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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滿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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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滿林

“哦謔!可算是到了!”丁芷坐在馬車上晃蕩腿腳, 語氣輕快。

他們從溪州出發,一路走走停停,到今天第七天, 總算是看到了京城的城門。

三人正在城門口排隊進城,丁芷遙遙看著重樓飛廊的城門, 驚嘆道:“京城就是不一樣啊!城門抵得上三個溪州城門了。”

奚木也從車廂裏探出頭望了一眼。

城門有兩隊士兵把守, 左側出城, 右側入城, 凡入城者都需查看身份證明。

城門極寬闊,即便並行六輛馬車都綽綽有餘。

沈意提醒道:“進了城當會更好看, 馬上輪到我們了, 奚木, 把路引文牒拿出來。”

“給。”這些東西都由奚木好生放在車廂保險處, 隨要隨取。

兩句話的時間,轉眼排到了他們。

城門士兵攔下他們, 道:“車上所有人需得下車, 是京城人士出示牙牌, 外地人士則需出示路引文牒。”

沈意三人下了車, 將路引文牒交給士兵道:“官姐, 我們是溪州來的, 這是我們的路引文牒。”

一個士兵接過查看, 另有兩個則檢查馬車內外。

“來京城參加杏林論學的?”士兵看過文牒後有些詫異地打量了一下三人,不怪她詫異, 這三人著實年輕了些,她這幾日查看的那些來參加杏林論學的外地大夫隨便拉出一個來, 都是能當他們娘的年齡了。

“對,這是杏葉令。”沈意點頭, 把懷中杏葉令拿出來。

士兵看了一眼杏葉令,見馬車無異樣,將路引文牒還給他們,語氣緩和了些道:“行,進城吧,進城可看見杏葉旗,順著杏葉旗走,便能尋到春滿林。”

“多謝官姐。”

三人重新上車,順順利利地進了城。

待馬車行過一段距離,丁芷才心有餘悸道:“臨春,這京城不光城門高些,這些官兵都比溪州看著要厲害些!”

沈意握著韁繩道:“確實如此,不過她們好像聽到咱們是來參加杏林論學時,和善不少。”

“對對對,一下子就溫和了,而且還給咱們指路,她說了進城能看見杏葉旗……讓我來看看杏——哇,這……就是京城嗎?!”丁芷本還說找找杏葉旗,當真的放眼四周時,心起震撼。

周圍四通八達,主街寬闊平整,街道兩邊屋舍店鋪鱗次櫛比,茶樓、酒館、綢緞莊、包子鋪……應有盡有,一個個商鋪的旗號招牌直接立在街邊,一眼竟看不到頭。

他們雖駕著馬車,可在這條各種馬車、拉貨車來往的街道上,再尋常普通不過,可若放在溪州,準會引起不少人的目光。

絡繹不絕的馬車,熙熙攘攘的行人,熱鬧喧囂的商鋪,列隊整齊的巡邏兵,還有遠處只看得見模糊輪廓的莊嚴皇宮……

京城,果真繁華。

“杏葉旗是不是那個?”奚木掀開簾子朝一個方向指去。

沈意和丁芷順著他指的方向去看,當真看到一些商鋪招牌旁有一面木紋底的綠葉旗子。

形狀和她們的杏葉令描畫的一樣。

“應當就是那個,咱們先去瞧瞧,晚些時候再去逛逛。”沈意還是分得清主次輕重的。

“可以可以!”丁芷對沈意的決定無二話,只是眼睛止不住地在周圍看新奇。

馬車順著旗子的指向駛了沒多遠,沿途就能看見一個兩個的背著藥箱的人與她們朝著同一個t方向走去。

從主街駛離,約莫行了半刻鐘,交談說話聲就忽一下大了起來。

待馬車拐過一道彎之後,三人看清眼前場景,即便剛見識過京城繁華,此刻也有些驚訝。

誰也沒想到過,在京城之中竟有這樣大的一片杏林,正值七月的果期,黃橙橙的杏子掛在樹上,綠葉黃果遙遙望著就喜人。

有一巨大石碑立在一旁,上刻春滿林三個字。

石碑前站著不少人,大多都背著藥箱,一眼看過去就知是大夫,有一群穿著青藍布袍的男子分外惹眼,他們面色清秀,笑意盈盈地接待每一位大夫。

沈意的馬車駛到跟前,也有一名青袍男子上前迎來,彎著眉眼道:“姐姐們可是來參加杏林論學的?”

丁芷還是第一次被年輕男子叫姐姐,忽的有些不自在,一旁沈意應道:“對。”

青袍男子見沈意應聲,圓眼眨了眨,柔聲問道:“姐姐可帶了杏葉令?”

沈意將杏葉令拿出來,他接過杏葉令後,放到掌中一物上一合,聽見哢嗒一聲,男子點頭,將杏葉令還給沈意道:“勞請姐姐們下車,隨我去登記一下,馬車會有奴仆從後門帶進春滿林,待訂好了住宿院落,也會一同將你們的行李放好。”

“好。”沈意和丁芷本就坐在馬車邊上,起身一跳便下了車,隨後車簾被掀開,戴著面紗的奚木從車上下來。

青袍男子看到車裏只下來一個男子,便再無其他人,有些驚訝:“你們不是藥徒嗎?”

沈意看了看自己和丁芷,疑惑去問他們:“我們不像大夫嗎?”

青袍男子被沈意這一看,臉上隱見紅暈,俏聲道:“是靈芝眼拙了,姐姐們莫怪!”

“你叫靈芝嗎?”沈意問了一句,她耳尖,剛才似聽到另有青袍男子叫茯苓、黃連之類的。

叫靈芝的青袍男子回道:“對,春滿林的侍從們都以藥物取名,以不同藥性分級。”

“原是這樣。”沈意點點頭表示明白。

奚木冷眼看著那個叫靈芝的男子一對眼眸都要掛到沈意身上去了,手指攏成了拳頭,忽而又松開,半搭上沈意的腰身道:“妻主,我也一同去登記嗎?”

沈意沒察覺奚木的異常,問道:“對哦,靈芝,請問我夫郎需要和我一塊去登記嗎?”

“夫、夫郎?”靈芝一怔,再度去看了眼戴著面紗的奚木,面色不自然地問道:“姐姐這樣年輕,已經娶親了嗎?”

“恩,今年五月成的親。”

靈芝眼底閃過一絲遺憾,很快恢覆自然,帶著沈意三人往登記處走去,邊走邊道:“像兩位姐姐這般年輕的大夫,春滿林少見呢!不知姐姐們是哪裏人?”

“溪州人。”

“原是溪州嗎!那地方盛產藥物呢!”靈芝當然聽過溪州,那山好水好,草藥繁多,春滿林不少藥物的來源地都是溪州。

“不知姐姐叫什麽?多大了?”

“醫館叫什麽名字呢?”

靈芝說著話將他們帶到石碑前,他們才知道原來石碑旁圍了人是在登記,三名藍裙女子分桌而坐,見靈芝上前,一藍裙女子面露詫異,但因靈芝擋著了,沈意幾人並未看到。

靈芝朝藍裙女子使了個眼色,見她收斂神情這才道:“是溪州寧世醫館的兩位大夫,一位姓丁,一位姓沈,隨行有一男子,是沈大夫的夫郎。”

沈意在一旁聽著靈芝和記錄女子的對話,驚覺竟被靈芝問了那麽多信息。

只一會兒的功夫,靈芝就拿了兩塊對牌給她們,“這是姐姐們的房間牌子,姐姐們拿好請跟我進春滿林,這便先帶你們去看看房間。”

三人跟著靈芝走進杏林,杏果的香氣撲面而來,走得近了,更覺杏果誘人。

“這一處是春滿林的前庭,杏樹都是董家大夫們診治痊愈的病人栽下的,正值果熟季節,姐姐們若想吃可隨意采摘。”

“真的嗎,那我摘幾個。”沈意聽言馬上就不客氣了,她盯著這杏果老久了,不是沒吃過杏子,只是這春滿林的杏子果黃又大,香氣比尋常杏果濃郁得多,黃皮還漆著紅,一看就很甜。

她摘了幾個,遞給丁芷和奚木一人一個,擦了擦外皮,咬了一口,很滿意:“果然很甜。”

靈芝見她大大方方摘了果子便吃,完全不似有些大夫或抹不開面子,或自恃清高,眼中饞著,面上卻假正經的拒絕,對沈意的喜歡又加一層。

又想到她竟然已經成親,心中更覺得可惜,他笑道:“姐姐愛吃,屆時我再多送些去你的房間。”

沈意搖頭,咽下果子後道:“我還是知道這個不可貪食的。”

神情正經又很喜歡的樣子,惹得靈芝對沈意一看再看,面上也越發親昵。

奚木見狀險些將手裏的杏果給捏爛了。

走過杏林,視野驟然開闊,面前是一片空地,靈芝介紹道:“這是董家大夫們平時行醫的地方,之後幾天,諸位大夫也會在此論學。”

“論學都論的哪些呢?”丁芷好奇問道,其實心頭有點慌,她自己幾桶水的水平她還是知道的,可別給她們醫館丟臉才是。

“自是辨藥、觀癥、診脈,開方、行針這幾學,你們瞧著這樣年輕,趁這兩天可去藏書閣看看書,別到時候丟了面子。”靈芝提醒道。

“還沒人能讓我丟面子呢!”沈意揚眉道,醫藥論學,她娘如今都不一定比得上她,丟面子是不可能丟面子的!

靈芝聞言看向沈意,只覺得她面上的自信比春滿林的陽光都耀眼一些。

隨即又搖頭,暗道這女子果然還年輕,不知輕重,他在這春滿林見過不少自覺醫術高明最後在論學上卻丟盡臉面的大夫:“姐姐可切莫說大話,靈芝在往年可是見到不少大夫分不清生地黃、熟地黃等相似藥材鬧了笑話的。”

丁芷聽言,插了一句:“這你可就放心吧,誰分不清藥材,臨春都不可能分不清的。”

靈芝敏銳地攫取到兩個字,朝沈意看去:“臨春?是沈姐姐的字嗎?這字取得何意呀?”

“因為是冬末,臨近春天生的,我娘圖省心給取了這個名字,也盼我讓她省心點。”沈意隨口解釋道。

“哈哈哈哈,真有趣!”靈芝掩唇輕笑。

奚木眸底幽深,他刻意放慢了步子,沈意很快察覺到,回頭發現奚木落在身後,伸手去牽他:“怎麽落到後頭了?”

被沈意的手牽著,奚木咬著的牙微松,“在看風景。”

“這杏林確實好看,咱們回去也往家後院種一棵吧。”沈意主要饞的是這甜果。

只一句話,奚木心頭的微澀就散去了,他輕聲應道:“好啊……”

“這位哥哥,當真不好意思,光顧著和姐姐說話去了,竟沒留意你。”靈芝一拍腦袋,面上是一派天真嬌憨。

奚木輕輕搖搖頭,往沈意身旁微微站了一小步。

在靈芝沒註意到的隱晦處,奚木手指微微顫了一下。

牽著他的沈意第一時間感受到,她見奚木少言,只當他是怕生緊張了,順手把他往自己身邊帶了帶。

靈芝看著兩人的舉動,眉眼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這般在意她的夫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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