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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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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喝醉了

“陛下, 臣妾乃卑賤之身,能得張公子青睞有加,是臣妾莫大的榮幸。”

德音柔聲說道。

倒令聖徽帝著實一驚, 回首深深望了她一眼。

她也趁次良機, 借眉目傳遞心意。

聖徽帝尚未揣測出她在打什麽啞謎,暫且按耐住心火不發。

德音此時已明白過來周太後一定要她跟著來的緣故。

這個蠢豬張彘便是張太後的軟肋,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色胚子。

思及塔娜在宮中艱難的處境, 德音心生一計,想出了個一石二鳥之法。

鳳榻上歪坐的張太後聽德音為她的寶貝侄兒出言解圍,對她這個明事理的小娘子喜歡得不得了, 召她過去說話。

張太後摸了摸德音的臉蛋, 勾起唇角道:“好孩子, 難怪陸先生那等出色的人物能將你放在心上,確實是一朵難得的解語花呀。你當體諒哀家的難處,哀家未出閣前是長兄長嫂拉扯大的, 哀家的長嫂去得早,留了這兩個苦命的孩子給哀家。哀家與你打個商量,可好?”

德音料定張太後接下來要說的話肯定不是什麽好話,聖徽帝在此, 必得讓他見識見識他的生母是何等的糊塗蟲。

“太後娘娘太擡愛臣妾了,說什麽商量不商量的, 您這等慈悲的女菩薩, 肯定事事都是為了臣妾好的。”

張太後笑得合不攏嘴, 瞟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侄兒。

“哀家這侄兒不會說話,但極會疼人。彘兒的相貌也就比陸先生差那麽一點點, 可他脾氣好得很,絕不會像陸先生那樣盛氣逼人。你要願意跟了彘兒, 哀家不會讓彘兒虧待了你,你一進張家必為貴妾,給彘兒生下兒子,來日做彘兒的正妻也不是不可能。哀家不喜歡強人所難,你且好好想一想再回哀家。”

“臣妾做不得自己的主,請太後娘娘即刻宣召臣妾的夫君入宮,夫君他答應,臣妾無話可說。”德音等著瞧好戲。

聖徽帝剛欲張口,聽德音請張太後宣陸元照入宮,倒覺得這件事情的走向變得有趣起來。

他身為大昭天子,不能不孝。

陸元照來駁他生母的面子,再適合不過。

張太後命小黃門去內閣值房傳口諭,見德音如此通情達理,想來這小娘子也是個好拿捏的軟柿子,於是繼續輕聲細語道:“先不論陸先生放不放你,等會子陸先生來了,你替哀家勸勸他,讓他接受哀家的侄女。”

張太後擡首細細打量德音,“哀家的侄女相貌人品樣樣皆好,和你一樣討人喜歡,就不知道為什麽她沒入陸先生的眼了。”

跪在地上的張彘露出鄙夷的神色,搖頭晃腦嘀咕道:“切!張翠花那芝麻綠豆眼、塌鼻歪嘴的,還生個癩痢頭,又那麽喜歡學潑婦罵街,二十好幾都沒嫁出去的老姑娘,陸元照那等光風霽月的貴公子能看上張翠花那真是瞎了眼了!”

張太後見侄兒拆她的臺,啐了他一口。

德音、聖徽帝相視一笑。

等了有小半個時辰,小黃門領著陸元照進入殿中。

陸元照依次向張太後、聖徽帝請過安後,對著向他腆著笑臉的張彘沒有好臉色。

張太後賜座於陸元照。

又將德音的座位與張彘的座位安排在一邊,陸元照卻是坐在另一邊的。

陸元照立刻起身,快步至張彘身前,冷聲道:“讓開,你坐那邊去。”

張彘委屈地喊了一聲“姑母”。

張太後輕咳了一聲,“是哀家思慮不周,彘兒,你聽陸先生的話就是。”

張彘白了陸元照一眼,朝德音拋了個媚眼,還未邁出一步,就被陸元照從他身後踹了一腳。

張彘“哎喲”一聲慘叫,下巴磕在了地上,“嘩啦啦”流血。

“陸元照,你當著我姑母的面竟然對我如此放肆。姑母,他這臭小子這樣欺負侄兒,您管不管啊?還不賜他死罪。”

陸元照朝張太後拱手作揖道:“太後娘娘,張公子當著臣的面調戲臣的妻子,臣若袖手旁觀,豈不和張公子一樣豬狗不如。”

張太後抿了抿唇,扶額嘆氣,這侄子的媳婦好給他張羅,但侄女要死要活囔囔著非嫁陸元照不可,卻比侄兒的婚事要緊要得多。

“陸先生所言甚是,彘兒,還不快給哀家下去,找太醫處理了自己的傷口,別破相了。”

“侄兒不走。”張彘索性躺在地上翻過來、滾過去,耍起無賴來,“姑母,您要逼著陸先生答應了將阿史那氏送給侄兒做妾,侄兒才去找太醫。”

陸元照清冷的眸子中透射寒光,他揪著張彘的衣領不放,不聲不響地揮拳、落拳。

殿中的太監們聽張太後吩咐上前阻攔,卻被陸元照用肘擊幹凈利落地推開了。

德音不能光坐著,也假模假樣上前拉扯陸元照的衣袖,裝作哽咽道:“夫君,快停手,若打壞了張公子,妾身的罪過就大了……”

陸元照拳拳到肉,將張彘那張肥臉揍得已不成人樣,張彘邊吐血邊吐落七八顆牙齒。

張太後怕案而起,“皇帝,陸元照當著哀家與你的面行兇,你說,該怎麽處置他?”

聖徽帝揚了揚眉,走上前遞給陸元照一方帕子,讓他擦幹凈手上的臟血。

“兒臣沒有看到陸先生對誰行兇,反倒聽見張彘在殿中口出狂言。”他向張太後一拜,“母後,您年事已高,耳不聰目不明,該去邙山別宮好好靜養些時日。”

張太後眉頭深鎖,“皇帝,你這是什麽意思?你難道不怕天下人詬病你對哀家不孝嗎?你難道不怕史官落筆書你對自己的生母大不敬嗎?”

“朕不怕!”聖徽帝忍夠了,“母後的心太偏了!母後的心中只有張家人,您何曾有一日當兒臣是您的兒子?”

張太後氣得全身發抖,擡手指著聖徽帝的鼻子罵道:“孽障!你是哀家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哀家對你的生恩比天高!就是你將整個天下給了哀家,都比不過哀家拼了自己這條命給你的這一身骨血!你指責哀家偏心,可你當了t z周氏那個賤人二十多年的兒子,你都與哀家母子相認了,還尊周氏那個賤人為皇太後,讓她與哀家平起平坐。”

張太後雙目充血,抓起手旁的茶盞就往聖徽帝頭上擲去。

茶水澆了聖徽帝一頭。

張太後怒聲斥道:“朱厭塵!你忤逆自己的生身母親!列祖列宗在看!老天爺在看!你這樣冷血的怪物,來日是要下阿鼻地獄的!”

“母後說什麽就是什麽吧。”聖徽帝心灰意冷,“傳朕口諭,張太後得了瘋癥,送去邙山別宮靜養,無詔不得回京。”

“朱厭塵!哀家後悔生下了你!早知今日,哀家當年就該用一把剪刀捅死你!”張太後被太監們推搡著出殿,邊走邊不停叫囂著一些罵聖徽帝的話。

德音未料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嚴重的境地,她原本想留著張彘去對付姬芙,現在是沒指望了,張太後與聖徽帝撕破臉,聖徽帝不用再顧及什麽,對張家人自然不用心慈手軟了。

“罪人張彘,當街調戲樂陽長公主,流放古長城為奴。”

聖徽帝剛一發落完張彘,陸元照趁著太監沒將張彘拖走前,又多踹了張彘幾腳,德音也想踹,但被陸元照攔住了,陸元照怕張彘的血會弄臟德音的繡鞋。

“阿照,音音,你們夫妻倆隨朕去西苑,陪朕喝一點兒酒。”聖徽帝郁悶滿懷,想找人傾訴排解。

“臣遵旨,但音音——”

“算了,音音,你出宮吧,就讓阿照陪朕喝一點兒酒。他這壞小子,越來越小氣了,明日朕就讓樂陽送幾個面首到你們陸府,朕就不信還治不了阿照你這臭毛病了。”聖徽帝攬過陸元照的肩膀,接著命七寶好生送德音出宮。

*

用過晚飯,德音才等到陸元照一身酒氣歸府。

德音見他雙頰酡紅、鬢發微松,怕他跌跤,欲要扶他一把坐到寢房榻上。

他閃身一避,擺手道:“音音,你別上前,我這一身酒氣,怕薰壞了你。”

“哪有那麽多講究!”德音強制攙扶住他的手臂,扶他坐到榻上,又命丫鬟端上一直溫著的解酒湯。

見他扶不住碗,接過去的那碗解酒湯撒了一大半,她趕緊扶住他端碗的手,將剩下的解酒湯都給他灌了下去。

“你與陛下喝了多少?竟然醉成這樣。我記得你酒量挺好的。”

“埋了三十年的桃花醉,我陪著陛下喝了三壇,我出宮時,陛下已然醉得不省人事。”陸元照揚起唇角,笑得眉眼彎彎,“我還打了陛下兩巴掌。”

“你打陛下幹什麽?”德音問道。

“誰讓他喝醉了就喊‘音音’。”陸元照摟住德音,狠狠親了她的面頰一口,“‘音音’是我喊的,除了我,誰都不能喊,誰喊我就打誰,我才是崔家小九娘合婚書上名正言順的郎婿,他們都不是,誰都不能搶走我的音音……”

他說著說著埋頭在德音懷中嗚嗚咽咽哭了起來,“我的音音……怎麽這麽多人惦記……我要是老了……我的音音嫌我醜……休了我怎麽辦……”

德音:“……”

他醉得真厲害,竟會說出這樣孩子氣的話。

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的陸次輔,現在好了,直接在她懷中成了個怎麽也哄不好的小哭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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