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妹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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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妹情深
聖徽四年三月初八夜。
原本應緊閉的西華門在周太後的授意下夜開。
司禮監掌印太監高甫帶著一班小黃門, 將穿著一品誥命夫人冠服的周夫人一路引至慈寧宮。
行至皇儀門時，一名秉筆太監跟在高甫身後，低聲與他說話。
“老祖宗, 陛下今夜服下孫天師獻上的萬歲丹, 尚在睡夢之中，不知‘宮門夜開’之事。”
高甫松了一口氣，拋了一個眼色給那名秉筆太監, 他止步回身，不再追隨高甫的步伐。
及入慈寧宮東暖閣中，唯高甫留下, 其餘宮娥太監都出殿在外等候。
周太後穿著一套寬松的紫綢寢衣坐在臨窗的炕上, 她擲了兩枚玲瓏骰子到小漆盤中, 神色溫和。
“當年父王讓我們姊妹倆擲骰子決定誰進宮，其實妹妹，我們許多事情都是擲骰子決定的, 我們是雙胞胎，你比我先出生，但擲骰子的手氣好，成了妹妹, 而我成了姐姐，在擲骰子一事上, 我總輸給你。”
周太後望向周夫人, 朝她張開雙臂。
“妹妹, 你過來，讓姐姐像兒時那般, 好好抱抱你。”
周夫人伏地叩首，向周太後行跪拜大禮, 後聽到周太後一聲嘆息。
周太後擲了一枚玲瓏骰子到周夫人額角，一如她們兒時在梁王府，姊妹倆鬥嘴時，總喜歡抓起手邊的小玩意兒互相砸對方。
“我的笨蛋妹妹，你這是何苦呢？父王和母妃從小總教導我要讓著你，因為你是我妹妹。無論你做什麽傷害我這個姐t z姐的事，我都會寬恕你的，因為你是我妹妹。”
跪在地上的周夫人雙手捧起那顆玲瓏骰子，泣不成聲。
“姐姐，我一向最聽你的話，父王和母妃從小教導我，我要聽你的話，因為你是我姐姐。但這一次，我不能聽你的話，我得保護我的春華。”
周夫人跪行至周太後膝前，仰首淚眼婆娑對上周太後溫和的目光。
“姐姐，你亦為人母，我那幾個孩子都是我的心頭肉，請姐姐體諒我一片憐女之心。”
周太後拈著絹帕為周夫人擦拭眼淚，摸了摸周夫人的面頰。
“你我都是梁帝後人，本該和瑤英她們一樣，是大梁皇室尊貴無比的公主。老祖父對我們那麽好，小時候教我們看《大梁輿地圖》，我們大梁皇帝所治的天下，北至北境，南至南疆，東至東海，西至西域，比而今大昭皇帝所治的天下疆土寬廣一倍。這說明什麽？說明我們周家子孫才配坐那明堂之上。”
周太後手上冰涼的護甲滑過周夫人的面頰。
周太後眸中掠過一絲狠厲。
“妹妹，我以身入局三十五年啊，大好青春年華都葬送在這四堵宮墻之中，你忍心毀了我‘光覆梁室，周家天下’的心願嗎？我可再沒有下一個三十五年可以耗了。”
“燕王殿下身上也有梁人的血脈，且為正統。”周夫人泣道。
周太後甩袖，一巴掌打在周夫人臉上，怒色道：“什麽是正統？他們昭人奪了我們梁人的江山，將我們梁人趕下江南。我們梁人難道應當忍讓他們昭人嗎？”
周太後面目猙獰，揪住周夫人的衣領。
“妹妹，你從前耽於兒女私情，我不怪你，只當你年少無知。你而今為一己之私，棄家國大義於不顧，休怪我棄絕與你的姊妹之情。”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周夫人一想到自己的兒女，不再軟弱，厲聲質問周太後。
“姐姐口中的家國大義，難道就是放任靈筠害死先帝的元貞皇後、孝純皇後以及那麽多姐姐你的孫兒嗎？姐姐你別忘了，三百年前我們的老祖宗坐明堂、治天下時，靠的是一個‘勇’字打天下，兩國開戰必先遣使者下戰書，不加喪，不因兇，不鼓不成列，不重傷，不逐北，不殺黃口，不獲二毛……我們的老祖宗光明正大開疆拓土，梁人講究一個‘正’字，姐姐你使那些陰私手段得了這天下，南邊的梁人只會恥笑我們周氏。”
“你在詭辯！”周太後怒目圓睜，指著周夫人的鼻尖道。
周夫人揚起下巴，正視周太後的臉。
“是姐姐你在詭辯！”
“可惜母妃已經不在了，母妃在，她會主持公道。”
周太後頹然，“小喬，我們是一母同胞的姊妹啊，你難道想逼死我這個姐姐嗎？”
“大喬，靈筠那個孩子是我這個姑姑看著長大的。她小時候單純得像一張白紙，踩到一只螞蟻都要傷心地哭上好幾天。這麽好的孩子，被你教成什麽樣了？”周夫人搖動周太後的衣袖，“你再繼續放任靈筠這條毒蛇，終有一日，你會被她反噬的，大喬。”
“靈筠一心向著我，她比我的親兒親女待我還好。”周太後仍執迷不悟。
“當年靈筠用巫蠱之術害死她姐姐神愛，是父王托雨花閣救了神愛一命，可神愛最後還是死於靈筠之手。”
“靈筠為了讓先帝登上帝位，色.誘你的長子，一口毒粥將你的長子害成了一個瘋子。”
“先帝的第二任皇後陸氏本為先帝誕育兩子，你親眼所見靈筠是怎麽害死那兩個孩子的，靈筠後又假傳你的懿旨，命內侍將陸氏活埋於邙山別宮。”
“不光這些，靈筠成為先帝的皇後以後，在先帝的飲食中每日投放少量朱砂，積少成多，致使先帝英年早逝。而我的音音，也是靈筠使攻心之計誘她跳下花萼臺的。”
“大喬，不算上陛下，你膝下共有二子六女，可你的兩個兒子全被靈筠害死了，你的兩個孫子也被靈筠害死了。靈筠成了這等人神共憤的毒婦，是我們兩個姑姑的教養之失。你莫再錯下去了，也不要讓靈筠再錯下去了。”
周夫人苦口婆心、循循善誘，周太後若有所悟。
“小喬，我久居深宮，不敢輕易信人。”周太後道。
周夫人揚起唇角，從袖中取出一個瓷瓶，開蓋後一飲而盡，而後拉著周太後的手柔聲道：“大喬，你要信我，因為我是你妹妹。”
周夫人五臟六腑絞痛，她飲下的是特制的鶴頂紅，毒發極快。
周太後下炕，摟抱住唇角溢出黑血的周夫人，哭道：“小喬，你知道嗎？我在宮裏很孤單，總是一個人，你又不常來宮裏看我。我多想我們能回到未出閣前，我們穿一樣的衣裳，梳一樣的頭，喜歡上同一個人……”
“我們都未能如願，嫁給那個三元及第的少年狀元郎。”周夫人笑了笑，笑容幹凈美好，“大喬，我知道我嫁給他，你會傷心。所以，我一直堅定地選擇了你，因為你是我姐姐。”她咳了數聲，“大喬，唱那支兒時你哄我睡覺的歌給我聽吧。”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傳書謝不能。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想見讀書頭已白……”①
周家的大喬哭著唱，幾次三番哽咽，曲不成曲，調不成調。
後來周家的小喬，在她懷中咳了數聲，咽下最後一口氣。
“大喬，等我們長大了，嫁給同一個郎婿可好？這樣我們就能長長久久在一起了。”稚氣可愛的女孩兒捏著一枝桃花問道。
“好。”女孩兒的姐姐答道。
“那我們可就這樣說定了，小喬永遠永遠、永永遠遠最愛大喬。”女孩兒翹起小指。
女孩兒的姐姐與她勾指道：“就這樣說定了，大喬永遠永遠、永永遠遠最愛小喬。”
這一幕回憶浮現在周太後腦海中，她抱緊了周夫人尚溫的屍身痛哭，“我沒有妹妹了……我沒有妹妹了……”
周大喬永遠永遠、永永遠遠失去了她最愛的——周小喬。
*
第二日，烏衣巷崔府門前掛上兩盞寫了“奠”字的白紗燈，宮中內侍一早登崔府報喪，稱周夫人在周太後宮中突發心疾暴斃。
常朝上，聖徽帝順利頒旨冊立燕王朱成煊為皇太子，追封皇太子生母崔氏為溫仁皇後。
這一次，無人反對，也無人站出來質疑溫仁皇後尚存於人世。
誰也不想得罪了大昭朝未來的君父。
散朝後，小周後循例，侯在金鑾殿後的金臺上等小太子朱成煊。
朱成煊今年五歲，一身天潢貴胄的氣派，身著緋色官袍的陸元照跟在他身後。
“陸先生，皇祖母能準我去參加外祖母的喪儀嗎？”朱成煊回身，伸出小手，可憐巴巴地仰起小臉，看著自己最心愛的老師，奶聲奶氣道：“陸先生，牽牽。”
陸元照躬身作揖，“殿下是君，臣不敢僭越。”
朱成煊緊緊抱住陸元照的腰，小腦袋一直在他官袍上蹭來蹭去，像一只小貓一樣對他撒嬌。
“那我要抱，我要老師你抱我，我走不動了。”
“煊兒，不要為難陸先生。”久侯小太子不至的小周後過來尋他。
陸元照想向小周後行禮，可小太子黏在他身上，他不好行禮。
小周後走到陸元照身前，掰開了朱成煊箍住陸元照的小手，牽著朱成煊退後了三步。
陸元照方向小周後拱手作揖，“皇後殿下金安。”
小周後儀態萬方，端莊一笑，溫溫柔柔道了一聲“免”，方入正題。
“聽聞陸先生納了一名小妾，陛下感念陸先生收覆北境有功，給那位小夫人賜了三品淑人的誥命。難得陸先生您這樣的情癡，也能放下本宮最心愛的小表妹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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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應緊閉的西華門在周太後的授意下夜開。
司禮監掌印太監高甫帶著一班小黃門, 將穿著一品誥命夫人冠服的周夫人一路引至慈寧宮。
行至皇儀門時，一名秉筆太監跟在高甫身後，低聲與他說話。
“老祖宗, 陛下今夜服下孫天師獻上的萬歲丹, 尚在睡夢之中，不知‘宮門夜開’之事。”
高甫松了一口氣，拋了一個眼色給那名秉筆太監, 他止步回身，不再追隨高甫的步伐。
及入慈寧宮東暖閣中，唯高甫留下, 其餘宮娥太監都出殿在外等候。
周太後穿著一套寬松的紫綢寢衣坐在臨窗的炕上, 她擲了兩枚玲瓏骰子到小漆盤中, 神色溫和。
“當年父王讓我們姊妹倆擲骰子決定誰進宮，其實妹妹，我們許多事情都是擲骰子決定的, 我們是雙胞胎，你比我先出生，但擲骰子的手氣好，成了妹妹, 而我成了姐姐，在擲骰子一事上, 我總輸給你。”
周太後望向周夫人, 朝她張開雙臂。
“妹妹, 你過來，讓姐姐像兒時那般, 好好抱抱你。”
周夫人伏地叩首，向周太後行跪拜大禮, 後聽到周太後一聲嘆息。
周太後擲了一枚玲瓏骰子到周夫人額角，一如她們兒時在梁王府，姊妹倆鬥嘴時，總喜歡抓起手邊的小玩意兒互相砸對方。
“我的笨蛋妹妹，你這是何苦呢？父王和母妃從小總教導我要讓著你，因為你是我妹妹。無論你做什麽傷害我這個姐t z姐的事，我都會寬恕你的，因為你是我妹妹。”
跪在地上的周夫人雙手捧起那顆玲瓏骰子，泣不成聲。
“姐姐，我一向最聽你的話，父王和母妃從小教導我，我要聽你的話，因為你是我姐姐。但這一次，我不能聽你的話，我得保護我的春華。”
周夫人跪行至周太後膝前，仰首淚眼婆娑對上周太後溫和的目光。
“姐姐，你亦為人母，我那幾個孩子都是我的心頭肉，請姐姐體諒我一片憐女之心。”
周太後拈著絹帕為周夫人擦拭眼淚，摸了摸周夫人的面頰。
“你我都是梁帝後人，本該和瑤英她們一樣，是大梁皇室尊貴無比的公主。老祖父對我們那麽好，小時候教我們看《大梁輿地圖》，我們大梁皇帝所治的天下，北至北境，南至南疆，東至東海，西至西域，比而今大昭皇帝所治的天下疆土寬廣一倍。這說明什麽？說明我們周家子孫才配坐那明堂之上。”
周太後手上冰涼的護甲滑過周夫人的面頰。
周太後眸中掠過一絲狠厲。
“妹妹，我以身入局三十五年啊，大好青春年華都葬送在這四堵宮墻之中，你忍心毀了我‘光覆梁室，周家天下’的心願嗎？我可再沒有下一個三十五年可以耗了。”
“燕王殿下身上也有梁人的血脈，且為正統。”周夫人泣道。
周太後甩袖，一巴掌打在周夫人臉上，怒色道：“什麽是正統？他們昭人奪了我們梁人的江山，將我們梁人趕下江南。我們梁人難道應當忍讓他們昭人嗎？”
周太後面目猙獰，揪住周夫人的衣領。
“妹妹，你從前耽於兒女私情，我不怪你，只當你年少無知。你而今為一己之私，棄家國大義於不顧，休怪我棄絕與你的姊妹之情。”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周夫人一想到自己的兒女，不再軟弱，厲聲質問周太後。
“姐姐口中的家國大義，難道就是放任靈筠害死先帝的元貞皇後、孝純皇後以及那麽多姐姐你的孫兒嗎？姐姐你別忘了，三百年前我們的老祖宗坐明堂、治天下時，靠的是一個‘勇’字打天下，兩國開戰必先遣使者下戰書，不加喪，不因兇，不鼓不成列，不重傷，不逐北，不殺黃口，不獲二毛……我們的老祖宗光明正大開疆拓土，梁人講究一個‘正’字，姐姐你使那些陰私手段得了這天下，南邊的梁人只會恥笑我們周氏。”
“你在詭辯！”周太後怒目圓睜，指著周夫人的鼻尖道。
周夫人揚起下巴，正視周太後的臉。
“是姐姐你在詭辯！”
“可惜母妃已經不在了，母妃在，她會主持公道。”
周太後頹然，“小喬，我們是一母同胞的姊妹啊，你難道想逼死我這個姐姐嗎？”
“大喬，靈筠那個孩子是我這個姑姑看著長大的。她小時候單純得像一張白紙，踩到一只螞蟻都要傷心地哭上好幾天。這麽好的孩子，被你教成什麽樣了？”周夫人搖動周太後的衣袖，“你再繼續放任靈筠這條毒蛇，終有一日，你會被她反噬的，大喬。”
“靈筠一心向著我，她比我的親兒親女待我還好。”周太後仍執迷不悟。
“當年靈筠用巫蠱之術害死她姐姐神愛，是父王托雨花閣救了神愛一命，可神愛最後還是死於靈筠之手。”
“靈筠為了讓先帝登上帝位，色.誘你的長子，一口毒粥將你的長子害成了一個瘋子。”
“先帝的第二任皇後陸氏本為先帝誕育兩子，你親眼所見靈筠是怎麽害死那兩個孩子的，靈筠後又假傳你的懿旨，命內侍將陸氏活埋於邙山別宮。”
“不光這些，靈筠成為先帝的皇後以後，在先帝的飲食中每日投放少量朱砂，積少成多，致使先帝英年早逝。而我的音音，也是靈筠使攻心之計誘她跳下花萼臺的。”
“大喬，不算上陛下，你膝下共有二子六女，可你的兩個兒子全被靈筠害死了，你的兩個孫子也被靈筠害死了。靈筠成了這等人神共憤的毒婦，是我們兩個姑姑的教養之失。你莫再錯下去了，也不要讓靈筠再錯下去了。”
周夫人苦口婆心、循循善誘，周太後若有所悟。
“小喬，我久居深宮，不敢輕易信人。”周太後道。
周夫人揚起唇角，從袖中取出一個瓷瓶，開蓋後一飲而盡，而後拉著周太後的手柔聲道：“大喬，你要信我，因為我是你妹妹。”
周夫人五臟六腑絞痛，她飲下的是特制的鶴頂紅，毒發極快。
周太後下炕，摟抱住唇角溢出黑血的周夫人，哭道：“小喬，你知道嗎？我在宮裏很孤單，總是一個人，你又不常來宮裏看我。我多想我們能回到未出閣前，我們穿一樣的衣裳，梳一樣的頭，喜歡上同一個人……”
“我們都未能如願，嫁給那個三元及第的少年狀元郎。”周夫人笑了笑，笑容幹凈美好，“大喬，我知道我嫁給他，你會傷心。所以，我一直堅定地選擇了你，因為你是我姐姐。”她咳了數聲，“大喬，唱那支兒時你哄我睡覺的歌給我聽吧。”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傳書謝不能。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想見讀書頭已白……”①
周家的大喬哭著唱，幾次三番哽咽，曲不成曲，調不成調。
後來周家的小喬，在她懷中咳了數聲，咽下最後一口氣。
“大喬，等我們長大了，嫁給同一個郎婿可好？這樣我們就能長長久久在一起了。”稚氣可愛的女孩兒捏著一枝桃花問道。
“好。”女孩兒的姐姐答道。
“那我們可就這樣說定了，小喬永遠永遠、永永遠遠最愛大喬。”女孩兒翹起小指。
女孩兒的姐姐與她勾指道：“就這樣說定了，大喬永遠永遠、永永遠遠最愛小喬。”
這一幕回憶浮現在周太後腦海中，她抱緊了周夫人尚溫的屍身痛哭，“我沒有妹妹了……我沒有妹妹了……”
周大喬永遠永遠、永永遠遠失去了她最愛的——周小喬。
*
第二日，烏衣巷崔府門前掛上兩盞寫了“奠”字的白紗燈，宮中內侍一早登崔府報喪，稱周夫人在周太後宮中突發心疾暴斃。
常朝上，聖徽帝順利頒旨冊立燕王朱成煊為皇太子，追封皇太子生母崔氏為溫仁皇後。
這一次，無人反對，也無人站出來質疑溫仁皇後尚存於人世。
誰也不想得罪了大昭朝未來的君父。
散朝後，小周後循例，侯在金鑾殿後的金臺上等小太子朱成煊。
朱成煊今年五歲，一身天潢貴胄的氣派，身著緋色官袍的陸元照跟在他身後。
“陸先生，皇祖母能準我去參加外祖母的喪儀嗎？”朱成煊回身，伸出小手，可憐巴巴地仰起小臉，看著自己最心愛的老師，奶聲奶氣道：“陸先生，牽牽。”
陸元照躬身作揖，“殿下是君，臣不敢僭越。”
朱成煊緊緊抱住陸元照的腰，小腦袋一直在他官袍上蹭來蹭去，像一只小貓一樣對他撒嬌。
“那我要抱，我要老師你抱我，我走不動了。”
“煊兒，不要為難陸先生。”久侯小太子不至的小周後過來尋他。
陸元照想向小周後行禮，可小太子黏在他身上，他不好行禮。
小周後走到陸元照身前，掰開了朱成煊箍住陸元照的小手，牽著朱成煊退後了三步。
陸元照方向小周後拱手作揖，“皇後殿下金安。”
小周後儀態萬方，端莊一笑，溫溫柔柔道了一聲“免”，方入正題。
“聽聞陸先生納了一名小妾，陛下感念陸先生收覆北境有功，給那位小夫人賜了三品淑人的誥命。難得陸先生您這樣的情癡，也能放下本宮最心愛的小表妹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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