極聰明擅經營,趙懷璟欣賞他,便將他拉至麾下,算是趙懷璟的心腹。

林笙這幾年一直在沂州幫趙懷璟經營產業和做事,很少回京,這次回京也是因為趙懷璟要大婚一事。

趙懷璟點點頭:“曹叔那邊呢?”

“也一切都好,前些日子我剛把貨送過去。”

曹叔是趙懷璟父親趙大將軍的舊部,當初趙大將軍出事後,曹叔被免職流放,流放途中逃出,從此自毀容貌隱姓埋名。

直到趙懷璟十五歲封王自立王府時,曹叔才找上他。

至於二人口中的“貨”是什麽,只有書房中的二人自己知曉了。

二人又密談片刻,有京兆府下屬進來稟報公務,林笙便告辭出去安排人調查羅陽縣事宜。

*

徐楚楚在青雲觀住了幾日,這日,方丈身邊的小道童突然過來找她,說方丈請她過去。

徐楚楚跟著道童去了方丈待客的靜室,卻見靜室裏除了方丈,趙懷璟竟然也在,二人正在對弈。

小道童把人帶到後就告退了,徐楚楚過去坐下,安靜地等著二人對弈結束,心裏猜測著趙懷璟喊自己來的目的。

一局很快結束,方丈笑呵呵地出去,徐楚楚終於可以開口:“王爺,您找我何事?”

趙懷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是說有事要和本王談?說。”

徐楚楚眨眨眼,一時不知他的用意,沒敢貿然開口。

直到趙懷璟蹙眉不耐煩了,她才試探著道:“王爺,那我便直說了。您願意娶我,其實不只是因為聖上賜婚吧?”

趙懷璟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看著她沒說話。

徐楚楚咽了咽口水,壯著膽子繼續道:“我知道,您娶我是因為我八字特殊,能救您心上人。”

“我是想說,請王爺放心,我保證不會覬覦您,我嫁入王府後也不會幹涉你們二人。等您心上人痊愈了,我們便和離。”

趙懷璟似是覺得有趣,輕笑一聲問:“哦?一切都是你自己說的,本王如何相信你?”

徐楚楚:“王爺娶我本就是為了救人,這事我無力反抗。王爺的目的已經達成,相不相信我並不重要。”

雅間內安靜下來,二人都沒再開口。

趙懷璟似笑非笑地看了她半晌,就在徐楚楚以為他要動怒時,卻見他閑適地往後一靠,然後視線落向窗外。

她忐忑不安地又等了片刻,見他仍無開口的意思,便順著他的視線往窗外看去。

靜室外面的院中,種有一株梧桐樹。

現在已是三月底,今年天氣暖得早,喇叭似的淺紫色梧桐花已綴滿枝頭,其中一枝正巧伸到雅間的窗外。

徐楚楚一眼便看到梧桐枝上兩只依偎在一起,嘰嘰喳喳叫著的喜鵲。方才她註意力一直在趙懷璟身上,並未留意到這兩只喜鵲是何時飛來的。

她頓了頓,收回視線看向趙懷璟,卻見趙懷璟也在看著她。

她眨眨眼:“王爺?”

趙懷璟挑眉:“又是流言,又是逃婚。”

徐楚楚一噎,趙懷璟:“你既然做了,又何必半途而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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