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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出院 漫長的夏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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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出院 漫長的夏休

夏。

蟬鳴惱人,嗡嗡地響在耳畔,餘音繞梁的,再側耳去聽,原是它們又唱起來了。

秋生辦了出院手續,走著走著忍不住蹦跳一步,顯得有一種不符合年齡的活潑,但實際他不過是對這種久違的跑跳感覺感到新奇,不過嘛,他心情很好倒是真的。

一走出醫院的門,易菁就看見他了,把手中的棒冰叼在嘴裏,舉起雙手揮舞。秋生看見了,從善如流地走過來,黃蓓蓓原在一旁刷手機,不知看什麽,笑得咯咯響。瞥見他,趕緊咽下嘴裏的冰,高興地叫:

“秋生哥!”

發現秋生正盯著她手裏的棒冰看,蓓蓓心虛了一瞬,左找右找終於又摸出來了一根,遞給他。那棒冰外面只裹了一層隔水的紙,看上去做工粗糙的很——說那是棒冰,實則不過是凍好的冰塊罷了。

蓓蓓上次的例行體檢顯示,她兩周裏長了足一公分,大約是發育關近了。這樣的事實一時間叫隊裏所有教練員都緊張了起來,哪怕在休賽期也時時緊盯著她控制體重,一卡都不能多攝,生怕她體重飈太快影響了跳躍。

然而蓓蓓正是小姑娘的年紀,撒嬌起來誰也抵不住,隊裏的營養師先生看她饞得可憐,將鹽水凍了

,當作棒冰給她吃。易菁瞧著有趣,也討了一根來。

秋生看著面前兩個小的,心情更加愉悅起來,也不忍心搶女孩子為數不多的零嘴,擺擺手拒絕。過了一會,他又皺起眉頭:“隊裏就派了你們兩個來?”

易菁點頭。

“那我們怎麽回去?”

蓓蓓憋不住了,“吃吃”地笑出聲來:“王師傅開車來啦,他在停車場等我們呢!”

王師傅就是那位心軟的營養師,作為休賽期難得留在國家隊的免費勞動力,隊裏寥寥無幾的有車一族,第一時間被想了起來,被楊清嘉委派了接秋生出院的重任。

至於易菁,他今日被楊清嘉準了假,完全是出來放松的。而黃蓓蓓,她麽,軟磨硬泡死纏爛打的,硬跟來的罷了。

秋生與王師傅相熟,兩人一見面就開始熱絡地打招呼,夾雜著獨屬於成年人之間的社交性寒暄。這邊講“好久不見”,那頭回“恭喜出院”,聊兩句天氣,又閑話兩句新聞,這才話鋒一轉,說回國家隊的近況上了。

“啊呀,蓓蓓都快要發育啦。”秋生聽王師傅一說,感嘆,“時間真是快啊。”

王師傅看一眼躲在秋生背後探頭探腦的小姑娘,也嘆一聲:“長大了是好事,只不過發育關實在太難熬了。”

秋生笑:“節食也不用太嚴格了,以後增肌還方便一點。”

蓓蓓在他身後瘋狂點頭,被老王暗暗瞪了一眼,吐吐舌頭,先一步隨易菁躲到車裏去了。鉆進車內的時候還聽見王師傅和秋生抱怨:“你看我們哪敢管她,只不過說得嚴一點罷了。”

蓓蓓關上車門,把兩個男人的討論阻隔在外。回過頭正看見易菁揶揄地看著她,哼一聲:“閑話沒拐到你身上,你倒看起我的笑話來了。”

“沒在笑你。”易菁樂。

“狡辯,誰信啊!”蓓蓓伸手擰他的臉,把他擰成一個扭曲的表情,“不許笑了,不許!”

這時車外的兩位總算結束了漫長的寒暄,一個進了副駕駛,一個啟動了車。還得提醒後排兩個鬧成一團的:“坐好,安全帶。”

秋生一回到國家隊,便受到了眾人的一致歡迎。他費勁口舌才把大家都趕回去訓練了,獨自一人去找楊清嘉。離開冰場前,似乎還有目光若隱若現地跟著他,一回頭,卻只有若無其事自顧自訓練的後輩們。

他心中暗自發笑,搖了搖頭,敲開會議室的門,楊清嘉正在裏面等他。

她正在翻一疊厚厚的報告,捏著金絲邊的老花眼鏡,讀到認真時,眼睛會瞇成一條縫。秋生輕手輕腳地在她身邊坐下,等她看完,她正在讀一篇全英論文,其上畫著人體受力曲張的肌肉群,林林總總的圖表讓人目不暇接,最上寫著“關於勾手四周跳的運動過程理論分析”。但沒等秋生看得更仔細,楊清嘉就合上了它,摘下眼鏡,揉了揉太陽穴。

秋生知道她讀字久了眼花,起身幫她按按肩膀,楊清嘉喟嘆一聲,靠在椅背上。

“醫生是怎麽說的。”良久,她方才慢慢開口。

秋生沈默了一瞬,笑了一下:“老生常談罷了。”

楊清嘉睜開眼睛,緩緩看了他一眼。

秋生實話實說:“情況不太樂觀,大部分醫生都建議我不要繼續了。”

“你呢,你是怎麽想的。”

一段更長的沈默。秋生說:“我不想。我覺得自己的情況還沒有壞到那個地步,我可以感覺到,而且易菁也還不小,他還……”

“你用不著在意那些,”楊清嘉輕聲打斷他,將掌心覆蓋在他的手背上。

秋生的手搭在她的肩上,被她蒼老的手抓著,似乎連真心都被這只手抓住了,無所遁形。

楊清嘉說:“我支持你的任何決定,秋生。如果你想繼續,我們可以一起努力,假如你累了,同樣不會有人說閑話。”她笑了起來,一向和藹的眼神裏露出一點決然。

秋生合上會議室的門,回憶剛才楊清嘉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為自己而戰吧,孩子。”

下午的訓練結束後,秋生坐在場邊調整冰鞋,一擡頭正撞上易菁直直望過來的眼神。那孩子嚇了一條,心虛地假裝左顧右盼,秋生見他這樣,忍不住笑出聲,只招招手,易菁就慢吞吞地過來了,秋生拍了拍身側的長椅,他就乖乖坐下了。

秋生本來就喜歡他,見他這樣聽話,更加覺得有趣,覆訓不順利帶來的躁郁心情都緩解了。易菁坐在他身邊,不說話,秋生便問他:“怎麽了?找我有什麽事嗎?”

其實秋生可以想象這群後輩們都在好奇些什麽,這一下午他們總往他這偷看,自以為做得很隱蔽,訓練都不認真。秋生挑眉,等著易菁開口,無非是問他醫囑如何,能否康覆一類問題,他已經回答得很熟練了。

但易菁猶豫了半天,說出口卻變成了:“秋生哥學四周跳,是什麽樣的順序呢?”

他看秋生楞了一下,也意識到突然這樣問問題簡直莫名奇妙,於是解釋:“楊老叫我最近再學一個難度,我真不知道怎樣才好?”他露出苦惱的表情。

楊清嘉就是這樣的教練,最喜歡說的話是“你怎樣想?”,信奉的格言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她不要求你什麽,同樣,只有帶著你的要求去,她才會開始教導你。秋生看易菁這樣煩惱,也不免想起自己年輕時的樣子。

“那你可要盡早決定了。”秋生說,“你沒有想好,她也不知道教你什麽。

“要我說的話,學菲利普四周最穩,楊老教菲利普也最擅長——不過嘛。”

他像是想起什麽,輕笑了一聲:“也許你可以試試勾手四周跳?”

易菁第一反應是“什麽?”,下一秒想“這不可能的吧!”。畢竟勾手跳是除去A跳以外最難的跳躍了,它的四周跳甚至至今仍未有人完成,至少在滑聯認證的正式比賽中,從未出現過,以至於其基礎分似乎只能作為擺設,從來沒有在打分時被使用過。

秋生看他這樣驚訝,也理解他的顧慮,笑著解釋:“菲利普和勾手跳的用刃很容易做錯,學了菲利普以後想滑出勾手跳的外刃很可能會受到一定影響,所以,幹脆在刻板行為先入為主之前,沖擊勾手四周,會不會更加容易呢?——我之前一直在想這件事,但一直沒有機會實踐。”

秋生告訴易菁:“畢竟我也是先學了菲跳的,按傳統的來也更容易一些,所以......還是要由你自己去決定啊。”

他閃爍的目光炯炯註視著易菁,這個比小了他幾乎一個職業生涯的孩子——

在未經歷蛻變以前,每一個蠶蛹都是一個奇跡。而化繭為蝶的陣痛最是難熬,希望混雜在暗無天日的汗水與掙紮裏,不止折戟了多少天才。

但,如果是他,秋生看著易菁微微睜大的雙眸,如果是這個少年想創造奇跡的話,奇跡真的會發生也說不定。

作者有話說:

本文中相關技術知識有很多是我yy的,比如一般學跳躍還是由簡至難比較好,T跳以後一般下一個學的是S跳。

所以別學!(也沒有人會傻傻的直接跑去學辣子跳吧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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