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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我會為你擋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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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我會為你擋子彈。

他站起身。

卓朝在大概五米外一處角落註視著這一幕, 夜色落在他森冷的眉眼上,讓人看不清他眼底有多黑,但他藏在暗處, 像一只心懷不軌的猛獸,惡狼。

卓楓淡淡瞥了眼過去, 直接道:“你總不是真來要我命的, 我死在這,你的忌日也是今天, 你很清楚的。”

卓朝瞇起眼,嘲道:“我怎麽會不要呢?我的忌日是不是今天未必, 你大概真是今天了,這是我的船。”

卓楓無比淡然地追問:“沒有條件了?”

“當然有,我也希望有。”他涼薄地笑了一聲, 問, “卓榮,是不是你殺的。”

卓楓:“是。”

卓朝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咬牙道:“卓氏落你手裏了, 你還不知足, 卓楓。”

卓楓撫了撫手中的黑色槍支, 平靜道:“他幹的事太多了, 不止和我有仇。他弄死了一個人, 駱氏的人, 我替別人動的手。”

卓朝一下朝地上躺著的女人看去, “呵,那我豈不是沒有開錯槍。”

卓楓:“沒錯, 這一槍沒錯,但是也只是如此, 卓榮一命抵一命了,你還想搭我一條,不可能。”

卓朝立刻擡起手中的槍對準他:“這是我的船,正如你早前所說,我說了算,卓總,你別太自信了。”

卓楓:“要什麽,說。”

“我當然還是最想要你的命,但是,卓氏,也好。”

“要多少。”

“多少。”他像聽到什麽好笑的,“你既然這麽不舍得,那不如就成全你,就對調一下,我也不全要了,你八十六,換我十四。”

“整個卓氏你都要,卓朝,你胃口這麽大,吞得下嗎?”

“這是我的問題,你開口講,我錄音,我就算拿不到手,卓氏也不可能高高在上繼續坐擁香江第一的美名,這淌水我一定攪渾了。”

卓楓仿若沒有聽到,繼續問:“除了卓氏,沒有了吧?卓氏換我們安全離船?”

“那不可能。”他扭曲地笑了,“哪有這麽好的事。”他的槍指了指他心臟的位置,“卓榮這裏中的槍,才會搶救無效,猝然離世。你說,要是明兒港媒上報道,卓氏總裁,胸口中槍,搶救無效死亡,該是多麽好看,刺激的新聞。”

卓楓嘴角溢出絲絲冷笑:“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卓榮是他以命抵命了,我沒有虧欠你們,今晚這一槍你也知道我還給你了,不會白挨,你今天再動手,我就不會再顧及這點兄弟情誼了。”

他陡然囂張地笑了:“真是說笑了,兄弟情誼。”

卓楓:“那動手。”

任齊柯知道他在速戰速決,一直在試圖激怒卓朝馬上開始,他怕曲疏桐疼,危險,但是速度也快得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對面卓朝在他聲音落下時也不免頓了頓,覺得他太爽快了,但隨即又利索地往前走了一步。

這麽爽快,誰不要。

任齊柯也往前一步,黑乎乎的槍口對準了他,瞇起眼,蓄勢待發:“卓公子,要權可以,其他的我勸你三思。”

“我需要你這條走狗來教做事?”他冷嘲熱諷一通,斜過去的眼神滿是譏笑,“放心,卓楓死,這麽忠心的你們也得死,死不了你們就自己陪他,也是合理的,他不孤單。”

任齊柯面無表情:“天才黑多久,說這麽多夢話,把自己都說興奮了吧?”

卓朝移動槍口對準他,“姓任的,我老早記住你名了,你挺會激化矛盾的啊。”

“你盡管三思,其他的別關心太多,這會兒我如何激化,卓公子都需要自己冷靜點為好。”他涼薄地哼笑,“你要相信,不冷靜,就只有死了能冷靜了。”

卓朝實在是被這條狗氣到了,但是也確實被提醒了。

他對卓楓說:“說吧。”

卓楓立即開口:“我卓楓,轉讓卓氏集團百分之八十……”

聽他一字一句說完,卓朝沒有猶豫地對著他就是一槍過去。

同一秒鐘任齊柯對他也開了槍。

也是在那一刻裏,船上甲板一剎那被他另一支槍打中燈光線路,忽然陷入了昏暗。

大海中央的黑夜,沒有燈就是完全伸手不見五指,危險暴增。

卓朝發現看不見後迅速往後跑,他的保鏢則往前沖了一段,但也沒有按照原計劃直接到甲板去了,而是一邊找掩護一邊開槍。

船上槍聲並不多,因為有那些油桶的存在,他們自己也不敢隨意掃射,一不小心把自己送走了就可笑了。

但卓朝帶來的直升機在此刻發揮了作用,迅速拉低距離準備從半空瞄準人掃。

只是於繼發現了對面的意圖後,頃刻間就飛過去生生阻斷了對方的去路。

對面不信邪,硬要沖下去,驀地這邊一架直升機便也加速自殺式地撞了上去,機長在最後一秒鐘跳海,兩架直升機在天空相撞,炸出一團蘑菇雲。

其他直升機被嚇到了,不敢再貿然前進。

於繼拉直了飛機橫向開過去,逼得那一排直升機全部後退。

卓朝的計劃被腰斬,船上甲板一下又恢覆了安靜。

卓楓把曲疏桐抱到直升機後藏著。

任齊柯在後頭善後,準備庇護卓楓上直升機,但有架直升機不知是不是借著那團火光看到了他們的蹤跡,忽然在半空朝這射來一槍,就打在附近甲板,差點打中了油桶。

任齊柯暗罵一聲,跟卓楓說:“可能走不了,升空後要是他們冒死撞上來或者還沒上去下面油桶爆炸了,我們都完。”

卓楓在他話落後的極限時間裏考慮要不要把曲疏桐送進機艙,上去會有掩護,但是他離她太遠,如果需要轉頭上接駁艇走的話,反倒延誤了時間。

幾秒工夫,他決定讓她就在直升機後靠著,不上去了,無論如何都得在他視線之中,他怕最後來不及上機艙去找她,讓她一個人困死在其中。

常森這個時候帶著人從接駁艇沿著游艇外面爬上了船,任齊柯繼續保護卓楓和曲疏桐,他去找卓朝了。

既然走不了,就得毀了。

只是他剛消失在黑暗中一會兒,任齊柯身後的卓楓說話了。

“走吧,再耗下去,腿廢了。”忽然,卓楓啞著聲道,“齊柯,開飛機。”

任齊柯迅速回頭要去幫他扶著曲疏桐,但剛轉身,常森在呼叫他。

“常森叫我。”

曲疏桐睜開眼,看他一下,任齊柯就知道她什麽意思,轉頭就拋下她和卓楓去了。

卓楓想自己抱她進機艙,自己開飛機。

曲疏桐笑一笑,忽然開口:“不要,不要……你想和我一起機毀人亡嗎?”她笑著搖頭,“不要,我怕,我還不想死呢,死了我爸爸媽媽怎麽辦。”

卓楓沒有馬上答應,因為她腿一直沒有止血,很快會失血休克的。

“毀就毀。抱歉,是我沒有照顧好你,桐桐,但會有人照顧他們的。”

曲疏桐知道他要搏一搏,她甚至知道他早前一上來就安撫她沒事,不要怕,也是在哄她而已,事實上他做好了和她一起死的準備,只是在告訴她,死他也會陪著她。

她繼續搖頭,嘶啞而孱弱地勸:“不要,不要,我害怕。在這待著,就沒事了,不要走。”

她知道只要待著,一會兒安全的幾率比現在飛了要大,現在飛,真的也許會機毀人亡。

“腿而已,廢了就廢了。”她說。

卓楓知道她不怕,他的小兔子全世界最膽大,除了惹他的時候慫慫的,其他時候,她不怕。

他低下頭親她,哄道:“你相信我。”

“我死也不要緊,不要和我一起。”她也知道會失血過多,知道他怕的不是她腿廢了,怕的是她死亡。

但是t飛機要是撞上了,或者船爆炸了,他也要一起死。

曲疏桐一眼不眨望著他:“不要,我欠你的,還沒還呢,今晚又受我拖累,不要同我一起死,別。”

卓楓握緊拳頭:“我們之間,不要說這麽生疏的話,我們結婚了,你知道嗎?”

曲疏桐彎起眼睛笑,“可能我還沒習慣,把你真的當老公。”要往常,這麽說他肯定會生氣的,今天他就沒有,今天的卓楓沒脾氣了。

“但是卓先生是聰明人,不要做不利己的事,你知道我好後悔的,好後悔,只是後悔又如何呢,沒用,所以哪怕你今天晚上丟下我,我也知道,卓先生是不得已,他還是最好的,他知道我想要什麽。”

卓楓眼底猩紅彌漫。

說了幾句話,曲疏桐氣息越發低了,“沒力氣了,疼,卓先生保護好自己,能走就自己走,不要和他鬥了,我忽然覺得……沒必要了,太危險,不值得,你才重要。”

游艇側面二十米外,因為卓朝的呼叫,一架直升機飛下來,於繼依然阻攔。

電光石火之間兩架直升機又在半空碰撞爆炸,火光照亮了整個甲板。

同一時間,船上又有人似乎借著火光發現了他們,往這來了,但是被常森帶來的人攔住。

卓楓看了眼那個方向,又收回視線,低頭。

四目相對,看清了小兔子眼裏閃爍的淚水,他再次親親她,“沒把我當老公也正常,或許我們本來就不合適,你是我強求來的。卓家這樣的漩渦,我不該同你結婚的,這件事從頭到尾,不是你的錯,是我。”

曲疏桐眼角滾落了濕熱的淚水,哪怕當初第一晚在一起,在西雅圖的時候,他們好像都沒這麽生疏,沒有……

卻在結婚一周後,忽然這樣。

她心被扯得生疼,卻不知道說什麽。

“聽我們小兔子的。”卓楓放下她,起身,“你等我,桐桐,錯了就要解決。”

曲疏桐心塌了下去,她就知道他是卓楓,或許真的會後悔,遺憾這一切的發生,但是他覺不會讓遺憾繼續下去,就這麽接受這個結局。

但只要他不執意起飛,她就沒那麽不安了,他能保護自己的。

曲疏桐忍著劇痛躺在甲板上被熱烈海風吹著,感受著腳步聲的遠離,他走了。

第一次拋下她一個人。

甲板已經沒什麽人,唯一一個迎面而來的沒幾秒被卓楓踩在腳底下,隨後他進了船艙。

船艙裏面空間並不大,很快在盡頭一個房間裏看到了卓朝。

卓公子還有閑心在娛樂室裏舉杯喝酒,困著他們讓保鏢給他賣命,他閑情不已站在那兒看夜色。

見到他,他身邊兩個保鏢立刻往前一步。

卓楓淡漠地掃了眼,淡淡問:“怎麽不動手?在等我,給你發訃告?還是你無所謂,大房這個傳宗接代的任務,想留給你自己?”

卓朝臉色一瞬又鐵青了下去。他知道卓楓在說什麽。

“你下得了手,卓楓!你喪心病狂了是吧?”他怒吼。

門口的男人笑了,笑得格外深:“你比卓榮還蠢,靠你報仇,你哥棺材板都壓不住了。”

“卓楓!”他摔下了酒杯。

玻璃濺一地,隔著幾米遠的男人依然如看浮萍一般淡漠地看著他:“我最後一次給你收手的機會,讓我離船,不然,不單這個孩子,你父母,結局也一樣。”

“你敢!老爺子還在世你敢動我父母!”他瞪大眼睛目光噴火,“你想被他收回卓氏身敗名裂?!”

“他馬上就走了。”

卓朝楞了楞。

“今晚他來吃我新婚宴,你這好子孫的傑作,他怎麽會不知道。”卓楓嘴角溢出嘲諷的笑,“要是他沒被你氣走,反而因我動了他的長子幼孫,生氣了,那我也會送他走。”

“你……你瘋了。”他滿臉的不可思議,“你不要忘記你的命脈也還在我……”

“你拿不穩我的命脈。”卓楓冷靜闡述,“到這會兒你還要蠢到這個地步嗎?”

卓朝一下子動身,但同一秒門口忽然進來了人,而他自己身後的陽臺也有人闖了進來。

一把槍抵在了他脖頸上。

背脊一涼的同時,卓朝在一聲巨響後,背上痛感彌漫,熱血直流。

他身側兩個保鏢一個往前,打出的子彈讓卓楓身後的任齊柯為了救他而肋骨被劃過,但同時也被他打中了腹部。

空間有限,想要子彈不落空自己也就很難躲開。

另一個保鏢轉頭時實在是來不及出手,看不見背後的人,所以被先擊中了,但是常森要對付兩個人,自己的左手妥妥的也沒躲開。

在他要控制不住卓朝的時候,任齊柯火速過去了。

卓朝靠在吧臺上,試圖動槍沒有辦法後,瞪大眼睛看著信步而來的男人,面容不知因為痛還是狠極度扭曲著,“卓、楓!”他咬牙,“我死了你在香江混不了!老爺子死之前一定會收拾你的!你二房別想抽身而出!!你別以為自己狠就完事了!!”

卓楓站在吧臺一側,斜睨他:“你事到如今還以為,我怕這個。”

他槍口抵著他膝蓋的位置,摁了扳手。

卓朝眼睛瞪大,僵硬的身子從吧臺無力地滑落下去。

那黑乎乎的槍口又對著他心口的位置:“卓榮是這裏中了是吧,這地方下去,百分百就沒救了。”

任齊柯捂著傷口忽然攔住他:“卓總,別……他姓卓,您不要做這些事,也不要沾染人命。不然我來,您離開要緊。”

卓楓阻止了他來,忽然把地上的人一把扯起,上了陽臺,一把從護欄掀落水中。

撲通一聲。

巨大水花將整個初冬的夜拉低了好幾個溫度。

任齊柯和常森在身後,楞楞看著眼前這個背影從未有過的肅殺的男人,面面相覷。

卓楓轉頭就走了,急速趕往甲板。

常森沖在前頭保護著他,任齊柯善後。

曲疏桐被抱起來時,痛醒了,被抱時恰好她的膝蓋骨被折彎了。

卓楓發現,扶著她自己站:“桐桐,自己走。我們回去了。”

“好。”她嘶啞地說。

常森正護著他們上直升機,但還沒上去,忽然遠處傳來了任齊柯的呼喊:“跳海,有定時!不要開飛機!跳海!!”

整個船載滿了油,爆炸的火焰會將他們的飛機吞噬,根本來不及飛高。

常森一楞,轉頭立刻護送卓楓上護欄。

幸運的是他們躲藏的地方就離護欄不遠,不到兩米。

只是那麽高的游艇,今晚又風高浪大,不抱著曲疏桐,她下去了就被巨大的海浪沖沒了。

卓楓將她推過護欄後還扶著她,自己再翻過去。

那一瞬,曲疏桐看到後面好幾個人追上來,卓楓也看見了但是他沒有躲,沒必要了或者躲了就沒法抱著她跳了,也保護不了她了。

如果不是為了抱著她一起跳,他先把她推下去他隨後馬上跳,也不需要浪費這幾秒鐘。

常森在護欄外這個局限的地方,連過來都沒辦法。

被摟著往下跳的那一秒,曲疏桐轉動了那只還能動的腳,背著甲板墜落。

三顆子彈齊刷刷飛來,一顆打在了護欄上,兩顆落入她後背。

卓楓楞住。

墜入海裏的同一秒,甲板爆起劇烈的熱浪,沖天的火光同時將整個水面的溫度都燒高了。

蘑菇雲燒亮了半個海面,天空的直升機四下升高飛離。原本那死守著的地方,忽然像墳地一般,所有人避之不及。

於繼將駕駛座給了旁人,自己打開艙門直接從直升機跳入海面。

廉麥康也開了接駁艇到他們墜落的附近,跳下去找人。

巨大的救援燈光打入水中,讓烏黑的海底猶如有了領航的燈塔,但是,也讓卓楓看到眼前的海水中飄灑的屢屢渾濁的血。

在澄澈的光照下,血的鮮艷似乎還肉眼可見,並沒有被深水的黑淹沒。

只有曲疏桐像死了一樣毫無動靜躺在他懷裏,雙手都沒有再抱他,就隨水飄蕩。

明明他從船上到海中都沒有松開她,她一直在他懷中安穩被抱著,沒有消失在茫茫大海中,可是……她還是像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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