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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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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

沈意和陸蓉跑在前面, 奚木去替沈意取了藥箱後很快追上來。

剛進陸家東院,就聽到屋裏有女子的痛苦叫喊聲。

陸昕柔和孫氏見沈意來連忙迎上來,“穩婆已經進去兩刻鐘了!臨春, 你快去看看!”

陸子宣眼眶裏淚水打著轉:“臨春,你快救救我姐姐!”

沈意沒急著進去, “我得換身衣服, 隨便找身衣服給我。”

她身上全是醫館裏熏艾的味道, 艾香活血, 貿然進去極可能會刺激陸若嵐。

陸昕柔把沈意帶到耳房裏,很快叫人拿了陸若嵐的衣裳叫人遞進去。

沈意將衣服換完, 頭發包起才接過奚木遞來的藥箱進了屋子。

陸家一家人都等在外面。

這時, 奴仆帶著一個人上來道:“主母, 查出來了, 臺階下的豆子是他撒的!”

那人穿著竈房奴仆的服侍,卻也能看出來五官長得還不錯, 陸昕柔乍一眼看上去只覺得這人眼熟, 並不記得這人是誰?

是奚木第一個認出來人的:“雲藍?”

陸若嵐的夫郎滿腔怒火沖上去就給了雲藍一腳, 氣力之大, 將人直接踹退得後仰倒在地上, 他大罵道:“你這奴才!陸家待你不薄, 你怎能做下這等黑心事!”

雲藍捂著胸口, 爬起來道:“什麽叫待我不薄!我本來是一等奴仆,長得也好看!可是都怪他!”雲藍怨毒地指著奚木道:“他克他自己娘爹就算了, 連帶著我也被他連累!要去竈房做劈柴提水的下等活!”

“好不容易得以見到大小姐!可是!她眼裏竟完全沒有我!我借了那麽多銀子買的脂粉全糟蹋了!全糟蹋了!”雲藍說到後面隱見癡狂狀,瘋瘋癲癲地站起來手舞足蹈!

有奴仆連忙把人壓住, 可雲藍嘴中還在念道:“陸若嵐有今天都是你奚木害的!你克你娘爹,克你姑家, 你的妻主也會被你克的不得好——啊!”

雲藍再次被踹了一腳,這一腳是奚木踹上去的。

不等他喘過氣,胸前衣襟被人一只手抓起,他無力地被奚木單手半拎起來,奚木睨著他,像是在看什麽惡心的螻蟻,冷冽道:“她會過得好,他們都會過得好!只有你!會吃下你自己種的惡果!”

雲藍被奚木那一眼看得心頭悚怕,他覺得奚木好像變得不一樣了,和當年那個在晚風院裏沈默寡言的奚木完全不一樣了。

他還想再說什麽,可是嘴巴卻被人用抹布堵住了。

耳畔響起陸昕柔的話:“把他關起來,膽敢草菅人命!天亮送到衙門裏去!”

衙門?!

雲藍著急地想要說話,但沒有人再願意聽他說話,他很快被拖了下去。

雲藍被拖下去後,眾人間的氣氛有一剎那地凝滯,但很快又被屋子裏痛苦的呻.吟吸引註意力。

一盆一盆的熱水往廂房裏送,一盆一盆的紗布血水被送出來,叫人看得觸目驚心。

廂房裏,陸若嵐幾乎都快沒有力氣了,她本就該足月生產了,那一摔將她的胎位摔移了位,沈意和穩婆正在努力幫她把胎位正過來。

這對孕婦來說,無疑是一件酷刑。

“若嵐姐,你再堅持一下,你現在不能睡!”沈意給她紮著針刺激她的穴位讓她保持清醒。

“臨春……臨春,我不行了……”陸若嵐太痛了,也太累了,她的發絲濕透了,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唇張合道:“保住我的孩子……”

見她似要失了意志,沈意大聲喊道:“不行!若嵐姐!快!去端碗參湯來!”

一碗參湯灌下去,再加上沈意紮針重穴,陸若嵐勉強回覆了些精神。

沈意在她的肚子上摸了摸,穩婆和她道:“胎位正了,但還缺口氣……”

沈意提聲道:“陸若嵐!我去京城看到你家的綢緞莊了!生意特別好!”

穩婆不知道沈意這會兒怎麽說這個!

又聽見沈意鏗鏘有力道:“你是陸家的大小姐!你不是總想著幫著你娘把陸氏綢緞莊發展起來嗎!你今天洩了力氣,明日,陸氏綢緞莊就要改別人的姓了!你甘心嗎!”

“不、不行!”陸若嵐一口氣掙紮回來。

沈意的語氣拿腔作調,精準踩著陸若嵐的要害:“沒什麽不行!不光綢緞莊是別人的了,你的孩子都要管別人叫娘!你夫郎明日就帶著你生的孩子改嫁!”

她打小和陸子宣陸若嵐打交道,知道陸若嵐最在意什麽,壯大陸氏綢緞莊是她娘的心願,也是她的心願。

“沈臨春!你胡說八道!”陸若嵐氣得竟一時要半坐起來,又痛得倒了下去,“啊!”

“頭出來了!看到頭了!”穩婆欣喜地叫道。

沈意看著她的狀態又給她紮了一針:“就這一口氣!陸若嵐!你能不能行?!”

“當然……能!”陸若嵐嘶啞出聲,是她的孩子啊,她怎麽能不拼盡全力,眼淚順著眼角流淌,牙關緊緊咬著嘴裏的紗布,額頭青筋暴起,身下痛得恨不得分裂成兩半……

耳旁是沈臨春的聲音:“若嵐姐,撐住!你要當娘了!”

陸若嵐的手去握沈意的手,指關節泛白,她用盡全身氣力,而後只覺得身下陡然一松,再無力睜眼,偏頭昏了過去。

沈意顧不上自己被捏得紅腫的手,她去察陸若嵐癥狀,看她脈象,知道是失血過多,再加上氣力耗盡而導致的昏迷,松了口氣,叫人幫著把陸若嵐擦洗換衣,又再給餵了一碗參湯。

“小沈大夫,孩子t悶氣了……”穩婆焦急道。

沒完全放松的那口氣再次提了起來,她大喊道:“溫水,溫水!”

她雙手托著嬰兒放入溫水中,手掌一下一下地拍打著嬰兒的前胸後背。

一下……兩下……

拍打十餘下後,見嬰兒的臉逐漸紅潤,隨後張開口嗚哇出聲……

“嗚哇啊……啊……”

嬰兒的哭聲響亮地傳到了廂房外。

外頭等了一夜的陸家人聽到聲音,相視無言,眼眶皆紅通通的。

八月的第一天,晨霧散去,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明媚溫柔地灑進東院,屋子裏孩童的哭聲牽動著陸家內外所有人的心神。

穩婆抱著孩子從廂房裏出來,笑容滿面:“母女平安,恭喜主母主夫姑爺公子!”

聽到母女平安,陸家人都送了口氣,奚木則盯著門口,等沈意出來。

“好!好!好!”陸昕柔接過還在哭喊的孩子,高興得眼眶泛紅,“大家都有賞!”

沈意仔細看過陸若嵐的狀態,確認她傷口無其他癥狀,脈象平安後,才從房間裏出來。

孩子已經被奶婆子抱著下去餵奶了,陸昕柔見到沈意,沈意先開口朝她笑道:“恭喜岳母岳父,做祖母祖父了。”

“臨春,多謝你!”陸昕柔感激道,孫氏也是萬般感謝。

“岳母這不是在折煞我嗎,孩子也得喊我姨呢!”沈意打趣道。

“是是是!你說得對說得對!”陸昕柔也笑道。

兩人只說了兩三句話,沈意背著藥箱道:“岳母,我得回醫館了,若嵐姐我看過,傷口無事,只是需要好好補血養氣,方子我已經開好了,照著藥方溫補七日,有什麽情況隨時來醫館喊我就是。”

陸子宣連忙喊住她:“臨春,你忙活一整夜,不吃點東西嗎?”

“是啊,吃點東西再走吧!”陸昕柔道。

“我不放心醫館那邊,我趕著回去看看!”沈意道。

“那帶點東西路上吃吧!”陸昕柔連忙叫人遞了吃食。

沈意也不客氣,抱著糕點面餅道:“行,我和奚木就先走了!”

奚木把她肩上的藥箱接過來,讓她能更方便地吃東西,沈意自己嘴裏吃著也不忘給奚木餵兩個。

著急地三兩口吃完就往醫館趕去,幾個時辰沒在醫館,沈意歸心似箭,不知道娘親如何,不知道重癥患者病情可否減緩,也不知道藥材炮制地怎麽樣……

有太多太多擔心的事情在等著沈意。

奚木看著她兩天就瘦了一圈的身影,默默陪在她身邊往醫館趕去。

醫館外面的大棚還搭著的,甚至又加了兩個棚,第三個棚也在搭建,棚裏有簡單拼起的床,有人端著藥湯游走其間,那些人不光是大夫,胖妞娘爹、羅叔羅嬸、宋清等,沈意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在幫忙,沈意怔怔開口道:“羅嬸你們……”

見到沈意歸來,有醒著的病人都紛紛與她打招呼:“沈大夫!”

“臨春回來了!”羅嬸擦了擦頭上的汗,對她道:“總想著幫點什麽,看你們忙我心中過意不去。”

“抓藥拿方我們不會,搭個棚子跑跑腿這些雜活我們總歸能幹的!”胖妞娘也說道。

“是啊,我們都想幫上點忙。”有人接話道。

沈意一轉頭,看見了丁術:“丁術哥,你也來了……”

“嗯。”丁術還是從前那般溫和的模樣:“知道醫館開門,我就趕過來了,她們說阿芷帶著藥在回溪州的路上,我想著我也能幫上點忙,我去看過師傅了,師公說她恢覆得很好,你放心,外間有我。”

沈意怎麽能不放心,丁術哥做事是最為穩妥的,她點頭道:“好,我先去診堂看看。”

娘親沒事,可她心中還記掛著患者,她邁進診堂的門,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就按照這藥湯熬煮,時刻關註著重癥的體溫表征,若有不對,隨時喊我……”

不光聲音熟悉,背影也極其熟悉,沈意驚訝道:“莊大夫?!你何時來的溪州?”

莊琳聽到聲音,轉過身看見沈意:“回越州途中聽聞溪州疫病,就轉道來看看,途中偶遇幾個大夫,恰好一同結伴來了,昨夜我來的時候,她們說你剛走,你姐姐可平安否?”

“平安平安,母女平安!”沈意高興道,她放眼四周才發現診堂裏多了好些個陌生的身影,胸中的感激蔓延開來,她拱手鞠躬:“多謝各位大夫!”

莊琳擺擺手,對她道:“哪用得你這丫頭道謝,為醫者,心中自有一份責任。”

簡單寒暄過後,莊琳對她道:“你的藥方和針灸法都極好,只是,這藥材光靠忍冬、連翹還是有些乏力。”

莊琳說的,沈意都明白,“眼下只有這個方法,朝我離京前也讓我師妹從京城買藥帶過來,唯有祈禱她一路能平安歸來。”

“你已做得極好!”莊琳感嘆道。

“臨春!臨春!”

沈意微微側頭,耳朵偏了偏,她好像聽見丁芷的聲音了,她去看奚木,見奚木也看向門外。

她不確定地走出診堂往醫館外看去,正看見丁芷駕著馬車停在醫館門口,她衣衫灰撲撲的,面上也滿是塵土,但在這一刻,帶著滿車藥材回來的她無疑是溪州的希望。

她大聲道:“臨春,我回來了!我帶著藥回來了!”

丁芷直接跳下馬車,奔到沈意面前,她興奮地告訴她:“我把滿京城能買的三黃、莪術、桑皮等藥材都買回來了!郡主大人給了好多好多錢,我把買到的藥材都完完整整地帶回來了!你看,我真的做到了!”

有心急的大夫奔到馬車旁,看見滿載的藥材激動地喊道:“有藥了!真的有藥了!”

激動的語氣感染著周圍的所有人,他們也都欣喜道:“有藥了!”

跟著丁芷一同而來的夥計侍衛也幫著把一麻袋一麻袋的藥擡進去,莊琳立刻安排人去熬藥,醫館裏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高興的笑容。

沈意看著大家的笑容,她心中總算放松了一刻,她也想笑,唇角還未揚起,卻不知為何頭腦昏沈地厲害,而後眼前一黑,失去意識前一瞬聽到奚木丁芷驚慌地喊她的名字:“臨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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