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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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出大事了
梁鍇從最近的村落請了一位鄉村郎中，上了年紀的老人一臉沈重的幫葉璃把著脈，忽然湊近盯著葉璃的眉心。
一會搖頭，一會嘆氣。
神神叨叨的，一旁的衛盛和梁鍇面面相覷，是嚴重的意思嗎？
過了一會，老人收回手，揣進袖子裏，又嘆了一口氣，道：“這位將軍，你的身體很健康……沒有任何毛病。”
梁鍇松了一口氣，這個老郎中一副出大問題的樣子是要幹嘛？
停頓了一下，葉璃看他似乎還有話要說。
“老先生，有什麽問題直說就好。”
老人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臉上的皺紋都透著疑慮，他開口：“可將軍的身體似乎中過蠱毒，但體內並沒有蠱蟲，按理說不應如此，實在是怪異啊。”
想起那次荒唐的洞房，葉璃的臉色有些別扭，“確實，不過已經是好幾個月前了。”
如此久的事，也能看出來嗎？
“不對。”老人搖頭，“既然還有中過毒的反應，應該是最近才解的毒。”
“這種脈象，老朽年輕時在北丘拜師時見過，將軍可是去過北丘？”
衛盛的臉色一沈，一定是明淵又給葉璃下毒了。
葉璃也有些不解，就算是明淵給他下的毒，可明淵已離開多日，怎麽可能憑空給他解毒？
難道是走之前？
老人繼續道：“將軍的心口痛和頭疼應該都是中毒的癥狀，我開幾副安神藥，好好休息，睡一覺就沒事了。”
“無礙嗎？不會影響身體？”衛盛很擔心，他不覺得明淵下的毒會無緣無故的消失。
“確實沒有任何問題，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老人捋著胡須，聲音疑惑：“師傅曾說過，蠱毒解了後，蠱蟲會和不良癥狀一起消失，可將軍的癥狀還在，蠱蟲卻消失了，太奇怪了。”
“既然沒事，那就多謝先生。”葉璃起身，“梁鍇送先生。”
衛盛看著兩人離開，低聲道：“將軍，會不會是……”
“明日再說吧。”葉璃覺得明淵不會那麽對他，雖然他的身體有些不舒服，可是好像也沒有對他產生多大的負面影響。
前段時間他總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但最近也已經好多了，沒那麽煩躁了。
既然郎中說他沒事，應該也沒什麽大礙。
至於他中的蠱毒，等明淵回來在問吧，說不定是那次他融在藥膏裏的毒，沒有祛除幹凈。
總之肯定不是他離開前故意給自己下的毒。
葉璃沒多想，繼續把心思放在西朔身上，“現在的重點是摸清西朔的動向，我們在明他們在暗，太被動。”
衛盛雖擔心葉璃的身體，可看他毫不在意的樣子，也不好說什麽。
他順著葉璃的話道：“將軍，按照梁鍇所言，敵方總是喜歡夜晚忽然出現，忽然消失，毫無蹤跡，有沒有可能他們就埋伏在附近，如果敵營遠，白日必然要有行軍蹤跡，若沒有，那麽他們的大營一定離村落不遠。”
“趁夜色出發，也會暴露行蹤。”葉璃道：“你帶幾個人去周圍村落探探情況。”
“是。”
衛盛離開後，葉璃坐在臥榻上，寒風跑進來，嘴裏叼著一根平整的樹枝，放在葉璃腳邊。
“你可是只狼。”葉璃說著拍了拍它的腦袋，寒風順勢趴下一下又一下的甩著尾巴。
葉璃打了個哈欠，有些困意。
最近一直在趕路，都沒怎麽好好休息過，他脫掉鞋子，扯過毯子蓋在身上，低頭對寒風道：“我要睡一會。”
寒風也趴下腦袋，乖乖的躺在地上。
葉璃真的很累，沒一會就睡著了。
他又開始做夢，夢裏明淵的身影由清晰變得模糊。
他站在樹林間，渾身是血，一頭體形巨大的狼惡狠狠的盯著他。
明淵揮手將葉璃推開，握著匕首沖了上去。
夢裏的一切都無比真實，葉璃被困在狹小的黑暗裏，只能眼睜睜看著明淵渾身的傷痕。
模糊的視線開始倒轉，眼前是廝殺的戰場，葉璃看著自己手中的長劍刺入了明淵的胸口，鮮血噴湧，明淵像一個破敗的枯樹，粉身碎骨。
葉璃顫抖著手，如果是噩夢，能否快點醒來。
夢裏的自己呆呆的站在原地，盯著地上明淵的屍體，神情哀傷，直到一陣馬蹄聲傳來，一個少年身上披著晚霞，從他身後飛奔而來。
他緩慢回頭，少年明媚張揚的笑，映著鋒利的長劍刺穿自己的身體。
葉璃楞了一下，他低著頭看著身上黑漆漆的空洞，馬蹄聲遠去，葉璃倒在了暗夜裏。
那些濃稠的血腥染上他的指尖，他的發絲，他的呼吸，直至被吞噬。
“將軍？”梁鍇端著熬好的藥，喊醒了葉璃。
葉璃迷茫的睜開眼睛，後背濕潤，他的聲音透著濃重的困倦：“怎麽了？”
“喝了藥再睡吧。”
“嗯。”
葉璃感覺到自己的腦袋昏昏沈沈的，找不到焦距，眼前的藥碗甚至出現了重影。
他的手擦著藥碗，怎麽也端不到。
梁鍇心裏一驚，葉璃的樣子有些讓人擔憂。
“將軍，您沒事吧。”梁鍇把藥碗放在他手裏，滿目憂慮。
葉璃摸到一個溫熱的觸感，擡起另一只手揉了揉額頭，“沒事，有些頭疼，睡一覺就好了。”
他將黑乎乎的藥一飲而盡，把藥碗遞給梁鍇，一聲不吭的躺下，扯了扯身上的毯子，蓋住半邊臉，閉上眼睛，沈沈睡去。
梁鍇不安的看了他一會，吹滅蠟燭，躡手躡腳的走出營帳。
這一夜，好像很漫長，葉璃的腦袋猶如一團團凝固的晨霧，擋住了他思緒的路線。
即使在睡夢中，葉璃心裏的不安一直縈繞著，有什麽東西在慢慢流逝。
慢慢模糊的人影，已然辨認不清。
葉璃心頭的沈重感也在慢慢消失，眉眼間漸漸恢覆了平靜。
他的呼吸平穩，整個人像忽然跌入雲端，放空又舒服。
久違的輕松感，前幾日的疲憊一掃而空，葉璃醒來時只覺得神清氣爽。
他伸了個懶腰，帳外天色還有些黑，明暗的火光映在營帳上。
葉璃穿好衣服起身，走出賬外，清晨微冷的氣息拂在臉上，如同雪後的寧靜。
寒風也舒展著身子，跟在葉璃身後。
葉璃騎著馬帶著寒風，在空曠的荒野上奔跑，他獨自一人順著沒有邊際的野外一直往前跑。
目視之處根本沒有人影，這樣的荒野根本藏不住人。
想到這，葉璃回頭看向自己來的方向，梁鍇紮營的地方實在是太醒目，但也不能說這個地方選錯了。
這個位置位於周圍村落分布的中間位置，確實是首選的紮營位置。
只是，他似乎忘了，好幾千人駐紮在這裏，太明顯了。
不知道衛盛那邊探查的如何，葉璃勒著韁繩，決定去周圍村落看看。
他不怕被西朔的探子看到，就怕他們不來。
葉璃只帶著寒風，往十幾裏外的村落趕去。
天色漸亮，梁鍇端著早膳來到葉璃營帳，“將軍，您起了嗎？”
沒有人回答他。
梁鍇輕輕走進來，賬內沒點蠟燭，他把飯放桌子上，打算喊葉璃起床。
這一看不要緊，人不見了。
“人呢！”
梁鍇的吼聲傳遍整個軍營，他火急火燎的走出來，隨手抓來一個巡邏的士兵。
“將軍呢？”
“葉將軍騎著馬出去了。”
“去哪了？”
“不……不知道。”
梁鍇抱著頭，葉璃昨晚身體還不舒服，一大早又不知道去那了，冬天又冷，若是真生病了，怎麽辦？
一大清早，梁鍇焦躁不安的在軍營裏瞎轉，主要是昨晚葉璃的神色真的很難看，明顯身體不舒服，怎麽還到處跑。
衛盛比葉璃先回來了，他一回來就直接來找葉璃。
結果被梁鍇攔住了去路，“等等。”
衛盛一身寒意，他一夜未睡，帶著十幾人把以前被掠奪的村莊周圍全探查了一遍，正打算向葉璃匯報情況。
“我有急事要向將軍匯報。”
“那個……將軍不在。”
梁鍇小聲說道：“一大早就出去了，至於去哪了……不知道。”
“哦，那我進去等。”
衛盛比想象的平靜，梁鍇還以為他會罵自己。
“你不生氣？”
衛盛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樣問，反而有些疑惑：“我為什麽要生氣？”
“你不擔心他嗎？畢竟我沒看住將軍。”梁鍇像做錯事一樣垂下頭。
“這裏，沒人能傷的到將軍，至少比和北丘打仗平和多了。”
衛盛繼續道：“而且將軍多半是去西邊那幾個還沒被搶過的村莊，昨天他就在地圖上標了幾個地點，你沒看見？”
“是嗎？” 梁鍇撓頭，他還真沒註意，他昨天只顧著高興和打探明淵的事了。
梁鍇想起昨晚葉璃的反應，“但將軍好像真的生病了，昨晚精神就有些萎靡。”
“能起這麽早，應該沒問題，不過……”
衛盛還是覺得應該找幾個大夫在好好看看，畢竟真的極有可能是明淵下的毒。
“你在多找幾個大夫，等將軍回來後，好好看看。”
梁鍇：“好。”
葉璃是臨近中午的時候回來的，最先進入營帳的是寒風。
葉璃緊隨其後，看見兩人在等他，摘下佩劍，問道：“衛盛，怎麽樣？”
衛盛把手裏幹凈的毛巾遞給他，道：“據村民說，敵軍是半夜襲擊，而且從不會過多停留，兩個時辰就撤。”
兩個時辰，葉璃看了眼一旁掛著的地圖，“多半是提前埋伏，搶完就回。”
“將軍，要不要把情況匯報給陛下？如果只是打回去，現在的兵力應該沒問題，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若是滅了西朔，又起戰爭，朝中那幫速來看不慣將軍的人，肯定借題發揮。”
“先打回原來的邊界線，再把戰況上報陛下，由陛下決斷。”
葉璃放下毛巾，“我剛剛去了另外幾個村落轉了轉，還算平靜，但……”
他看向寒風，“寒風在樹林裏發現了一個被箭射中的野雞。”
葉璃掏出一個箭矢，很短，箭頭刻著奇怪的圖案。
梁鍇看了一眼，“難懂是？”
葉璃平靜說道：“主要是，那只野雞死了沒多久。”
很顯然，他們已經提前確定好下一個掠奪的目標。
“一會傳話下去，這次仗打好了，人人有賞。”
葉璃的眼裏閃過一絲暗光，他似乎明白了玄瓚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可將軍，陛下會賞嗎？”衛盛小聲道：“沒錢吧。”
葉璃道：“陛下沒有，有人有。”
衛盛怔了一下，瞬間明白了。
“而且就三千多人，我相信，王爺出的起，而且這次咱們必須打到對方大營，到時候不就有了嗎？”
“他們部落之間不是不合嗎？你覺得他們會互相出援兵？”
葉璃淡淡的笑了，如果他們全上，肯定打的極其艱難，可互相猜忌的部落，正好可以逐個擊破。
等他們意識到要團結的時候，兵力已經損失大半了。
梁楷道：“我繼續去籌備糧草，加緊操練士兵，絕對不給將軍丟人！”
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梁楷一臉堅定的走了出去。
葉璃笑了笑，拿起涼掉的饅頭，咬了一口。
“將軍，我給您熱一下吧，您的身體還沒好，不能吃涼的。”
衛盛端起飯菜，葉璃卻制止了他，“不用，我已經沒事了，頭也不疼了，應該是前幾日趕路沒休息好。”
“可郎中說您中毒了。”衛盛還是擔心，“如果真的是明淵下的毒，還是多找幾個大夫看看。”
葉璃咬著饅頭，神色平淡，語氣帶著淡淡的疑惑：“明淵？誰啊，和他有什麽關系。”
“啊？”
衛盛楞了，這是什麽意思？
“他不是北丘的將領嗎？和我中毒有什麽關系？”葉璃自顧自的說著，“我的毒是在戰場上中的嗎？可昨天那位老郎中不是說是最近中的嗎？”
葉璃不明白，為什麽衛盛忽然提起曾經的敵軍將領，他和明淵最後一次碰到也是好幾個月前了，也就是他們最後一戰的時候。
“將軍……您不記得明淵了？”
衛盛意有所指，他其實想問的是和明淵之間發生的事。
“記得。”葉璃目光平靜，“和我打了十年，沒分出勝負的人。”
衛盛：“沒了？”
“還有什麽？”葉璃不明白衛盛到底想說什麽？
“我和他還有什麽交集嗎？最後那戰之後，兩國退兵，不就再也沒見過了。”葉璃有些可惜的說：“沒分出勝負，太可惜了。”
衛盛抖了抖嘴唇，出大事了。
葉璃，失憶了嗎？還是說只是失去了關於明淵記憶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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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老人收回手，揣進袖子裏，又嘆了一口氣，道：“這位將軍，你的身體很健康……沒有任何毛病。”
梁鍇松了一口氣，這個老郎中一副出大問題的樣子是要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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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臉上的皺紋都透著疑慮，他開口：“可將軍的身體似乎中過蠱毒，但體內並沒有蠱蟲，按理說不應如此，實在是怪異啊。”
想起那次荒唐的洞房，葉璃的臉色有些別扭，“確實，不過已經是好幾個月前了。”
如此久的事，也能看出來嗎？
“不對。”老人搖頭，“既然還有中過毒的反應，應該是最近才解的毒。”
“這種脈象，老朽年輕時在北丘拜師時見過，將軍可是去過北丘？”
衛盛的臉色一沈，一定是明淵又給葉璃下毒了。
葉璃也有些不解，就算是明淵給他下的毒，可明淵已離開多日，怎麽可能憑空給他解毒？
難道是走之前？
老人繼續道：“將軍的心口痛和頭疼應該都是中毒的癥狀，我開幾副安神藥，好好休息，睡一覺就沒事了。”
“無礙嗎？不會影響身體？”衛盛很擔心，他不覺得明淵下的毒會無緣無故的消失。
“確實沒有任何問題，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老人捋著胡須，聲音疑惑：“師傅曾說過，蠱毒解了後，蠱蟲會和不良癥狀一起消失，可將軍的癥狀還在，蠱蟲卻消失了，太奇怪了。”
“既然沒事，那就多謝先生。”葉璃起身，“梁鍇送先生。”
衛盛看著兩人離開，低聲道：“將軍，會不會是……”
“明日再說吧。”葉璃覺得明淵不會那麽對他，雖然他的身體有些不舒服，可是好像也沒有對他產生多大的負面影響。
前段時間他總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但最近也已經好多了，沒那麽煩躁了。
既然郎中說他沒事，應該也沒什麽大礙。
至於他中的蠱毒，等明淵回來在問吧，說不定是那次他融在藥膏裏的毒，沒有祛除幹凈。
總之肯定不是他離開前故意給自己下的毒。
葉璃沒多想，繼續把心思放在西朔身上，“現在的重點是摸清西朔的動向，我們在明他們在暗，太被動。”
衛盛雖擔心葉璃的身體，可看他毫不在意的樣子，也不好說什麽。
他順著葉璃的話道：“將軍，按照梁鍇所言，敵方總是喜歡夜晚忽然出現，忽然消失，毫無蹤跡，有沒有可能他們就埋伏在附近，如果敵營遠，白日必然要有行軍蹤跡，若沒有，那麽他們的大營一定離村落不遠。”
“趁夜色出發，也會暴露行蹤。”葉璃道：“你帶幾個人去周圍村落探探情況。”
“是。”
衛盛離開後，葉璃坐在臥榻上，寒風跑進來，嘴裏叼著一根平整的樹枝，放在葉璃腳邊。
“你可是只狼。”葉璃說著拍了拍它的腦袋，寒風順勢趴下一下又一下的甩著尾巴。
葉璃打了個哈欠，有些困意。
最近一直在趕路，都沒怎麽好好休息過，他脫掉鞋子，扯過毯子蓋在身上，低頭對寒風道：“我要睡一會。”
寒風也趴下腦袋，乖乖的躺在地上。
葉璃真的很累，沒一會就睡著了。
他又開始做夢，夢裏明淵的身影由清晰變得模糊。
他站在樹林間，渾身是血，一頭體形巨大的狼惡狠狠的盯著他。
明淵揮手將葉璃推開，握著匕首沖了上去。
夢裏的一切都無比真實，葉璃被困在狹小的黑暗裏，只能眼睜睜看著明淵渾身的傷痕。
模糊的視線開始倒轉，眼前是廝殺的戰場，葉璃看著自己手中的長劍刺入了明淵的胸口，鮮血噴湧，明淵像一個破敗的枯樹，粉身碎骨。
葉璃顫抖著手，如果是噩夢，能否快點醒來。
夢裏的自己呆呆的站在原地，盯著地上明淵的屍體，神情哀傷，直到一陣馬蹄聲傳來，一個少年身上披著晚霞，從他身後飛奔而來。
他緩慢回頭，少年明媚張揚的笑，映著鋒利的長劍刺穿自己的身體。
葉璃楞了一下，他低著頭看著身上黑漆漆的空洞，馬蹄聲遠去，葉璃倒在了暗夜裏。
那些濃稠的血腥染上他的指尖，他的發絲，他的呼吸，直至被吞噬。
“將軍？”梁鍇端著熬好的藥，喊醒了葉璃。
葉璃迷茫的睜開眼睛，後背濕潤，他的聲音透著濃重的困倦：“怎麽了？”
“喝了藥再睡吧。”
“嗯。”
葉璃感覺到自己的腦袋昏昏沈沈的，找不到焦距，眼前的藥碗甚至出現了重影。
他的手擦著藥碗，怎麽也端不到。
梁鍇心裏一驚，葉璃的樣子有些讓人擔憂。
“將軍，您沒事吧。”梁鍇把藥碗放在他手裏，滿目憂慮。
葉璃摸到一個溫熱的觸感，擡起另一只手揉了揉額頭，“沒事，有些頭疼，睡一覺就好了。”
他將黑乎乎的藥一飲而盡，把藥碗遞給梁鍇，一聲不吭的躺下，扯了扯身上的毯子，蓋住半邊臉，閉上眼睛，沈沈睡去。
梁鍇不安的看了他一會，吹滅蠟燭，躡手躡腳的走出營帳。
這一夜，好像很漫長，葉璃的腦袋猶如一團團凝固的晨霧，擋住了他思緒的路線。
即使在睡夢中，葉璃心裏的不安一直縈繞著，有什麽東西在慢慢流逝。
慢慢模糊的人影，已然辨認不清。
葉璃心頭的沈重感也在慢慢消失，眉眼間漸漸恢覆了平靜。
他的呼吸平穩，整個人像忽然跌入雲端，放空又舒服。
久違的輕松感，前幾日的疲憊一掃而空，葉璃醒來時只覺得神清氣爽。
他伸了個懶腰，帳外天色還有些黑，明暗的火光映在營帳上。
葉璃穿好衣服起身，走出賬外，清晨微冷的氣息拂在臉上，如同雪後的寧靜。
寒風也舒展著身子，跟在葉璃身後。
葉璃騎著馬帶著寒風，在空曠的荒野上奔跑，他獨自一人順著沒有邊際的野外一直往前跑。
目視之處根本沒有人影，這樣的荒野根本藏不住人。
想到這，葉璃回頭看向自己來的方向，梁鍇紮營的地方實在是太醒目，但也不能說這個地方選錯了。
這個位置位於周圍村落分布的中間位置，確實是首選的紮營位置。
只是，他似乎忘了，好幾千人駐紮在這裏，太明顯了。
不知道衛盛那邊探查的如何，葉璃勒著韁繩，決定去周圍村落看看。
他不怕被西朔的探子看到，就怕他們不來。
葉璃只帶著寒風，往十幾裏外的村落趕去。
天色漸亮，梁鍇端著早膳來到葉璃營帳，“將軍，您起了嗎？”
沒有人回答他。
梁鍇輕輕走進來，賬內沒點蠟燭，他把飯放桌子上，打算喊葉璃起床。
這一看不要緊，人不見了。
“人呢！”
梁鍇的吼聲傳遍整個軍營，他火急火燎的走出來，隨手抓來一個巡邏的士兵。
“將軍呢？”
“葉將軍騎著馬出去了。”
“去哪了？”
“不……不知道。”
梁鍇抱著頭，葉璃昨晚身體還不舒服，一大早又不知道去那了，冬天又冷，若是真生病了，怎麽辦？
一大清早，梁鍇焦躁不安的在軍營裏瞎轉，主要是昨晚葉璃的神色真的很難看，明顯身體不舒服，怎麽還到處跑。
衛盛比葉璃先回來了，他一回來就直接來找葉璃。
結果被梁鍇攔住了去路，“等等。”
衛盛一身寒意，他一夜未睡，帶著十幾人把以前被掠奪的村莊周圍全探查了一遍，正打算向葉璃匯報情況。
“我有急事要向將軍匯報。”
“那個……將軍不在。”
梁鍇小聲說道：“一大早就出去了，至於去哪了……不知道。”
“哦，那我進去等。”
衛盛比想象的平靜，梁鍇還以為他會罵自己。
“你不生氣？”
衛盛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樣問，反而有些疑惑：“我為什麽要生氣？”
“你不擔心他嗎？畢竟我沒看住將軍。”梁鍇像做錯事一樣垂下頭。
“這裏，沒人能傷的到將軍，至少比和北丘打仗平和多了。”
衛盛繼續道：“而且將軍多半是去西邊那幾個還沒被搶過的村莊，昨天他就在地圖上標了幾個地點，你沒看見？”
“是嗎？” 梁鍇撓頭，他還真沒註意，他昨天只顧著高興和打探明淵的事了。
梁鍇想起昨晚葉璃的反應，“但將軍好像真的生病了，昨晚精神就有些萎靡。”
“能起這麽早，應該沒問題，不過……”
衛盛還是覺得應該找幾個大夫在好好看看，畢竟真的極有可能是明淵下的毒。
“你在多找幾個大夫，等將軍回來後，好好看看。”
梁鍇：“好。”
葉璃是臨近中午的時候回來的，最先進入營帳的是寒風。
葉璃緊隨其後，看見兩人在等他，摘下佩劍，問道：“衛盛，怎麽樣？”
衛盛把手裏幹凈的毛巾遞給他，道：“據村民說，敵軍是半夜襲擊，而且從不會過多停留，兩個時辰就撤。”
兩個時辰，葉璃看了眼一旁掛著的地圖，“多半是提前埋伏，搶完就回。”
“將軍，要不要把情況匯報給陛下？如果只是打回去，現在的兵力應該沒問題，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若是滅了西朔，又起戰爭，朝中那幫速來看不慣將軍的人，肯定借題發揮。”
“先打回原來的邊界線，再把戰況上報陛下，由陛下決斷。”
葉璃放下毛巾，“我剛剛去了另外幾個村落轉了轉，還算平靜，但……”
他看向寒風，“寒風在樹林裏發現了一個被箭射中的野雞。”
葉璃掏出一個箭矢，很短，箭頭刻著奇怪的圖案。
梁鍇看了一眼，“難懂是？”
葉璃平靜說道：“主要是，那只野雞死了沒多久。”
很顯然，他們已經提前確定好下一個掠奪的目標。
“一會傳話下去，這次仗打好了，人人有賞。”
葉璃的眼裏閃過一絲暗光，他似乎明白了玄瓚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可將軍，陛下會賞嗎？”衛盛小聲道：“沒錢吧。”
葉璃道：“陛下沒有，有人有。”
衛盛怔了一下，瞬間明白了。
“而且就三千多人，我相信，王爺出的起，而且這次咱們必須打到對方大營，到時候不就有了嗎？”
“他們部落之間不是不合嗎？你覺得他們會互相出援兵？”
葉璃淡淡的笑了，如果他們全上，肯定打的極其艱難，可互相猜忌的部落，正好可以逐個擊破。
等他們意識到要團結的時候，兵力已經損失大半了。
梁楷道：“我繼續去籌備糧草，加緊操練士兵，絕對不給將軍丟人！”
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梁楷一臉堅定的走了出去。
葉璃笑了笑，拿起涼掉的饅頭，咬了一口。
“將軍，我給您熱一下吧，您的身體還沒好，不能吃涼的。”
衛盛端起飯菜，葉璃卻制止了他，“不用，我已經沒事了，頭也不疼了，應該是前幾日趕路沒休息好。”
“可郎中說您中毒了。”衛盛還是擔心，“如果真的是明淵下的毒，還是多找幾個大夫看看。”
葉璃咬著饅頭，神色平淡，語氣帶著淡淡的疑惑：“明淵？誰啊，和他有什麽關系。”
“啊？”
衛盛楞了，這是什麽意思？
“他不是北丘的將領嗎？和我中毒有什麽關系？”葉璃自顧自的說著，“我的毒是在戰場上中的嗎？可昨天那位老郎中不是說是最近中的嗎？”
葉璃不明白，為什麽衛盛忽然提起曾經的敵軍將領，他和明淵最後一次碰到也是好幾個月前了，也就是他們最後一戰的時候。
“將軍……您不記得明淵了？”
衛盛意有所指，他其實想問的是和明淵之間發生的事。
“記得。”葉璃目光平靜，“和我打了十年，沒分出勝負的人。”
衛盛：“沒了？”
“還有什麽？”葉璃不明白衛盛到底想說什麽？
“我和他還有什麽交集嗎？最後那戰之後，兩國退兵，不就再也沒見過了。”葉璃有些可惜的說：“沒分出勝負，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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