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Lz 仍然漫長的夏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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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Lz 仍然漫長的夏休
“唉——”黃蓓蓓靠在冰場旁邊的圍欄上，嘆了一口氣，被滑過的張天青看見，拍拍她的肩，又滑走了。
等她又滑了一圈回來，發現蓓蓓仍癱在那，唉聲嘆氣的，不免好笑，問她：“這是怎麽了？”〓
蓓蓓晃晃空蕩蕩的水杯，只答了一句：“別提了，害。”
天青知道她世錦賽沒發揮好，只勉強進了自由滑，懊惱又挫敗了許久，加上處在發育的關鍵時期，身心壓力都大，便明白她處境的難過了，也不知說什麽安慰她。拿了她的杯子，把自己的塞到她的手上，也跟著嘆氣：“唉。”
蓓蓓拿著她的水杯，抿了一口。下一秒她險些被嗆住了，咳嗽兩聲掙紮著咽下去，擡頭震驚地問天青：“鹹、鹹的？”
“你嘴裏淡了，連味道都嘗不出來了。”天青把自己的杯子拿回來，擰開蓋子給她看，棕紅色的液面被晃起一陣漣漪，“喏，紅糖水而已。”她放低聲音。
被好友的眼神盯得不自在，天青抿唇，想說“我去幫你打水好了”，作勢要走，卻被黃蓓蓓一把抓住。
“你……”蓓蓓也壓低聲音，音量小到讓天青根本聽不清，但猜也猜到她要問什麽。
“是，我也來了。”她閉上眼睛，說。
蓓蓓沈默了。初潮後女孩們便開始發育，這對多數人來講或許是一種幸運，意味著成熟、風雅、性感的蛻變，但對她們來說，發育，便代表了老去。
體育是吃青春飯的行當，這在花滑中猶是，而在花樣滑冰中，又以女子單人滑的情況最為典型。業內能安然度過發育關的用一只手也數得過來，而對於蓓蓓，即便已經在控制飲食，這種失控的感覺仍然讓她惶恐。
“楊老說你最近狀態不好。”天青說，“我也覺得，你憔悴了不少，蓓蓓。我想幫你，如果我能幫得上忙的話。”
蓓蓓低頭：“為什麽？”
天青楞了一下。
“你們為什麽都一幅無所謂的樣子，你知道我最近重了多少嗎？——我跳不起來了，青青！”
天青抱住她，聽見她發出無力的嗚咽，把下巴靠在她的發頂，告訴她：“我明白。”
兩個女孩互相支撐著，都感到無力。天青可以聽見蓓蓓在她耳邊的呢喃，細若蚊喃：“我好害怕，青青……”
天青被夾在蓓蓓與擋板中間，動也動不得，她摟著蓓蓓，看不清她的表情。蓓在她的懷裏待了一會，才感覺好些了，慢慢平覆下來，從她的懷抱裏起身，有點尷尬揉著眼睛地看她。天青想笑，忍住了，又把自己的杯子遞給她，說：“喝一點吧。”
易菁正在練他的四周跳，摔得七葷八素的，想再去找楊教練問問細節，卻發現她正一臉慈祥地望著隔壁那塊冰場，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留隊的兩個女孩正相互倚著說笑，也覺得著畫面溫馨極了，連時間都慢了下來。
但對於易菁而言，恐怕暫時沒有這等安逸休息的時間了。他假咳一下，楊清嘉這才終於舍得把註意力收回來，看向站在她面前的學生，問：“感覺怎麽樣？”
明明心裏想的是“還能怎麽樣第一次上冰跳就能跳出來已經不是天才是神仙了！”，易菁開口時，卻變成：“感覺……不太對。總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但是也不知道該是怎樣的。”
楊清嘉笑瞇瞇地聽他胡言亂語比劃一通，寬慰他：“探索一個新跳躍總是很難的，不要著急。”然後又說：“來吧，我們上釣竿了。”
原來是有釣竿的啊，易菁默默想，枉我摔了半個小時才拿出來。半個月的時間裏他又是增肌又是減脂，總算是能在軟墊上把那勾手跳拗出來了，今天是他第
一次上冰練習，一次又一次的摔，他本來信心滿滿的，如今這點微不足道的信心卻已全然摔沒了。
釣竿的繩纏著他的腰，楊清嘉幫他把綁帶調整好，仔細檢查無誤了，才放他上了冰。
易菁被釣竿吊著，跳起來後嘩嘩地轉了十幾圈，優雅地落回冰面上，浮足打開，雙臂伸展，滑出平穩，真是好一個漂亮的勾手跳！
秋生本站在一旁圍觀，見了這個動作也鼓起掌來，說：“小青也終於突破了人類的極限，跳出10Lz來了。”
落冰後還繃著姿態的易菁，聽了這句俏皮話直接破了功，險些笑倒在冰上。楊清嘉惱他打亂了她的訓練節奏，笑著罵：“是啊，你這前輩還沒跳出來呢。”
可見秋生在住院期間把精神養得很好，恢覆訓練的這段時間不見憂慮，反而看上去十分愉悅。近幾周來易菁每次遇見他，都是神采奕奕，腳下生風的，分明是去動了手術，卻仿佛年輕了幾歲似的。
兩句話讓楊清嘉把秋生趕去自個訓練了，不讓他這打擾後輩的練習，而易菁跳完了那一條，本在冰場上看戲，也被波及了。
“小易，別看了，再跳一個來！”
這一跳便熟練多了，收了力氣，也沒有再轉過周。他就這樣練了一上午，哪怕是在釣竿上，也跳得氣喘籲籲的。有釣竿的力量幫助他，易菁感覺自己的自信心又逐漸膨脹起來了。訓練時間到了，楊清嘉撤了釣竿，意猶未盡似的，易菁在冰場上滑了兩圈，又開始助滑，楊清嘉正準備走，看他這樣，也不攔他，只笑瞇瞇在一旁看著。
助滑，加速，進入，起跳，易菁本來自我感覺很好，跳起時軸心卻歪了。四周跳的旋轉時間很緊張，不允許他在空中自我調整。他擰著身體，強行讓重心落在冰上，卻腳下一滑，坐在地上了。
“不要心急。”秋生滑近了，握住他的手，將他拉起來，“離成功很接近了。”
易菁無奈地笑笑，想說休賽期過去了大半，怎麽會不心急。但秋生畢竟是好心，於是他只說：“謝謝。”
冰場一角傳來響亮的擊掌聲，楊清嘉望著看向她的這群年輕人，面上的微笑更加慈祥了。
“時間到了！”她揚聲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都去吃午飯吧！”
休賽期的訓練基地裏異常熱鬧。一時間似乎所有人都知道易菁在練勾手四周跳的事了，連看門的老大爺見到易菁都要多說一句：“小娃娃想要打破世界紀錄，為祖國爭光，加油加油加油！”
易菁不知道怎麽解釋只是學了第二個四周跳，距離世界一流水平恐怕還遠，只是含糊著應了。不料被最後來的秋生聽見了，調侃他：“小青可是要創造新的四周跳的人啊！”
那大爺是個愛好吟詩作對的風雅人士，聽了便道：“好一個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
秋生接：“一腔熱血，當然要勤珍重啊——對吧，小青？”
易菁不想在這裏上語文課，囫圇點頭，也不記得說了些什麽，稀裏糊塗地就走了。
到了中午，易菁收到食堂阿姨送來的禮物，一碟小米辣，切得細細地，放在白瓷盞裏，取勾手跳的俗稱“辣子跳”之意，算是討個吉利。他心裏感激，奈何自己吃不得太辣。一碟紅艷艷的辣椒擺在面前，他吃不了，倒是把黃蓓蓓饞的夠嗆。他本是好意，問這姑娘：“要不你來解決它？”
不料蓓蓓白了一眼，撇過頭去。“算了吧，”她戳戳自己碗裏的清蒸蔬菜，“紅薯蘸小米辣也太奇怪了。”
天青探過身來，粘了點粉末放進嘴裏，老餮似的評價：“這辣子不錯。”
蓓蓓裝沒聽見，只顧埋頭吃飯，當她不存在。
不論如何，易菁打心裏感激這些默默支持他的人，他能無所顧忌地在這裏訓練，都是源於他們的幫助，那些營養師、教練員，乃至食堂阿姨、看門大爺，他們的善意或許粗糙，卻都是一樣的真誠。
他想起秋生，想起蓓蓓和天青，還有雙人滑的男孩子女孩子們，在這樣環繞的愛意裏成長起來的選手們，不論成功或是失意，無怪乎有這樣強的責任感了。因為比賽時站上冰場的不止運動員一人而已，那是一個團隊，乃至一個國家的榮譽之戰啊。
而現在，這面旗幟將輪到他的肩上了。
“別發呆！”跳躍教練在叫他。
這話倒是很熟悉，薇薇安似乎也總是這樣提醒他。漫無目的的遐思終於在這一瞬間回籠，易菁怔了一下，想起來了，今天是八月的最後一天。明天就是開學，距離新的賽季也很近了。
他正在進行勾手四周跳的試跳。
楊清嘉拿著筆記本，筆尖停在紙上，留下一串墨漬——即便移動設備已經如此發達了，她仍然偏愛這種原始的記錄方式。高速攝像機已經架好，一共四個機位，都是采購的全新設備。還有一臺老舊的錄像機，對準冰場中央，預備將他成功跳躍的視頻發到官方賬號下。
易菁本想說不需要這麽大陣仗的，但隊裏的宣傳口卻說要考慮冰迷們的感受，給她們一些信心，易菁將心比心，到底還是答應了。
好了，專註，他深吸一口氣。冰場很空曠，很安靜，所有人都圍在擋板外，屏住呼吸。蹬冰，起速，整個冰場內只有冰刀摩攃冰面的聲音，很有節奏，讓人安心。
接下來的動作易菁早已爛熟於心——他跳了一個暑假的動作，成千上萬次的重覆，想忘也忘不掉。即便如此，他這一跳的成功率仍然不高，落冰穩定的堪堪超過一半，跳起來時簡直就像在猜包剪錘，全憑信念。
點冰的聲響很清脆，就像夏天從冰櫃拿出來的汽水炸開的聲音，易菁很喜歡這個。他閉上眼睛，降臨的失重感就包圍了他，他從來沒有感覺這樣好過。
在空中的時間好像十分漫長，又好像只有一瞬。易菁起跳時便能察覺到：這是對的！
點冰是對的，發力的時機是對的，旋轉的軸也是對的。
落冰。他踩在冰上，借力滑了一段距離，冰場那側熙熙攘攘的人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等他滑到他們面前時，才後知後覺地歡呼起來。
易菁和他們擊掌、擁抱，明明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練習，眾人卻像是真的打破了世界紀錄那樣高興。
當然，易菁也很高興。
這天是8月31日，暑假的最後一天，世界第一次發現有一個中國的少年，他跳出了全世界第一個勾手四周跳。
作者有話說：
關於“一腔熱血勤珍重”：秋生的那句話化用自秋瑾《對酒》。
關於“辣子跳”：勾手跳的簡寫是“Lz”，念成辣子是不是很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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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黃蓓蓓靠在冰場旁邊的圍欄上，嘆了一口氣，被滑過的張天青看見，拍拍她的肩，又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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蓓蓓晃晃空蕩蕩的水杯，只答了一句：“別提了，害。”
天青知道她世錦賽沒發揮好，只勉強進了自由滑，懊惱又挫敗了許久，加上處在發育的關鍵時期，身心壓力都大，便明白她處境的難過了，也不知說什麽安慰她。拿了她的杯子，把自己的塞到她的手上，也跟著嘆氣：“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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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好友的眼神盯得不自在，天青抿唇，想說“我去幫你打水好了”，作勢要走，卻被黃蓓蓓一把抓住。
“你……”蓓蓓也壓低聲音，音量小到讓天青根本聽不清，但猜也猜到她要問什麽。
“是，我也來了。”她閉上眼睛，說。
蓓蓓沈默了。初潮後女孩們便開始發育，這對多數人來講或許是一種幸運，意味著成熟、風雅、性感的蛻變，但對她們來說，發育，便代表了老去。
體育是吃青春飯的行當，這在花滑中猶是，而在花樣滑冰中，又以女子單人滑的情況最為典型。業內能安然度過發育關的用一只手也數得過來，而對於蓓蓓，即便已經在控制飲食，這種失控的感覺仍然讓她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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蓓蓓低頭：“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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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為什麽都一幅無所謂的樣子，你知道我最近重了多少嗎？——我跳不起來了，青青！”
天青抱住她，聽見她發出無力的嗚咽，把下巴靠在她的發頂，告訴她：“我明白。”
兩個女孩互相支撐著，都感到無力。天青可以聽見蓓蓓在她耳邊的呢喃，細若蚊喃：“我好害怕，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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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菁正在練他的四周跳，摔得七葷八素的，想再去找楊教練問問細節，卻發現她正一臉慈祥地望著隔壁那塊冰場，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留隊的兩個女孩正相互倚著說笑，也覺得著畫面溫馨極了，連時間都慢了下來。
但對於易菁而言，恐怕暫時沒有這等安逸休息的時間了。他假咳一下，楊清嘉這才終於舍得把註意力收回來，看向站在她面前的學生，問：“感覺怎麽樣？”
明明心裏想的是“還能怎麽樣第一次上冰跳就能跳出來已經不是天才是神仙了！”，易菁開口時，卻變成：“感覺……不太對。總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但是也不知道該是怎樣的。”
楊清嘉笑瞇瞇地聽他胡言亂語比劃一通，寬慰他：“探索一個新跳躍總是很難的，不要著急。”然後又說：“來吧，我們上釣竿了。”
原來是有釣竿的啊，易菁默默想，枉我摔了半個小時才拿出來。半個月的時間裏他又是增肌又是減脂，總算是能在軟墊上把那勾手跳拗出來了，今天是他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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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菁被釣竿吊著，跳起來後嘩嘩地轉了十幾圈，優雅地落回冰面上，浮足打開，雙臂伸展，滑出平穩，真是好一個漂亮的勾手跳！
秋生本站在一旁圍觀，見了這個動作也鼓起掌來，說：“小青也終於突破了人類的極限，跳出10Lz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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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句話讓楊清嘉把秋生趕去自個訓練了，不讓他這打擾後輩的練習，而易菁跳完了那一條，本在冰場上看戲，也被波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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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滑，加速，進入，起跳，易菁本來自我感覺很好，跳起時軸心卻歪了。四周跳的旋轉時間很緊張，不允許他在空中自我調整。他擰著身體，強行讓重心落在冰上，卻腳下一滑，坐在地上了。
“不要心急。”秋生滑近了，握住他的手，將他拉起來，“離成功很接近了。”
易菁無奈地笑笑，想說休賽期過去了大半，怎麽會不心急。但秋生畢竟是好心，於是他只說：“謝謝。”
冰場一角傳來響亮的擊掌聲，楊清嘉望著看向她的這群年輕人，面上的微笑更加慈祥了。
“時間到了！”她揚聲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都去吃午飯吧！”
休賽期的訓練基地裏異常熱鬧。一時間似乎所有人都知道易菁在練勾手四周跳的事了，連看門的老大爺見到易菁都要多說一句：“小娃娃想要打破世界紀錄，為祖國爭光，加油加油加油！”
易菁不知道怎麽解釋只是學了第二個四周跳，距離世界一流水平恐怕還遠，只是含糊著應了。不料被最後來的秋生聽見了，調侃他：“小青可是要創造新的四周跳的人啊！”
那大爺是個愛好吟詩作對的風雅人士，聽了便道：“好一個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
秋生接：“一腔熱血，當然要勤珍重啊——對吧，小青？”
易菁不想在這裏上語文課，囫圇點頭，也不記得說了些什麽，稀裏糊塗地就走了。
到了中午，易菁收到食堂阿姨送來的禮物，一碟小米辣，切得細細地，放在白瓷盞裏，取勾手跳的俗稱“辣子跳”之意，算是討個吉利。他心裏感激，奈何自己吃不得太辣。一碟紅艷艷的辣椒擺在面前，他吃不了，倒是把黃蓓蓓饞的夠嗆。他本是好意，問這姑娘：“要不你來解決它？”
不料蓓蓓白了一眼，撇過頭去。“算了吧，”她戳戳自己碗裏的清蒸蔬菜，“紅薯蘸小米辣也太奇怪了。”
天青探過身來，粘了點粉末放進嘴裏，老餮似的評價：“這辣子不錯。”
蓓蓓裝沒聽見，只顧埋頭吃飯，當她不存在。
不論如何，易菁打心裏感激這些默默支持他的人，他能無所顧忌地在這裏訓練，都是源於他們的幫助，那些營養師、教練員，乃至食堂阿姨、看門大爺，他們的善意或許粗糙，卻都是一樣的真誠。
他想起秋生，想起蓓蓓和天青，還有雙人滑的男孩子女孩子們，在這樣環繞的愛意裏成長起來的選手們，不論成功或是失意，無怪乎有這樣強的責任感了。因為比賽時站上冰場的不止運動員一人而已，那是一個團隊，乃至一個國家的榮譽之戰啊。
而現在，這面旗幟將輪到他的肩上了。
“別發呆！”跳躍教練在叫他。
這話倒是很熟悉，薇薇安似乎也總是這樣提醒他。漫無目的的遐思終於在這一瞬間回籠，易菁怔了一下，想起來了，今天是八月的最後一天。明天就是開學，距離新的賽季也很近了。
他正在進行勾手四周跳的試跳。
楊清嘉拿著筆記本，筆尖停在紙上，留下一串墨漬——即便移動設備已經如此發達了，她仍然偏愛這種原始的記錄方式。高速攝像機已經架好，一共四個機位，都是采購的全新設備。還有一臺老舊的錄像機，對準冰場中央，預備將他成功跳躍的視頻發到官方賬號下。
易菁本想說不需要這麽大陣仗的，但隊裏的宣傳口卻說要考慮冰迷們的感受，給她們一些信心，易菁將心比心，到底還是答應了。
好了，專註，他深吸一口氣。冰場很空曠，很安靜，所有人都圍在擋板外，屏住呼吸。蹬冰，起速，整個冰場內只有冰刀摩攃冰面的聲音，很有節奏，讓人安心。
接下來的動作易菁早已爛熟於心——他跳了一個暑假的動作，成千上萬次的重覆，想忘也忘不掉。即便如此，他這一跳的成功率仍然不高，落冰穩定的堪堪超過一半，跳起來時簡直就像在猜包剪錘，全憑信念。
點冰的聲響很清脆，就像夏天從冰櫃拿出來的汽水炸開的聲音，易菁很喜歡這個。他閉上眼睛，降臨的失重感就包圍了他，他從來沒有感覺這樣好過。
在空中的時間好像十分漫長，又好像只有一瞬。易菁起跳時便能察覺到：這是對的！
點冰是對的，發力的時機是對的，旋轉的軸也是對的。
落冰。他踩在冰上，借力滑了一段距離，冰場那側熙熙攘攘的人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等他滑到他們面前時，才後知後覺地歡呼起來。
易菁和他們擊掌、擁抱，明明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練習，眾人卻像是真的打破了世界紀錄那樣高興。
當然，易菁也很高興。
這天是8月31日，暑假的最後一天，世界第一次發現有一個中國的少年，他跳出了全世界第一個勾手四周跳。
作者有話說：
關於“一腔熱血勤珍重”：秋生的那句話化用自秋瑾《對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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