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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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細雨淅瀝的黃昏，江黎安走在一條鋪滿碎石子的老街，凝神細看前方的路，一道枯瘦的背影越來越清晰。
“姑婆”江黎安疾走幾步追趕上去，那背影卻始終與她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越往前走天色越暗，江黎安一邊喊一邊跑，在路的盡頭，那背影終於緩緩轉過身，懷裏抱著一個包著白底藍花小被子的嬰兒。
江黎安微微蹙眉走上前去，嬰兒啼哭聲似剛出生的小貓崽兒，細弱無力。
“姑婆，這是……”
懷裏陡然多了一份重量，姑婆將嬰兒抱給她，緩緩開口道: “安安吶，姑婆要走了，以後晚晚這丫頭就交給你照顧了。她在這世上舉目無親，無依無靠的，將來能倚仗的就只有你了。”
江黎安沒來由地心裏一跳，忙問道: “姑婆，你去哪兒”
“傻孩子。”姑婆枯黃的手幫她理了下被風吹亂的額發，幽幽嘆了口氣， “姑婆大限已至，該走了。”
言罷，姑婆的身後閃開一道幽光，厚重的石門緩緩拉開，她轉過身。
“奶奶!”
熟悉的聲音遠遠傳來，江黎安下意識回過眸，卻見江黎晚淚流滿面地飛奔而來。
江黎安一低頭，懷裏兩手空空，什麽都沒有。
再一轉頭，卻從夢中驚醒過來。
江黎安猛然從床上坐起身來，掀開被子趿著拖鞋推開臥室門，卻跟狼狽撲過來的江黎晚打了個照面。
彼此不約而同地沈默了一秒鐘，隨即，江黎晚淚如雨下， “表姐，我要回老家!我剛才夢見我奶奶了!”
“……”江黎安唇角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只上前一步緊緊抱住她。
*
姑婆神色安詳地坐在老式的竹制躺椅上，竹椅緩慢地輕輕搖晃，她兩只手自然地搭在兩側扶手上，靜靜地闔著眸，像熟睡了一般。
躺椅旁的矮凳子上，放著一把古樸的黑傘。
江黎晚雙眸圓睜，僵直地站在門外半晌，倏然沖上前去發瘋了一般拼命撕扯那把黑傘，甚至用牙齒去撕咬結實的傘布。
“晚晚，別沖動!”
江黎安疑心這是三濯布下的陷阱，就等著他們前來自投羅網，警惕地感知周遭氣場，卻發現一絲微弱的魂魄就斂在傘下。
她一手摸出金剛鈴，手腕正要運力搖動，緊隨其後的黃澄已一棍將傘下的魂魄震出來。
一團幽綠的光在地上滾了一圈，漸漸舒散開人形模樣，正是傘下鬼三濯!
“我要殺了你!你害死我奶奶，我要你血債血償!”
江黎晚瘋狂地咆哮，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眸瞪大到極致，白眼球爆滿了紅血絲，儼然是怒極的模樣。
她出來匆忙，失魂落魄地根本沒想起來帶上護身法器，就這麽赤手空拳，連三濯的衣角都摸不到。
江黎安眉心微蹙，並未制止她。
眼前的三濯顯然已經是瀕臨魂飛魄散的狀態，魂魄的微芒弱得漸漸趨近於淺水綠色。三魂七魄俱散，只餘一縷主魂棲身於傘下。
見到他們趕來，明知憑一己之力根本無法與任何一人抗衡，卻根本沒有要逃走的打算。
虛弱到極致的三濯艱難啟唇， “我沒有害江琦，她壽命已盡……”
“你撒謊，一定就是你!別再想花言巧語蒙混過關，沒有人會上你的當!”江黎晚根本不想聽到任何解釋，喪親之痛讓她身處在崩潰邊緣，已然全無理智。
江黎安握住她冰涼的手， “晚晚，冷靜點，先讓他說，他很快就要撐不住灰飛煙滅了。”
三濯死魚一樣豆粒大小的黑瞳遲滯地轉動了一下，空洞地望著江黎安，靜默了片刻，才諷笑一聲， “你果然沒死啊。”
“承蒙關照，我福大命大。”江黎安淡淡地應道， “不過我自忖跟您老人家沒什麽過節，你先是圖謀不軌地出現在我面前，又巧舌如簧騙取我的信任，現在又將我的八字洩露給宋連琛，置我於死地。你到底想幹什麽”
“也沒什麽，就是做傘下鬼太淒慘，突然想起來我知曉你的八字，可以侵占你的命盤，奪你氣運改我命數。沒想到不小心踢到了鐵板，只好作罷。”
“作罷”江黎安挑了挑眉， “我看你不是想作罷，而是聯合宋連琛一起妄圖取我性命吧不知道他許了你什麽好處”
三濯發出詭異的笑聲， “你猜錯了，雖然宋連琛嘔心瀝血布下的陰陽法陣兇險異常，但對上你跟淩墨川也沒什麽勝算，我純粹是出於好奇，想看看你們鬥法而已。結局果然不出我所料。”
“臥槽，你他媽純屬找死!”被困在法陣裏跟血屍近距離接觸的黃澄，脾氣蹭的一下上來了，烏鐵棍一揮，一棍子將他掀翻。
江黎安淡淡啟唇: “留神，別打死了。”
“莽夫。”跟天敵轟轟烈烈打了一架的白衍竹，雖然被揍得下場慘烈，卻自此破罐子破摔，鼠膽膨脹起來。他自忖再慘也就這樣了，索性放飛自我起來。
收起烏鐵棍的黃澄嘖一聲，礙著場合沒立時發作。
三濯全身痙攣地從地上狼狽爬起來，冒著黑血的口中發出桀桀桀的笑聲。他豆粒大的黑瞳從眼球後翻回來，緩緩開口說起一段往事。
“我剛認識江琦的時候，她才十六歲，那時候我隨同門捉鬼路過烏裏鎮，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見她。”
“她想拜入正一派，可根骨不佳毫無天賦的人玄門不會收，後來我就成了她半個師父，偷偷傳授她驅邪捉鬼的本領。她可真笨，什麽都頂破天學個半吊子……”
三濯轉眸看向江黎安， “她找到我，懇請我幫你改換童子命的時候，我們已經十幾年沒見了。”
“你命格有異，雖八字純陽卻生就招陰骨，自幼鬼氣纏身，常被嚇失魂。江琦測算到你命劫將至，試圖用土法幫你換童子，當然是成不了的。”
“她答應只要我能幫你換命，我們就重歸於好，定下來結婚……玄門能用的法術我盡數試了一遍，都沒成，最後鬼迷心竅，偷偷動用了禁術。”
江黎安聞言心下一緊，她下意識看向江黎晚，卻見她眼神空洞地跪在姑婆腳邊，似乎沒註意聽這邊的對話。
三濯嗤笑了一聲， “我法滅了剛從宋連琛手裏換來人皮的骷髏鬼，塞上稻草……成倒是成了，卻沒想到你身份非同尋常，立刻驚動了你師父。”
“我師父是”江黎安心中微動，爸爸突然出現在她身邊，短暫的像一場不切實際的夢，她甚至沒問清爸爸的身份，只聽他偶爾叫她小徒弟。
三濯定定地看著她， “三十三觀音第五應身，游戲觀音。”
江黎安黑曜的瞳孔微微放大，唇瓣動了動，試探地問: “如果說，他需要面壁思過，那有可能是因為什麽事呢”
“唔，觀世音菩薩早已成佛，但其曾有言，度不盡天下人便不成佛，但蕓蕓眾生世間苦何以度完故而化三十三應身教化世人。聽聞，其中佛階不升反降的，約莫就你師父這一位了。”
江黎安: “……”
她安於一隅不思進取應該是這朵奇葩言傳身教沒錯了，還美其名曰無欲無求大智慧，隱隱覺得面上無光是怎麽回事。
三濯繼續道: “事實上，玄門表面風光霽月，暗下腌臜齷齪之人無獨有偶，用類似手段改命數以謀取錢財的事層見疊出，不見得行跡敗露，只是我時運不濟，撞到你頭上罷了。”
江黎安聞言眉心緊蹙，死到臨頭還不知懺悔自身，簡直無藥可救。
察覺到她神色變化，三濯不以為然， “你師父把這小女娃踢下界，由江琦撫養以此贖罪，而人皮出自宋連琛之手，罪過卻盡數報應在我身上，我成了傘下鬼，修滿百年功德才能解脫。可即便如此，入了地府依然要受酷刑，轉世繼續被果報折磨受苦受難……”
“所以你就起了歪心思”江黎安挑眉。
三濯嗤笑一聲， “我若一開始就摸清楚你是何方神聖，也不至於把主意打到你頭上。”
江黎安淡笑， “一介小菩薩，不足道也。”
她揚起手中金剛鈴， “送你一程”
三濯轉眸看一眼身後壽終正寢的江琦。
原本從江黎晚口中得知，江琦命令她除掉他，他心生怨憤。說再無瓜葛的是她，要對他痛下殺手的也是她。只是未曾想，他尋仇來時，江琦已經過世了。
這一世糾葛自此煙消雲散。
他緩緩閉上眼，那便塵歸塵土歸土，兩不相欠吧。
*
江黎安沒想到，繼父梁州承會主動提出代為操持姑婆的喪事。
跟江琦不對盤的尤寧破天荒的沒反對，隔天，在錦都禦景購置了一套房產記在江黎晚名下，就是先前那因為撞鬼搬走的姑娘的住處，江黎安的隔壁703室。
雖是二手房，但考慮到兩個孩子住在同一層再好不過，沒猶豫就定下了。
而江黎安之前因為抵觸心理，一直沒正式見過繼父。辭職這段時間她自己漸漸調整好了心態，再加上爸爸親自疏導她對繼父潛意識的抗拒，更不用說，這次姑婆的喪事由他一手代為操辦，她心底無疑是感激的。
是以，尤寧提出一家人小聚一下，江黎安一口應下了。
卻沒想到，之前為了躲避繼續被安排相親，拿淩墨川當托辭假稱自己有男朋友的事兒，被尤寧惦記了好幾天，忙趁機要求見一下本人，給她把把關。
江黎安當然想拒絕，奈何剛一開口，尤寧就心有靈犀似的質問她，是不是借口騙她的，她反倒不好開口了。
猶豫再三，跟淩墨川發了條微信。
“這位自告奮勇做擋箭牌的先生，你介意這周六跟我去見一下家長麽”
很快，聊天界面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江黎安咬唇，微微緊張地等著對方的答覆。
然而，半天過去了，對方依然正在輸入中。江黎安沮喪的想，他一定在編輯長長的理由委婉地拒絕她的邀請了。
微信消息提示音叮地響起，不抱期待的江黎安鼓著嘴巴劃開屏幕。
淩墨川:我願意。jpg
江黎安: “……”
她忐忑地等了這麽久，這廝竟然是在找如花的表情包
學會發語音消息的淩墨川積極地詢問長輩的喜好，以及準備什麽禮物合適。
江黎安微微一笑， “你穿著你那天跟我相親的時候穿得憂郁藝術家套裝，帶著你批發的假發，就可以了。”
淩墨川沈吟了片刻: “那……他們喜歡什麽顏色呢”
“”江黎安一口老血堵在當胸， “我拜托你正常一點，千萬不要給我出什麽幺蛾子，你的形象代表我的審美，不要太讓我家長為我操心好嗎”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應該穿什麽，不如，你陪我逛街買衣服吧”
江黎安白眼翻出天際， “那好吧。”
約定好時間，江黎安聽到外面有人敲門。抽空跟狗頭軍師鴻業顯擺佳人有約戰果的淩墨川，傲嬌地翹起隱形的尾巴。
鴻業連連奉承道: “老大智勇雙全，小的拍馬不及……所以，那兩個被抓來的人可以放回去了嗎”
早將此事拋諸腦後的淩墨川，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正要命鴻業放人，江黎安一通電話打進來。
“淩墨川，警察說原本要跟我相親的男人全都莫名失蹤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繼上次林先生失蹤案之後，又接連發生兩起類似案件，且每個人消失前，都跟江黎安約好相親。現在兩家人一起報案，警方立刻把江黎安鎖定為首要嫌疑人。
淩墨川慎重地斟酌著用詞: “嗯……據我猜測，他們可能在鬥地主。”
“什麽玩意兒”江黎安在氣到去世前，先把淩墨川罵了個狗血淋頭。
然而，第二天都市晨報頭條， “兩位男子離奇失蹤，家人報案，警方介入調查，原因系二人一見如故，相約鬥地主，沈迷其中樂不思蜀。”
江黎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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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前走天色越暗，江黎安一邊喊一邊跑，在路的盡頭，那背影終於緩緩轉過身，懷裏抱著一個包著白底藍花小被子的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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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裏陡然多了一份重量，姑婆將嬰兒抱給她，緩緩開口道: “安安吶，姑婆要走了，以後晚晚這丫頭就交給你照顧了。她在這世上舉目無親，無依無靠的，將來能倚仗的就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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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孩子。”姑婆枯黃的手幫她理了下被風吹亂的額發，幽幽嘆了口氣， “姑婆大限已至，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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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聲音遠遠傳來，江黎安下意識回過眸，卻見江黎晚淚流滿面地飛奔而來。
江黎安一低頭，懷裏兩手空空，什麽都沒有。
再一轉頭，卻從夢中驚醒過來。
江黎安猛然從床上坐起身來，掀開被子趿著拖鞋推開臥室門，卻跟狼狽撲過來的江黎晚打了個照面。
彼此不約而同地沈默了一秒鐘，隨即，江黎晚淚如雨下， “表姐，我要回老家!我剛才夢見我奶奶了!”
“……”江黎安唇角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只上前一步緊緊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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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婆神色安詳地坐在老式的竹制躺椅上，竹椅緩慢地輕輕搖晃，她兩只手自然地搭在兩側扶手上，靜靜地闔著眸，像熟睡了一般。
躺椅旁的矮凳子上，放著一把古樸的黑傘。
江黎晚雙眸圓睜，僵直地站在門外半晌，倏然沖上前去發瘋了一般拼命撕扯那把黑傘，甚至用牙齒去撕咬結實的傘布。
“晚晚，別沖動!”
江黎安疑心這是三濯布下的陷阱，就等著他們前來自投羅網，警惕地感知周遭氣場，卻發現一絲微弱的魂魄就斂在傘下。
她一手摸出金剛鈴，手腕正要運力搖動，緊隨其後的黃澄已一棍將傘下的魂魄震出來。
一團幽綠的光在地上滾了一圈，漸漸舒散開人形模樣，正是傘下鬼三濯!
“我要殺了你!你害死我奶奶，我要你血債血償!”
江黎晚瘋狂地咆哮，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眸瞪大到極致，白眼球爆滿了紅血絲，儼然是怒極的模樣。
她出來匆忙，失魂落魄地根本沒想起來帶上護身法器，就這麽赤手空拳，連三濯的衣角都摸不到。
江黎安眉心微蹙，並未制止她。
眼前的三濯顯然已經是瀕臨魂飛魄散的狀態，魂魄的微芒弱得漸漸趨近於淺水綠色。三魂七魄俱散，只餘一縷主魂棲身於傘下。
見到他們趕來，明知憑一己之力根本無法與任何一人抗衡，卻根本沒有要逃走的打算。
虛弱到極致的三濯艱難啟唇， “我沒有害江琦，她壽命已盡……”
“你撒謊，一定就是你!別再想花言巧語蒙混過關，沒有人會上你的當!”江黎晚根本不想聽到任何解釋，喪親之痛讓她身處在崩潰邊緣，已然全無理智。
江黎安握住她冰涼的手， “晚晚，冷靜點，先讓他說，他很快就要撐不住灰飛煙滅了。”
三濯死魚一樣豆粒大小的黑瞳遲滯地轉動了一下，空洞地望著江黎安，靜默了片刻，才諷笑一聲， “你果然沒死啊。”
“承蒙關照，我福大命大。”江黎安淡淡地應道， “不過我自忖跟您老人家沒什麽過節，你先是圖謀不軌地出現在我面前，又巧舌如簧騙取我的信任，現在又將我的八字洩露給宋連琛，置我於死地。你到底想幹什麽”
“也沒什麽，就是做傘下鬼太淒慘，突然想起來我知曉你的八字，可以侵占你的命盤，奪你氣運改我命數。沒想到不小心踢到了鐵板，只好作罷。”
“作罷”江黎安挑了挑眉， “我看你不是想作罷，而是聯合宋連琛一起妄圖取我性命吧不知道他許了你什麽好處”
三濯發出詭異的笑聲， “你猜錯了，雖然宋連琛嘔心瀝血布下的陰陽法陣兇險異常，但對上你跟淩墨川也沒什麽勝算，我純粹是出於好奇，想看看你們鬥法而已。結局果然不出我所料。”
“臥槽，你他媽純屬找死!”被困在法陣裏跟血屍近距離接觸的黃澄，脾氣蹭的一下上來了，烏鐵棍一揮，一棍子將他掀翻。
江黎安淡淡啟唇: “留神，別打死了。”
“莽夫。”跟天敵轟轟烈烈打了一架的白衍竹，雖然被揍得下場慘烈，卻自此破罐子破摔，鼠膽膨脹起來。他自忖再慘也就這樣了，索性放飛自我起來。
收起烏鐵棍的黃澄嘖一聲，礙著場合沒立時發作。
三濯全身痙攣地從地上狼狽爬起來，冒著黑血的口中發出桀桀桀的笑聲。他豆粒大的黑瞳從眼球後翻回來，緩緩開口說起一段往事。
“我剛認識江琦的時候，她才十六歲，那時候我隨同門捉鬼路過烏裏鎮，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見她。”
“她想拜入正一派，可根骨不佳毫無天賦的人玄門不會收，後來我就成了她半個師父，偷偷傳授她驅邪捉鬼的本領。她可真笨，什麽都頂破天學個半吊子……”
三濯轉眸看向江黎安， “她找到我，懇請我幫你改換童子命的時候，我們已經十幾年沒見了。”
“你命格有異，雖八字純陽卻生就招陰骨，自幼鬼氣纏身，常被嚇失魂。江琦測算到你命劫將至，試圖用土法幫你換童子，當然是成不了的。”
“她答應只要我能幫你換命，我們就重歸於好，定下來結婚……玄門能用的法術我盡數試了一遍，都沒成，最後鬼迷心竅，偷偷動用了禁術。”
江黎安聞言心下一緊，她下意識看向江黎晚，卻見她眼神空洞地跪在姑婆腳邊，似乎沒註意聽這邊的對話。
三濯嗤笑了一聲， “我法滅了剛從宋連琛手裏換來人皮的骷髏鬼，塞上稻草……成倒是成了，卻沒想到你身份非同尋常，立刻驚動了你師父。”
“我師父是”江黎安心中微動，爸爸突然出現在她身邊，短暫的像一場不切實際的夢，她甚至沒問清爸爸的身份，只聽他偶爾叫她小徒弟。
三濯定定地看著她， “三十三觀音第五應身，游戲觀音。”
江黎安黑曜的瞳孔微微放大，唇瓣動了動，試探地問: “如果說，他需要面壁思過，那有可能是因為什麽事呢”
“唔，觀世音菩薩早已成佛，但其曾有言，度不盡天下人便不成佛，但蕓蕓眾生世間苦何以度完故而化三十三應身教化世人。聽聞，其中佛階不升反降的，約莫就你師父這一位了。”
江黎安: “……”
她安於一隅不思進取應該是這朵奇葩言傳身教沒錯了，還美其名曰無欲無求大智慧，隱隱覺得面上無光是怎麽回事。
三濯繼續道: “事實上，玄門表面風光霽月，暗下腌臜齷齪之人無獨有偶，用類似手段改命數以謀取錢財的事層見疊出，不見得行跡敗露，只是我時運不濟，撞到你頭上罷了。”
江黎安聞言眉心緊蹙，死到臨頭還不知懺悔自身，簡直無藥可救。
察覺到她神色變化，三濯不以為然， “你師父把這小女娃踢下界，由江琦撫養以此贖罪，而人皮出自宋連琛之手，罪過卻盡數報應在我身上，我成了傘下鬼，修滿百年功德才能解脫。可即便如此，入了地府依然要受酷刑，轉世繼續被果報折磨受苦受難……”
“所以你就起了歪心思”江黎安挑眉。
三濯嗤笑一聲， “我若一開始就摸清楚你是何方神聖，也不至於把主意打到你頭上。”
江黎安淡笑， “一介小菩薩，不足道也。”
她揚起手中金剛鈴， “送你一程”
三濯轉眸看一眼身後壽終正寢的江琦。
原本從江黎晚口中得知，江琦命令她除掉他，他心生怨憤。說再無瓜葛的是她，要對他痛下殺手的也是她。只是未曾想，他尋仇來時，江琦已經過世了。
這一世糾葛自此煙消雲散。
他緩緩閉上眼，那便塵歸塵土歸土，兩不相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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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黎安沒想到，繼父梁州承會主動提出代為操持姑婆的喪事。
跟江琦不對盤的尤寧破天荒的沒反對，隔天，在錦都禦景購置了一套房產記在江黎晚名下，就是先前那因為撞鬼搬走的姑娘的住處，江黎安的隔壁703室。
雖是二手房，但考慮到兩個孩子住在同一層再好不過，沒猶豫就定下了。
而江黎安之前因為抵觸心理，一直沒正式見過繼父。辭職這段時間她自己漸漸調整好了心態，再加上爸爸親自疏導她對繼父潛意識的抗拒，更不用說，這次姑婆的喪事由他一手代為操辦，她心底無疑是感激的。
是以，尤寧提出一家人小聚一下，江黎安一口應下了。
卻沒想到，之前為了躲避繼續被安排相親，拿淩墨川當托辭假稱自己有男朋友的事兒，被尤寧惦記了好幾天，忙趁機要求見一下本人，給她把把關。
江黎安當然想拒絕，奈何剛一開口，尤寧就心有靈犀似的質問她，是不是借口騙她的，她反倒不好開口了。
猶豫再三，跟淩墨川發了條微信。
“這位自告奮勇做擋箭牌的先生，你介意這周六跟我去見一下家長麽”
很快，聊天界面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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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半天過去了，對方依然正在輸入中。江黎安沮喪的想，他一定在編輯長長的理由委婉地拒絕她的邀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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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墨川:我願意。jpg
江黎安: “……”
她忐忑地等了這麽久，這廝竟然是在找如花的表情包
學會發語音消息的淩墨川積極地詢問長輩的喜好，以及準備什麽禮物合適。
江黎安微微一笑， “你穿著你那天跟我相親的時候穿得憂郁藝術家套裝，帶著你批發的假發，就可以了。”
淩墨川沈吟了片刻: “那……他們喜歡什麽顏色呢”
“”江黎安一口老血堵在當胸， “我拜托你正常一點，千萬不要給我出什麽幺蛾子，你的形象代表我的審美，不要太讓我家長為我操心好嗎”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應該穿什麽，不如，你陪我逛街買衣服吧”
江黎安白眼翻出天際， “那好吧。”
約定好時間，江黎安聽到外面有人敲門。抽空跟狗頭軍師鴻業顯擺佳人有約戰果的淩墨川，傲嬌地翹起隱形的尾巴。
鴻業連連奉承道: “老大智勇雙全，小的拍馬不及……所以，那兩個被抓來的人可以放回去了嗎”
早將此事拋諸腦後的淩墨川，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正要命鴻業放人，江黎安一通電話打進來。
“淩墨川，警察說原本要跟我相親的男人全都莫名失蹤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繼上次林先生失蹤案之後，又接連發生兩起類似案件，且每個人消失前，都跟江黎安約好相親。現在兩家人一起報案，警方立刻把江黎安鎖定為首要嫌疑人。
淩墨川慎重地斟酌著用詞: “嗯……據我猜測，他們可能在鬥地主。”
“什麽玩意兒”江黎安在氣到去世前，先把淩墨川罵了個狗血淋頭。
然而，第二天都市晨報頭條， “兩位男子離奇失蹤，家人報案，警方介入調查，原因系二人一見如故，相約鬥地主，沈迷其中樂不思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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