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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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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船開之後, 月鎏金在自己的房間內仔仔細細地勘察了一圈,雖然並未發現什麽異樣,但她的心中還是殘存著疑竇, 於是就去了隔壁, 敲響了隔壁的房門。

等了好大一會兒,梁別宴才來開門, 見是月鎏金, 鏡片後的深邃眼眸中不禁流露出了詫異:“有事?”

月鎏金在該不該實話實說的問題上遲疑了一瞬, 先反問了聲:“你在忙麽?”

梁別宴:“在開會。”

“哦。”月鎏金也不懂得什麽集團的業務,只覺得當董事長和當教主應該是差不多的, 開內部會議的時候旁人還是不要瞎打聽的好, 於是她就沒再多問,而是說了聲,“那你忙吧, 我自己去轉轉。”說完就轉身走了, 幹脆又果斷。

梁別宴楞了一瞬, 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你要去幹什麽?”

月鎏金這才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他, 說:“我覺得這艘船有點古怪。”

梁別宴:“哪裏古怪?”

月鎏金先用視線在走廊上環顧了一圈, 又抿唇沈思片刻,面露難色:“不好在走廊上說。”

梁別宴了然, 猶豫了一下,回了聲:“要不、進來說?”

月鎏金:“你不是在開會嘛?”

梁別宴:“不是什麽重要會議, 我在不在都行。”

月鎏金猶豫著說:“那、行吧。”感覺她還挺勉為其難的。

兩人一起回到房間後, 梁別宴先結束了視頻會議, 然後才又問了月鎏金一遍:“你覺得這艘船上哪裏古怪?”

“具體哪裏古怪我也說不上來,但就是覺得古怪。”月鎏金站在電視櫃前, 不目斜視地盯著掛在墻壁上的那幅山水畫,“你沒有一種無論你在做什麽都有人在暗中偷窺著你的感覺麽?電梯和走廊裏尤其明顯。”

梁別宴思索片刻:“你可能是在說監控攝像?”

非人類世界的監控攝像也和人類世界的不同。非人類在人類世界中可以使用對外隱身的技能,普通的監控頭根本拍攝不到,就好比前一段時日,月鎏金可以使用隱身術在趙小銘的學校內自行穿梭,但在非人類世界中,監控也是特制的,加持了現形咒,無論是任何物種、也無論使用了任何法術,都能夠在監控中顯露無疑。

月鎏金卻說:“我還能分不清偷窺的目光和監控攝像頭麽?”她雖然被封了一千年,是有點兒落後於時代了,但現在好歹也解封了挺多時日了,對當今社會也有了個基礎了解,沒那麽蠢笨,更何況——

“冥冥中還能感覺到好像有人在祭拜我。”月鎏金又說。

“祭拜?”梁別宴對這個詞匯感到詫異。

月鎏金點頭,雙臂抱懷,用一種略顯傲嬌的姿態和眼神看著他:“你現在是什麽都不記得了,所以不信本尊的話,但本尊當年確實是權尊勢重,踏天教的分教遍布除了修羅界之外的五界各地,教徒們發自內心地信仰我、崇拜我,紛紛為我捏塑立像,設立祠堂。亂世之中,供奉我的香火比神仙的還多,人人見了我都要尊稱一聲月王。”

梁別宴也真是沒想到她的本事能這麽大,驚訝之餘卻也沒有忘記這次討論的重點:“踏天教現在還在麽?”

月鎏金沈默許久,苦澀地嘆了口氣:“不在了,早就消亡了。”又道,“亂世之中,百姓苦不堪言,怨聲載道,拜邪尊的人自然比拜聖尊的多,邪尊不要求他們以善為本,邪尊可以寬恕他們為了活下去而不擇手段的行為。但時逢盛世就不一樣了,盛世之中,百姓安居樂業,吃飽喝足了,道德仁義也就掛在心頭了,誰還會把邪尊當回事兒?踏天教的消亡也是必然。”

梁別宴:“你確定一個教徒都沒有了?”

月鎏金:“登上這艘船之前是確定的。”她又說,“在我被封印進玉佩之前踏天就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各界的勢力為了爭奪信仰,都在圍剿我,我的手下們死的死,傷的傷,但那些都是曾經和我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姐妹們呀,我總不能讓他們為了一座將頃的大廈而付出性命,所以我主動解散了踏天教。”

梁別宴:“但你又在這艘船上感受到了祭拜的力量?”

月鎏金:“所以我說這艘船上有古怪。”

梁別宴:“你想去找到祭拜你的人?”

月鎏金:“嗯。”

梁別宴沒再多問,起身從書桌後站了起來:“走吧,一起去。”

月鎏金眉梢一挑,不可思議:“誒呦,你什麽時候這麽熱情主動了?從前可是只要我一提起‘踏天’兩個字,你都要對我嗤之以鼻的,恨不得立刻斬殺我這種□□頭子。”

梁別宴神不改色,語氣淡然地回答說:“所以他是宸宴,我是梁別宴。”

到底是多想和前世劃清界限?

但當真劃得清麽?認下女兒和外孫的那一刻起就劃不清了。

重活一世,他還是那麽的愛和自己較勁兒。

月鎏金輕嘆口氣,不以為然地回了聲:“別宴的骨頭是宸宴的,別宴的魂魄也是宸宴的,別宴的皮相還是宸宴的,你以為自己是新生,其實不過是故人回歸。”

她的言語很是銳利,梁別宴的雙手下意識地攥成了拳,無奈卻又不甘:“對你來說,我是故人,對我來說,我只是自己。”

他沒有前世的記憶,從誕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不想成為任何人的生命延續,所以,他才給自己取名“別宴”。

告別那段自己不了解的過往,開啟一段新的未來,以梁別宴的身份。

“那你就別管我,別管相桐和小銘呀。”月鎏金不了解梁別宴,卻了解宸宴:“你還是和當年一樣,覺得天道不公,為神族抱不平,卻又固執地恪守天道,不敢愛我卻又舍不得殺我;在凡界黎明遺忘了九重的舊神,開始信仰天庭的新神之後,你又開始覺得你們神族死的冤枉,覺得凡人不值得被天神庇佑,可你卻又放不下肩頭的責任和心中的道德感,所以只好一邊厭惡著凡界凡人,一邊拼了命地去守護他們。你的痛苦都是你自找的,高貴的九重神君!”

話還沒說完呢,月鎏金就轉身朝著房門口走了過去,步伐平穩而堅決,壓根兒不在乎梁別宴是否會跟上來。

然而才剛一打開房門,她的腳步就頓住了,驚訝而警覺地凝視著掛在對面墻壁上的寫實工筆畫。

四方形的畫框中,畫著一塊臨江的嶙峋巨石,石前是江水,石後是山景,黑色墨汁畫出的茂密樹叢和起伏不定的山體地勢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但石頭上方的空間卻很空曠,像是少了些什麽東西……

月鎏金隱約記得,自己剛剛路過這裏的時候好像掃到過這幅畫。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塊石頭上,應該還趴著一頭威猛的大老虎吧?

老虎去哪了?自己跑了?

房間內的梁別宴感知到了月鎏金的異樣,立即走到了門口:“怎麽了?”

月鎏金指了指對面的畫:“你對這幅畫有印象麽?有沒有少點什麽東西?”

這幅畫就掛在梁別宴的房門對面,只要他一打開門就能夠看到,所以對那雙炯炯有神的銅鈴虎眼也算是有些深刻的印象。

但這一次,他卻沒再看到那雙虎眼。

意識到怪異的那一刻,梁別宴迅速朝著斜對面的房間走了過去,用力敲響了緊著鎖的房門:“趙小銘!齊麟!”

然而卻無人回應。

正在這時,頭頂的廣播聲卻又忽然響起:“接下來播放一則尋人啟事,王曉婷,女,仙族,紮馬尾辮,身穿藍色牛仔服和黑色運動褲,如有他乘客曾在船上見到過王曉婷,請速速來甲座一樓大廳的前臺。如王曉婷本人聽到了這則廣播,也請你速速來甲座一樓大廳的前臺,你的媽媽正在這裏等你。”

能登上這條船的乘客,十有八九都是非人類物種,既可以發散自己的靈識又會用尋人法術,想在一條輪船的範圍內尋找自己的親生女兒簡直是易如反掌,但既然王曉婷她媽選擇了用廣播尋人的笨蛋方式,那就說明她已經黔驢技窮了,被逼無奈才選擇了廣播。

梁別宴和月鎏金對視一眼,下一秒,便不約而同地將身上的現代化裝束換成了方便打鬥的黑色束腰勁裝,各自的長刀也在一瞬間閃現在了他們的手中。

梁別宴的短發也在頃刻間變成了高高束起的濃密長發,鼻臉上的金絲眼鏡消失不見,神色凜然的同時一腳踹開了房門。

月鎏金緊跟在梁別宴身後沖進了房間。

然而房內卻空無一人。

既沒有趙小銘,也沒有齊麟。

月鎏金驚詫而擔憂:“我沒有感知到齊麟的靈核運作。”

齊麟的靈核在她的儲物戒裏,只要他一調動靈識,她就能感知到。

但是非人類物種遇到危機時的第一反應必定是催動靈核,調動靈識和靈氣去保護自己。

那麽就只剩下了兩種可能,要麽他們倆都沒有遇到危險,要麽是遇到了危險但沒辦法催動靈核。

梁別宴迅速捏訣起陣,以指尖血珠為引,在整艘船的範圍內搜索趙小銘的蹤跡,卻毫無所獲。

顯而易見,他和齊麟同時遭遇危險的可能性更大,和王曉婷一樣無聲無息地失蹤了。

在梁別宴啟動血親追蹤陣的同時,月鎏金迅速在房間內搜索了一遍,最終在靠近陽臺那一側的床頭櫃底下找到了趙小銘的手機。

手機的屏幕被摔壞了,一道閃電般的裂紋貫穿了整個屏幕。

月鎏金還不太熟悉智能手機的操作,無論怎麽擺弄都沒把手機打開,於是就在梁別宴收歸陣法後將手機遞給了他:“是我不會用還是壞了還是沒電了?”月鎏金又用警惕的目光在房間內環視一圈,最終將視線定格在了床對面的掛畫上,“可是小銘那麽愛玩手機,會讓自己的手機沒電麽?”

“也不像是摔壞的。”梁別宴迅速給手機翻了個面,冷靜地分析說,“見過摔壞屏幕的,沒見過後蓋一起摔裂的。”

更像是誰給手機來了一刀,滅口似的,從前往後地貫穿了。

月鎏金卻沒再和他討論有關手機的疑點,而是伸出了手,指向了那幅畫中的某座青山:“這座山上,趴著一頭老虎。”

……

身披蓑衣的老翁不辭疲憊地撐著竹竿,載有趙小銘和齊麟的小船隨水漂流,過不多時,就繞過了最前方的那座青山,來到了畫外人看不到的山後。

小船即將靠岸之時,趙小銘和齊麟又看到了另外幾艘從不同的山前繞過來的小船,並且每一艘船上都站著一位同款的身披蓑衣、頭戴鬥笠的老翁和一位跟他們倆一樣身穿現代服飾的國風款潦草小人。

不消多想,這些八成都是被畫中的“神明”選中的倒黴蛋祭品。

並且在入了畫之後,所有人皆和普通凡人無異,靈核靈識和靈氣盡數失靈,如同案板上的魚肉似的。

再仔細一查,加上他們倆所在的這條船,一共有七條船;七位老翁;八位倒黴蛋,四男四女。

唯獨趙小銘和齊麟是共處一船、一起被吸進畫中的。

“天神唯愛童男童女,且祭品的男女數量必須一致,但還沒有一次同時選中兩個相熟的人入畫的慣例。”老翁桀桀地怪笑著,“你們兄弟倆倒是幸運,有福同享嘍~”

他的話音還未落,齊麟的臉色就陰沈了下來,不知是因為老翁這股賤兮兮的語氣還是因為“兄弟”一詞。

趙小銘的辟謠工作向來及時,直接回了句:“我倆才不是兄弟呢,我跟他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

老翁卻有些許奇怪了:“不是兄弟?”但很快,他的奇怪就變成了篤定,“絕無可能,般般神絕對不會出錯,你們二位要是沒有血緣關系,般般神絕不可能將你倆同時拉進我們的聖地!”

“就你這兒還聖地呢?真是井底之蛙沒見過世面。”趙小銘仗著老翁不敢殺祭品,所以肆無忌憚地開麥,絲毫沒有察覺到齊麟越發陰狠的神色。

老翁卻不怒反笑,自信地瞧了齊麟一眼,而後淡定自若地將小船停靠在岸邊:“到嘍,下船吧。”

趙小銘和齊麟原本還在猶豫著要不要下船,然而船卻不給他倆猶豫的時間,竟然自行在水面上溶化了起來,從船底開始,一層層地消融,不過多時,淡墨色的水面上就浮現起了一層濃稠的黑墨色漣漪。

兩人趕緊跳下了船。

老翁卻始終站在船上沒動,伴隨著小船的溶化,水面很快就沒過了他的雙腳和小腿,他的身體也開始自下而上地逐漸溶化成了一灘灘的墨汁,但那張潦草而蒼老的臉上卻始終掛著一抹陰森的冷笑:“般般神不喜弱者,欣賞強者。弱者只配成為神明的祭品,唯有活到最後的強者,才能從聖地逃出生天。”

然而他的話音還未落,不遠處的水面上就接連響起了幾聲驚恐的尖叫。

趙小銘和齊麟下意識地循聲看去,只見其中一條小船上正有兩人在扭打,身穿蓑衣的老翁正在用細長的竹竿抵擋那位身穿格子襯衫的寸頭男生的進攻。

但是男生卻沒發現,腳下的小船正在不斷溶化,不消片刻,就溶化到了他的腳底。

他那副墨畫出來的身體開始和那位老翁一起被水溶化,卻毫無察覺。

小船周圍的水面上接連不斷地蕩漾了一圈又一圈的墨色漣漪。

趙小銘也驚恐萬狀地加入了尖叫地隊伍中:“別跟他槍桿子了!快停手!你要死了!”

齊麟站在一旁,默不作聲地目睹著這一切。

等那位寸頭男生察覺到不對勁兒的時候,他的雙腿已經徹底溶成了漂浮在水面上的墨汁,對面老翁的臉上卻掛著一抹陰毒的笑意。

墨溶於水是不可挽回的事實,男生的身體越溶越快,還不等他發出一聲尖叫,就徹底化成了漂浮在水上的一攤墨。

老翁和那只小船卻又如同倒放的視頻一般逐漸恢覆了原樣。伴隨著混合在水中的墨汁的剝離,等老翁和小船徹底恢覆原樣的時候,水面上就只殘留下了一圈那個男生的身體溶化而成的墨汁。

趙小銘雙腿一軟,直接癱倒了岸邊的黑白地面上,墨線畫成的額頭上滲出了一層淡灰色的冷汗……他、他、他真的死的,無聲無息地化成了一灘墨。

另外幾艘依舊漂泊在水面上的小船裏逐漸傳來了低低的啜泣聲。

唯獨齊麟,面無表情地站在岸旁,神色清冷,不知道正在盤算什麽。

載著他們來的那艘小船和老翁幾乎已經要溶沒了,水已經淹到了老翁的下巴,但老翁的面龐上卻始終掛著一抹志得意滿的冷笑:“你們運氣好,遇到了我,我是所有擺渡人中最仁慈的一位,不然你們的命運就會像剛剛那個孩子一樣了,但在這方聖地中,並非所有生靈都和我一樣仁慈,所以,盡快殺了其他人,成為活到最後的強者才是你們的唯一出路。”

話音剛落,老翁就徹底溶於了水。河面上殘留的那灘黑墨卻像是有生命似的,自行流動到了河心,而後變形聳動,再度化為了船和老翁。

老翁又開始劃起了船。

但這一次,他卻沒有朝著來時的路劃去,反而朝著青山的深處劃了過去。

餘下幾輛小船也逐漸靠了岸,船上的“祭品”們陸陸續續地跳下了船,無論男女,皆是神色慌張,心驚膽戰,渾身上下都在瑟瑟發抖。

趙小銘一直癱坐在地上,整顆頭皮都是麻的,整個人都被嚇到恍惚了,直到他對上了齊麟的視線。

少年的臉色陰沈,眸光陰郁,眉宇間殺氣畢現。

河面就在幾步之遙,只要齊麟把他拖進水裏,就能輕而易舉地殺了他。

齊麟也不是不敢殺他,反正他們現在被被困了畫裏,算是突發狀況和不可抗力,他就算真的死了,他姥也不知道他是死在了誰的手裏,齊麟完全可以說是畫裏有邪祟殺了他。

趙小銘渾身一僵,直接從地上彈了起來,氣急敗壞地沖著齊麟大吼:“蠢蛋!你也不動腦子想想,那個老頭兒為什麽一直攛掇著咱們自相殘殺?因為他們要的就是能夠活到最後的最心狠手辣的人!還有,這艘船上過去曾發生過好幾宗失蹤案,到現在還沒有一位失蹤者被發現,說明沒有人活著離開過這幅畫,他們又那麽崇敬般般神,所以活到最後的最強的人才是真正的祭品!”

隨即,趙小銘又伸手指向了不遠處的其他幾人:“你信不信,只要你把我殺了,下一步就是你被他們幾個聯合圍剿?沒有人敢對你這種一上來就濫殺同伴的禽獸留活口。”

齊麟卻始終神不改色,不為所動:“你說的我當然知道,但我要殺你,和祭品無關,你今天必須死。”言畢,他又冷冷地對著不遠處的四女一男說了句,“私人恩怨,和你們幾個沒關系,想活命的就趕緊散開。”

大家都是互不相識,又都是朝不保夕,自然都不想摻合進私人紛爭中,明哲保身才是最佳選擇。

五人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不約而同地選擇了轉身逃離恩怨現場,不消片刻就消失在了墨畫森林中。

趙小銘也想跑,卻被齊麟用力勒住了脖子,不由分說地將他往水的方向拖。

趙小銘求生欲爆棚,還怒不可遏,擡手攀住了齊麟的胳膊,同時足底發力,拼了命地把齊麟往遠離水面的反方向拖。

然而就在兩人搏命纏鬥之際,不遠處的墨色叢林中忽然爆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虎嘯,氣勢威猛攝人,仿佛整座山都在顫動。

幾片墨水畫出來的樹葉也被震的從樹枝上飄落了下來。

趙小銘和齊麟同時僵了一瞬,下一秒,一頭身形龐大的巨虎就從山上沖了下來,再度張開了血盆大口,沖著扭打在一起的倆人發出了一聲震山的咆哮,兩排鋒利的虎牙清晰可見。

趙小銘的心臟徹底麻了,甚至真的有點兒不想活了……與其被老虎活生生地咬死,還不如被齊麟扔進水裏化了,最起碼後者還死得沒痛苦,體體面面的。

哪知,在他真想死的時候,齊麟卻不殺他了,一把將他扔到了旁邊的地面上,然後,趙小銘就看到齊麟呲牙咧嘴地沖著那頭比他的身體龐大了數倍的老虎發出了一聲嘶吼,緊接著,齊麟就以手為爪地俯趴在了地上,俯身仰頭,對那頭老虎發起了威懾和攻擊之勢。

這下別說是趙小銘了,老虎都驚呆了,龐大的身型猛然一頓。

趙小銘趁機從地上爬了起來,轉身往旁邊深林裏面逃命的時候還不忘了吼齊麟一聲:“大傻春!你在幹什麽呀!”

齊麟楞了一下,這才意識到,在畫裏,自己的靈識和靈氣都被封死了,根本變不回原型……他“蹭”的一下就從地上彈了起來,跟在趙小銘身後就跑。

猛虎嗷嗚一聲吼,窮追不舍。

趙小銘拼了命的在山林裏狂奔,兩只腳都要輪成風火輪了,但無論如何就是甩不掉身後的一人一虎,氣得直吼:“你他媽就不能換個方向跑麽?分開行動迷惑一下那頭老虎!幹嘛一直跟著我啊!”

齊麟腳底生風,很快就追上了趙小銘:“你是我父王的私生子,我不跟著你怎麽殺了你?”

“誰他媽是私生子?不是、我草?”趙小銘側頭,不可思議地看著齊麟,“你他媽怎麽跑的這麽快?”

“我是豹子,當然跑得快!”說話間,齊麟就超過了趙小銘,還輕松自如地跳過了正前方的一塊半人高的山石。

趙小銘先是一驚,繼而腦子一熱,竟然緊跟在齊麟的身後輕松跳過了那塊山石……

齊麟回頭,邊跑邊看趙小銘:“看來你也沒有那麽廢。”

趙小銘徹底懵逼了,顯然是對自己的矯健身手不可思議,滿腦子想的都是:我艹?這他媽是怎麽回事?

但是還不容他仔細思考呢,更大的挑戰又來了。

突然下雨了。

密密麻麻的急促雨滴說落就落,依舊是淺灰色的墨畫狀,黃豆般大小。

雨滴也是水,墨遇水而化。

趙小銘跑著跑著,忽然發現跑在他前面的齊麟的那頂一直戴在頭頂上的衛衣帽子開始溶化了,再低頭一看自己的身體和手臂,沖鋒衣外套竟然也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淋地開始溶化了。

身後還有一頭老虎在窮追不舍。

但是畫中原有的東西並不受“墨遇水而化”的限制,無論是老虎還是山體還是森林,都沒有被這場雨幹擾。

只有祭品們會被降雨襲擊溶化。

趙小銘果斷將沖鋒衣的帽子戴到了頭頂,驚慌失措地沖著齊麟大吼了一聲:“快找山洞!咱倆得找個山洞藏身!不然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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