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晚來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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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晚來晴
伴隨藝術展正式開幕，會展中心湧入大批等待已久的觀眾，其中不乏高等藝術院校的大學生，手拿簽字本東張西望，想找到天才藝術家Arthur Shan要個簽名。
展館工作人員將展區實時調整為單向游覽通道，優先將團體觀眾引上二樓展區，避免一樓通道形成擁堵。
裴藝秀急著去找簡尋之，一時間忘了展廳一側有一臺工作人員內部電梯。想起來時，她已經擠入樓梯間的大學生群體，不得已只好跟著人流緩慢走上二樓。
“誒，那個人好像是裴藝秀啊~”
“哪裏？啊，好像真是！”
幾個學生模樣的觀眾，小聲商量著要不要去找裴藝秀合影，誰知大家剛走到二樓平臺，那個疑似裴主播的女人就跑得沒影兒。
油畫展覽區已站著不少駐足欣賞的觀眾。裴藝秀上來匆忙，沒來得及戴墨鏡和口罩，經過人群時總有人沖她打招呼，求合影。無奈，她只能掛著笑臉一一應允。
在那一區轉了半晌，裴藝秀才找到角落裏一個人站著發呆的簡尋之。
“尋之！你還好嗎？”
她跑過去，左右已不見霍婕雅一行人。再回頭看簡尋之，眼神呆滯，一副難以想象卻不得不認命的表情。
“尋之？尋之，那女人跟你說什麽了？”
“……那就是你跟卷毛的媽咪嗎？”
簡尋之垮著臉，幽怨地看著裴藝秀：“難怪每次陳大炮說我長得比你好看，你都不肯答應~原來你媽咪長得這麽漂亮！那你以前得長成啥樣啊~難怪讓盛衍這麽多年念念不忘。”
裴藝秀：“……”
她戳了一下簡尋之的腦殼，恨鐵不成鋼似地數落道：“你就因為這個杵這兒發楞？我真服了你了。”
“這很嚴重好嗎？”
簡尋之居然鄭重其事道，“像我這樣明艷範兒的大美人，站在卷毛面前都難免黯然失色，在霍阿姨跟前甚至不敢自稱美人~那以後我嫁進你們家，豈不是全家人裏最醜的那個？！”
“喲，你都在考慮過門的事了？”
“不是，我是在考慮要不還是別嫁了，多傷自尊啊！”
裴藝秀頓時無語，虧自己急急忙忙趕上來找她，生怕她在霍婕雅那兒受什麽委屈。結果是怎樣，最大的委屈居然是被顏霸傷了自尊心？？
這是什麽“未來婆婆勸準兒媳離開她兒子”的新型招數？難道現在已經不流行拿錢砸人勸分了嗎？
不對，霍婕雅前腳才用股份轉讓的方式要求自己離開盛衍呢~不可能什麽都沒對簡尋之說，只來露個臉。
“尋之，霍婕雅有沒有給你提什麽分手條件？你別藏著掖著，跟我說實話。”
“嗯？沒有啊~”
簡尋之隨口應了句，繼續沈浸在方才的情緒裏，“老裴啊，你說你媽咪會不會嫌我醜啊~我從小到大還從來沒有經歷過醜拒，我——”
“不會，傻不傻。”
裴藝秀挽上傻閨蜜的手臂，拖著人往二樓VIP接待室方向走，“霍家人長得好看，單家人就一般了~單家還有個二小姐呢，長得歪瓜裂棗的，你再怎麽著也能排個倒數第二。”
“……你確定這麽說，我會好受點？”
“不太確定……反正她沒讓你們分手就好。”
簡尋之沒理解：“我覺得霍阿姨很親切呀~為什麽你們提起她，總有種如狼似虎的忌憚？”
“親切？！”
裴藝秀這輩子都沒想過，竟然有人能用這兩個字去形容她親媽。
那女人哪裏親切了？怎麽可能會親切！只怕是對簡尋之先禮後兵，讓她失去防備然後一擊致命。
“是啊~”簡尋之點點頭，又說，“她還說很感謝我，這麽多年一直照顧你。老裴~原來你媽咪也知道我們之間的淵源啊！”
“？！”
寥寥幾字，卻有如一道驚雷，劈得裴藝秀渾身一震。頭皮漲麻得叫人生出青絲俱斷的錯覺，裴藝秀瞬間紅了眼，緩緩開口道：“你……說什麽？”
“我說你媽咪很親切啊，還感謝我……誒，老裴，你去哪兒？！”
簡尋之的嗓音幾乎與周遭動靜模糊在一起，裴藝秀忽然發現自己什麽也聽不清。
墻上掛著光怪陸離的油畫，廳中擺著姿態怪異的雕像，身邊來來往往輕聲淺笑的人群，落在裴藝秀眼中全都成了別樣的暗諷和譏笑。
她臉上再也偽裝不出職業微笑，一轉身撥開左右駐足的觀眾，瘋也似地沖跑開。任簡尋之在身後如何叫她，她都沒有回頭。
單宴澤正在一樓采訪區應付媒體，註意到裴藝秀奪門而出，又看到簡尋之著急忙慌從二樓趕下來，顯然是出了什麽事。
他忙命人通知盛衍，自己起身陪簡尋之追出門去。
展廳外的停車場，一輛老式賓利車已經駛離停車位，車速剛剛擡到三十碼，司機就猛然踩住剎車。他被車前突然沖出來的女人嚇了一跳，忙下車確認情況。
裴藝秀卻沒理會那司機，繞過他去走向車廂，車後座卻空無一人。
“餵，你怎麽回事？耳朵聾了！”
那司機一口粵語不依不饒，想去撥女人肩膀的手剛擡起來，就被人半空截住一擰，痛得他哇哇亂叫。
盛衍將那司機甩給身後跟來的秦臨，遂攬住裴藝秀低聲道：“霍總的車駕五分鐘前就離開了。”
“盛衍，盛衍……她，她知道是我。”
裴藝秀失力般後退半步，好在背後是盛衍堅實的臂彎。眼眶不知不覺間濕潤，心底卻在看到後座無人時跟著空了一塊。
她好想追上那個女人問個清楚。
可為什麽就是沒追上呢？她已經盡全力跑了，卻連霍婕雅的背影都沒看到。
“盛衍，我要見她。”
“你怎麽突然……？”
見單宴澤與簡尋之迎上來，盛衍轉而問道：“霍總剛才跟你說了什麽？”
單宴澤震驚地握住簡尋之的肩頭：“你見過那女人了？！什麽時候？她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哎你松開我。”
簡尋之表情嚴肅，她已經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你們從沒跟霍阿姨透露過老裴的真實身份是嗎？但她似乎本就知情，還感謝我對老裴的多年照顧。”
聞言，單宴澤與盛衍二人面面相覷。
他們當然不曾透露，難道是身邊的親信走漏了風聲？可知道裴藝秀真實身份的人，除了他二人還能有誰？哪怕是秦臨，他們也沒有給過他精準的信息，總不能純靠猜吧？！
“顧昭音？”單宴澤提出來。
“昭音她不知情。”盛衍搖頭，但想到顧昭音的確陪他回過太平山霍宅，憑她的手段和才智能摸到一些蛛絲馬跡也不奇怪。
“我要見她。”
裴藝秀重覆著這句話，她搖了搖盛衍的手臂，又去抓單宴澤的手，“Arthur，帶我去見媽咪！”
夕陽沈入海底，強烈的海風將卷起鹹澀海浪，將映入浪花的粼粼霞光卷個粉碎。
雄偉的港珠澳大橋像一條臥於風浪中的巨龍，靜靜伏在海面上小憩，橋面上往來車輛的轟鳴聲是巨龍的低吟，時而被呼嘯的海風淹沒。
“珠港旅檢大廳營業到晚上十點。”
盛衍將裴藝秀送回酒店，打算即刻返回港島去找霍婕雅，卻被她拽著衣角攔下來：“盛衍，明天我們去辦探親證吧。”
“你真的考慮好要回太平山？”
盛衍捧起她的臉，那悲傷卻堅定的眼神叫他無法拒絕。他輕輕吻住她的眼睫，溫柔道：“別哭，我都陪你，我都陪著你。”
“掉眼淚沒用的。媽咪最討厭我哭，我越哭她越討厭我。”裴藝秀強忍著眼淚，想起兒時摔倒大哭，張開雙臂向媽咪要抱抱的時候，霍婕雅只是站在一邊冷眼旁觀。
她記得霍婕雅曾這麽對她說過：“眼淚能讓你不痛嗎？不能，而痛卻會讓你長記性。自己起來！”
是啊，說的沒錯。
可她作為單晏清在香港生活的那十六年裏，忍過無數次眼淚，還是沒換來媽咪的柔聲細語。她有些懷疑了，媽咪到底是討厭她哭呢，還是單純地討厭她這個女兒而已。
房間門鈴響起，秦臨送來消息。
霍婕雅的車駕並未離開珠海，而是駛入了附近一家海景酒店，很可能已經入住。
同一時間，裴藝秀接到顧昭音的來電。
“哎~不是吧？”
顧昭音的聲音吊兒郎當的，笑裏還帶著諷刺意味，“想見自己親媽都見不到？你這麽遜，我會後悔把Yasser讓給你誒。”
裴藝秀收起哽咽的嗓音，穩住聲色說：“顧律是交完差了？看來還挺順利。”
“那當然~還順便坐在霍總的車駕裏，觀賞了你瘋子一樣沖出會展中心的畫面。”顧昭音得意地笑了幾聲，繼續刺激道，“我真後悔沒架個攝影機拍下你哭哭啼啼的高清畫面，說不定還能賣個好價錢。”
什麽？
那時候，霍婕雅竟然還在附近？！看來她是故意的。
“那還真是可惜呢~”裴藝秀懶得再與她糾纏，直接問道，“顧昭音，告訴我霍婕雅接下來的行程，我要見她。”
“霍總日理萬機，你只不過是個二流主播~憑什麽想見就能見？”
“霍婕雅就在你身邊吧？你現在給我打這通電話，難道不是她授意你，通知我去見她麽？顧昭音，我比你了解她。”
顧昭音聳聳肩，捂著手機掃了眼歐式沙發上，正拿起玫瑰茶小啜一口的霍婕雅，“霍總，那我說咯？”
得到詳細信息的裴藝秀，立刻起身沖進衛生間洗了把臉，然後仔仔細細化了個港風全妝。她將一頭黑長直的秀發一絲不茍地挽成一個發髻，插上盛衍還與她的那枚雁羽銀簪。
裴藝秀換了身能描摹身材曲線的連衣裙，踩上如戰靴的黑皮紅底高跟鞋，沖門前等候的男人伸出手：“盛衍，走吧，我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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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藝術展正式開幕，會展中心湧入大批等待已久的觀眾，其中不乏高等藝術院校的大學生，手拿簽字本東張西望，想找到天才藝術家Arthur Shan要個簽名。
展館工作人員將展區實時調整為單向游覽通道，優先將團體觀眾引上二樓展區，避免一樓通道形成擁堵。
裴藝秀急著去找簡尋之，一時間忘了展廳一側有一臺工作人員內部電梯。想起來時，她已經擠入樓梯間的大學生群體，不得已只好跟著人流緩慢走上二樓。
“誒，那個人好像是裴藝秀啊~”
“哪裏？啊，好像真是！”
幾個學生模樣的觀眾，小聲商量著要不要去找裴藝秀合影，誰知大家剛走到二樓平臺，那個疑似裴主播的女人就跑得沒影兒。
油畫展覽區已站著不少駐足欣賞的觀眾。裴藝秀上來匆忙，沒來得及戴墨鏡和口罩，經過人群時總有人沖她打招呼，求合影。無奈，她只能掛著笑臉一一應允。
在那一區轉了半晌，裴藝秀才找到角落裏一個人站著發呆的簡尋之。
“尋之！你還好嗎？”
她跑過去，左右已不見霍婕雅一行人。再回頭看簡尋之，眼神呆滯，一副難以想象卻不得不認命的表情。
“尋之？尋之，那女人跟你說什麽了？”
“……那就是你跟卷毛的媽咪嗎？”
簡尋之垮著臉，幽怨地看著裴藝秀：“難怪每次陳大炮說我長得比你好看，你都不肯答應~原來你媽咪長得這麽漂亮！那你以前得長成啥樣啊~難怪讓盛衍這麽多年念念不忘。”
裴藝秀：“……”
她戳了一下簡尋之的腦殼，恨鐵不成鋼似地數落道：“你就因為這個杵這兒發楞？我真服了你了。”
“這很嚴重好嗎？”
簡尋之居然鄭重其事道，“像我這樣明艷範兒的大美人，站在卷毛面前都難免黯然失色，在霍阿姨跟前甚至不敢自稱美人~那以後我嫁進你們家，豈不是全家人裏最醜的那個？！”
“喲，你都在考慮過門的事了？”
“不是，我是在考慮要不還是別嫁了，多傷自尊啊！”
裴藝秀頓時無語，虧自己急急忙忙趕上來找她，生怕她在霍婕雅那兒受什麽委屈。結果是怎樣，最大的委屈居然是被顏霸傷了自尊心？？
這是什麽“未來婆婆勸準兒媳離開她兒子”的新型招數？難道現在已經不流行拿錢砸人勸分了嗎？
不對，霍婕雅前腳才用股份轉讓的方式要求自己離開盛衍呢~不可能什麽都沒對簡尋之說，只來露個臉。
“尋之，霍婕雅有沒有給你提什麽分手條件？你別藏著掖著，跟我說實話。”
“嗯？沒有啊~”
簡尋之隨口應了句，繼續沈浸在方才的情緒裏，“老裴啊，你說你媽咪會不會嫌我醜啊~我從小到大還從來沒有經歷過醜拒，我——”
“不會，傻不傻。”
裴藝秀挽上傻閨蜜的手臂，拖著人往二樓VIP接待室方向走，“霍家人長得好看，單家人就一般了~單家還有個二小姐呢，長得歪瓜裂棗的，你再怎麽著也能排個倒數第二。”
“……你確定這麽說，我會好受點？”
“不太確定……反正她沒讓你們分手就好。”
簡尋之沒理解：“我覺得霍阿姨很親切呀~為什麽你們提起她，總有種如狼似虎的忌憚？”
“親切？！”
裴藝秀這輩子都沒想過，竟然有人能用這兩個字去形容她親媽。
那女人哪裏親切了？怎麽可能會親切！只怕是對簡尋之先禮後兵，讓她失去防備然後一擊致命。
“是啊~”簡尋之點點頭，又說，“她還說很感謝我，這麽多年一直照顧你。老裴~原來你媽咪也知道我們之間的淵源啊！”
“？！”
寥寥幾字，卻有如一道驚雷，劈得裴藝秀渾身一震。頭皮漲麻得叫人生出青絲俱斷的錯覺，裴藝秀瞬間紅了眼，緩緩開口道：“你……說什麽？”
“我說你媽咪很親切啊，還感謝我……誒，老裴，你去哪兒？！”
簡尋之的嗓音幾乎與周遭動靜模糊在一起，裴藝秀忽然發現自己什麽也聽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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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上再也偽裝不出職業微笑，一轉身撥開左右駐足的觀眾，瘋也似地沖跑開。任簡尋之在身後如何叫她，她都沒有回頭。
單宴澤正在一樓采訪區應付媒體，註意到裴藝秀奪門而出，又看到簡尋之著急忙慌從二樓趕下來，顯然是出了什麽事。
他忙命人通知盛衍，自己起身陪簡尋之追出門去。
展廳外的停車場，一輛老式賓利車已經駛離停車位，車速剛剛擡到三十碼，司機就猛然踩住剎車。他被車前突然沖出來的女人嚇了一跳，忙下車確認情況。
裴藝秀卻沒理會那司機，繞過他去走向車廂，車後座卻空無一人。
“餵，你怎麽回事？耳朵聾了！”
那司機一口粵語不依不饒，想去撥女人肩膀的手剛擡起來，就被人半空截住一擰，痛得他哇哇亂叫。
盛衍將那司機甩給身後跟來的秦臨，遂攬住裴藝秀低聲道：“霍總的車駕五分鐘前就離開了。”
“盛衍，盛衍……她，她知道是我。”
裴藝秀失力般後退半步，好在背後是盛衍堅實的臂彎。眼眶不知不覺間濕潤，心底卻在看到後座無人時跟著空了一塊。
她好想追上那個女人問個清楚。
可為什麽就是沒追上呢？她已經盡全力跑了，卻連霍婕雅的背影都沒看到。
“盛衍，我要見她。”
“你怎麽突然……？”
見單宴澤與簡尋之迎上來，盛衍轉而問道：“霍總剛才跟你說了什麽？”
單宴澤震驚地握住簡尋之的肩頭：“你見過那女人了？！什麽時候？她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哎你松開我。”
簡尋之表情嚴肅，她已經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你們從沒跟霍阿姨透露過老裴的真實身份是嗎？但她似乎本就知情，還感謝我對老裴的多年照顧。”
聞言，單宴澤與盛衍二人面面相覷。
他們當然不曾透露，難道是身邊的親信走漏了風聲？可知道裴藝秀真實身份的人，除了他二人還能有誰？哪怕是秦臨，他們也沒有給過他精準的信息，總不能純靠猜吧？！
“顧昭音？”單宴澤提出來。
“昭音她不知情。”盛衍搖頭，但想到顧昭音的確陪他回過太平山霍宅，憑她的手段和才智能摸到一些蛛絲馬跡也不奇怪。
“我要見她。”
裴藝秀重覆著這句話，她搖了搖盛衍的手臂，又去抓單宴澤的手，“Arthur，帶我去見媽咪！”
夕陽沈入海底，強烈的海風將卷起鹹澀海浪，將映入浪花的粼粼霞光卷個粉碎。
雄偉的港珠澳大橋像一條臥於風浪中的巨龍，靜靜伏在海面上小憩，橋面上往來車輛的轟鳴聲是巨龍的低吟，時而被呼嘯的海風淹沒。
“珠港旅檢大廳營業到晚上十點。”
盛衍將裴藝秀送回酒店，打算即刻返回港島去找霍婕雅，卻被她拽著衣角攔下來：“盛衍，明天我們去辦探親證吧。”
“你真的考慮好要回太平山？”
盛衍捧起她的臉，那悲傷卻堅定的眼神叫他無法拒絕。他輕輕吻住她的眼睫，溫柔道：“別哭，我都陪你，我都陪著你。”
“掉眼淚沒用的。媽咪最討厭我哭，我越哭她越討厭我。”裴藝秀強忍著眼淚，想起兒時摔倒大哭，張開雙臂向媽咪要抱抱的時候，霍婕雅只是站在一邊冷眼旁觀。
她記得霍婕雅曾這麽對她說過：“眼淚能讓你不痛嗎？不能，而痛卻會讓你長記性。自己起來！”
是啊，說的沒錯。
可她作為單晏清在香港生活的那十六年裏，忍過無數次眼淚，還是沒換來媽咪的柔聲細語。她有些懷疑了，媽咪到底是討厭她哭呢，還是單純地討厭她這個女兒而已。
房間門鈴響起，秦臨送來消息。
霍婕雅的車駕並未離開珠海，而是駛入了附近一家海景酒店，很可能已經入住。
同一時間，裴藝秀接到顧昭音的來電。
“哎~不是吧？”
顧昭音的聲音吊兒郎當的，笑裏還帶著諷刺意味，“想見自己親媽都見不到？你這麽遜，我會後悔把Yasser讓給你誒。”
裴藝秀收起哽咽的嗓音，穩住聲色說：“顧律是交完差了？看來還挺順利。”
“那當然~還順便坐在霍總的車駕裏，觀賞了你瘋子一樣沖出會展中心的畫面。”顧昭音得意地笑了幾聲，繼續刺激道，“我真後悔沒架個攝影機拍下你哭哭啼啼的高清畫面，說不定還能賣個好價錢。”
什麽？
那時候，霍婕雅竟然還在附近？！看來她是故意的。
“那還真是可惜呢~”裴藝秀懶得再與她糾纏，直接問道，“顧昭音，告訴我霍婕雅接下來的行程，我要見她。”
“霍總日理萬機，你只不過是個二流主播~憑什麽想見就能見？”
“霍婕雅就在你身邊吧？你現在給我打這通電話，難道不是她授意你，通知我去見她麽？顧昭音，我比你了解她。”
顧昭音聳聳肩，捂著手機掃了眼歐式沙發上，正拿起玫瑰茶小啜一口的霍婕雅，“霍總，那我說咯？”
得到詳細信息的裴藝秀，立刻起身沖進衛生間洗了把臉，然後仔仔細細化了個港風全妝。她將一頭黑長直的秀發一絲不茍地挽成一個發髻，插上盛衍還與她的那枚雁羽銀簪。
裴藝秀換了身能描摹身材曲線的連衣裙，踩上如戰靴的黑皮紅底高跟鞋，沖門前等候的男人伸出手：“盛衍，走吧，我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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