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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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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不一會兒外頭傳來黃內侍的聲音, 說指揮使霍雄來了。

溫顏屁顛屁顛退了出去。

稅收的事算是給周瑾行打了預防針,至於他有沒有聽進去,誰知道呢。

眨眼間到了二月初九, 頭一天前去參加會試的士子們紛紛前往貢院。

參加科舉的不止尋常讀書人, 京中的權貴子女也有科舉的。

但大多數都是靠著家族庇蔭謀得入仕前程,比科舉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要容易得多。

前陣子陷入奪子風波的周睿也去了貢院。

他去年才行冠禮, 年輕人初生牛犢不怕虎,端王極其疼愛這個大孫子,便由著他去。

落榜也沒關系, 家裏頭會給他安排仕途,謀個閑職做做也沒什麽。

端王父子來送周睿進貢院,誠意伯也來的, 甚至連外公靖安伯也來給外孫兒捧場。

周睿一下子成為團寵。

先前兩家跟鬥雞似的, 今日倒是和和氣氣。

誠意伯沈志舟說道:“子煥平常心應考便是,若是旗開得勝, 為父替你祝酒。”

端王不滿道:“你當誰的爹呢?現在是國喪, 祝什麽酒?”

見他們又要吵嚷起來, 靖安伯忙道:“子煥該進去了,莫要誤了時辰。”

周睿向他們行禮,“太公, 外公, 爹,我這就進去了。”

四人應道:“去吧,盡力就行, 不用太拼。”

周睿帶著包袱進了貢院。

端王捋胡子道:“子煥有才, 若能中進士,待國喪結束後, 我必當宴請一回。”

沈志舟也道:“我誠意伯府也定當宴請。”

端王世子“哼”了一聲,滿臉不屑。

兩家對峙公堂也沒鬧出個名堂來,一直拉扯沒完沒了,若不是因著周睿要參加春闈,只怕還得互撕。

會試分為三場,分別是初九、十二和十五。

士子們得提前一天入場。

春闈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止民間百姓關註,朝廷更是盯得緊。

但凡有人敢科場舞弊,無異於觸碰天子逆鱗,滅全家不是開玩笑的。

宮裏頭的溫顏實在好奇哪位猛人會憑空而出掀官僚們的飯碗,也盯得勤。

九日會試過程不作細敘。

考試結束後,考生的試卷要先謄錄一份,再覆核彌封。

糊名的試卷都是一樣的字跡,不易分辨考生信息。

彌封官將其送給閱卷官們傳閱。

放榜得三月初五才能揭曉。

這期間閱卷官們連家都不能回,禁止與外人接觸。

閱卷時,他們會在試卷上做標記,若是認可,則畫圈。

畫圈的試卷會給另外的閱卷官傳閱,幾人輪流著審閱。

為了避免遺漏,也會特地從畫叉的試卷裏進行抽查,如果覺得可行,將再次進入覆閱流程。

此舉是避免錯批。

因為一旦有落榜的士子不服上訪,倘若試卷是符合錄取要求的,負責人則會被朝廷治罪。

這關乎著士子們的前程,故而閱卷官多數都會盡心盡責,怕自己受到牽連。

緊鑼密鼓的閱卷工作忙碌到月底,三千多人的海量試卷才清理得差不多了。

經過上頭錄取的士子稱為貢士,此次共有二百六十一人成功上岸。

這些人天南海北都有。

因著各地的教育資源不平衡,故而錄取也會相對均勻,不會出現偏袒。

貢院放榜那天人山人海,皇榜跟前擠滿了人圍觀。

有人激動得放聲大笑,有人黯然離場,也有人淚涕橫流。

十年寒窗苦讀,只為今朝。

放榜那日端王府、誠意伯府、靖安伯府都差人去看情況。

倒是周睿頭天晚上跟友人宿醉,稀裏糊塗間,仆人來報喜訊,說他中了。

周睿忍著頭痛,有些茫然問:“什麽中了?”

仆人高聲道:“郎君中貢士了!榜上有名!”

此話一出,周睿頓時驚坐起身,衣衫不整要去看榜。

端王府到處尋人。

靖安伯那邊得知周睿榜上有名,笑得合不攏嘴,直誇這個外孫有出息。

國子監作為大梁最高教育機構,能進去讀書的人自有幾分本事。

周睿平時算不得出挑,但他運氣好,不但蹦出兩個爹來,第一次參加科舉就稀裏糊塗中了。

這對端王府來說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如果不是因為國喪,鐵定風光大辦一場。

要知道能通過硬考取得貢士身份的世家子弟可不多,占多數都是走祖輩庇蔭的道路。

能取得貢士,接下來還有一場殿試。

殿試是天子親自考策問,定在了月底,將確定前三甲進士。

宮裏頭的周瑾行得知周睿也中了貢士,倒是頗覺詫異,同黃內侍道:“那小子平日裏看著不顯山露水的,腹中竟也有才幹,倒是難得。”

黃內侍道:“能進國子監,想來也有幾分本事。”

周瑾行擺手,“這些個世家子弟,有真才實學的不多。”

畢竟他們的條件擺在那裏,出生就是別人的巔峰,哪裏還用得著去拼命攀爬呢?

故而多數世家子弟都資質平平,也有厲害的,但少有。

月底殿試需要天子親自考策問,周瑾行心中早有答案。

殿試那天設在朝陽殿舉行,會試錄取的二百六十一人皆齊聚到朝陽殿,每人一案入坐。

周瑾行親自公布策問考題,僅僅用三百字闡述要如何施德政才能聚集民心的策問。

殿裏的貢士們絞盡腦汁發揮應答。

周睿坐在桌案前,遲遲不敢動筆。

在所有人都奮筆疾書時,他像被定住似的,內心天人交戰。

他有想法,但不敢寫。

因為一旦簍子捅出來了,估計端王府全家都得打死他。

不止端王府會打,誠意伯府和靖安伯府估計都會抽他丫的。

內心掙紮地握住筆,周睿猶豫了許久許久,終歸因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那股子莽勁兒,落筆寫下了他心中暗藏已久的田賦法。

他其實曾跟端王提過這茬兒,但被訓了一頓,說他嫌日子太好過作死。

可是田賦法是符合天子出的考題策問的。

何為德政?

有益於老百姓的政績政策,而取締丁稅和徭役只收田賦,則是減輕老百姓的負擔,自然能獲得人心聚集。

官紳為了從田賦中獲利,以記名的方式避稅,一旦施行按品階繳納田賦,將徹底斬斷這一弊端。

比如:五品官名下登記五十畝耕地無需上交田賦,一旦超出將如實繳納,勢必可以規避官紳逃稅漏稅的問題。

又比如:全國重新丈量田地,只收取田賦免丁稅徭役,將會有更多人……

周睿下筆如揮刀,刀刀斬到整個帝國的封建官僚利益體系上。

他徹底嗨了,反正都已經來殿試了,哪怕拉了一坨屎,他都是有資格做官的。

因為殿試沒有淘汰,只做排名。

這位不講武德的年輕人猶如當代大學生,恣意妄為在答卷上揮灑自己的理想美夢。

他才不管什麽職場潛規則呢,畢竟他沒經歷過。

那種精神狀態就跟剛剛出社會的大學生,骨子裏有一股日天日地的莽勁兒,充滿著蓬勃向上的力量。

周睿心裏頭清楚這份考卷一旦上交,勢必會掀起波瀾。

但能不能上達天聽都還是問題,畢竟有那麽多閱卷官把關。

估計半道兒就會被攔截下來。

他並不在乎什麽狀元,官場上要是不好混,那就回家繼承爵位好了。

這位氣運之子豪氣幹雲,洋洋灑灑用了兩千字緊扣天子策問主題,就賦稅想法一條條理出。

從賦稅改革到量具統一,跟攤丁入畝有異曲同工之妙。

接近正午時分,鐘聲響起,貢士們陸續離開朝陽殿。

考官一一收取試卷。

外頭艷陽高照,周睿走出殿門,歪頭仰望驕陽,心情舒坦無比。

因為他給閱卷官們整了一坨大的。

那二百六十一份答卷跟會試流程一樣,先謄錄再覆核彌封。

十日後會公布前三甲。

謄錄官再次緊鑼密鼓把所有貢士的答卷重新謄抄一遍,在謄抄到周睿的答卷時,謄抄官不由得手抖。

媽的,地方衙門若是不收取丁稅和徭役,那喝西北風去啊!

還有什麽狗屁按品階制定田地數量上交賦稅等等,簡直是紙上談兵,不切實際!

這份答卷搞得謄抄官鬼火冒,因為全都是損害官紳利益的狗屎建議。

周睿的答卷被四名謄抄官集體埋汰,年輕人到底太天真,只知道紙上談兵。

辣眼睛!

經過三日謄抄彌封後,試卷被送至閱卷官們手裏。

周睿的答卷顯然是一枝獨秀,一致受到了閱卷官們的集體埋汰。

八名閱卷官,全都在他的試卷上畫了叉。

媽的,辣眼睛!

也不知這小兒是怎麽中貢士的。

閱卷官們不禁自我懷疑,到底是什麽鬼東西混了進來。

六日後,畫圈最多的十名試卷被呈送到周老板手裏,需天子欽定前三甲。

處理完一批奏折,周瑾行隨手抽取一份試卷審閱。

那份試卷上畫了六個圈,顯然有六位閱卷官都覺得不錯。

周瑾行也覺得不錯。

他將其放置另一邊,又繼續抽取第二份試卷審閱。

因著常年累月批閱奏折,看文字的速度飛快。

他粗粗把十份答卷閱覽一遍,最後還是覺得第一份答卷有印象。

但也僅僅只有一份符合心意。

黃內侍見他不甚滿意的樣子,好奇道:“陛下不合心意嗎?”

周瑾行:“朕問的是國策,呈上來的答卷隔靴撓癢。”

黃內侍不敢吭聲了。

前三甲要在十份答卷裏欽定,周瑾行能選出一位,後來又勉強選了一位。

再挑就強人所難了。

這事被他擱置一旁。

第二日上午他又挑了挑,還是覺得不行,便喚道:“黃文勝。”

黃內侍進殿來,“陛下。”

周瑾行:“去把所有貢士的答卷都擡過來,朕要親自翻一翻。”

黃內侍領命去禮部取所有貢士的答卷。

恰逢禮部薛尚書在,見幾名內侍擡裝著答卷的木箱,隨口問道:“黃總管,這是因何緣故?”

黃內侍道:“聖上想看一看此次貢士們的所有答卷。”

薛尚書楞了楞,這明擺著天子不太滿意呈上去的試卷。

他也不敢多問。

黃內侍做了個手勢,一行人擡著兩口木箱走了。

周瑾行天生反骨,兩百多份答卷,倘若一份份翻閱,必定是個大工程。

若是正常人的思維,肯定先找圈多的試卷翻閱,畢竟有閱卷官們避過雷。

他偏不。

指著黃內侍幾人,說道:“把畫叉最多的答卷給朕找出來。”

黃內侍也不敢問,只規規矩矩翻找。

還好閱卷官們放答卷時按著順序放,最差的答卷有四十二卷,在最底下。

周瑾行用抽查的方式閱卷。

四十二份答卷裏,他隨口說了一個數字,黃內侍便挨著數給他。

也該周睿是氣運之子,在周瑾行抽查到第六份時,把他的答卷給抽到了。

周瑾行看到答卷上畫的八個叉,頓時露出辣眼睛的表情。

這答卷簡直了。

集齊了八個閱卷官的淘汰,就算是一坨狗屎,他都要扒開看看。

結果看到上面洋洋灑灑的田賦法,周老板頓時如坐針氈,燙腚!

先前溫顏從皇莊回來曾跟他吐過槽,不曾想他居然在貢士的答卷上看到了賦稅改革。

那份被畫了八個叉的答卷給周瑾行帶來了巨大的沖擊。

田賦法一條條列出施行稅制改革的利弊,兩千字字字帶刀,鞭辟入裏。

周瑾行從字裏行間中看到了銳氣鋒芒。

他實在好奇是怎樣的一個人才能把目前延續了數千年的稅制進行推翻整合。

沒有任何猶豫,他直接把彌封章撕毀。

看到上頭的姓名,周瑾行不禁露出奇怪的表情。

一個生在公卿家族裏的繼承人,居然想要撕毀官僚階級的外衣,簡直匪夷所思!

黃內侍見他神情肅穆,心中暗叫不好。

他最怕的就是科舉出岔子,那無異於是在老虎身上拔毛。

會死很多人。

周瑾行把周睿的答卷放到一邊。

按慣例,殿試十日後就會公布前三甲發榜,他決定再推後五日。

這個決定令禮部主持科舉的眾官惶惶。

有人試探問黃內侍。

他也說不出個頭緒來,只道:“聖上決定把所有貢士的答卷都覆核一遍,至於其中緣由,老奴也不清楚。”

聽到這話,眾人的心全都懸得老高。

要在什麽情況下才會把二百六十一人的試卷覆查一遍呢?

肯定是質疑啊。

人們你看我我看你,一時噤若寒蟬。

為了把那些答卷翻閱完,周瑾行再次進軍加班狗行列,硬是連著熬了三個晚上,把所有貢士的答卷閱完。

今年的人才是沒幾個,感覺都不是太出挑。

倘若他又在那些試卷裏挑出合意的,那閱卷官們就要倒大黴了。

慶幸的是除了周睿那個不講武德的年輕人外,並沒有非常拔尖兒的。

周瑾行看著答卷上的八個叉,他一點都不意外這份答卷會拿到這樣的結果。

正如謄抄官們的心情那樣,完全是紙上談兵,不切實際的空談!

想到溫淑妃的吐槽,周瑾行的疑心病犯了,差人去把當時護送她出宮的禁衛軍喚來詢問。

結果並沒有什麽異常。

不僅如此,他還差人走了一趟皇莊,疑慮章青佑跟什麽人接觸,把溫淑妃當刀使。

結果都是正常的。

章青佑從不曾離開過皇莊,也沒跟外人接觸過。

把這些疑慮排除後,周瑾行才願相信這只是巧合。

他實在無法把溫淑妃跟周睿聯系起來。

兩個都是年紀尚小的小屁孩兒,但偏偏是這麽兩個嬌生慣養的人,卻好似一把鋒利的刀,反手插到官僚權貴身上。

諷刺的是他們都是權貴出身。

拿著周睿的答卷,周瑾行陷入了十字路口。

如何才能施行德政聚集民心?

周睿給了他答案。

然而這份答案字字如刀,刀刀見血。

一旦他要推行稅改,將會掀起滔天巨浪。

百姓自會狂歡,有田地的人只交田賦,沒有田地的人則什麽都不用繳納。

這份稅改,把稅收的壓力從貧農身上轉移到了富人官紳身上。

富人占的田地多,交的田賦就多。

不僅如此,官紳也得交田賦。

打破了一直延續下來的稅制,但收稅也相對簡單明了,有多少畝田地就有多少稅,一目了然。

周瑾行在長夜裏獨自坐了許久。

年輕的帝王再次面臨抉擇,是大刀闊斧打破陳規嘗試改變,還是默守舊制?

周睿的答卷被他反覆翻閱,甚至已經皺了。

他知道,這份答卷如果拿到朝堂上,必遭所有人反對。

它侵犯了官僚利益,一旦施行,包括他周天子那六千多畝地都會上交田賦。

君王也會繳納田賦給國庫。

簡直史無前例!

可是他又明白,這份答卷帶來的益處。

百姓輕賦稅,壓在身上的擔子輕了,自然有條件生育,迎來的將會是人口大爆發。

只要有人口,就有一切希望。

他一直致力於把大梁的人口增長推到前朝盛世時的頂峰,那將迎來真正的盛世。

是他周瑾行真正想要去實現的政治抱負。

這才是一個帝王的品格。

連日來熬夜令他眼下泛青,但精神卻是亢奮的。

眼見快要到公布皇榜的日子了,他卻猶豫不決。亦或許他心中早有主意,卻需要有人肯定。

一旦他下定決心公布前三甲,則意味著他會拿起大刀劈向文武百官,以一人之力,撼動延續了數千年的舊制。

我顛倒了整個世界,只為擺正你的倒影。

把官紳壓到地上,擺正百姓的倒影。

這是一件非常瘋狂的事。

一旦實施,大梁將陷入動蕩中。

需要莫大的勇氣與魄力。

周瑾行忽然覺得疲倦。

這時候他選擇了踏足長春宮。

溫顏還等著會試上出現的猛人呢,見周瑾行過來,倒是挺意外。

三月孝期已經過了,宮裏頭的白綢盡數撤下,恢覆成往日模樣。

這會兒進入四月中旬,天氣已經開始炎熱起來,周瑾行一襲淺灰常服,神情裏透著倦怠。

溫顏見他疲乏,說道:“妾聽黃總管說陛下數日熬夜,這樣可不行,身體哪吃得消?”

周瑾行坐到榻上,覺得喉嚨幹,順手端起半碗飲子潤喉嚨。

溫顏欲言又止,那酸梅飲她剛剛才喝過。

“朕這些日,確實有點疲乏。”

溫顏:“妾替陛下揉揉太陽穴,松泛松泛。”

周瑾行倒也沒有拒絕。

溫顏脫了鞋上榻,替他揉太陽穴。她的力道剛剛好,不會太輕,也不會太重。

周瑾行渾身都放松許多。

殿內一時變得寂靜下來,偶爾能聽到外頭的鳥雀聲。

采青送來飲子,垂首默默退了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周瑾行才道:“朕想與你說說話。”

溫顏歪著頭道:“妾若說話不中聽,陛下可莫要擰妾的腦袋。”

周瑾行:“不擰。”

溫顏:“那陛下想說什麽?”

周瑾行沈默了陣兒,才道:“朕遇到了一道難題,不知如何開解。”

溫顏並未問什麽難題,而是好奇問:“是選擇題還是分對錯的那種?”

周瑾行楞了楞,回答道:“選擇題。”

溫顏輕輕的“哦”了一聲,聰明道:“陛下不用告訴妾是什麽選擇題,想來以陛下的智慧,定然也是知道趨利避害的。”

周瑾行默了默,應道:“朕心裏頭自然知道利害關系。”

溫顏:“那讓妾猜一猜,陛下既然清楚利害,卻又為難,那便是糾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對嗎?”

周瑾行失笑,她真的是個機靈鬼。

“你說得不錯,朕確實為難這個。

“朕明白其中的利弊,也知道應該怎麽去選擇,可是朕的心裏頭卻有另一道聲音告訴朕,不應該選該選的。”

溫顏:“妾不知道如何替陛下做選擇,不過父親曾與妾說過,我們溫家人行事只遵循內心,不論遇到什麽,只要無愧於天地,遵循內心的需求就好。”

周瑾行:“遵循內心?”

溫顏點頭,正色道:“我思故我在。

“妾以為,人這一生若要活得自在灑脫,唯有遵循內心,才能無愧於自己。

“倘若這次陛下因為其他因素而違背心中意願選擇了別的,那此後一旦想起這事來必定如鯁在喉。

“如果有後悔的餘地還好,若是沒有後悔的餘地,那才叫扼腕。

“故而妾以為,陛下心中若有了答案,那便遵循內心的選擇去做。

“不論結果如何,往後想起來也不會有遺憾,也算給自己一個交代。”

這番話讓周瑾行陷入了思考中。

隔了好半晌後,他才道:“倘若做出選擇後,會陷入不利之地呢?”

溫顏理智道:“那得看陛下是否能承擔得起不利的後果,倘若權衡之下仍有可選之處,那便堅持所想。

“倘若無法承擔,還是從長計議為好。”

周瑾行沒有答話,只覺得心裏頭開闊不少。

他忽地握住她的手,說道:“淑妃你是個通透的,朕很喜歡這樣的性子。”

溫顏好奇探頭,“陛下的意思是喜歡妾?”

周瑾行倒也沒有否認,坦誠道:“自是喜歡的。”

溫顏一下子膨脹了。

媽的,這回誰也不能阻止她選擇任務選項裏的扒周天子褲衩了!

成功率這麽高,非扒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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