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小獎牌 世錦賽男單短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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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小獎牌 世錦賽男單短節目
易菁嚇了一跳，驟然對上老人的眼睛，山田先生的雙目中還閃爍著晶瑩的水光。大抵人老了就是容易受感動，山田老先生不想在鄰國的運動員面前表現得太感傷。安撫性質的，他朝少年微微一笑。
肉眼可見地，易菁顯得更緊張了，他躊躇一下，總算想起來眼前人的身份。山田先生在花滑屆頗負盛名，而令他頗負盛名的正是“花滑屆的傳奇”柚木拓之選手，易菁當然認識他，每一次柚木拓之等分時他的教練總是在他的身邊，現場或是直播裏，易菁見過老人的臉無數次，每一次都是欣慰地微笑著，與他的學生親密地擁抱。
他以為這次也一樣，因此在遠離賽場的場合看見山田先生，讓易菁十分意外。他猶豫著打招呼，但山田先生像是沒聽見似的背過身去，拍拍發型又理理衣裝，端莊地轉回身來，慈愛地註視著他。
就像他第一次見到的楊清嘉那樣。年紀稍長的老人似乎總是對自身的形象有一些要求，就像社會普遍對老教師們的刻板印象，好比現在，山田先生堪稱溫文爾雅地說：“是易菁選手吧。”
易菁點頭，同意端起謙遜低調的面具，進入社交狀態：“您好，山田先生。”
兩人伸掌，尊老愛幼地一握手，心照不宣地錯身正要離開。恰時洗手間的房門又被打開了，長南一惱火的臉從中平移出來，拽著某個熟悉的人影走進來，定睛一看，居然是柚木拓之。
長南一還挺貼心的，他憤怒到極點，仍然記得柚木受傷的腳。此時柚木拓之已經將累贅的冰鞋脫了，腳上掛著賽方貼心提供的拖鞋，許是封閉針的效果還未過去，他步履間滿是輕松，瞧著竟是比氣勢洶洶的長南一要放松不少。
長南一拽著柚木拓之走進來，憤怒讓他沒能看見站在角落裏的山田與易菁兩人。他一步踏進房間，轉身將男人扯進門內，順勢慣在墻邊。他強勢的撐在柚木拓之耳邊，高聲道：“你答應過我不會今年退役的！”
他表現得像得不到糖的任性孩子，“你憑什麽擅自決定上場，不是都準備好退賽了嗎！”
柚木嘆了口氣，他比長南一高一些，擁有超過日本花滑選手的高挑身材，這讓他能自如地扶起長南一的下巴，按住少年皺緊的眉心。⊥
“我想。”他緩緩開口，在包括長南一在內三人的炯炯註視下，“我有退賽的權利，也有繼續上場的權利，我想這與你無關——長南一選手。”
長南一怔了一下，氣勢瞬間弱了三分：“但是……”
柚木拓之微笑道：“我知道你為我擔心，也明白你的心情，所以，能請長南君不要幹涉我的選擇嗎？”
長南一啞聲，平覆下來，這時他才註意到洗手間內並不止他一個人，易菁正驚疑不定地望著他們，他身邊站著慈愛地望著他們的山田先生。山田先生看出兩人間針鋒相對的氛圍——當然，也許是長南一單方面的——總之，老人在此時身先士卒，開始和稀泥：“怎麽都在這裏，哎呀哎呀，一點小矛盾而已，吵過就出去領小獎牌吧，可別忘了。”
他意有所指般朝柚木一挑眉，柚木無奈一笑，道：“這次可沒我事。”
曾經他多次因忘記領獎鬧出笑話，最誇張的一回，柚木拓之差一點要到酒店了，被工作人員一個電話呼來，只得急忙往回趕，粉絲均調侃其為“早退失敗”，實在說，那樣子真的很像急著下班。
但這次或許是例外，柚木拓之很少有機會錯過小獎牌，他的短節目一向以“穩”著稱。這次或許是太穩了，外界評價，柚木拓之老了，這也是沒有辦法。
易菁擡頭看看柚木，又看看山田老先生，男人神色中不見遺憾，還有閑心沖他眨眼。易菁直面“花滑第一美男子”的wink沖擊波，心中警鈴大作，慌忙底下頭去，殊不知一切均被長南一看在眼裏。
長南一說：“好。”
他意味深長地凝視著柚木拓之，柚木拓之回以微笑。易菁夾在兩人間火花帶閃電的緊張氛圍中頭皮發麻，忍了忍，說：“好——停止。”
他擡頭，看向長南一：“我們走。”又平靜地向柚木拓之點點頭：“我們走了。”
一把抓住長南一的胳膊，易菁頭也不回地講柚木與山田師徒留在後頭，兩步並作一步踏出狹隘的空間，方才松了一口氣。
長南一也停下來，抱臂看著他，挑眉。
易菁回頭，點著他的胸膛，不滿地抱怨：“你真是……”他思考了會措辭，“太粗魯了！”他痛心疾首道。
“嗤。”長南一笑，扳住易菁的手腕，“某人對待自己的身體那才叫粗魯呢。”
易菁仔細瞧了他半晌，心道好一個扭曲的柚木廚！他看準時機搶回自己的爪子，揉揉手腕，懶得再理這位傲嬌黑粉，扭頭就走，扔下一句嘟囔：“你自己去和他說啊，一句話也講不明白，活該一輩子也說不上幾次話……”
過了一會
，他才聽見身後溫吞的腳步聲。長南一似是又折回去了，也不知他的忠告這人聽進去了多少，易菁想笑，又不能表露出來，於是偷偷地勾起唇角。
易菁與長南一分立馬裏奧兩側，這足以入選本屆世錦賽目前為止最詭異的場面。
此時，馬裏奧正掛著他金色的小獎牌侃侃而談，他從選曲聊到好萊塢電影發展史，從考斯特聊到當代時尚風潮，那可憐的記者只因問了他一句“現在是什麽心情？”而經歷如此一番折磨，還要遭受同行不滿的白眼。
記者會的時間是有限的，顯然多數人沒興趣關心馬裏奧內心廣袤的精神世界，他們只對以零點幾分之差屈居短節目第二的兩人有興趣。
很好，總算有人願意做點什麽了，記者小姐感激涕零地看向打斷馬裏奧的勇敢之人，他握住話筒的手修長，一張一合的唇紅潤，順著鼻梁向上看，他的目光帶著一些茫然。
“我讚同馬裏奧選手的看法。”易菁含笑道，他的咬字很有中式英語的風範，講話慢而平，透露出一股不熟練感。長南一聽的奇怪，據他所知易菁甚至能流利地和路易斯開玩笑，他的俄語英語都講得很不錯——果不其然，易菁用那種慢悠悠的語調接著說：“……啊，抱歉。你還沒講完，是嗎？我英語不太好，真是對不起！”
他歉意地看向馬裏奧，十分真切地道：“請繼續吧，打斷你真是抱歉……”
“咳。”長南一的肩膀抖動一下，隨即發覺所有人都因此看向他，擺擺手，“不好意思，嗓子不舒服。
真是敷衍的借口，易菁與他對視一眼，從長南一的眼神中讀出一句：你也是。
馬裏奧被他噎了一下，也忘記自己說到哪了。他將話筒推回原位，點頭示意記者問下一個問題。
然而，令人遺憾的，經此一役，再也沒記者敢遞任何話頭給他了。
媒體們大多是沖著長南一來的，近幾年來，單看這位先生身上的爭議，他早就是冰壇頂流了。時至今日，長南一打太極的功夫已是越發老道，恰到好處地展現年輕運動員的鋒芒，也是很受媒體歡迎。
易菁看戲看得津津有味，偶有幾個記者想起他來，都被他拿“聽不懂”的借口敷衍過了。這並沒有什麽問題，易菁十分坦然地想，我畢竟還是個四六級都沒過的高中生，怎麽就沒人想過或許我也需要一位翻譯呢？
易菁將小獎牌貼身放好，回到酒店。將身上的棉衣運動服考斯藤一層層脫了，才覺得舒心。他在暖氣十足的房間裏喟嘆一聲，軟軟地倒在榻上，身心俱疲，壓根不想動彈。
但手機響了，他不得不從床頭堆成山的衣物裏找到正在瘋狂尖叫的手機，看見上面的名字，猶豫一會，到底還是接了。
“天，小草！”蓓蓓在那頭大喊，“快看熱搜！你上熱搜了！你火辣！”
她一點也沒想過控制分貝，震得易菁腦袋嗡嗡響。他把電話掛了，回了易女士朱先生的幾條消息，這才慢悠悠地打開熱搜。
綜合榜上書第一條：“爆！某年某月某知名男星深夜私會女友！”
易菁一個電話撥回去：“你看岔了？”
那頭沈默了一會，蓓蓓大概是又去確認了一遍，回來：“沒錯呀，是你啊。還有你的超高清特寫呢——嘖嘖，看這個，你馬上要有女友粉了。”
“可別。”易菁打開蓓蓓發來的圖，隨口表示，“我可不想某天和你吃個飯要像出軌了似的被抓拍。”
蓓蓓發來的截圖上寫著超大一行標題，煽風點火意味十足，極其吸睛：“熱議！中國運動員霸氣回懟，美國選手無奈閉嘴！”
別說，居然還挺押韻？再一看排名，二十七位，最末有個向下指的小箭頭。易菁沈默半晌，心道果然不該對花滑圈的熱度有多少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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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菁嚇了一跳，驟然對上老人的眼睛，山田先生的雙目中還閃爍著晶瑩的水光。大抵人老了就是容易受感動，山田老先生不想在鄰國的運動員面前表現得太感傷。安撫性質的，他朝少年微微一笑。
肉眼可見地，易菁顯得更緊張了，他躊躇一下，總算想起來眼前人的身份。山田先生在花滑屆頗負盛名，而令他頗負盛名的正是“花滑屆的傳奇”柚木拓之選手，易菁當然認識他，每一次柚木拓之等分時他的教練總是在他的身邊，現場或是直播裏，易菁見過老人的臉無數次，每一次都是欣慰地微笑著，與他的學生親密地擁抱。
他以為這次也一樣，因此在遠離賽場的場合看見山田先生，讓易菁十分意外。他猶豫著打招呼，但山田先生像是沒聽見似的背過身去，拍拍發型又理理衣裝，端莊地轉回身來，慈愛地註視著他。
就像他第一次見到的楊清嘉那樣。年紀稍長的老人似乎總是對自身的形象有一些要求，就像社會普遍對老教師們的刻板印象，好比現在，山田先生堪稱溫文爾雅地說：“是易菁選手吧。”
易菁點頭，同意端起謙遜低調的面具，進入社交狀態：“您好，山田先生。”
兩人伸掌，尊老愛幼地一握手，心照不宣地錯身正要離開。恰時洗手間的房門又被打開了，長南一惱火的臉從中平移出來，拽著某個熟悉的人影走進來，定睛一看，居然是柚木拓之。
長南一還挺貼心的，他憤怒到極點，仍然記得柚木受傷的腳。此時柚木拓之已經將累贅的冰鞋脫了，腳上掛著賽方貼心提供的拖鞋，許是封閉針的效果還未過去，他步履間滿是輕松，瞧著竟是比氣勢洶洶的長南一要放松不少。
長南一拽著柚木拓之走進來，憤怒讓他沒能看見站在角落裏的山田與易菁兩人。他一步踏進房間，轉身將男人扯進門內，順勢慣在墻邊。他強勢的撐在柚木拓之耳邊，高聲道：“你答應過我不會今年退役的！”
他表現得像得不到糖的任性孩子，“你憑什麽擅自決定上場，不是都準備好退賽了嗎！”
柚木嘆了口氣，他比長南一高一些，擁有超過日本花滑選手的高挑身材，這讓他能自如地扶起長南一的下巴，按住少年皺緊的眉心。⊥
“我想。”他緩緩開口，在包括長南一在內三人的炯炯註視下，“我有退賽的權利，也有繼續上場的權利，我想這與你無關——長南一選手。”
長南一怔了一下，氣勢瞬間弱了三分：“但是……”
柚木拓之微笑道：“我知道你為我擔心，也明白你的心情，所以，能請長南君不要幹涉我的選擇嗎？”
長南一啞聲，平覆下來，這時他才註意到洗手間內並不止他一個人，易菁正驚疑不定地望著他們，他身邊站著慈愛地望著他們的山田先生。山田先生看出兩人間針鋒相對的氛圍——當然，也許是長南一單方面的——總之，老人在此時身先士卒，開始和稀泥：“怎麽都在這裏，哎呀哎呀，一點小矛盾而已，吵過就出去領小獎牌吧，可別忘了。”
他意有所指般朝柚木一挑眉，柚木無奈一笑，道：“這次可沒我事。”
曾經他多次因忘記領獎鬧出笑話，最誇張的一回，柚木拓之差一點要到酒店了，被工作人員一個電話呼來，只得急忙往回趕，粉絲均調侃其為“早退失敗”，實在說，那樣子真的很像急著下班。
但這次或許是例外，柚木拓之很少有機會錯過小獎牌，他的短節目一向以“穩”著稱。這次或許是太穩了，外界評價，柚木拓之老了，這也是沒有辦法。
易菁擡頭看看柚木，又看看山田老先生，男人神色中不見遺憾，還有閑心沖他眨眼。易菁直面“花滑第一美男子”的wink沖擊波，心中警鈴大作，慌忙底下頭去，殊不知一切均被長南一看在眼裏。
長南一說：“好。”
他意味深長地凝視著柚木拓之，柚木拓之回以微笑。易菁夾在兩人間火花帶閃電的緊張氛圍中頭皮發麻，忍了忍，說：“好——停止。”
他擡頭，看向長南一：“我們走。”又平靜地向柚木拓之點點頭：“我們走了。”
一把抓住長南一的胳膊，易菁頭也不回地講柚木與山田師徒留在後頭，兩步並作一步踏出狹隘的空間，方才松了一口氣。
長南一也停下來，抱臂看著他，挑眉。
易菁回頭，點著他的胸膛，不滿地抱怨：“你真是……”他思考了會措辭，“太粗魯了！”他痛心疾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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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菁仔細瞧了他半晌，心道好一個扭曲的柚木廚！他看準時機搶回自己的爪子，揉揉手腕，懶得再理這位傲嬌黑粉，扭頭就走，扔下一句嘟囔：“你自己去和他說啊，一句話也講不明白，活該一輩子也說不上幾次話……”
過了一會
，他才聽見身後溫吞的腳步聲。長南一似是又折回去了，也不知他的忠告這人聽進去了多少，易菁想笑，又不能表露出來，於是偷偷地勾起唇角。
易菁與長南一分立馬裏奧兩側，這足以入選本屆世錦賽目前為止最詭異的場面。
此時，馬裏奧正掛著他金色的小獎牌侃侃而談，他從選曲聊到好萊塢電影發展史，從考斯特聊到當代時尚風潮，那可憐的記者只因問了他一句“現在是什麽心情？”而經歷如此一番折磨，還要遭受同行不滿的白眼。
記者會的時間是有限的，顯然多數人沒興趣關心馬裏奧內心廣袤的精神世界，他們只對以零點幾分之差屈居短節目第二的兩人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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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讚同馬裏奧選手的看法。”易菁含笑道，他的咬字很有中式英語的風範，講話慢而平，透露出一股不熟練感。長南一聽的奇怪，據他所知易菁甚至能流利地和路易斯開玩笑，他的俄語英語都講得很不錯——果不其然，易菁用那種慢悠悠的語調接著說：“……啊，抱歉。你還沒講完，是嗎？我英語不太好，真是對不起！”
他歉意地看向馬裏奧，十分真切地道：“請繼續吧，打斷你真是抱歉……”
“咳。”長南一的肩膀抖動一下，隨即發覺所有人都因此看向他，擺擺手，“不好意思，嗓子不舒服。
真是敷衍的借口，易菁與他對視一眼，從長南一的眼神中讀出一句：你也是。
馬裏奧被他噎了一下，也忘記自己說到哪了。他將話筒推回原位，點頭示意記者問下一個問題。
然而，令人遺憾的，經此一役，再也沒記者敢遞任何話頭給他了。
媒體們大多是沖著長南一來的，近幾年來，單看這位先生身上的爭議，他早就是冰壇頂流了。時至今日，長南一打太極的功夫已是越發老道，恰到好處地展現年輕運動員的鋒芒，也是很受媒體歡迎。
易菁看戲看得津津有味，偶有幾個記者想起他來，都被他拿“聽不懂”的借口敷衍過了。這並沒有什麽問題，易菁十分坦然地想，我畢竟還是個四六級都沒過的高中生，怎麽就沒人想過或許我也需要一位翻譯呢？
易菁將小獎牌貼身放好，回到酒店。將身上的棉衣運動服考斯藤一層層脫了，才覺得舒心。他在暖氣十足的房間裏喟嘆一聲，軟軟地倒在榻上，身心俱疲，壓根不想動彈。
但手機響了，他不得不從床頭堆成山的衣物裏找到正在瘋狂尖叫的手機，看見上面的名字，猶豫一會，到底還是接了。
“天，小草！”蓓蓓在那頭大喊，“快看熱搜！你上熱搜了！你火辣！”
她一點也沒想過控制分貝，震得易菁腦袋嗡嗡響。他把電話掛了，回了易女士朱先生的幾條消息，這才慢悠悠地打開熱搜。
綜合榜上書第一條：“爆！某年某月某知名男星深夜私會女友！”
易菁一個電話撥回去：“你看岔了？”
那頭沈默了一會，蓓蓓大概是又去確認了一遍，回來：“沒錯呀，是你啊。還有你的超高清特寫呢——嘖嘖，看這個，你馬上要有女友粉了。”
“可別。”易菁打開蓓蓓發來的圖，隨口表示，“我可不想某天和你吃個飯要像出軌了似的被抓拍。”
蓓蓓發來的截圖上寫著超大一行標題，煽風點火意味十足，極其吸睛：“熱議！中國運動員霸氣回懟，美國選手無奈閉嘴！”
別說，居然還挺押韻？再一看排名，二十七位，最末有個向下指的小箭頭。易菁沈默半晌，心道果然不該對花滑圈的熱度有多少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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