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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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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6 章

俞中和藺文言到皇宮門口,俞中要先一步去面聖,小廝推藺文言到了皇宮門口,接著便有個面生白嫩的小公公推著藺文言一路入了後宮。

藺文言只看著並不出聲,見這小公公一路推著他穿花拂柳並不停留,最後來到了後花園裏。

後宮有兩個花園,一個是前花園,寬大敞亮,有數個涼亭,奇花異草無數,更有禦湖禦河穿過其中,蕭語初次遇見藺文言便是在前花園裏。若是正兒八經的沿前花園走上一圈,沒整整半天是走不下來的,因為實在是太大了,那些新進宮的小宮女,或者沒見過世面的小娘娘們,頭一遭進宮都會在前花園逛一圈,回去後保準三天都起不了床。

後花園知道的人就少的多了,因其十分僻靜,也不大,便和富貴人家裏普通的花園差不多大小,可說來也怪,這一前一後兩個花園的朝向是差不多的,後花園卻總比前花園要陰森許多,便是大夏天走在裏頭都會覺得後背涼颼颼的,一到冬日比冰窖還冷,裏頭也沒什麽景色,只有一些喜長在陰處的樹木。

傳說這裏還曾經鬧過鬼,先帝的白妃有一回夜晚經過此處的時候便說有白花花的人影,受到了驚嚇,當時先帝一怒之下要將後花園給平了,後來工部拼死力薦,上稟動後花園會動整個皇宮乃至整個王城的風水,先帝這才作罷,將這個後花園留了下來。

這小公公直接把藺文言推到了後花園中,藺文言看著後花園的景色,覺得布置清雅,整體還是不俗的,他書讀的多,博聞強識,忽然就想起不知在哪本書裏看過的一個前朝的軼事了。

傳聞,前朝大夏國在亡國之時的那個皇帝叫夏惘,惘帝性格暴戾又貪好美色,民間早有反意,那時支撐整個大夏不倒的,便是大將軍韋河。這個韋河真正是個人物,忠勇無雙又一根筋,得罪了惘帝的寵妃魚妃,魚妃是個心眼不大的,十分記仇且不顧大局,趁著韋河出兵在外對抗蕭氏的時候,將韋河的家眷妻小誆到了宮裏來,就在這個後花園裏,殺了韋河的發妻和兩子一女,一共四人。消息傳到陣前,韋河陣前流淚,怒斥妖妃,對著眾將哀哀道:“我為國征戰在外,妖妃卻殺我老妻幼子,天理何在?天理何容啊!”說完這句,韋河舉劍自刎,蕭戍自此長驅直入,再無敵手。

藺文言莫名其妙把這個故事想了起來,轉身欲問小公公為何來到此地時,這才發現這小公公已不知何時不見了,再一看,四周竟然多了幾個全服鎧甲的宮內侍衛。

藺文言收回目光心裏有了數。

看來這邊他剛想起前朝大將軍韋河的舊事,那邊就有人想效仿魚妃?

蕭語出征在外,就真的有人把他當作任人宰割的婦人幼童?

他這輩子,上輩子,都只在一個人面前毫無還手之力,除了蕭語以外,旁人想欺負他,要他的命?

做夢吧!

藺文言也不著急,靠在椅背上,雙手合在一起,好整以暇的等著,看到底是誰想要他的命,沒過多時,從樹蔭深處便傳來一個拖的很長,聽著很耳熟的聲音:“喊藺駙馬來了此地,駙馬可千萬不要見怪,只是皇宮美如畫,不是什麽地方都能見血的,所以只能委屈駙馬來這裏了。”

樹蔭分行,來者珠翠滿身,貴不可言,正是貴妃馮曲兒。

說起貴妃馮曲兒,其實也是個人物。

馮曲兒出身貧寒,本是城外餘河邊的浣紗女,那年蕭國出城狩獵,回城時路過驛站休息,一眼看見在河邊挽紗的馮曲兒了,詫異於她的顏色,遂帶入了宮中,一開始只是封了一個小小的美人。

她出身低微,剛進宮時只是容顏好看,其他什麽都不懂,免不了被其他妃嬪嘲笑排擠,是先皇後楊羽慈愛後宮,從不以出身看人,見其可憐,時時收在身邊教導,貴妃自己也聰明好學,這才漸漸成了氣候,蕭國子嗣不多,馮曲兒在生下清樂之後,才封了妃。

只是馮曲兒心氣兒不大,對先皇後恩將仇報,才間接促使了先皇後楊羽薨逝。

藺文言了然的看著貴妃,掐指一算,好吧,的確快到貴妃上輩子的死期了。

那時的藺文言毫無根基,完全依附於蕭語,可不得向蕭語表表忠心,表明自己還有點床上以外的用處?怎麽表?就是先皇後之死。

先後楊羽薨逝是上輩子蕭語心裏一個過不去的坎兒,蕭語對藺文言再三說過她一定會追究,所有逼死先後的,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蕭語和藺文言他們兩個,一個背負自己母後之死,一個背負著整個家族的清白存亡,以婚姻為媒,就這麽勾搭在了一起。

這兩人本都是天底下絕頂聰明的人,藺文言聽蕭語細細說了她小時候的一些事情,再加上這些年來悉心打聽來的所有事情一整合,才發現先後之死,宮裏的那幾個一個都跑不了!

那時蕭語在外和木易之做戲,即將大勝歸來,有些事情藺文言已經不得不做了,左右那幾個都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不過是死有餘辜之輩,他便對著貴妃下了手,將她沈在了他和蕭語初次見面的禦湖之中,算作給蕭語的投名狀。

為什麽先動的貴妃?

因為當時的情況下的確只有貴妃最好動!

雖然蕭語已是鎮國公主,但是人必然都是各有各的掣肘,那時宗室勢力未滅,朝堂之上還有楚相一派的勢力,蕭國也不是完全的不能理事,所以他倆並不能一手遮天,想怎樣就怎樣,要做什麽事,動什麽人,都還是要講一講道理的。

藺文言這邊稍微發了個呆,想了一會兒過去的功夫,貴妃就以為藺文言怕了,十分得意,很耀武揚威的走到藺文言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輕飄飄的道:“可惜可惜,真是可惜了一個這麽俊俏的狀元郎!你和華樂大婚那會,清樂把自己關在房中哭了三天都沒有出門,你說你也是,怎麽偏生就看上一個華樂了呢?若是做的是清樂的駙馬,那本宮無論如何也要保一保你,可是現在你讓誰來保你呢?先後覆生嗎?哈哈哈哈哈!”

藺文言微微擰起了眉,感覺哪裏有些不對。

貴妃之前在宮裏午睡醒來,聽見他倆的名字,曾經大罵他倆狗男女,整個皇宮人盡皆知!貴妃當然不會無緣無故的罵人,他們那時連招惹都沒招惹過貴妃,那只能是她想起了上輩子發生的事情,對他倆的懼意到了骨子裏了,這才會失態到大罵兩人,而且自那之後,暗線稟報,貴妃再沒有去過花園裏的禦湖邊,便是看見水盆、澡桶都會驚慌失色到驚叫許久,皇後甚至連太醫都給她找了。

那麽——

眼前的貴妃又為何會好好提起清樂愛慕藺文言之事?

他和悠樂上輩子還曾有過極為短暫的蕭國同意許婚之事,但是他與清樂,從上輩子開始到現在,就根本是八竿子打不著一塊,無緣無分的,貴妃提起這個,是想做什麽?

藺文言不動聲色的繼續聽著。

貴妃見藺文言還是一言不發便不太高興,這場戲就是要看到藺文言垂死掙紮,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活命,這才算得了趣味,他這麽一句話不說的,這算什麽?她是在對一個石頭說話嗎?螻蟻尚且貪生,這藺文言死在眼前,竟然連掙紮都不掙紮一下的?這有什麽意思?

而藺文言就這麽四平八穩的端坐著,眉眼不擡,不動如山的樣子,莫名讓她覺得很壓抑,竟然會覺得心慌,她不該害怕的不是嗎?藺文言只是小小的蕭語的駙馬,蕭語算個什麽東西?一個從小就癡癡傻傻不得聖心的瘋丫頭,雖然現在領兵在外,但在她貴妃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不是嗎!

事實教導我們:人,不能太高看自己,也不能太看輕別人。

貴妃不再周旋,拍拍手,一個小公公端上一個小盤子來,貴妃喝道:“藺文言,你自選一樣吧!”

藺文言微側面頰看了一眼,盤子上托了一杯鴆酒,一只匕首。

“貴妃娘娘,你有陛下要賜我死罪的旨意嗎?”藺文言不急不慢的問,“殺了我,待華樂殿下回來,你們要如何對殿下交代?”

“我需要對她一個黃毛丫頭交代?大不了陪她一個別的駙馬就是了。”

貴妃的虛張聲勢在蕭語面前不值一提,藺文言上輩子被蕭語嚇唬的多了,自然不會被貴妃的這點聲勢給唬住。

藺文言在天牢這幾日就一直在思索,眼下看來青玄說的,宮裏要他性命的人就是貴妃無疑了,貴妃為什麽要他性命也不用說了,而貴妃這番做派,他猜大抵不是蕭國的旨意,如果是蕭國下了旨要殺他,那貴妃也不必把他帶到僻靜的後花園來了。

現在的情況是,從他被帶入宮中的那一刻起,所有蕭語留下的勢力都嗅出一絲不尋常的味道,所有人都在為救他而拼命努力著,而他現在孤身一人,坐在椅上,甚至連動也不能動一下,要怎樣才能堅持到他們來救自己,這才是他目前唯一需要考慮的。

他還在思索對策,後花園外忽然傳來幾聲腳步聲來,後花園看著不大,裏頭的路彎彎扭扭,樹木又深,從外面走到裏面來著實還需要一點時間。

冷僻了多少年的後花園一夕之間如此熱鬧,連它自己也不敢相信。

貴妃對兩名侍衛使了個眼色,在藺文言沒有防備間,一人按住藺文言,另一人便持了毒酒往藺文言嘴裏灌!

藺文言大吃一驚!

他一介書生,罵人還能頂點用,論起力氣來可真沒有侍衛大,再說他雙腿根本就無法用力,也沒提防貴妃真的這麽大的膽子,說動手就動手,一點後果不考慮的!

你考慮考慮情勢啊餵!

你考慮考慮蕭語回來怎麽辦啊?

或者你考慮考慮蕭國會不會暴怒啊?

做事能不能帶點腦子……

藺文言完全體驗了一把什麽是秀才遇到兵,兩生了!他活了兩輩子了!頭一回連道理都來不及講就這麽被人捏著嘴將毒酒灌了下去!

他震驚之下扣喉嚨想吐出來,可只能吐出幾口,這一滿杯的毒酒起碼有半杯都下了肚!這片刻之間讓他上哪找能催吐的東西去!

這一瞬間,藺文言整個人都不好了!

外面腳步越近,貴妃突然湊到藺文言面前神秘一笑,在他耳邊說:“這可不是毒酒。”

藺文言被她折騰的有些狼狽,謹慎的盯著她,不知道她還要搞什麽花樣。

貴妃笑的神神秘秘的帶著人就走了,把藺文言留在原地,走前還對藺文言說了一句:“等一會兒,你就知道它的妙用了。”

這邊貴妃的身影剛剛消失,那邊的腳步聲終於轉了過來,還有個女子的聲音,無不抱怨的說:“為什麽要來後花園這種地方?這地方鬧鬼的啊!舅舅不知道嗎?真是,工部怎麽還不把這裏平了,礙眼……咦?這不是藺公子?你怎麽在這兒?”

藺文言牽動嘴角算是勉強笑了一下,說了一句:“悠樂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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