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許久不見動靜，我幾乎以為這事吹了。我坐在床上發呆，手機屏幕突然又亮了起來。

“屁大個小孩說什麽一輩子的事”

“我原來那地兒已經沒你位置了”

“倒是最近剛開新店，沒找到合適的人手，你過兩天可以來試試”

“至於別的活兒，你先把這幹好了，我再幫你找找”

“要我說你就活該”

我一頭紮進被子裏睡了個香甜。

睡到下午，我找了件能穿的衣服去琴房。由於刻意避開上課時間，路上並沒有什麽人。我按照對方給我的門牌號推開門，卻與一個女生大眼瞪小眼。我又默默關上門，靠在門邊摸出手機給藝術學院的兄弟發消息。

“你大爺”

“不是說就租我一人嗎？？？”

“裏邊怎麽的還有個女的？你點特殊服務了？”

“我點你媽，”屏幕對面直接發了一段語音，一聽就是剛睡醒，“琴房又不上鎖我哪知道誰進去了？什麽女的誰啊長啥樣啊？反正那個琴房就我在用，你直接讓她出去不就行了。”

“不太好吧……那好歹是個女生哎？長相的話，長頭發齊劉海，個子不高但有點好看，臉上有顆zh——”

“在背後議論別人的長相，不太好吧？我哪裏矮啦？”我手一抖，把沒打完的內容發了出去，連忙把手機揣進兜裏，看向這名自顧自扒著別人肩膀偷窺手機屏幕的女人：“艹你幹嘛偷看別人手機？！”

女孩故作無辜地偏了偏頭：“我哪有？你手機不是放在你兜裏嗎？”

出現了！女人這種我一點也不擅長應付的生物！我當機立斷和她拉開距離，裝出一副充滿藝術氣息的模樣：“你幹嘛在我琴房裏？我要練琴了，你出去吧。”

“你念我們專業？我怎麽對你沒有印象？”她上下打量著，“按道理來說，如果我們專業有頭發這麽長還這麽亂，還不好好剃胡子，衣服也穿的這麽邋遢的人，我一定會第一時間註意到才對……”她的目光落到我裝了樂譜的單肩包上，“你是學理工科的吧？”

對不起，兄弟們，我給你們丟臉了，其實理工科男生像我這麽邋遢的也就我一個……大概。

她見我沈默不語，拷問般的陰沈表情突然變得燦爛起來：“我也就是問問而已啦，你別緊張，我不會說出去的，你不是要練琴嗎？我們進房間吧。”

我一頭霧水地被她拽進了房間，按到凳子上坐下，她甚至還好心地幫我打開了琴蓋，然後坐到旁邊的凳子上，撐著臉看著我：“你彈啊！”

“你……”我艱難地開口：“你不出去啊？”

她俯下`身子趴在琴邊，展顏一笑：“你快彈，我看著你彈，這是我答應你不說出去的條件。每間琴房的使用人我都記得，沒猜錯的話，你付的租金應該不便宜吧？我如果把這事告訴學院，你想想以他的人品，會把租金退給你嗎？”

能把學校的琴房私下租出去的人，人品能有多好？我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下意識推了把眼鏡：“我、我很久不彈了，很難聽啊，你別笑我。”

“好好好我不嫌棄，你彈你自己的。”

“還、還有，”我取下我的包拿出琴譜放上去，“我跟你不熟，你別靠我那麽近。”

我有說錯什麽嗎？為什麽她要打我？

我為了恢覆手指的靈活，帶的全是基礎練習曲，也許真是多年不碰鋼琴，彈著彈著竟覺得手都有些擡不起來，不過好不容易抓住的機會，我不願意讓今天就這麽到此為止，到後來手指的移動基本全憑毅力。

那女生聽著我磕磕絆絆的菜雞啄米竟然也沒笑，只是認認真真的在旁邊玩著手機，偶爾擡頭看一眼，或者出一趟門又很快回來，到後來我甚至顧不上管她在幹嘛，只覺得我像是逃離動物園的一只大象，雖然不知道下一秒將面臨什麽，但好歹不用再管以前那些破事。不知過了多久，她一把按住我的手臂：“今天夠了吧？都快八點了，你不餓嗎？”

“啊？”我喘著氣，兩眼發直地扭頭看她，才發現衛衣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濕了一半，聲音也嘶啞難聞：“今天不讓、呼……不讓練了嗎？”

她楞了一下，皺著眉：“我都聽煩了，這還是我第一次一下午都在聽人彈哈農和740，你都不累的嗎？”我還沒回答她，她已經自顧自地替我把琴譜塞到了包裏，“我餓了走我們去吃飯吧！”

說實話，最近這段時間作息混亂，基本上一天也就一頓外賣打發了事，我半點感覺不到餓意：“我還沒餓，你自己去吃吧，我回宿舍了。”

她聞言氣鼓鼓地攥緊了我的包：“什麽啊？你們理工男都那麽不紳士嗎？聽到女生說餓的時候不請吃飯也就算了，還想丟下女生自己回宿舍？活該你找不到女朋友！”

為了不讓理工男扣上“活該找不到女朋友”的帽子，我陪她去食堂給一人點了一份黃燜雞。等到拿起筷子的時候才發現我的手已經抖得夾不起東西，她一邊憋笑一邊跑去找食堂阿姨要了個勺子遞給我：“喏，看你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沒想到還能練那麽認真呀？不過，”她捏著筷子拙劣地模仿著我手抖的樣子，“照你現在這‘帕金森綜合征’，恐怕明天你連手都擡不起來嘍~”

我不想理她，心裏默念著這是封口費，拿著勺子屈辱地舀起了一塊雞肉，瞪著空氣大口大口嚼。

她見我不答話，索性換了個話題：“你包上那個章子，誰送你的啊？”

我擡頭看她一眼，“你怎麽知道是送的？”

“誒~”她故作誇張，“你一個大男生還會自己去買個只寫了個貓的章子戴著嗎？難不成你真的有女朋友啊？”

“……沒有。”我嘟囔一聲，“朋友送的，你要喜歡我送你唄。”

“我不要。”她快速回絕，然後又嘿嘿地笑了一聲，“我就是覺得，有點可愛。”

我把她送回女生宿舍樓下，往回走的時候摸出手機看時間，發現那位缺德朋友不知道多久前回了我一條消息。

“我擦，沒猜錯的話估計是隔壁學小提琴的，校學生會的人，你別讓她知道我租你琴房的事，不然我要是死了你也得死，聽到沒有？”

我翻了個白眼，推開宿舍門，老大老四還沒回，老三一聽見動靜就轉過來死死盯著我。

“怎麽了啊小三兒？”我今天心情倍兒好，“有什麽難題，哥哥幫你解決~”

“你會玩王者農藥嗎？”他一臉絕望的望著我，“我女朋友說，我要是再拖後腿，我倆就完了。”

這種連游戲都不會打的男人，為什麽還能交到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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