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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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不後悔
葉璃俯身撿起掉落的匕首，還未起身，便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明淵緩步而來：“葉璃，你和王上……”
話音未落，明淵的眼神落在葉璃脖子上的痕跡，他大步走來，“怎麽回事？”
看了眼葉璃手裏的匕首，又看看他脖子上的掐痕，眼神一暗，語氣也不似剛剛明媚，沈聲道：“發生什麽了？”
葉璃沒說話，正在考慮怎麽糊弄過去。
“我去找王上。”明淵轉身正要走，被葉璃一把拉住。
“找他做什麽？”
“問他為什麽要對你下手。”
葉璃笑了下，“你怎麽知道不是我對他下手，他只是反擊呢？”
“不可能。”明淵回頭，“你打不過王上，不論哪種可能，都是你會受傷，就算你要殺他，王上也會讓我來處理，他不是那種會對你動手的人。”
葉璃嘆了口氣，不能在明淵面前露餡。
“其實，是我罵了他。”葉璃想好借口，開始胡編，“都是他的錯，如果他沒讓冥煥從北丘跑了，你怎麽會受傷？他氣不過，就和我動了手。”
“你在說謊。”明淵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王上不會因為這事生氣。”
明淵看他的眼神越來越犀利，臉色也變得陰暗。
“好吧，我承認，我怨他讓你中毒了，所以吵架的時候……扯到了你父親身上，說他既救不了你父親，也救不了你……”
明明是說來欺騙明淵的話，葉璃卻覺的紮心，這話是事實，一半是冥夜的痛楚，一半是葉璃的痛楚。
明淵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你……說……”
他急忙擡手捂住葉璃的嘴，小聲道：“以後千萬別在王上面前提及我父親，這是禁忌。”
而且從冥夜口中提及他父親的時，明淵總覺得很別扭。
“嗯嗯，我已經領教了。”
葉璃這話說的半真半假。
明淵臉上的神色已經恢覆，“疼嗎？”
“不疼，沒事。”葉璃摸了摸脖子，“我們回去吧。”
明淵道：“嗯。”
“明淵，我不會讓你死的。”葉璃忽然握緊明淵的手，說了一句，“所以，你要老老實實的聽我的話。”
明淵看著他固執的眼神，心下一悸，“好，都聽你的。”
葉璃笑了，滿目喜悅的看著他，他就當做明淵認可他的做法了。
回去之後，葉璃把那些畫重新掛在了書房上，明淵還有機會看到。
青陀正在給明淵施針，葉璃每次看見密密麻麻的銀針紮滿明淵的後背，心裏總會不舒服。
想到那日滿背都是弓箭的明淵。
施完針後，明淵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一臉困倦的躺在床上，青陀把藥遞給葉璃。
“喝完藥再睡。”葉璃輕聲哄著他。
明淵似乎有些神智不清，迷迷糊糊的喝完藥，拉著葉璃的手，說了一句：“記得喊我。”
“嗯。”葉璃幫他掖好被子，抽出手，和青陀一起悄悄走了出去。
“將軍的身體還是沒有絲毫氣色。”青陀低著頭，頹廢的盯著地面，“不過幸好毒素沒有蔓延的趨勢。”
葉璃道：“你知道他還能堅持多久嗎？”
青陀的聲音很低，“大概能堅持到夏天？”
其實，青陀也不知道，當初明世珩中毒時受了重傷，也不過堅持了一個多月。
明淵看起來癥狀輕一些，或許能堅持的更久。
葉璃算了算日子，還有好幾個月，時間夠了，足夠他做好一切準備。
“不論有沒有解藥，我都希望最後，明淵的每一天都是開心的。”
葉璃說著擡頭看向天空，萬裏無雲。
深夜，子時。
葉璃拿走了明淵的令牌，悄無聲息的潛入了北丘王宮，到處都是巡邏的侍衛，葉璃費了很大的力氣才來到白日裏的偏殿。
沒有一絲光亮，葉璃在黑暗中瞥到了冥夜身影。
黑漆漆的，站在角落裏，像是一個幽靈一樣。
葉璃上前，道：“你站在這裏做什麽？很嚇人。”
“別說話。”冥夜瞪著他，“跟我走。”
冥夜帶著他從後窗翻出去，順著一條陰暗的小路來到一個華麗的宮殿。
進去之後，葉璃發現不對勁。
“這是……”
冥夜道：“寢殿，沒見過嗎？”
暗淡的殿內只有月光透過，冥夜走到最裏面，推開一個巨大的木雕，按下一旁的刻在墻上的雕花。
一道暗門緩慢打開，幽暗的光芒靜靜亮著。
葉璃走過去，跟著冥夜進了暗室，一道很長很長的暗道，兩側墻壁上鑲嵌著夜明珠。
空氣中還能感受到微風。
盡頭處是一間宮殿，空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中間放著一張巨大又晶瑩剔透的玉石，上面躺著一個人。
衣衫整齊，面容平靜。
他像是睡著一般，胸口起伏著，看不出絲毫的異樣。
葉璃走上前，只是看了一眼，便不由的後退幾步。
他見過明世珩，和他印象中的樣子沒有任何區別。
冥夜站在一旁，伸手撫了一下明世珩的額頭，輕聲道：“就像你看見的這樣，他還活著，卻不知道能不能醒來。”
“這玉石能保證他身體不腐不壞，再加上我的長生蠱，勉強留住了他一絲氣息，除了這一絲氣息，他和死了沒有任何區別。”
冥夜露出一種似乎是哀傷的情緒，葉璃握緊拳頭，表情有些緊張，他輕聲道：“可是還活著，不是嗎？”
葉璃低聲笑了，他的笑聲在過於寂靜的密室裏顯得有些突兀。
冥夜神色淡漠，他看著有些興奮的葉璃，低聲道：“一縷生機的代價，便是他永遠都見不得陽光，即使……醒來。”
不僅如此，留下的人，心境也會漸漸極端。
起初，如同瘋了般想把他留下，不想那人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後來，時間久了，他依舊躺在那裏，可是再也不會笑，不會說話，不會動。
開始貪心，開始想要的更多。
一次又一次失敗，無論怎麽做，那人都不會再醒來。
一年又一年，便會發現一切都開始脫離掌控，壓抑不住的情緒，不想離開這裏。
下意識的厭惡外面的一切，只想待在有他的地方。
只有如此才能緩和焦躁的情緒。
葉璃不以為然，只要活著就好，他只是問：“你後悔嗎？”
“不後悔。”
冥夜從來沒有後悔過，他知道如果明世珩活著肯定不會同意他這樣做，可是他不後悔。
對他而言，這是正確的事。
“我也是。”
葉璃堅決的語氣和神情，讓冥夜無奈的笑了。
“沒想到，知道我秘密的竟然是你。”冥夜說不出是什麽感覺，他垂眸看著明世珩那張平靜的面容，“我一直瞞著所有人，尤其是明淵，今日倒是被你察覺了。”
“我也是猜測，是你自己控住不住情緒。”
葉璃如今一副坦然的樣子，讓人看了實在礙眼。
“如果我一輩子都找不到解藥……”
冥夜看向葉璃，他無數次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他想知道葉璃的答案是不是和他一樣。
“無論他是否醒來，都不會改變我對他的感情，但是你呢？”
葉璃眼神直接，“明世珩若是醒來，你怎麽辦？你真的希望他醒來嗎？”
冥夜身形一震，眼神淡了下去。
他沒有回答葉璃的問題，而是掏出一個東西扔給他，是當初從葉璃身上拿走的那塊紅色石頭。
“走吧，到時候提前聯系我，至於該怎麽做，你心裏清楚。”
冥夜聲音沈悶：“順便告訴你，我已經失敗了六十八次了，第六十九次正在準備，以後還需要你幫忙，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好。”
葉璃應道：“今日的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說完，葉璃轉身走了出去。
冥夜靠在一旁，背影孤寂，多一個人知道，對他而言就是不利。
他的弱點太明顯。
只是為什麽他會覺得有點開心。
好像把自己心愛的東西給別看，讓對方知道這是他的。
獨屬他的。
這種感覺，很奇特。
是他沒有體驗過的情緒。
葉璃趁著夜色出了王宮，費了些力氣才安全出來，葉璃對於北丘王宮守衛的巡邏路線很感興趣，他們是怎麽做到不論哪個地方都有人的？
回去時，明淵還沒醒，睡得很沈。
他站在床頭盯著明淵看了很久。
他不會告訴明淵，也不會讓明淵知道他打算做什麽。
只要他閉上眼睛前，睜開眼睛後，看到的都是自己，就夠了。
做好最壞的打算，葉璃對以後會發生的事情心裏也有數。
首先，他需要一個安全獨立秘密的地方，而且只能他知道，不能被旁人發現。
寧陽城是絕對不行的。
鶴城，最適合，也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可，玄霄不會同意讓他回去，當初也是自己要求去寧陽城，現在反悔怎麽看怎麽不對勁。
什麽情況下，玄霄會同意他回到鶴城，並且不會起疑。
葉璃腦海裏閃過明淵的身影。
還是要回去，鶴城離北丘也近，明淵若是出什麽問題，他也能最快的聯系到冥夜。
已然下定決心，葉璃想起自己成親時，玄霄給他準備的府邸，雖然不大，但稍微修整一下，藏起明淵還是能讓做到的。
葉璃正思索著找誰來做這個密室最保險，是不是應該讓冥夜找人幫他重新修繕府邸保險些呢？
畢竟是北丘的人，幹完活就回去了，也不會有人向他們打聽這些事。
“想什麽呢？”明淵不知道何時醒來，睜開眼睛看著眼前沈思的葉璃。
葉璃轉頭看向他：“醒了？還早，再睡一會。”
“你怎麽不睡？”
明明暗暗的燭光照在葉璃的側臉，還沒天亮，葉璃是不是又在為他的事擔憂。
“不困。”
明淵往旁邊移了下身體，“要一起嗎？”
“不要。”葉璃拒絕了他，撐著下巴，坐在床邊，繼續思考他的事情。
明淵的臉色一沈，“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我？我要死了，你不應該順著我嗎？”
“要死的人是不會把死掛在嘴邊的。”葉璃伸手扯著明淵的臉頰，“我為你傷心，能讓你好起來嗎？我痛不欲生你就開心了？”
“不是。”明淵辯解道：“可是……你至少要裝作……傷心一下……”
這麽說也不對，其實葉璃前幾日的情緒一直很低沈。
“算了，我不重要，你開心就好。”明淵握著葉璃的手，“我不怕死，一點也不害怕，雖然有些不甘心，但結果如此，我也不會強求什麽，你不要傷心，也不需要覺得有什麽虧欠，無論我是活著還是死了，這裏只有你一個人。”
明淵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所以，你不要害怕也不要傷心，我們只是暫時分開了，等到幾十年後一定會再次遇見。”
“嗯，會的，會遇見。”葉璃的語氣飄忽不定，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明淵翻過身，抱著葉璃的手，他今夜格外的清醒。
“這幾日我想了很多，你說這是不是我的報應，畢竟我做過很多對不起你的事。”
“嗯？？？”葉璃目光疑惑，“對不起我的事，是指什麽？”
明淵也不在隱瞞，把他做的那些事一一交代：“先說好，不能生氣，畢竟那都是我剛到天齊時做的。”
葉璃看著他，“說。”
“其實，我不止一次給你下過毒……還是那種發作起來會很嚴重的毒……”明淵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葉璃，“包括雙生蠱也是，那只是個半成品，那幾日你身體不適就是因為雙生蠱，青陀曾經說過，不是人人的身體都適合雙生蠱，我和你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啊~”葉璃冷冷的笑了一聲，“有意思，這雙生蠱是誰給你的？”
“我偷的，從王上那偷拿來的。”
“他這人，真的很奇怪，一國之君，天天研究毒藥？他很喜歡嗎？”
葉璃對明淵說的事一點也不感興趣，反而言語裏對冥夜更有興趣。
明淵道：“王上並不喜歡，只是用來報仇而已。”
“哦。”
“哦，是什麽意思？我剛剛說的你不生氣？”
葉璃一臉無所謂：“為什麽要生氣，我又不是沒給你下毒，扯平了。”
“可我還騙了你，其實我離開天齊前並沒有中毒。”
“你又不是第一次騙我，習慣了。”
這事葉璃早就知道了。
明淵默嘆一口氣，“你這麽容易原諒我，不好。”
“我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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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璃俯身撿起掉落的匕首，還未起身，便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明淵緩步而來：“葉璃，你和王上……”
話音未落，明淵的眼神落在葉璃脖子上的痕跡，他大步走來，“怎麽回事？”
看了眼葉璃手裏的匕首，又看看他脖子上的掐痕，眼神一暗，語氣也不似剛剛明媚，沈聲道：“發生什麽了？”
葉璃沒說話，正在考慮怎麽糊弄過去。
“我去找王上。”明淵轉身正要走，被葉璃一把拉住。
“找他做什麽？”
“問他為什麽要對你下手。”
葉璃笑了下，“你怎麽知道不是我對他下手，他只是反擊呢？”
“不可能。”明淵回頭，“你打不過王上，不論哪種可能，都是你會受傷，就算你要殺他，王上也會讓我來處理，他不是那種會對你動手的人。”
葉璃嘆了口氣，不能在明淵面前露餡。
“其實，是我罵了他。”葉璃想好借口，開始胡編，“都是他的錯，如果他沒讓冥煥從北丘跑了，你怎麽會受傷？他氣不過，就和我動了手。”
“你在說謊。”明淵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王上不會因為這事生氣。”
明淵看他的眼神越來越犀利，臉色也變得陰暗。
“好吧，我承認，我怨他讓你中毒了，所以吵架的時候……扯到了你父親身上，說他既救不了你父親，也救不了你……”
明明是說來欺騙明淵的話，葉璃卻覺的紮心，這話是事實，一半是冥夜的痛楚，一半是葉璃的痛楚。
明淵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你……說……”
他急忙擡手捂住葉璃的嘴，小聲道：“以後千萬別在王上面前提及我父親，這是禁忌。”
而且從冥夜口中提及他父親的時，明淵總覺得很別扭。
“嗯嗯，我已經領教了。”
葉璃這話說的半真半假。
明淵臉上的神色已經恢覆，“疼嗎？”
“不疼，沒事。”葉璃摸了摸脖子，“我們回去吧。”
明淵道：“嗯。”
“明淵，我不會讓你死的。”葉璃忽然握緊明淵的手，說了一句，“所以，你要老老實實的聽我的話。”
明淵看著他固執的眼神，心下一悸，“好，都聽你的。”
葉璃笑了，滿目喜悅的看著他，他就當做明淵認可他的做法了。
回去之後，葉璃把那些畫重新掛在了書房上，明淵還有機會看到。
青陀正在給明淵施針，葉璃每次看見密密麻麻的銀針紮滿明淵的後背，心裏總會不舒服。
想到那日滿背都是弓箭的明淵。
施完針後，明淵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一臉困倦的躺在床上，青陀把藥遞給葉璃。
“喝完藥再睡。”葉璃輕聲哄著他。
明淵似乎有些神智不清，迷迷糊糊的喝完藥，拉著葉璃的手，說了一句：“記得喊我。”
“嗯。”葉璃幫他掖好被子，抽出手，和青陀一起悄悄走了出去。
“將軍的身體還是沒有絲毫氣色。”青陀低著頭，頹廢的盯著地面，“不過幸好毒素沒有蔓延的趨勢。”
葉璃道：“你知道他還能堅持多久嗎？”
青陀的聲音很低，“大概能堅持到夏天？”
其實，青陀也不知道，當初明世珩中毒時受了重傷，也不過堅持了一個多月。
明淵看起來癥狀輕一些，或許能堅持的更久。
葉璃算了算日子，還有好幾個月，時間夠了，足夠他做好一切準備。
“不論有沒有解藥，我都希望最後，明淵的每一天都是開心的。”
葉璃說著擡頭看向天空，萬裏無雲。
深夜，子時。
葉璃拿走了明淵的令牌，悄無聲息的潛入了北丘王宮，到處都是巡邏的侍衛，葉璃費了很大的力氣才來到白日裏的偏殿。
沒有一絲光亮，葉璃在黑暗中瞥到了冥夜身影。
黑漆漆的，站在角落裏，像是一個幽靈一樣。
葉璃上前，道：“你站在這裏做什麽？很嚇人。”
“別說話。”冥夜瞪著他，“跟我走。”
冥夜帶著他從後窗翻出去，順著一條陰暗的小路來到一個華麗的宮殿。
進去之後，葉璃發現不對勁。
“這是……”
冥夜道：“寢殿，沒見過嗎？”
暗淡的殿內只有月光透過，冥夜走到最裏面，推開一個巨大的木雕，按下一旁的刻在墻上的雕花。
一道暗門緩慢打開，幽暗的光芒靜靜亮著。
葉璃走過去，跟著冥夜進了暗室，一道很長很長的暗道，兩側墻壁上鑲嵌著夜明珠。
空氣中還能感受到微風。
盡頭處是一間宮殿，空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中間放著一張巨大又晶瑩剔透的玉石，上面躺著一個人。
衣衫整齊，面容平靜。
他像是睡著一般，胸口起伏著，看不出絲毫的異樣。
葉璃走上前，只是看了一眼，便不由的後退幾步。
他見過明世珩，和他印象中的樣子沒有任何區別。
冥夜站在一旁，伸手撫了一下明世珩的額頭，輕聲道：“就像你看見的這樣，他還活著，卻不知道能不能醒來。”
“這玉石能保證他身體不腐不壞，再加上我的長生蠱，勉強留住了他一絲氣息，除了這一絲氣息，他和死了沒有任何區別。”
冥夜露出一種似乎是哀傷的情緒，葉璃握緊拳頭，表情有些緊張，他輕聲道：“可是還活著，不是嗎？”
葉璃低聲笑了，他的笑聲在過於寂靜的密室裏顯得有些突兀。
冥夜神色淡漠，他看著有些興奮的葉璃，低聲道：“一縷生機的代價，便是他永遠都見不得陽光，即使……醒來。”
不僅如此，留下的人，心境也會漸漸極端。
起初，如同瘋了般想把他留下，不想那人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後來，時間久了，他依舊躺在那裏，可是再也不會笑，不會說話，不會動。
開始貪心，開始想要的更多。
一次又一次失敗，無論怎麽做，那人都不會再醒來。
一年又一年，便會發現一切都開始脫離掌控，壓抑不住的情緒，不想離開這裏。
下意識的厭惡外面的一切，只想待在有他的地方。
只有如此才能緩和焦躁的情緒。
葉璃不以為然，只要活著就好，他只是問：“你後悔嗎？”
“不後悔。”
冥夜從來沒有後悔過，他知道如果明世珩活著肯定不會同意他這樣做，可是他不後悔。
對他而言，這是正確的事。
“我也是。”
葉璃堅決的語氣和神情，讓冥夜無奈的笑了。
“沒想到，知道我秘密的竟然是你。”冥夜說不出是什麽感覺，他垂眸看著明世珩那張平靜的面容，“我一直瞞著所有人，尤其是明淵，今日倒是被你察覺了。”
“我也是猜測，是你自己控住不住情緒。”
葉璃如今一副坦然的樣子，讓人看了實在礙眼。
“如果我一輩子都找不到解藥……”
冥夜看向葉璃，他無數次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他想知道葉璃的答案是不是和他一樣。
“無論他是否醒來，都不會改變我對他的感情，但是你呢？”
葉璃眼神直接，“明世珩若是醒來，你怎麽辦？你真的希望他醒來嗎？”
冥夜身形一震，眼神淡了下去。
他沒有回答葉璃的問題，而是掏出一個東西扔給他，是當初從葉璃身上拿走的那塊紅色石頭。
“走吧，到時候提前聯系我，至於該怎麽做，你心裏清楚。”
冥夜聲音沈悶：“順便告訴你，我已經失敗了六十八次了，第六十九次正在準備，以後還需要你幫忙，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好。”
葉璃應道：“今日的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說完，葉璃轉身走了出去。
冥夜靠在一旁，背影孤寂，多一個人知道，對他而言就是不利。
他的弱點太明顯。
只是為什麽他會覺得有點開心。
好像把自己心愛的東西給別看，讓對方知道這是他的。
獨屬他的。
這種感覺，很奇特。
是他沒有體驗過的情緒。
葉璃趁著夜色出了王宮，費了些力氣才安全出來，葉璃對於北丘王宮守衛的巡邏路線很感興趣，他們是怎麽做到不論哪個地方都有人的？
回去時，明淵還沒醒，睡得很沈。
他站在床頭盯著明淵看了很久。
他不會告訴明淵，也不會讓明淵知道他打算做什麽。
只要他閉上眼睛前，睜開眼睛後，看到的都是自己，就夠了。
做好最壞的打算，葉璃對以後會發生的事情心裏也有數。
首先，他需要一個安全獨立秘密的地方，而且只能他知道，不能被旁人發現。
寧陽城是絕對不行的。
鶴城，最適合，也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可，玄霄不會同意讓他回去，當初也是自己要求去寧陽城，現在反悔怎麽看怎麽不對勁。
什麽情況下，玄霄會同意他回到鶴城，並且不會起疑。
葉璃腦海裏閃過明淵的身影。
還是要回去，鶴城離北丘也近，明淵若是出什麽問題，他也能最快的聯系到冥夜。
已然下定決心，葉璃想起自己成親時，玄霄給他準備的府邸，雖然不大，但稍微修整一下，藏起明淵還是能讓做到的。
葉璃正思索著找誰來做這個密室最保險，是不是應該讓冥夜找人幫他重新修繕府邸保險些呢？
畢竟是北丘的人，幹完活就回去了，也不會有人向他們打聽這些事。
“想什麽呢？”明淵不知道何時醒來，睜開眼睛看著眼前沈思的葉璃。
葉璃轉頭看向他：“醒了？還早，再睡一會。”
“你怎麽不睡？”
明明暗暗的燭光照在葉璃的側臉，還沒天亮，葉璃是不是又在為他的事擔憂。
“不困。”
明淵往旁邊移了下身體，“要一起嗎？”
“不要。”葉璃拒絕了他，撐著下巴，坐在床邊，繼續思考他的事情。
明淵的臉色一沈，“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我？我要死了，你不應該順著我嗎？”
“要死的人是不會把死掛在嘴邊的。”葉璃伸手扯著明淵的臉頰，“我為你傷心，能讓你好起來嗎？我痛不欲生你就開心了？”
“不是。”明淵辯解道：“可是……你至少要裝作……傷心一下……”
這麽說也不對，其實葉璃前幾日的情緒一直很低沈。
“算了，我不重要，你開心就好。”明淵握著葉璃的手，“我不怕死，一點也不害怕，雖然有些不甘心，但結果如此，我也不會強求什麽，你不要傷心，也不需要覺得有什麽虧欠，無論我是活著還是死了，這裏只有你一個人。”
明淵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所以，你不要害怕也不要傷心，我們只是暫時分開了，等到幾十年後一定會再次遇見。”
“嗯，會的，會遇見。”葉璃的語氣飄忽不定，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明淵翻過身，抱著葉璃的手，他今夜格外的清醒。
“這幾日我想了很多，你說這是不是我的報應，畢竟我做過很多對不起你的事。”
“嗯？？？”葉璃目光疑惑，“對不起我的事，是指什麽？”
明淵也不在隱瞞，把他做的那些事一一交代：“先說好，不能生氣，畢竟那都是我剛到天齊時做的。”
葉璃看著他，“說。”
“其實，我不止一次給你下過毒……還是那種發作起來會很嚴重的毒……”明淵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葉璃，“包括雙生蠱也是，那只是個半成品，那幾日你身體不適就是因為雙生蠱，青陀曾經說過，不是人人的身體都適合雙生蠱，我和你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啊~”葉璃冷冷的笑了一聲，“有意思，這雙生蠱是誰給你的？”
“我偷的，從王上那偷拿來的。”
“他這人，真的很奇怪，一國之君，天天研究毒藥？他很喜歡嗎？”
葉璃對明淵說的事一點也不感興趣，反而言語裏對冥夜更有興趣。
明淵道：“王上並不喜歡，只是用來報仇而已。”
“哦。”
“哦，是什麽意思？我剛剛說的你不生氣？”
葉璃一臉無所謂：“為什麽要生氣，我又不是沒給你下毒，扯平了。”
“可我還騙了你，其實我離開天齊前並沒有中毒。”
“你又不是第一次騙我，習慣了。”
這事葉璃早就知道了。
明淵默嘆一口氣，“你這麽容易原諒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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