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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金臺撞鐘(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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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金臺撞鐘(九)

石洞裏的銅鏡圍成了一個矩形圓,每每睜開眼,她都能夠感受到灼灼毒意。

眼睛生痛,她似乎處在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想要直到外面的消息,還得依靠容青來獲取。

胡采頤陷入了沈思之中,方才容青說的“夜主”是什麽人?好像這個人在整個南唐勢力裏占據著極為重要的位置,若是她沒有想錯,這個人應該就是多起案件的幕後黑手。

金臺寺此時陷入了僵持之中,一方面蔡闕主動認罪,但幸存下來的和尚找到了回京探親的漁陽王,說此案尚有疑點。

當年漁陽王得在宮鬥中順利出生,多虧了金臺寺方丈的庇佑,如今金臺寺蒙難,他焉能坐視不理?

漁陽王進宮極力上諫,金臺一案有了重新徹查的機會。

要說這漁陽王也是一表人才,旁的不說,怕自己的愛妻吃不慣漁陽美食,特意請了汴梁城中的大廚變著法給自己的愛妻做美食。

金臺案徹查,整個汴梁城中的勢力又開始蠢蠢欲動了起來。

既然出不去,胡采頤幹脆就坐下來養傷,方才動腿的過程中,傷口再一次被撕裂,撕開紗布,濃烈的惡臭味撲面而來,她自己都忍不住反胃。

過了一會兒,寂壇帶著紗布和烈酒過來。

石門打開,胡采頤是容青。

“都說了,讓你滾了……”

倏而,胡采頤放大了自己的瞳孔。

那一雙碧眸太過於駭人,她似乎都能看見撕扯人皮的場景發生在她的身上了。

胡采頤害怕咽下了一口水。

“聽大祭司說,你是他未來的繼承人,他還是你舅舅?怎麽,大祭司看中你這個黃毛丫頭,收作義女了?”

寂壇說話之時若有若無洩露出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看見過那大蓮花包頭,沒想到左護法放下頭發時,倒也算是眉目疏朗。

“不知道……”胡采頤身體微微發抖。

她是見過左護法獸性大發的樣子,也見過左護法殺人的樣子,怎麽能夠叫她不害怕。

“不知道自己被倚重?小丫頭,我還真是小看你了,想不到你心機如此之重!”

胡采頤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是嫉妒大祭司待她好,還是說她身上有什麽是他想要得到的東西?

“好好養傷,我可不想自己有一個累贅夥伴。”

累贅夥伴?

“我跟你們不是一路人。”

寂壇倏而大笑:“你該不會以為自己進了這個地方就能夠擺脫吧?胡采頤,你沒有那麽大的本事,在這裏,想要活下去,只能成為自己人,去殺人去害人!”

原來這個地方比她想象得還要恐怖。

胡采頤心大:“你們大祭司說了,讓我好好養傷,不死就成,話外之意就是你們不能傷我。”

“所以,給你送藥來了,滿意嗎?蠢貨!”

聽見“蠢貨”二字,她心裏頭對金削雪的怨恨又多了一分,以前只當金削雪喚她蠢貨是對她的愛稱,如今聽來越發覺得金削雪這人渾身是病,叫她討厭得很。

“你該不會在這裏面下了毒吧?萬一我小命不保了,你可沒法跟你們大祭司交待。”

胡采頤留了個心眼,小心翼翼打開瓶子嗅了嗅,裏面竟然是藥酒。

這個左護法當真有那麽好心?

她不信!

“在這裏,你沒有選擇。”

寂壇留下來一句話模棱兩可的話後,揚長而去。

左護法的話,似乎點醒了胡采頤。

在這裏,沒有選擇,難道他曾經有過選擇?

想到這裏,胡采頤似乎能夠確定了自己要找的合作夥伴是誰了,只是這個合作夥伴是不是太過於兇殘了?

不行不行,稍有不順心,她就成了左護法手下亡魂了。

“與虎謀皮,不如不謀。”

在這一刻胡采頤微微動搖。

一個聲音對她說:胡采頤,你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女子,還有兩個月就是你的生辰了,你難道不想多活一些時刻嗎?危險的事誰都可以做,不一定非要是你這個小人物,你沒有擎天之能,何必非要犧牲自己落得個無名孤冢的地步。

另一道聲音對她說:胡采頤,不要放棄,你想想,你當初是為了什麽才當捕頭,你說的世道不腐,公理不蠹呢,這些你難道就忘了嗎?你多想想看老百姓沈冤得雪的時臉上的安解釋然,世道本就不公,你也要成為制造不公的一份子嗎?

兩道聲音似乎在她的腦海裏打起了架,誰也不肯讓誰。

胡采頤索性躺在床上,擡起自己的右手,使用天火環的次數越多,她越感覺自己好像一個惡魔。

她能夠深切感覺到天火環正在融合她指上神經,也不知過去多久它就會占據她的身體。

想到這裏,胡采頤不由得升起了後怕。

“死,也要死得壯烈!”

她最終決定留下來,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那些蒙受冤屈的人,等不到的公道如同雪光散霰,怎麽也握不住。

清晨一場疏雨打在了庭前的枇杷樹上,更有光澤。

馮禦年手中把玩玲瓏骰子,一個人目視庭前積水,看著它慢慢沈下土壤,枇杷樹下的土壤上生長著一株牛筋草,高門庭院之中少見牛筋草。

這一株牛筋草想來是移植枇杷樹時,殘根附在了枇杷樹根上,這才陰差陽錯來到了他的眼前。

馮五八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一見面就要討水喝。

馮禦年只是手一指茶壺,並沒有給馮五八倒水。

用過了水,馮五八坐下來,打算平覆一下子自己的心情。

“大哥,你知道嗎?小姑夫回來了,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皇宮,說要翻案,皇上竟然應允了,要我說金臺一案拖的越久,越難看見真相,還是盡快破案為好。”

這些都不是馮禦年想要聽見的答案。

馮五八見馮禦年沒有搭話,想來自己這個大哥心裏是沒有了他這個弟弟的一席之地了。

“大嫂的線索也不是沒有。”

馮禦年目光灼灼地看著馮五八,看得馮五八鼻孔發粗,又不好發作出來。

“好好好,我說,城門守衛說來了兩輛馬車,我查了這幾日出城進城的馬車,一共是三百五十六輛,其中達官貴人一百零九輛,商賈兩百三十一輛,走鏢十輛,剩下的六輛馬車不知作何用處,想來是有點問題,我已經遣人去盯著了,想來再過兩個時辰應該有結果。”

原來還沒有結果,害他白高興一場。

馮禦年的目光一瞬黯淡了下來。

“大哥,你也不要自暴自棄,雖然吧,大嫂不一定能夠看上你這個表裏不一的……”

馮禦年一個眼神,馮五八左顧右盼吹起了口哨。

“下次不會說話就閉言,沒人將你當成啞巴,還有,你兄長我玉樹臨風,乃是京中貴女良夢。”

貴女良夢?

馮五八嘴一撇,倒是也沒看見有哪個貴女跟你表明心意,是噩夢才對吧。

“大哥說的是,大哥是京中貴女良夢,是吾輩楷模,是天下一等一的好男人,宋玉見了要自慚,潘安見了要羞愧!”

馮禦年皮笑肉不笑:“馮五八,讓你多說點好聽的話,沒叫你含沙射影。”

有這個弟弟可真是叫人糟心。

不多時,遠處的信鴿飛來,馮五八的人已經查清楚了六輛馬車的來歷。

馮五八打開紙條,眉頭舒展。

“大哥,你看,已經有消息了,有兩輛馬車是城中百姓所用,說是去接親戚進城。有一輛是去了運河,說是一個小姐從外游玩回來,還有三輛馬車,一輛是司馬府,說是外出采藥,還有兩輛是專門運夜來香的。”

馮禦年眉色發寒,這叫查到了?

“派人去查外來馬車,那個說接親戚進城的馬車,派人多盯著點。備馬,我去看看小姐從外游玩回來的那輛馬車。”

“大哥,那位小姐已經確定了是皇後娘娘的妹妹,應該不大可能是大嫂。”

馮禦年冷看了馮五八一眼,說話就不能一次倒個幹凈嗎?

不過,司馬府這個時候派人出去采藥,什麽藥是非要到外面采不可?

“大哥,我先提醒一下,你若是想去司馬府,還是換一身便服,要知道你是王先生的學生,王先生於你有授業之恩,而司馬光作為反對新法之首,待你定不如從前。”

馮五八這話說得在理。

“這些年的人情世故,你倒是懂得不少。”反倒是他,離開了汴京幾個月,都快忘記了規矩。

馮五八啞然失笑,哪裏是他懂得多,是大哥從來沒有註意到他這個弟弟的成長,總把他當成三歲小孩來對待,他早就不是哥哥姐姐庇護下的青果了。

看著越發沈穩的馮五八,馮禦年陡然發覺,馮家的頂梁柱已經不知不覺換成了只一串糖葫蘆就能哄開心的弟弟了。

“今後,馮家的擔子你也該學著挑一挑。”

只聽門外傳來一道柔聲:“挑什麽擔子,那麽稀罕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說話那人正是漁陽王妃。

半月前,漁陽王薨,漁陽王世子即位。

此番來汴京,正是承襲漁陽王之位。

“小姑母,哈哈,小姑母也回來了!”

美婦人頭頂金色步搖,一頭花冠髻上挽上雲雀簪子,珠翠綴上冠頭,絳紅色的錦衣內襯一件墨綠色的薄衫,額上花鈿綻若桃李,看上去華貴且柔美。

“五八,你還是那麽活脫,倒是沒學了你大哥半分沈穩。”

“小姑母,那……”

“五八,若無要事,我這還有一些事同小姑母商量。”

馮五八懊惱,又把他當成了孩子。

“好好好,你們談,你們的事都是大事。”

現下,漁陽王回了汴京,不少達官貴人想要攀附漁陽王,若是能夠得到漁陽王的助力,整個朝野怕是都要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

“小姑母別來無恙。”

馮貞貞白了他一眼,揶揄道:“大侄子,如今你是越來越人模狗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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