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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鬼和小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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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鬼和小師妹

大街之上糖葫蘆摔落在地上, 那糖衣未來得及慢慢融化,便碎落在地,沾了滿地的塵土。

翟青鋒退後一步, 尋覓了番方向,卻發現根本尋覓不到,想來那靈器定然不是什麽尋常的貨色,這劍鬼還真的有兩下子。

唉, 小弟子長大了,胳膊肘也會往外拐了。

就是怎麽偏偏跟南山派那個刺頭混在一塊了。

白無咎被監仙閣查出了魔氣, 思及之前那個落雨宗的弟子也跟辜無眠關系匪淺,想來他或許也跟魔氣糾纏不清。

最近入魔的弟子也仿佛突然間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真不知是好是壞。

翟青鋒唉聲嘆氣地蹙了蹙眉毛,有弟子從任務處跑出詢問情況。

“師尊, 可要再度封鎖繁蕪城, 以逮捕宋小師妹?”

翟青鋒沈吟一下,擺了擺手道:“罷了,此多事之秋, 不宜多生事端,以免引發猜忌與恐慌……不知道武見山那武夫有沒有成功。”

他一個同樣是純修劍道的人說別人是武夫,弟子聞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武見山這邊是成功了的。

辜無眠察覺到自己法器有了異動時,是他剛剛醒來之時。

他被綁住, 一路要被帶回南山派。

武見山那邊感謝了雲有瑜就要出發。

南山派乃是個純劍修的門派, 少有其他雜修,故而雖路遠, 但來往皆是禦劍。

雲有瑜道:“我有一東西要交給他, 還請武掌門能給我一些時間。”

武見山應下。

周圍的人也都知道這二人的愛恨,所以除了面色古怪些並無異議。

樹林下, 雲有瑜從上到下俯視著被綁的辜無眠,這個她跟在屁股後面多年,害她成了修真界笑柄的人。

她曾經發過誓,要他好看!

“辜無眠,後悔了嗎?”

辜無眠顰了顰眉,覺得她有病,而且越發病的不清了。

他臉上的妝容已經被人抹掉,露出自己本來的面目來,抹掉時他還嘴皮了幾聲,現在倒是一聲不吭了。

雲有瑜道:“怎麽不見你帶著那個喜歡賣藝騙人的小姑娘?你也把她丟了嗎?呵。”

辜無眠:……

這人怎麽說起話來,還一套一套的呢?

“我沒有,什麽叫也?我又不是人牙子,哪這麽多人丟?還有,什麽叫賣藝騙人?藝是我賣的,她騙人也輪不到騙你,你搞搞清楚。雲大小姐,你把白無咎送去監仙閣大牢,真的不會感到愧疚嗎?那小子看起來還挺重視你。”

雲有瑜楞了楞,下意識道:“是監仙閣發現他入魔了,我……”

她突然住了嘴,仿佛回過神來一般,道:“呵,辜無眠,你竟當真如此薄涼……”

“……”

辜無眠冷著臉道:“夠了,我要回宗門蹲大牢了。”

他扭過頭喊道:“掌門!掌門!”

雲有瑜閉了嘴,半晌,氣急敗壞地指了指他。

“你會後悔的!”

弟子中莊飛走了過來,對雲有瑜行了個禮,意思是他們要帶走辜無眠了。

雲有瑜怒氣沖沖地把那探心給辜無眠塞到了懷裏,氣跑了。

莊飛同樣被波及挨了一眼刀,摸了摸鼻尖,古怪地看了一眼辜無眠。

辜無眠耷拉著眼皮,又是平常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實則心裏逐漸焦急。

雲有瑜的這幅奇怪樣子辜無眠也不是第一次見了,事實上當他試圖遠離原著路線時,就有不少人表現出這種模樣。

越在原著中占比較大的人,越能夠通過日常相處將主角拉回原著的模樣,那是潛移默化的、不容易被人發現。

有時候辜無眠也會想——幹脆他媽的就當一個龍傲天好了,打打怪、收收小弟、斂斂後宮,最後飛升成神。

這生活不知道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生活呢!

可是不行,辜無眠做不到,失去自我這種事情太恐怖了。

記憶任憑天道模糊改變,以至於愛恨都不由自己掌控。

或許之前他還會妥協,但遇到宋溫涼後,辜無眠仿佛枯枝生了嫩芽,又有了些走下去的力量。

總不該讓她失望。

總不想忘記她的體溫、笑容乃至黏膩膩的擁抱。

兩個人的夜總要比一個人好過很多,辜無眠已然貪戀起來。

行至路上,莊飛低頭打量著辜無眠,道:“想當初在南山腳下,我們一群人一同下山,陶星辰那小子追上來扭扭捏捏說順路一道去除魔降妖……怎料到如今白雲蒼狗……”

辜無眠面色不動。

在莊飛等人看來,辜無眠那時候就跟突然瘋了一樣,錢財靈藥朋友全部斷了,之後自己一個人去走天涯起來。

莊飛忍不住問道:“你到底發現了什麽?難道跟聶老有關?”

否則他實在想象不到辜無眠為什麽會這麽做。

辜無眠道:“跟天道有關。”

前方武見山瞳孔收縮了一下。

他回頭覆雜地看了一眼辜無眠。

而莊飛則一臉茫然地道:“你說什麽?”

辜無眠笑了笑閉上了嘴,這種事情如果自己不意識到,那麽旁人說再多也沒有用。

莊飛雖然聽不懂,但話仍舊滔滔不絕,聽得人發困。

辜無眠感受到自己胸口,雲有瑜塞給他的探心逐漸在發燙。

他放下了心。

果然,雲有瑜那個家夥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他被抓回南山派的。

又過了一座山峰,武見山突然靈感被觸動,頓時轉頭,看見辜無眠對他咧嘴露出了個笑,下一秒那特地制作的捆仙繩松散開來,半空中符咒飛舞。

那些符咒都是爆炸符,頓時半空中火光四起。

“小心!”

同時又法陣於此地直升天空,沖著武見山等幾位峰主而去。

辜無眠的本命劍又被他從別的弟子手中奪回,只是上面被施了咒術,他強行破咒導致本命劍也有些受損。

雲有瑜指示著人制造混亂,原本是想要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誰料辜無眠這人哪是蟬,分明是一個紮手的刺猬。

禁術法咒四起,鬼氣漫天,不在梵音法陣中的辜無眠猶如魚如水中,逮著機會就從雲有瑜的網中、武見山的劍氣中跑了!

跑之前還不忘捅了拿著木盒的峰主一劍,搶回木盒。

半空中沒有借力的地方,他幹脆利落地一腳蹬上了莊飛的臉。

剛剛還在追憶往昔,把自己感動了的莊飛:媽的。

“辜無眠!!”

眼瞧著南山派修士嘩啦啦地往下落。

山林中有人遲疑問:“小姐,咱們幫誰?”

“……”雲有瑜給了那人一腳,轉身就走道,“……跑跑跑!我們也快跑!”

不是說辜無眠受傷到了自我境了嗎?!這明明是養靈境的修為了!!!怎麽不退反進!!

晚了一步,辜無眠順著法陣上的神魂印記已經到了。

雲有瑜頓住,看著眼前一身鬼氣,扛著劍,渾然不像人間人的家夥。

“你……”她生了害怕,慢慢地後退了一步。

辜無眠的名聲確實不怎麽好,不說他肆意妄為做了許多孽,甚至對自己的至交好友扈三省下殺手——盡管扈三省也是個惡人,殺了不少人。就看他使用鬼劍的樣子,就陰氣森森格外嚇人。

他往前一步一步走著,眼神陰翳,開口道:“不是要逮我嗎?雲大小姐,退什麽?”

雲有瑜害怕到有些呼吸不上來。

她忽然有些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歡他什麽了。

腦海中似乎在不斷地翻湧出當初辜無眠拔劍救她的場景,然而那畫面顯得那樣雜亂。

雲有瑜突然望見了一雙眼睛,耳邊也響起誰熟悉的聲音。

“哎!辜無眠!你手輕點,把人家推倒了怎麽辦?”

“我嘗嘗,這……呃……還是挺好吃的,那小子嘴毒,說話沒個正經,大小姐,你何必往心裏去……”

是……

白無咎?

雲有瑜捂住了自己的腦袋,心裏慌亂,記憶轉瞬即逝,而她流連忘返。

辜無眠本身就是為了報覆性地嚇一嚇人,倒也沒真想怎麽著,見對面的一群人個個如臨大敵,他停住腳步,甩出一張符咒頓時又遁走了。

符咒炸開,南山派等人聞聲而至。

被抓包的雲有瑜等人:……瑪德辜無眠,缺不缺德啊!

雲家的大部分產業都是是在南山派管理下的,這下他們算是屬於是闖了大禍了。

後續雲微生要怎樣教訓雲有瑜的尚且不得而知。

但現在雲有瑜腦袋裏什麽都沒有了,她對著對面面色難看的一群人尷尬地打了聲招呼。

“雲小姐,你這是?”武見山看到人也是一楞。

他們甚至想過是聶家截胡,也沒想到會是跟他們告密辜無眠行蹤的雲有瑜。

雲有瑜道:“如果我說我們是路過……”

後面的話被她咽了下去。

顯然,大家都不是傻子。

武見山欲罵又止。

他本身不是什麽暴躁的性子,素來與人和睦,現下被一個小輩耍了實在是始料未及。

看了看對面哆哆嗦嗦的女孩,武見山閉了嘴,只道:“先追人。”

事實上辜無眠那個家夥最擅長奇門詭道,現下又被他逃了,還不知道要追到何年何月。

“聯系抱一宗宗主。”

說完武見山率先尋著痕跡而去。

後面的人將雲有瑜等人包圍起來看守,雲有瑜自知理虧,沒敢發脾氣。

一名峰主讓雲有瑜坦白自己做了什麽。

“那探心上除卻隱匿的風符、爆炸符、解繩咒可還有別的?”

雲有瑜搖搖頭道:“沒了……”

說完有些遲疑補充道:“還有同解繩咒連在一起的噬情咒。”

噬情咒通常也叫做修真界的春藥。

她原本打算的很好。

噬情咒一發揮作用,辜無眠勢必要找人解咒,到時候她正好霸王硬上弓。

誰想得到她什麽也沒幹,甚至沒來得及威脅,辜無眠人就跑出去十裏地了。

那峰主聽完顰了下眉,傳音掌門:“噬情咒一旦發作,有損心智,到時候想必他定會露出破綻。”



宋溫涼沒聽陶星辰辯白。

直覺告訴她這個人所說的話不可信,更有辜無眠曾經的耳提面命在前,所以她直接將他給捆起來了。

“你難道從一開始就認出我來了嗎?所以你這些天在靈簡中,一直有意無意地在跟我說繁蕪城監仙閣等事情。”

她將劍橫在了陶星辰脖頸,目光堅定,但仍還不夠狠厲。

陶星辰面露委屈,道:“什麽意思宋姑娘?我這次是認出你來了,但是是因為你的身形跟眼睛特殊啊。”

其實不是。

辜無眠所做的偽裝,擋的是慣常用化形丹思維尋人的修真界人士,似陶星辰這樣專門研究過他偽裝的人,其實找出不妥也是很方便的。

修士連眼神都要比凡人好用一些。

陶星辰確實從一開始就認出了——宋溫涼臉上的偽裝是辜無眠的手筆。所以他才燃起了興趣,想要把宋溫涼搶走。

一想到辜無眠的失敗,陶星辰就覺得心情舒暢極了。

他望著頭用自己那雙真摯的眼睛望著宋溫涼,試圖引起她的憐惜與信任。

“宋姑娘……是,我承認。”陶星辰嘆氣道,“我現在知道你是誰了,那是因為我認出了跟你過招的人是抱一宗的掌門……我當真對你沒有任何惡意的。”

宋溫涼凝眸看著他,不知是信沒信。

半晌,陶星辰見她起身,連忙道:“宋姑娘!抱一宗的人必定會在城門口等地設下埋伏,而且我聽說南山派的人今日要去抓辜無眠……”

“南山派的人去抓他了?!”

宋溫涼吃驚問道。

陶星辰道:“是我內門的一個師兄說的!宋姑娘,我可以帶你去南山派!”

宋溫涼站在原地面露猶豫。

既然師叔來尋她,那麽南山派來尋之醒也很正常。

不管眼前人到底是不是心懷不軌,但他若所說屬實,那現在這個情況,去了南山派他確實可以幫忙。

宋溫涼往前走了一步,心情焦躁。

放,還是不放?

她恐怕將她自己搭進去,又恐怕錯過了去救辜無眠的良機。

宋溫涼咬了咬唇。

南山派自從聶雍死後便把之醒踢了出來,可見對於他是沒有什麽情意。傳言之醒弒師,想必門派之中也沒有什麽親近可幫忙的師兄妹……

正當她的手放在陶星辰身上的繩結上時,聽到風聲響動,這風聲不同尋常,宋溫涼驟然回頭,眼睛亮了亮。

“之醒!”

辜無眠還是早上偽裝的那身黑色衣物,他似乎向來喜歡穿黑色,此刻有些狼狽,身上的損壞的衣物仿佛是劍氣所致。

陶星辰住了嘴,被這隱隱的鬼氣震的有些悚然,卻看到宋溫涼驚喜地朝辜無眠跑去了。

宋溫涼繞著辜無眠走了一圈,問道:“你沒事吧?!陶星辰道友說你有可能會被南山派的人捉走。”

辜無眠是通過法器上的印記尋到的宋溫涼,這法器有他的心頭血、被他下了咒,就算被宋溫涼丟棄,也會悄摸地繼續黏上她。

留給宋溫涼這個法器亦是他的私心,為的就是在同心哨被毀之時找到她。

天知道辜無眠看到了陶星辰時心中的怒火。

他明明叮囑過她不要去尋陶星辰的!

這小子無利不起早,明顯不懷好意。

雖然明面上辜無眠跟陶星辰若遇到,還可以維持著表面和諧的關系,但若涉及到宋溫涼就又不同了。

不久前雲有瑜的噬情咒已經發揮作用,辜無眠卻將其誤認成了鐘情丹發揮的樣子,心裏著急忙慌地來尋宋溫涼,就怕她鐘情丹發作出什麽事。

現下見到人還朝自己跑來,辜無眠一把將人扯到自己懷裏來了,他心中的忐忑和開心壓抑下了怒意。

聽聞宋溫涼的話,回聲道:“擔心我了?”

聲音壓地又低又磁,讓宋溫涼想要柔耳朵。

她不知道辜無眠為什麽這樣說話,但覺得還挺好聽的,又有一些奇怪的羞恥,面頰添了點粉,抿唇,使勁抿成了一條直線,像往常一樣點了點頭。

辜無眠道:“我沒事。”

說罷帶著人要走。

忽然被宋溫涼拉住。

宋溫涼倒是沒有忘記被她捆起來的人的,她伸出手,在辜無眠奇怪的目光下紅著臉數出了二十九兩的銀子。

還差一兩。

她犯了難。

最後等的不耐煩的辜無眠,幹脆挑出一塊靈石給陶星辰丟了過去。

宋溫涼立時被攬著腰上了飛劍,她驚訝轉頭看去,看到那靈石劃開了陶星辰身上的繩索,這才放下心來。

辜無眠扣著宋溫涼的腦袋,把她整個人都扣到了自己懷裏。

宋溫涼感覺有些奇怪。

從前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行為,雖然她並不討厭。

宋溫涼覺得這個懷抱比以前還要燙熱許多。

她感受到辜無眠靈氣有些斷斷續續,有些虛弱。這讓她不由得抓緊了辜無眠的衣服。

最終辜無眠在一處林中水塘處停了下來。

利用禁術提升境界,讓他有些體力不支,本命劍上所受的傷亦是他所受的傷,‘鐘情丹’更是在他體內燃起一股又一股的熱浪,甩開身後追兵已是他的極限。

宋溫涼被辜無眠抵在了樹上,眼中的深切的擔憂還未湧出,便聽到喘息的辜無眠道:“鐘情丹……發揮作用了嗎?”

這句式相當熟悉,在小村落時宋溫涼已經至少聽過兩遍了,每一次都是以沈默做結局。

她感受到辜無眠體內不夠服帖的靈氣,恍然明白了什麽。

宋溫涼不經意地搭上了辜無眠的手腕,將靈絲探入,尋找到了熟悉的咒術。

果然是這個咒術。

一路而來的反常有了解釋。

噬情咒這種東西並不難解,只是解起來的時間相當長,而被施咒者要經歷漫長的疼痛做抵。

宋溫涼張了張嘴,可卻驟然想起那漫長的沈默,其實也並不漫長,只是她並不喜歡那個氛圍。仿佛有什麽東西要蠢蠢欲動地離她而去的樣子。

她其實有些不懂。

一開始宋溫涼是覺得辜無眠喜歡自己的,可現下鐘情丹遲遲不發揮作用,她也不確定了。

是她不喜歡他,還是他不喜歡她?

她已逐漸肯定自己是喜歡他的。

那他呢?

有喜歡過她嗎?

宋溫涼陷入了迷惘。

師姐說過,有很多人的喜歡和愛都是可以偽裝的,或許之醒也在偽裝。

可偽裝騙不過鐘情丹。

他不喜歡她嗎?

既然不喜歡,那麽為何他要縱容她親親抱抱呢?

縱使是宋溫涼也是知道的——這些行為在人類世界中已經過界了。

他們已經過界很多。

宋溫涼只得歸結於因為辜無眠害怕疼,他看起來是很害怕的。

因為害怕疼所以縱容她,因為害怕疼所以試圖來喜歡她以免去換血之痛。

可幻境中他明明是喜歡她的。

不過那幻境跟師姐的彈幕不相同,說不定,也是假的。

辜無眠問完,艱難擡眸來看宋溫涼的神色。

宋溫涼眼睫止不住地顫抖著,消下紅去的臉頰又因為即將出口的謊言變紅,緊緊咬著的唇給了辜無眠她同樣在忍耐的錯覺,辜無眠覺得眼前更花了。

“嗯……”

音節才出現了半個,頭還未點下去便已經被辜無眠吻了上來。

這是一番兵荒馬亂的氣息交換,包袱中的毛毯被辜無眠慌亂中扯出。

宋溫涼覺得這大抵是她撒過最大的謊了,身體的疼痛和惶恐讓她忍不住默默流起了眼淚,她自己也知道這話她是收不回去了。

剛剛話音落地的一剎那宋溫涼甚至都沒有任何反悔的時機,辜無眠動作太快,仿佛已經預演過了很多次的模樣,雖然解衣服的手還是不免有些哆嗦。

熱騰騰的氣息縈繞著宋溫涼,這原本是她最喜歡的氛圍,此刻卻不那麽歡樂了。

宋溫涼越想越難受,忍不住發出點聲音。

趴在她身上的辜無眠頓了頓,擡眸看去,見到流淚的人,沒等她說話,心裏率先一慌。

“怎麽了?”

“疼。”

宋溫涼哽咽委屈道。

辜無眠嘶了一聲,心像進入了一壇上面還浮著蜂蜜的蜜水,頂著滿頭的包無可奈何,遂咬著牙低聲慢慢安撫,那眼神倒真像也浸了蜜似的。

在溫言細語中宋溫涼的哭聲漸止,到了後半段逐漸換了個模樣,同那隱忍的喘息聲和安撫聲混雜在一起不分彼此了。

月光升起又落。

二人去了一座新城,不過在這之前,他們兩個人先是吵了一架。

這吵的一架,還是因為那仿佛烏龜一樣不露頭的鐘情丹。

噬情咒的效果過去了,聰明的智商又占領高地,辜無眠自然發現了不對勁。

他頓時頭都炸了。

整個人包括他沒穿好的外衣全部都亂糟糟的。

宋溫涼被他的反應嚇到,沈默地給自己穿衣服。

一件又一件。

辜無眠質問的話還沒問出口就堵在喉嚨裏,看著垂著頭的人,只能紅著眼咬著牙又上前給她穿。

終於穿到最後一件,辜無眠緊緊拎著衣邊,冷又憤怒的聲音在宋溫涼耳朵旁響起:“鐘情丹根本沒有發揮效用是不是?”

宋溫涼抿了抿唇,頭突然不低了,梗著脖子擡了起來,眼眶也紅了,直言道:“你根本不喜歡我!”

滿心怒氣的辜無眠:……?

他面上空白一瞬,旋即回神用食指指了指自己。

辜無眠直接給氣笑了。

“宋溫涼,我對你脾氣太好了是不是?”他將手中的衣襟給她系上,人卻靠近了,迫人的氣息蔓延。

除卻一開始,宋溫涼壓根就沒嘗到什麽苦頭,哼哼唧唧倒是把辜無眠給磨的不行。現下辜無眠眼神危險地靠近,她完全不知道怕是怎麽寫的,壓根沒懂得危險的點在哪裏。

宋溫涼兀自沈浸在辜無眠不喜歡自己的情緒裏,傷心怒道:“不然鐘情丹為什麽不會發生效用?!”

平日裏素來是辜無眠倒打一耙別人,遇上宋溫涼,他是頭一次體會到欲辯難言的滋味。

“你問我?!我看起來像是不喜歡你的樣子嗎?!”

如果讓辜無眠自己冷一冷,他也不會如此生氣了。

畢竟雖然宋溫涼不懂得愛,但是這件事她又有什麽錯呢?

辜無眠只是氣宋溫涼如此不在意和欺騙的態度,那讓他覺得自己的一片心意好像餵了狗!

但現下宋溫涼反口倒打一耙就讓他有些怒上心頭了。

平日裏說說辜無眠權當情趣了,現在這個情況宋溫涼還嘴硬,實在是讓人生氣,更別提她還道——

“是!你看起來就是不喜歡我!”

辜無眠急劇收縮了下胸膛。

“我不喜歡你?!老子不喜歡你天天哄你給你講故事,給你梳頭、畫眉?!老子不喜歡你天天絞盡腦汁教你劍法?!老子不喜歡你害怕你出事屁滾尿流地回繁蕪城去接你?!老子不喜歡你讓你一碰就支棱!宋溫涼!你說這話過你的腦子了嗎?!”

宋溫涼眼淚還沒砸下來便凝固在了眼裏含著。

她恍然發現確實如此,但這並不能解釋鐘情丹為什麽沒發作。

宋溫涼抿了抿唇道:“我不知道!那……那為什麽鐘情丹沒發作?!”

“……”

辜無眠別說眼眶了,眼睛都紅了,受傷的身體讓他有些氣血上湧,他怒道:“因為你不喜歡我!”

這種明明勝利卻落敗的話還沒落地,就又被激動起來的宋溫涼扯著嗓子吼了回去。

“是前輩不喜歡我!是你!”

“……”

辜無眠那顆碎成渣渣的心還沒散直接又讓她給吼了回來。

他梗了梗,看著委屈的不行的人,說不清高興還是不高興。

高興吧,鐘情丹在這裏擺著,似乎高興地太早。

不高興吧,她又可憐巴巴的吼地這麽真誠。

最終辜無眠道:“你……你好好說話。”

宋溫涼轉頭拿起辜無眠的手一口咬了上去。

“嘶!”

辜無眠疼的直蹦青筋。

宋溫涼含在眼裏的淚吧嗒吧嗒往下掉,落到辜無眠的手背上,燙地他忘了疼。

他無師自通了夫妻間吵架的保命訣竅,低聲啞道:“我錯了。”

至於到底錯哪了,是半點不知道的,也多虧了宋溫涼並不是咄咄逼人的性格。

宋溫涼覺得委屈,下意識便要找依靠,遂鉆進了辜無眠的懷裏。

辜無眠感受到哭泣顫抖的人,沒了辦法,氣全都澆滅了。

宋溫涼道:“為什麽之醒不能喜歡我,你之前明明就喜歡我的。”

辜無眠沈默道:“我喜歡你。”

宋溫涼聽不進去,又道:“為什麽之醒這麽怕疼,你是因為怕疼才不讓我走的嗎?”

辜無眠道:“我不怕疼。我怕你走。”

宋溫涼哭的更大聲了:“你是不是騙了好多姑娘了,我討厭你。”

辜無眠道:“別討厭我,我沒騙過別人。”

宋溫涼語無倫次嗚咽道:“我要去找棠華學合歡道!”

辜無眠抱緊了人咬牙切齒:“……別去,老子馬上要扒了那樹精的皮,你去也見不到她人了!”

現在這種情況,辜無眠不得不再次考慮鐘情丹是不是出了問題了。

雖然五指那個家夥保證過鐘情丹絕對沒有錯……

宋溫涼抽抽搭搭哭了半晌,又被辜無眠哄好了。

她回過神,擦了擦眼淚,覺得自己不該繼續哭下去。

就算辜無眠不喜歡她,難道她會懼怕換血嗎?

是有一點。

但逼不得已也沒辦法。

還有一段時間,或許在這段時間他便會改變想法了呢?

她不該沈溺在難過之中,魔氣和天道的事還沒有解決。

正當她這樣想的時候,就看到辜無眠抽出一個靈簡來寫寫畫畫,面色越來越陰沈。

宋溫涼頓了頓,湊了過去。

辜無眠:〔你確定你那鐘情丹沒有錯誤?〕

五指:〔鐘情丹……我沒同你說過嗎?可能是事情太多忘了……那段時間我的靈簡交給棠華了,她不知道鐘情丹是假的。〕

辜無眠:〔……〕

五指:〔那鐘情丹是我準備的沒錯,但收爐的最後一秒我遲疑了,裏面的藥引沒放,是個空有架子的廢丹。棠華拿走後不知,所以給你們吃了。〕

辜無眠:〔……〕

五指:〔她不懂丹藥,所以回答你的時候才信誓旦旦……你沒看出來嗎?〕

辜無眠:〔……〕

宋溫涼啊了一聲,道:“原來你認識行腳鎮鎮主。”

辜無眠沈默回過頭來看她。

宋溫涼後知後覺,道:“所以,鐘情丹……是……假的?那……那之醒喜歡我是真的嗎?”

辜無眠忍了忍,把她摁進了自己懷裏。

宋溫涼茫然眨眼,感受到辜無眠的胸膛震顫,耳邊也出現了笑聲。

半晌,她回抱回去,眼睛亮晶晶,嘴裏仍舊問道:“所以之醒喜歡我是真的嗎?是嗎?是嗎?”

辜無眠笑了半天問道:“所以阿涼喜歡我也是真的嗎?”

宋溫涼道:“是真的!”

辜無眠覺得自己好像要溺斃在拉絲的糖漿中,他想要沈進去,甘願不再出來。

既然這樣,就先不扒樹皮了。

宋溫涼高興地抱著人要打個滾。

辜無眠也配合她,又沾了一身青草香。

二人是帶著甜膩膩的氣氛去的落雨宗的地盤,一路上宋溫涼彎著眼,愁容也仿佛一瞬間散去了。

之醒也喜歡她!

宋溫涼覺得開心極了,下山這麽久,這一天她最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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