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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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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一行人在牌桌邊上打了半個時辰, 就發現顧元奉臉上全是紙條,全是紀雲彤給他貼的。

偏他自己還挺樂呵,一點都沒因為自己輸得多而覺得羞恥。

紀雲彤都不知道他在得意什麽。

見顧元奉這家夥存心搗亂故意要輸, 眾人也不慣著他,都不陪著他玩了, 改為圍坐在一起玩飛花令之類的輕松游戲放松放松。

在場的大多年紀都小, 便也不玩什麽罰酒的, 飲上一口清茶便算是罰過了。

顧元奉沒再作妖,紀雲彤這小半日倒是過得挺愜意。到了蘇州碼頭處, 柳文安三人就與她們作別, 徑直前往柳老太爺府上。

這是自家人的待遇, 顧父他們要登門自然得提前遞個拜帖另約時間, 要不然就太冒昧了。

顧父先帶人去安頓下來,因為想在這邊小住些時日, 所以他直接租了個園子,乃是清貴人家留下的,布置得很是雅致。

主人家去了外地為官,園子暫且t空著, 顧父提前與對方說了一聲,便把園子討來小住幾日。

到底是別人家的園子, 白日裏又要一起出去,四個人也沒住得太分散, 而是擠在同一個院子裏。沒了外人在,顧元奉就迫不及待地跑去找紀雲彤。

做了這麽久的船, 紀雲彤正想洗個澡歇會呢, 就瞧見顧元奉來了。她轉頭問他:“你不好好歇著,來我這邊做什麽?”

顧元奉邀功道:“我今天沒攔著你和那姓柳的見面了。”

紀雲彤聽了他驕傲的語氣忍不住笑了笑, 這對他來說看起來是很大的讓步了。她說道:“所以我也要允許你去跟周頌他們交朋友對吧?”

顧元奉雖覺得這事和周頌他們沒關系,但還是覺得機不可失,馬上和紀雲彤商量起來:“這樣好不好?以後我們都可以自由交朋友,誰都不攔著誰,但是我絕不和女的單獨相處,你也絕不和男的單獨相處。”

難得出來散心,紀雲彤也不想和顧元奉討論掃興的人和事。她一口應下:“好。”

紀雲彤應得這麽快,顧元奉倒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紀雲彤餘光瞧見了來到不遠處的綠綺,對顧元奉說道:“我要去洗個澡,你該回去了。”

顧元奉“哦”了一聲,手腳並用地退了出去,耳根後知後覺地開始發熱。

在他們大吵一架之前,他從來沒對紀雲彤生出過什麽過分的想法來,也從來沒有好好思考過未婚夫妻是怎麽樣的關系,可不知是從什麽時候起,他漸漸就多了許多念想,再看到紀雲彤時便漸漸有了男女之別。

從前那些再自然不過的親密無間,如今回想起來卻叫他有些面紅耳赤起來。

紀雲彤總說不能這樣、不能那樣,可他們從很小的時候起就時常偷偷摸到對方房間裏,與對方擠在一張床上睡。只因他們當時年紀還小,所以父母就算發現了也沒管,由著他們腦袋挨著腦袋蓋著被子說悄悄話。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們都是這樣密不可分的關系。

還是十歲以後才慢慢沒那麽黏糊了,可只要和兒時那樣湊在一起的時候他們依然分不清男女的界限,即使雙方誰越了界都還是反應不過來。

直至那日午後陽光晴好,他在自己的屋裏午歇,本來他已經醒了,可暖烘烘的陽光照得他不想睜開眼。接著他聽見了紀雲彤由遠而近的腳步聲,他也不知怎麽想的,故意繼續閉著眼裝睡。

紀雲彤過來喊他,他也不睜眼。本來他是想看看紀雲彤喊到什麽時候會發飆,結果他感覺到……紀雲彤湊上來親了他一口。小時候他們也會親親對方的臉頰或者開開心心地抱抱對方,但那天紀雲彤親的是他的唇。

哪怕只是一觸即離,他也覺得唇上像是被火燒了似的,一直燒到他耳根那邊去。

紀雲彤應當也是緊張的,很快就退開了。過了一會她才又上前繼續推他,喊他出去打馬球。那天下午他球打得不好,紀雲彤卻難得地沒有數落他,因為她自己也沒打好。

那時候他們都才十二三歲,她興許只是一時興起才那麽做的,而他也沒有做好給人當丈夫的準備……他們都還太小了,小到他們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突如其來的轉變。

他總想著,等他們長大了再想好了。

所以他開始躲著紀雲彤。

只要紀雲彤總粘著他、只要紀雲彤管著他這管著他那,他就控制不住地煩躁起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煩什麽,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也許他躲著的並不是紀雲彤這個人,而是伴隨著紀雲彤而來的那個問題:他做好和紀雲彤過一輩子的準備了嗎?

他總覺得自己不去想的話,就不用太早回答了。

可現在……

顧元奉捂著自己的胸口,感受到了那過分活躍的心跳。

他發現紀雲彤分明還是紀雲彤,他卻不由自主地想要……和她更親近一些,和她重新成為這世上最親密的兩個人。

這份渴望與兒時懵懂的親近是不一樣的。

他想和她成親,他不想任何人把她搶走。

他想繼續和她快快活活地做所有想做的事。

另一邊,紀雲彤並不知道顧元奉的想法,她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午歇夠了才去尋建陽長公主用晚飯。

晚飯時應先生父子倆也過來了,應修齊看起來瘦削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不習慣蘇州這邊的飲食。

紀雲彤對這位從小為他們操心了不少的師兄還是挺關心的,只要他不開啟念叨模式的話那絕對是天下第一好師兄。她對應修齊道:“應大哥你清減了不少,這次跟來的廚子有會你們家鄉菜的,要不讓他們單獨給你做兩道開開胃。”

應修齊朝她笑了笑,說道:“無礙,不是飲食的問題。只是最近在考慮要不要去應試,有些苦惱。我這人閑散慣了,恐怕不適合官場。”

紀雲彤不太懂他們這類人的煩惱,這樣的煩惱對她來說有點奢侈了。

她要是能科舉的話,那肯定是覺得自己能考上就馬上去,恨不能自己十幾歲就來個三元及第,風風光光地到處炫耀一番。

有句詩怎麽說來著?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想想就挺快活,可惜她一沒有資格科舉,二沒有真正寒窗苦讀過。

紀雲彤道:“若是我倆能換一換,我肯定早早去考個功名,到時我把師兄娶回家,讓師兄你只管待在後宅當個閑雲野鶴好了。”

世情向來如此,只要生為女子便沒有人督促你上進了。倒不是憐惜你女子扶風弱柳怕你累著,而是……反正努力了也沒用,還不如學點治家手段。

學那些不等用的東西做什麽,就算你學究天人那也沒你出頭的份。

紀雲彤這話也就調侃一下。

俗話說得好,越是難搞的學生越是能讓老師印象深刻,紀雲彤這人從小難搞到大,自然也叫應修齊父子倆煩惱了許多年。

是以他們幾人都熟悉得很,說起話來沒那麽多避諱。

結果今天這桌上卻有三個人聽得神色微變。

最聽不得這種話的當然是顧元奉。

她說的這是什麽話?!

她若是男的不僅要去外頭結交紅顏知己,還揚言要娶應修齊!

那他呢?

她把他放到哪裏去了?

顧元奉都快氣炸了,但又想起自己剛和紀雲彤說過要“大家自由交友”,他只能先把這股氣憋了回去。

改為偷偷觀察起應修齊的神色。

應修齊的手微微顫了顫,面上卻沒表露出什麽異樣來。那日他目睹紀雲彤和顧元奉起爭執,第二日本想過去調解的,可他父親直接帶他來了蘇州。

坐在客船上的時候,父親問他:你在高興。高興什麽?

應修齊答不上來。

不敢答,不能答。

事實上退婚以後他的心情就是輕松的,感覺壓在自己頭上的一塊大石終於搬開了。他並非覺得對方不好,只是他們又沒見過面,談不上喜歡不喜歡的。

對方家裏覺得他不是好選擇,決定解除婚約另擇良婿,他誠心誠意祝願對方能覓得如意郎君。

而在得知紀雲彤要和顧元奉退婚的時候,他心裏那份單純的輕松不知不覺就帶上了幾分歡欣。

紀雲彤本來就是很討人喜歡的女孩兒,與她相處過的人很少能不被她吸引。

如果顧元奉傷害了她、如果顧元奉當真為了別人而和她退了婚,那他……為什麽不能想一想?

有些想法一旦冒了出來,便再也回不到最初了。他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可事實證明他藏得太拙劣了,以至於他父親一眼就看了出來。

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正冠。

讀書人最重名聲,他要知道避嫌。

應修齊嘆著氣笑道:“阿奉一看就是個悍婦,你娶了他怕是就娶不了我了。”

紀雲彤聞言轉頭看向顧元奉,赫然發現顧元奉果然是一臉“我很生氣”的模樣。

可見應修齊說他是“悍婦”是極有道理的。

紀雲彤頓時笑得樂不可支,湊過去兩手並用捏他微微鼓起的臉頰,嘴裏還擠兌他:“聽到沒有,你是悍婦。”

顧元奉本來正氣惱著,見紀雲彤主動湊到自己身邊來就不氣了。

他察覺應修齊轉開眼不再看他們打鬧,當即也不躲開了,一邊由著紀雲彤蹂躪他的臉一邊理直氣壯地承認:“我不僅是悍婦,還是妒婦!”

紀雲彤就說他犯t了七出之條。

顧元奉反駁說他娘可是公主,她不敢休他。

一頓早飯吃下來,應家父子倆都覺嘴裏沒滋沒味。

顧元奉也總是不自覺地往應修齊那邊看兩眼。

他疑心應修齊喜歡紀雲彤。

而紀雲彤明顯還把應修齊當以前那個一本正經的師兄,根本沒考慮過男女之防!

這不,桌上幾個人明顯都思慮重重,也就紀雲彤是單純在吃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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