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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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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她什麽時候與他這般相熟了?

“師姐, 在這喝茶怎麽不叫我。”

姜忱言笑晏晏,然眼神實在有些讓人發怵,如果不是他還笑著, 林清悅都要以為他生氣了。

“怎麽又不聽話跑出來了。”林清悅皺眉道。

姜忱胸前皆是創傷後的紗布, 走路一瘸一拐,靈力也暫且不能用。

不得不說他也是命硬, 那般威力下來的一掌,若是普通修士不死也得殘。

而他好生休養了幾天,這就能下地走路了。

林清悅再一次感慨, 姜忱大抵是天選之子。

林清悅欲要起身去扶他,姜忱卻擺了擺手兀自提凳坐了。

他替自己倒了一壺茶, 望向柳長風:“柳道友, 我可以這般叫你吧。”

柳長風淡淡看他一眼:“隨意。”

“柳道友,你方才在和我師姐說什麽?”姜忱搖了搖茶杯, 裏面的茶葉隨著旋轉的水流打著旋,就如他現在的心緒一般, 輾轉倒騰。

“什麽玄晶神鐵?”

林清悅扶額,她要如何和師弟說, 他每日愛不釋手的碎焰,原料的來歷其實名不正言不順,竟是搶的。

柳長風看了一眼林清悅, 繼而開口道:“是我送的。”

林清悅感激的看了柳長風一眼,怎麽以前沒發現柳長風原來還是個心胸這般寬廣之輩呢。

分明從前總是對手,看見她就不曾給過好臉色。

“那柳道友和師姐是什麽關系呢?”姜忱質問道:“可以好到互送如此珍貴之物。”

柳長風眼中無甚波瀾,深沈之色直達眼底:“無需解釋的關系。”

無需解釋, 確實,他倆沒熟到要解釋的地步, 林清悅權當他是代昆山派走了她一個人情。

這話聽在姜忱耳中卻是另一層含義。

姜忱握緊茶杯的手微微顫抖,滾燙的茶水濺到手背,泛起了紅。

他與柳長風的雙眸對上。

二人都在雙方眸中窺見了不同尋常的東西,火花一觸及發。

這時,林清悅的傳訊令牌突然傳來新的訊息。

她以為是關於四方城的正事,便未防著,直接便攤開在了桌上。

誰料到打開卻是那夜在青樓中遇見的紅衣男子的聲音:“姐姐,你落下東西了,我先替你收下了,什麽時候來魔塹找我取我定當好生接待。”

林清悅冷著臉掐斷了傳訊令牌。

柳長風與姜忱幾乎是同時出聲。

“誰?”

“師姐,你怎麽還給了他傳訊令牌。”

“我沒有。”她怎麽可能會給那紅衣男子傳訊令牌。

林清悅皺了皺眉,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麽獲得她的傳訊令牌,反正先拉黑就是了。

姜忱看到她將鬼面人拉黑,這時臉色才好了一些。

“師姐,離他遠一點,他很危險。”

林清悅收起令牌嗯了一聲。

她轉而對柳長風道:“許久未見,不如切磋一二”

柳長風本在想她那傳訊令牌的事,被她這麽一喚,回了神立馬道:“走罷。”

姜忱卻在一旁扯扯林清悅的衣袖。

“師姐,你說要幫我換藥的。”

林清悅想了想,上一次與柳長風切磋不過兩柱香的時間,便對姜忱道:“你回房等我兩柱香。”

*

姜忱在房間一直等到晚上。期間昆山派弟子來問過他好幾回要不要換藥,都被他拒絕了。

那背部被掌風震裂的傷口因為未來得及換藥而微微有些發炎的趨勢了。

夜闌人靜,仙府中已是一片安詳,他還在等。

“她不會再來了,她根本不在乎你。”一個既蒼老又年幼的奇怪的聲音忽然響起。

姜忱的身上開始冒出森森的黑氣,黑氣若蛇一般將他纏繞,收緊。

“殺了他,把她身邊其他人都殺了,她就會來陪你了。”

又來了,有完沒完。

那劉員外召出來的不知什麽邪物,留了一抹神識潛進了他脖上戴著的那塊石頭中,這些天,隔三岔五就跑出來騷擾他。

姜忱滿臉戾氣,用力一捏,粉碎了一段黑氣:“滾。”

“咯咯咯,天生魔骨,仙魔雙修,沒想到老夫我一出世就碰見了這麽有意思的人。”

姜忱不耐,這一句話,不過半月,它就已經說了不下百來次了。

煩不煩。

“來神都找老夫,老夫解開你身上的封印,你這天賦,遲早成為下一個老夫,不,超越我,毀滅這個世界……”

姜忱手指燃起一道火,朝黑氣燒去:“沒興趣。”

神識都怕火,黑氣被燒的四處飄蕩,終於離姜忱遠了些:“你不想重回不滅之境嗎?你不是想殺魔塹之主嗎,你天生魔骨,只消重新修魔,加上老夫的幫助,莫說一個魔塹之主,便是直接殺上神殿,也不在話下……”

姜忱嗤的一聲笑了出來,笑容在指尖跳動的火苗下帶上了些許邪氣:“想啊,但我答應過師姐,不會修任何邪魔歪道。”

“修什麽都只是個途徑罷了,我姜忱,靠修仙照樣也能覆仇。”

他輕輕吹了一口氣,火焰頓時將整片空間燃燒籠罩,黑氣在火靈根致純的真火下,燃燒殆盡。

終於覆歸安靜,可是又有些過於安靜了些。

師姐還是沒來。

姜忱百無聊賴靠在床檐邊,方才擅用靈力,胸口又有些陣陣發疼。

不知又過了多久,門終於被輕輕推開。

“不好意思,來晚了。”林清悅頗有些愧疚。

她今日的確與柳長風兩柱香便結束了切磋,只是昆山派圍觀弟子見狀,排著隊也要與她切磋,偏她作為前輩也不好拒絕,只好一一切磋,切磋完了還要指點一二,硬是拖到了現在才被解放了雙腿。

林清悅本以為姜忱早叫旁人換藥了,沒想到,竟一直在等她。

她一邊拿了紗布與靈藥,一邊同他解釋。

姜忱笑道:“師姐身邊似乎總是圍滿了很多人呢。”

林清悅並未答他的話。

姜忱微微褪去外袍,露出一段剛勁的臂膀。

再一解開些,便見滿背的猙獰的疤痕,在蒼白的膚色下更加明顯。這一看便不是最近受的傷,都是些有的年頭的傷。

“這些傷都是怎麽回事?”林清悅蹙眉。

姜忱頓了頓,道:“被人打的,魔獸傷的……太多了,記不清了。”

林清悅又見那群猙獰的疤痕上擁簇著新添的傷痕,她嘆了一口氣,天選之子果然也不是誰都能當的。

“很疼吧。”

姜忱本想說自己早已習慣,話到嘴邊忽然變了口,他笑著回頭看林清悅:“疼,師姐等會輕點。”

林清悅拿紗布沾了藥粉,盡量放輕了手。

姜忱本是覺得不疼的,但林清悅的動作太輕了,輕的就連紗布觸上他的肌膚,他都渾身一顫。

林清t悅以為他是疼的厲害,動作更輕。

待藥上完,紗布貼好時,姜忱臉上竟然起了微微薄汗。

“怎麽了,不會身體還有別的不舒服吧。”

昏黃的燈光下,姜忱的面上脖頸竟然都已是緋紅一片。

不會是發燒了吧。林清悅想用手去探一下他的額頭。

“師姐,”姜忱低垂著眼,聲音有些暗啞,身體不自覺往後退去,避開了林清悅的手:“我沒事了。”

林清悅見天色已晚,他大概是累了,於是點了點頭告辭了。

“好好休息。”

姜忱聽見門被關上覆才擡眼,眼中此時,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覆雜之色。

*

休養了半月,姜忱好了些許,林清悅決心出去走走。

四方城有條很出名的黑市,聽本地人說裏面各色神器,靈藥魚龍混雜,有緣人總能在裏面淘到些玄乎的小玩意。

黑市處於地下,需要走一段很長的旋轉石梯,初時道路昏黃黑暗,看起來很是陰森,到了底下,卻見密密麻麻的靈火聚集在石壁兩邊,照的整條街如白晝一般熾亮。

林清悅一路走來,見了不少靈藥攤和符咒攤,皆是些江湖騙子所造的仿造品,沒有絲毫實用價值,想必在四方城外遇見的那位土匪,符紙大抵全在這兒買的。

林清悅逛的是興味闌珊,剛想折返,餘光瞥見了一家角落裏的小店。

小店裝修樸素,沒什麽亮點,但鋪陳的面具與精致的各色器物卻無端帶著一種魔力,吸引人走進去。

林清悅見反正也沒什麽事,便擡步進去一逛。

小店的門口坐了一個滿臉皺容松垮,像掛在墻上般坐的筆直的銀發老太。

“隨便看看。”

老太在看著面前的占蔔,並未擡頭。

姜忱瞧著老太面前的占蔔覺得有點意思,便饒有興致的多看了幾眼。

老太察覺到他的視線擡起了頭。

瞧見面前這位即使穿著最普通款式的衣服卻依舊掩飾不住風華絕代的高挑少年,她扶了扶鼻子上的靈鏡,嘟囔道:“小兄弟,這是我第三次見到你了。”

姜忱挑眉,這老太看起來眼神不太好使,他明明是第一次來這四方城。

老太又望向在那頭看茶盞的林清悅道:“那位姑娘我也是第三次見了,在我這裏買了兩次面具,我記得清楚的。”

姜忱笑笑,覺得老太大大概真的是老糊塗了,可這般糊塗能看得懂占蔔嗎?

“老太,你這占蔔多少錢?”他坐下,抱著一種無聊的心態竟想試試。

“三靈石。”

姜忱丟給她:“給我算算姻緣。”

老太收了靈石,蔔卦成了一陣,她又扶了扶靈鏡,臉皺得更垮了。

“置之死地而後生,方能修成正果。”

“難啊難。”

姜忱本來就是玩玩,並不是很信,但饒是不信,聽了這話心情也是一沈。

他也真是瘋了,上趕著送錢被人詛咒。

正好林清悅此時挑了一套茶盞正要付錢,老太看了一眼林清悅道:“不給這位公子買副面具嗎?”

老太幹如枯木般的手指向一處:“我看那個就非常適合。”

林清悅與姜忱順著老太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那兒,掛著一副猙獰紅色鬼面。

林清悅一楞,覺得這鬼面有些眼熟。

過了一會才想起,這不就是那紅衣男子所戴的同款鬼面嗎?!

姜忱本就面色不好,這下更是滿臉黑線。

然他到底也沒有和一個頭腦發昏的老太斤斤計較,於是他扯了扯林清悅的衣袖道:“師姐,我累了,我們回去吧。”

“買下吧,明明上一回,這位小兄弟很喜歡呢……”

姜忱走出黑市,面色不快的看著手裏的面具。

“師姐,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副面具。”

“收著吧,那老太看起來上年紀了,”林清悅笑道:“看上去她生意也不好,就當做慈善了,你戴上試試。”

她推了推姜忱。

姜忱不情不願的戴上。

林清悅忽地一怔,姜忱戴上這面具竟與那鬼面人有九分相似,除卻身量和氣質不同,大抵看上去會一模一樣。

“摘下來吧,以後還是不要戴了。”



離開四方城前往神都那天,昆山派的弟子也已經離開的差不多了。

柳長風卻不知因為什麽原因始終沒有走。

姜忱打點好了行李,林清悅帶他去找柳長風告別。

柳長風在四方城還有事情要處理,否則他大概會與林清悅一道前往神都。

他微一拱手:“神都再見,我希望你能給我個具體的答覆。”

“什麽答覆”林清悅又不明白了。

這些日子她見到柳長風就覺得渾身不自在,總覺得自己理解不了他的腦回路。

總不能是誤會了什麽吧。

“其實玄晶神鐵……”

“師姐,馬車來了,”姜忱忽而走了過來。

林清悅只得作罷,朝柳長風微點了點頭,繼而朝馬車方向走去。

因著馬上要離開,姜忱回了柳長風一個禮貌的微笑,這絕對是他這些天笑得最真心實意的一次。



仙門大比臨期,林清悅欲趕去神都與玄天宗眾人匯合。

從四方城到神都,短短十天行程,他們行進了兩月有餘。

她果真還是有些低估天選之子遇見奇遇的概率。

平地能遇險,落崖必有奇遇,站著不動也有傳承找上門。

雖很辛苦,但好在林清悅的修為也是在這些磨難中突破了。

到達神都時,姜忱的修為已與殘卷中所寫那般無二,已有與林清悅一戰的實力。

林清悅對姜忱道:“仙門大比我可不會讓你。”

姜忱笑笑:“我本來也打不過師姐。”

“若是你真的贏了呢。”林清悅幽怨道。

“那也只能說明是師姐教的好。”

林清悅不看他:“你真是越發油嘴滑舌。”

二人說話間,已來到了玄天宗專為仙門大比準備的據點。

此地為一仙府別苑,門口掛了三字匾額,龍飛鳳舞的寫著扶搖居三字。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林清悅想,這名字取的還挺應景。

只是扶搖居中沒有人,只有在大門口磕瓜子的秦霜。

秦霜見了她立馬熱切的朝她揮手:“林師姐,過來磕瓜子。”

“其他人呢?”林清悅疑惑。

秦霜擺擺手:“在開會呢,商討如何在大比前給弟子們臨時抱佛腳。”

林清悅點了點頭,正欲進這扶搖居將行囊先安頓下來,秦霜忽拉了她。

“你見過雲師兄了嗎?”

林清悅搖了搖頭道:“我剛至神都。”

秦霜磕出一口瓜子皮道:“林師姐,你去瞧瞧雲師兄吧。“

“怎麽了?”林清悅疑惑。

“變了,”秦霜嘆道:“我那日遠遠瞧見了他,他變了不止一點,平日那樣笑著的一個人,現下表情只剩下憂郁了。”

林清悅一頓:“出了何事?”

她只知半年前去尋雲從意告別時,他因父親生病回了神都。

“還是雲家有何人病故”

秦霜道:“這倒沒有,哎,我就說,他們這樣的大家族又怎會少的了彎彎繞繞。”

“雲師兄此前一直在仙山之上,倒是還能逃避,現下回了雲家,再抽身可就難了。”

“到底是什麽事?”林清悅皺眉。

"什麽事都有,“秦霜壓著嗓子小聲附在林清悅耳側:“逼婚,奪權,私生子……”



雲家。

白玉鋪陳的地板上,頭戴錦緞抹額的少年跪在地上。

而他的身側坐了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女人用沾滿蔻丹的手撫摸少年的臉:“你怎麽就不聽勸呢,只消你娶了戚家二小姐,這下一任雲家家主之位定然就是你的了。”

“母親,父親還尚在人世,慎言。”雲從意雙眼如炬,脊背未曾彎下半分。

“你父親撐不了幾日了。”雲夫人沈知念嘆道。

她出生於醫藥世家,雲千鶴的情況,她比所有人都要清楚。

雲家這些年家主雖然是雲尚青,但實際掌事卻是雲千鶴,沈知念本以為雲千鶴為雲家勞心勞力這麽多年,待到熬至雲尚青飛升便能正式繼承雲家家主之位。

誰知曉這麽多年過去了,雲千鶴非但沒熬走雲尚青,反而要先把自己熬走了。

沈知念繼續對雲從意道:“若你父親病逝,雲家掌事之位傳給了二房,三房,你又不爭這家主之位,那我們母子在這雲家,便再無立足之地了。”

“算母親求你了,你叔叔伯伯們是些什麽樣的人,你當是再清楚不過了。”

沈知念淚雨連連,忽而又道:“還是你想把這位置拱手讓給你祖父那名不正言不順的私生子。”

雲從意面色一變,嘴角微微顫抖,看著沈知念這副可憐模樣,他忍不住就t要松口答應了。

門口忽然有人傳訊道:“少爺,玄天宗有人遞了拜帖。”

沈知念道:“若是那些同門就回絕了吧。”

“可是……”門口傳訊的人有些遲疑。

“是少爺的師妹,林清悅。”

沈知念聽了這個名字道:“那便去見吧,畢竟是玄天宗掌門繼任,若是打好關系,日後也能對你有所幫助。”

雲從意雙眼回神,緊緊抿住了唇。

雲家仙樓金頂紅壁,層樓疊榭,鋪層坐落在樹木掩映之間,四處皆是溪水環繞,花草繁茂,不時有仙娥行過,帶來陣陣香風飄過。

林清悅盤膝落座於一水榭邊,曲觴流水緩緩從身前穿過。

明明送拜帖的是三人,最後卻只有她被召了進來,而秦霜與姜忱被攔在了門口,其中深意,林清悅怎會猜不出來。

雲家門口。

姜忱面無表情靠在紅墻邊,面色很是冷冽,與方才林清悅身邊乖巧的模樣截然不同。

秦霜瞧他,在林清悅前一個樣,在旁人面前一個樣,不禁有個大膽的猜測。

“哎,你是喜歡你師姐……”她懷著試探的口吻詢問。

姜忱冷冷看她一眼,秦霜被他這兇神惡煞的眼神看得一個激靈,於是哈哈打了原場:“哎呀,我是問你是喜歡你師姐還是你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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