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晚來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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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晚來晴
霍婕雅端著鑲細金邊的白瓷茶盞，倚在窗臺前靜靜看著夜色浸染的珠海城景，無端回憶起早年時光。
那是十多年前了吧。
她一邊艱難撐起幾無男丁的霍氏家業，一邊還要應付花邊新聞纏身的聯姻丈夫，以及帶私生女頻頻上門挑釁的愚蠢外室。
霍婕雅一貫不願折損少年時的那股傲氣，毅然決然帶著一子一女離開丈夫單唯榮，回到太平山霍宅生活。可霍單兩家利益糾葛過多，加之一雙兒女也不爭氣，日後總有用得著單家的地方，因而她始終沒有選擇離婚。
看著這雙兒女，她偶爾也會苦惱。
兒子宴澤整日將自己關在畫室裏，癡迷畫畫雕塑，叫她一度以為這孩子天生自閉；女兒晏清卻天天不著家，沈迷玩樂競技，性子太野十分難馴。
好在有盛衍這個養弟，與她一雙兒女親近交好，能玩到一起~平時也能幫著督促照看，恍如她的一只活體監控。
可事情怎麽就發展得不受控制了呢？
素來聽話的養弟突然提出要離開香港，北上念書。少年郎渴望脫離霍家的心思，昭然若揭——真是個不念養恩的白眼狼呢。沒有她霍婕雅，盛衍如今還不知有沒有命活著。
可她畢竟有愧於盛衍父母，便沒太過反對這樁事。誰承想自家女兒卻無端鬧將起來，她這才發覺青梅竹馬間的情素，就是比想象得容易滋生~這段有違世俗的感情，必須掐滅在萌芽初期。
霍婕雅開始加速盛衍離港的程序，甚至提前半年將他送往內地，並勒令他無召不得返回香港。
可她沒有想到，單晏清會因為盛衍缺席自己的生日宴，而膽大包天到離家出走。也怪她過於驕縱這個女兒，大小姐脾氣實在無法無天！
原以為她鬧夠了就會回來，原以為她根本受不了脫離霍家錦衣玉食的生活……可偏偏這女兒多少有幾分像她，性子太犟，犟得十頭牛也拉不回。
行啊，那就活該在外面吃夠苦頭，長長記性！
“霍總，”
秘書進門報告，打斷了霍婕雅的思緒，“盛總攜夫人拜訪，是否有請？”
……攜夫人？
喔，她差點沒反應過來。霍婕雅自嘲地笑笑，輕擡下巴示意將人領進來。
大門敞開時，登對男女相挽步入。
多多少少是登對的，她必須承認。
“坐。”
霍婕雅少見地勾起一抹笑，目光在裴藝秀身上逡巡一陣，隨即移動到瓷盞液面上漂動的一片玫紅色花瓣上。
——色澤紅潤，嬌艷欲滴。
就像他們，是最好的年紀。
盛衍一如既往面帶淡淡笑意，將裴藝秀牽到皮沙發前落座，語氣恭敬道：“大姐，這是我妻子，裴藝秀。”
“唔~弟妹，是吧？”
霍婕雅坐在兩人側方的單人沙發上，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茶盞，再度落目於裴藝秀的眉眼間。
這張臉孔，倒是還有雙眉眼，能多少看得出她的影子。
可看著裴藝秀眼底猩紅、泫然欲泣，卻強忍情緒，默不作聲的模樣，霍婕雅不禁搖了搖頭，心嘆一聲太沒出息，轉而問盛衍：“你是娶了個啞巴麽？”
“當然不是，藝秀在內地還有些伶牙俐齒的小名氣。”盛衍不確定霍婕雅究竟有幾分知情，只好將戲演足，再慢慢試探。
他拍拍裴藝秀的手背，示意她開口打招呼，卻見她死死咬著下唇，是半分淡定都演不出來。
廳中悠悠流轉著泛甜的玫瑰花香，糅雜著數年來沈澱的苦楚和委屈，在沈默中一點一滴積聚著，好似在等一處爆發的時機。
裴藝秀不明白，為什麽那個女人可以表現得這樣悠然自得。她見到自己，眼中沒有一絲絲情緒起伏，恍如見到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歲月似乎沒怎麽催她老，反叫她氣質愈發冷艷淩厲。霍婕雅，這個她始終看不明白的女人，終究是討厭自己入骨吧~裴藝秀忽然笑了。
“霍家掌權人還真吝嗇，一紙股份轉讓就想要我離開盛衍？我們可是合法夫妻，要找律師幫你科普一下法律知識嗎？”
她較著勁兒，只想說一些含沙射影的話來刺痛對方。可話剛出口，裴藝秀就知道這種程度根本傷不到她。
當年單唯榮出軌銅鑼灣那女仔，港媒寫了多少難聽惡毒的言論，霍婕雅通通視若無睹。就她這三言兩語，恐怕只會被人當成笑話來聽。
“哦~？”
霍婕雅托著下頜，身子斜斜倚在沙發扶手上，神色陰晴難辨，“那你想要多少？”
“大姐，藝秀不是那意思。”
盛衍也沒料到裴藝秀會這樣說，忙緊張地去看霍婕雅的臉色。
裴藝秀卻怒目而視，一字一頓道：“霍總除了錢，還拿得出什麽呢？大抵只有天底下最貧瘠的人，才會天真到以為錢能操控一切吧！”
“貧瘠？我？”霍婕雅的表情變得有趣。
裴藝秀沒理會盛衍的攔阻，揚聲繼續：“你是金錢富足，可是你精神匱乏啊！看看你身邊吧，除了為拿高昂薪水而留在你身邊的人~還剩下誰呢？沒有人比你更可憐了，你一定很害怕以後變成個孤獨寂寞的小老太婆吧！”
“呵呵。”
霍婕雅忍不住笑出聲，竟然點點頭認同道：“是啊~所以我挺高興的，畢竟我有足夠多的錢財能讓不少人甘願留在我身邊。不靠錢，難不成我要靠真心嗎？”
霍婕雅用看傻瓜的眼神看裴藝秀。
“你還年輕，缺乏那種用真心播種卻顆粒無收的經歷。總有一天你會發現，只有財富和事業不會背叛你~哪怕對象是你的伴侶和子女。”
她又掃了眼裴藝秀身側的男人，那雙緊緊交握的手可真是紮眼呢。
“裴小姐以為，你身邊這個男人百分百不會變心嗎？”霍婕雅勾起一抹玩味笑意，“盛衍，那位陪你同進同出的顧律師呢？我怎麽記得，顧律師之前你身邊還有徐家的千金，何副區長家的侄女……哦，太多了，我年紀大了記不清。”
沒等盛衍張口，她就繼續道：“倒要感謝那位顧律師，幫你造了個不近女色的人設，不然還騙不到這位裴小姐為妻吧？”
裴藝秀藏在盛衍掌心的手隱隱顫著：“你少亂說！”
霍婕雅卻攤攤手：“有沒有亂說~你丈夫心知肚明，你沖我叫喊有什麽意思呢？哦對了，就連單家那野種女兒，盛衍也去親近過，我沒記錯吧？”
……單晏渝嗎？！
裴藝秀震顫的視線緩緩移向身側的男人。他好似無力地垂著頭，懸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將他那雙狹長鳳眸罩在陰影中，她竟一時看不清眸色。
這麽可笑的誹謗，盛衍你反駁啊！
你為什麽不反駁？！
霍婕雅伸手端起置於茶幾上的金邊瓷盞，修長的雙腿隨意交疊著，輕易就將自己從一場鬧劇裏擇出，搖身一變成了個從旁觀戲的看客。
“盛衍……”
裴藝秀發覺自己的嗓音在顫。
“……老婆，我……”
盛衍嘆了口氣，攥住她想撤走的手，那雙手太涼了，他只想好好幫她暖。可霍婕雅提到的那幾個女人，他竟一時間無話可說。
那只手到底從他掌心抽走，他甚至來不及去抓。
裴藝秀噌地站起身，指甲幾乎剜進皮肉。
理智告訴她，這不過是霍婕雅有預謀的離間計罷了；可逐漸混亂的情緒卻叫她耳畔生出另一種聲音。
「單晏清，闊別十多年，你還了解現在的盛衍嗎？」
「如果他沒做，那他為什麽不開口？」
「這不是心虛嗎？」
“呵呵~”
霍婕雅半掩著唇又笑了聲，清冷眸光掃過沈著臉的盛衍，再落到裴藝秀錯愕的臉龐，“你心裏應該清楚答案了吧？當然，你也別怪盛衍，他大概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沒人知情所以就沒告訴你咯。”
幾句話說得輕輕巧巧。
卻如幾噸重的巨石，一下接一下撞在裴藝秀心頭。
“別以為你胡謅幾句鬼話，我們就會分開！”
“小姑娘~嘴真硬。”
霍婕雅的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搭著杯壁，細細留意這對年輕男女的神色變化。比起盛衍這小子，晏清這十幾年流落在外，果真是沒什麽長進。
三兩句話而已，就露出一副天快塌了的表情。
這偌大的家業以後要是交給她，豈不是分分鐘就被外頭那些如狼似虎的對手們吃幹抹凈？還不如Arthur交的那個女朋友穩重幹練！
“……大姐。”
沈默良久的盛衍終於出了聲，“你知道的，我絕不會傷害晏清，過去那些事是我少不更事，大姐罰什麽我都認。但晏清……”
他再次抓住裴藝秀的手，擡眼直視霍婕雅：“我不會放開她的手，更不會背叛她。”
“晏清？”
霍婕雅變作一副聽不懂的模樣，“喲，你在說什麽呀？這裏外裏，不就只有一位裴小姐嗎？”
眼淚還是不爭氣地奪眶而出。
裴藝秀狠狠擦掉滑落的淚珠，憤憤瞪著眼前閑適倚坐的女人，像質問般怒吼道：“你明明知道是我，為什麽不肯認我？！你就這麽討厭我？這麽不想要我這個女兒嗎？！”
“女兒？這裏有人喊過我一聲媽咪麽？”
霍婕雅冷笑一聲，“我唯一的女兒早就死了，死在長白山的那場車禍裏。”
“你知道，你全都知道，對不對？！”
裴藝秀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著，“你果然是故意不去接我的，你就是想丟掉我！你那麽討厭我，當初為什麽要生我？！”
霍婕雅的玫瑰茶連同杯盞摔落在地毯上，濺出一圈淺玫色水花，打濕了她的深綠色褲腳。
“單晏清~當年親口說不屑做我女兒的人，難道不是你麽？我給了你這個機會，你自己毫無長進，這會兒倒怨起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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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婕雅端著鑲細金邊的白瓷茶盞，倚在窗臺前靜靜看著夜色浸染的珠海城景，無端回憶起早年時光。
那是十多年前了吧。
她一邊艱難撐起幾無男丁的霍氏家業，一邊還要應付花邊新聞纏身的聯姻丈夫，以及帶私生女頻頻上門挑釁的愚蠢外室。
霍婕雅一貫不願折損少年時的那股傲氣，毅然決然帶著一子一女離開丈夫單唯榮，回到太平山霍宅生活。可霍單兩家利益糾葛過多，加之一雙兒女也不爭氣，日後總有用得著單家的地方，因而她始終沒有選擇離婚。
看著這雙兒女，她偶爾也會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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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有盛衍這個養弟，與她一雙兒女親近交好，能玩到一起~平時也能幫著督促照看，恍如她的一只活體監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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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來聽話的養弟突然提出要離開香港，北上念書。少年郎渴望脫離霍家的心思，昭然若揭——真是個不念養恩的白眼狼呢。沒有她霍婕雅，盛衍如今還不知有沒有命活著。
可她畢竟有愧於盛衍父母，便沒太過反對這樁事。誰承想自家女兒卻無端鬧將起來，她這才發覺青梅竹馬間的情素，就是比想象得容易滋生~這段有違世俗的感情，必須掐滅在萌芽初期。
霍婕雅開始加速盛衍離港的程序，甚至提前半年將他送往內地，並勒令他無召不得返回香港。
可她沒有想到，單晏清會因為盛衍缺席自己的生日宴，而膽大包天到離家出走。也怪她過於驕縱這個女兒，大小姐脾氣實在無法無天！
原以為她鬧夠了就會回來，原以為她根本受不了脫離霍家錦衣玉食的生活……可偏偏這女兒多少有幾分像她，性子太犟，犟得十頭牛也拉不回。
行啊，那就活該在外面吃夠苦頭，長長記性！
“霍總，”
秘書進門報告，打斷了霍婕雅的思緒，“盛總攜夫人拜訪，是否有請？”
……攜夫人？
喔，她差點沒反應過來。霍婕雅自嘲地笑笑，輕擡下巴示意將人領進來。
大門敞開時，登對男女相挽步入。
多多少少是登對的，她必須承認。
“坐。”
霍婕雅少見地勾起一抹笑，目光在裴藝秀身上逡巡一陣，隨即移動到瓷盞液面上漂動的一片玫紅色花瓣上。
——色澤紅潤，嬌艷欲滴。
就像他們，是最好的年紀。
盛衍一如既往面帶淡淡笑意，將裴藝秀牽到皮沙發前落座，語氣恭敬道：“大姐，這是我妻子，裴藝秀。”
“唔~弟妹，是吧？”
霍婕雅坐在兩人側方的單人沙發上，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茶盞，再度落目於裴藝秀的眉眼間。
這張臉孔，倒是還有雙眉眼，能多少看得出她的影子。
可看著裴藝秀眼底猩紅、泫然欲泣，卻強忍情緒，默不作聲的模樣，霍婕雅不禁搖了搖頭，心嘆一聲太沒出息，轉而問盛衍：“你是娶了個啞巴麽？”
“當然不是，藝秀在內地還有些伶牙俐齒的小名氣。”盛衍不確定霍婕雅究竟有幾分知情，只好將戲演足，再慢慢試探。
他拍拍裴藝秀的手背，示意她開口打招呼，卻見她死死咬著下唇，是半分淡定都演不出來。
廳中悠悠流轉著泛甜的玫瑰花香，糅雜著數年來沈澱的苦楚和委屈，在沈默中一點一滴積聚著，好似在等一處爆發的時機。
裴藝秀不明白，為什麽那個女人可以表現得這樣悠然自得。她見到自己，眼中沒有一絲絲情緒起伏，恍如見到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歲月似乎沒怎麽催她老，反叫她氣質愈發冷艷淩厲。霍婕雅，這個她始終看不明白的女人，終究是討厭自己入骨吧~裴藝秀忽然笑了。
“霍家掌權人還真吝嗇，一紙股份轉讓就想要我離開盛衍？我們可是合法夫妻，要找律師幫你科普一下法律知識嗎？”
她較著勁兒，只想說一些含沙射影的話來刺痛對方。可話剛出口，裴藝秀就知道這種程度根本傷不到她。
當年單唯榮出軌銅鑼灣那女仔，港媒寫了多少難聽惡毒的言論，霍婕雅通通視若無睹。就她這三言兩語，恐怕只會被人當成笑話來聽。
“哦~？”
霍婕雅托著下頜，身子斜斜倚在沙發扶手上，神色陰晴難辨，“那你想要多少？”
“大姐，藝秀不是那意思。”
盛衍也沒料到裴藝秀會這樣說，忙緊張地去看霍婕雅的臉色。
裴藝秀卻怒目而視，一字一頓道：“霍總除了錢，還拿得出什麽呢？大抵只有天底下最貧瘠的人，才會天真到以為錢能操控一切吧！”
“貧瘠？我？”霍婕雅的表情變得有趣。
裴藝秀沒理會盛衍的攔阻，揚聲繼續：“你是金錢富足，可是你精神匱乏啊！看看你身邊吧，除了為拿高昂薪水而留在你身邊的人~還剩下誰呢？沒有人比你更可憐了，你一定很害怕以後變成個孤獨寂寞的小老太婆吧！”
“呵呵。”
霍婕雅忍不住笑出聲，竟然點點頭認同道：“是啊~所以我挺高興的，畢竟我有足夠多的錢財能讓不少人甘願留在我身邊。不靠錢，難不成我要靠真心嗎？”
霍婕雅用看傻瓜的眼神看裴藝秀。
“你還年輕，缺乏那種用真心播種卻顆粒無收的經歷。總有一天你會發現，只有財富和事業不會背叛你~哪怕對象是你的伴侶和子女。”
她又掃了眼裴藝秀身側的男人，那雙緊緊交握的手可真是紮眼呢。
“裴小姐以為，你身邊這個男人百分百不會變心嗎？”霍婕雅勾起一抹玩味笑意，“盛衍，那位陪你同進同出的顧律師呢？我怎麽記得，顧律師之前你身邊還有徐家的千金，何副區長家的侄女……哦，太多了，我年紀大了記不清。”
沒等盛衍張口，她就繼續道：“倒要感謝那位顧律師，幫你造了個不近女色的人設，不然還騙不到這位裴小姐為妻吧？”
裴藝秀藏在盛衍掌心的手隱隱顫著：“你少亂說！”
霍婕雅卻攤攤手：“有沒有亂說~你丈夫心知肚明，你沖我叫喊有什麽意思呢？哦對了，就連單家那野種女兒，盛衍也去親近過，我沒記錯吧？”
……單晏渝嗎？！
裴藝秀震顫的視線緩緩移向身側的男人。他好似無力地垂著頭，懸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將他那雙狹長鳳眸罩在陰影中，她竟一時看不清眸色。
這麽可笑的誹謗，盛衍你反駁啊！
你為什麽不反駁？！
霍婕雅伸手端起置於茶幾上的金邊瓷盞，修長的雙腿隨意交疊著，輕易就將自己從一場鬧劇裏擇出，搖身一變成了個從旁觀戲的看客。
“盛衍……”
裴藝秀發覺自己的嗓音在顫。
“……老婆，我……”
盛衍嘆了口氣，攥住她想撤走的手，那雙手太涼了，他只想好好幫她暖。可霍婕雅提到的那幾個女人，他竟一時間無話可說。
那只手到底從他掌心抽走，他甚至來不及去抓。
裴藝秀噌地站起身，指甲幾乎剜進皮肉。
理智告訴她，這不過是霍婕雅有預謀的離間計罷了；可逐漸混亂的情緒卻叫她耳畔生出另一種聲音。
「單晏清，闊別十多年，你還了解現在的盛衍嗎？」
「如果他沒做，那他為什麽不開口？」
「這不是心虛嗎？」
“呵呵~”
霍婕雅半掩著唇又笑了聲，清冷眸光掃過沈著臉的盛衍，再落到裴藝秀錯愕的臉龐，“你心裏應該清楚答案了吧？當然，你也別怪盛衍，他大概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沒人知情所以就沒告訴你咯。”
幾句話說得輕輕巧巧。
卻如幾噸重的巨石，一下接一下撞在裴藝秀心頭。
“別以為你胡謅幾句鬼話，我們就會分開！”
“小姑娘~嘴真硬。”
霍婕雅的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搭著杯壁，細細留意這對年輕男女的神色變化。比起盛衍這小子，晏清這十幾年流落在外，果真是沒什麽長進。
三兩句話而已，就露出一副天快塌了的表情。
這偌大的家業以後要是交給她，豈不是分分鐘就被外頭那些如狼似虎的對手們吃幹抹凈？還不如Arthur交的那個女朋友穩重幹練！
“……大姐。”
沈默良久的盛衍終於出了聲，“你知道的，我絕不會傷害晏清，過去那些事是我少不更事，大姐罰什麽我都認。但晏清……”
他再次抓住裴藝秀的手，擡眼直視霍婕雅：“我不會放開她的手，更不會背叛她。”
“晏清？”
霍婕雅變作一副聽不懂的模樣，“喲，你在說什麽呀？這裏外裏，不就只有一位裴小姐嗎？”
眼淚還是不爭氣地奪眶而出。
裴藝秀狠狠擦掉滑落的淚珠，憤憤瞪著眼前閑適倚坐的女人，像質問般怒吼道：“你明明知道是我，為什麽不肯認我？！你就這麽討厭我？這麽不想要我這個女兒嗎？！”
“女兒？這裏有人喊過我一聲媽咪麽？”
霍婕雅冷笑一聲，“我唯一的女兒早就死了，死在長白山的那場車禍裏。”
“你知道，你全都知道，對不對？！”
裴藝秀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著，“你果然是故意不去接我的，你就是想丟掉我！你那麽討厭我，當初為什麽要生我？！”
霍婕雅的玫瑰茶連同杯盞摔落在地毯上，濺出一圈淺玫色水花，打濕了她的深綠色褲腳。
“單晏清~當年親口說不屑做我女兒的人，難道不是你麽？我給了你這個機會，你自己毫無長進，這會兒倒怨起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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