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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第二百二十七章粉飾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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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粉飾太平

去貴州結婚回來,木沙和吳前曾憧憬過房子的事。

兩萬多塊就可以建房子,雖然是那麽座歪歪斜斜的小白樓,可到底是一個家,是吳興他們求而不得的家。

生小沙木時,他們手上就曾聚集兩萬塊,這樣他們覺得房子不是一件可望不可及的事。

當然,也只是憧憬,他們絕不能把房子蓋成那樣,也明白而今兩萬塊已不是十多年前的兩萬塊了,用來蓋房子,簡直杯水車薪。吳前那個已買車的同事,聽說,老家蓋的房子就花了二十幾萬。

這是吳前方面的參考,木沙方面,木牙說,他們建房花了十幾萬,包工包料。

“你不會想回老家蓋房子吧?我可告訴你,你可千萬別回去。我現在別提多後悔了。住在這個鬼地方,人多事雜,簡直煩死人。”

木沙記得木牙以前不是這樣說的。那時,她似乎很得意,說她家離縣城不遠,住公交車花兩塊錢就到。

後來,又聽她說花三千塊報了駕校,想買輛小車,方便接送孩子。不過,之後,木沙問起,她支支吾吾的,此事不了了之。

態度上,木牙是前後變化,木沙是左右搖擺。木牙的變化出自生活經驗,木沙的搖擺則由於一時的見聞和對現下的生活不滿引發的一番空想。

純屬心血來潮。她和吳前在網上翻圖片,吳前甚至用紙殼和薄木板為她做了一個簡易模型。

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無論是別人,還是木沙,提起這事,吳前總是一句話:“沒錢。有錢了再說。我不想那麽遠的事,想多了心煩。”

溫柔與希望,像是兩扇窗戶,雖無關出入,失之,平安也成了死水一潭。

他們成了得過且過之徒。

自己蓋房既已成為奢望,木沙便想住的寬敞一些。照她的想法,即使兩人吵架,也沒個可以分開冷靜、獨自哭泣的地方。

她自作主張向房東把隔壁小兩口剛退了的房子租了過來。

後來,又把隔壁對面的房子租了下來。

幾乎所有的人,親戚、老鄉、同事、同院,來院裏找房住的陌生人,甚至查暫住證的人,乃至房東,都覺得她租的房間有些多了。

起初木沙還解釋,有孩子,東西多,後來一次,不耐煩地概括道:“有人喜歡吃,有人喜歡穿,我喜歡住。”再後來,什麽也懶得說了:多就多,關你什麽事?又沒借錢不還,與你毛線相幹。

她和吳前,似乎比著誰更能花錢。木沙買書,吳前就買各種金屬玩意兒和工具。木沙租房,吳前就想著把他們住人的那間改造一下。

提出改造房間的時候,吳前又處於失業狀態,這回是在年假時主動辭職。

“一個月三千來塊,幹著沒勁,過開年再重新找。”

工作的不穩,和疾病的穩定使木沙對吳前的新工作已經不抱多大希望。多少年了,穩定的工資都不能完整拿到手,還談什麽新工作、高工資?

可反觀自己,除了那次做手工得的兩三百塊,又對這個家的改觀做了什麽?

木沙認可了吳前的提議,又征得了房東的同意,吳前買來木條、石膏板、吊頂板等材料,自個兒動工了。

材料花了一千多塊。木沙不會買東西,可她也看得出這些材料質量低劣。心中的幻想隨即破滅大半。

小沙木也會走路了。這個連學步車也沒坐過,只在床上和木沙的臂彎裏成長的小孩,似乎對走路有很大的興趣。

兩個房間,四個會動的人,其中還有兩個少不經事的小孩子,連著一堆亂七八糟的材料,雜亂可想而知。

人人都希望被人誇讚,被人認可。

吳前也一樣。

他確實有兩手。初中文化的他,好像能修一切東西。電飯鍋、電磁爐、電腦、手機、電瓶車、鞋子、梳子……簡直無所不修。

除了自家的,工友的電熱壺、耳機、電燈泡有時也會拿給他,死馬當活馬醫。

有時候,木沙反思自己,覺得吳前簡直無所不能,自己又是一無是處,憑什麽還對他挑三揀四。

可是有時候,又覺得吳前的好只是一點螢火,光亮有限,還挑季節。

他是為著她們,散發著他那一點微光。而木沙卻在這微光裏更體會到黑暗和無望。

吳前沈浸在做事裏,對孩子和家務置之不理。有時候還會忙到深夜。木沙既要為他打下手熬著,又怕聲音吵了鄰居,既為他的認真感動,又為他不必要的在乎反感:不就是一扇用剩料拼的破門嗎?值得這樣誇誇而談?

她變得異常煩躁。

煩躁的原因不止在於孩子,在於亂七八糟的屋子,在於吳前不管不顧的忙碌,還在於不知什麽原因停了沖水的廁所。

因為年假,有人回了老家,也有人留下。無論如何,前腳剛沖了的廁所後腳進去,蹲位上又糊著一堆屎。

他媽的,是誰這麽沒有公德?木沙真想在廁所裏裝個攝像頭,看究竟是哪個人模狗樣不嫌自己拉的屎臭。

可她既不能裝攝像頭,也不能像傻瘋子一樣在廁所門口蹲守,甚至不能在院子裏指桑罵槐一頓,最後也不能視而不見,聽之任之。

她氣沖沖地回來拿盆子去河裏端水沖廁所。

回來,感覺身上一股屎味兒,說不出來的惡心。

而吳前還蹲在窗戶前,用量尺比著,想著要把木板竈臺設計個什麽形狀。

“想那麽多幹嗎?隨便做一個好了。難道你還想在這裏住一輩子?”

“要做不做好嗎?”

“做好?能好到哪裏去?就憑這破墻爛窗,憑你這兩塊破木板、爛工具能做出花來?”

吳前在小木沙出生後,用木板給她做了一張小床。逢人便誇耀,實際上床做得不好,別的不說,就是床頭的半圓造型就弄得歪歪斜斜。木沙不喜歡,卻不想打擊吳前的熱情,而且她也覺得之所以做得不好,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一個道理,吳前少了趁手的工具。

現在,他的工具是越來越多,起子、扳手、電鋸……叫的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加上從外面拾來的破爛,零零碎碎,簡直不勝枚舉。偏偏他又不怎麽收拾,不用了就攤在那裏,也不舍得扔,東西找不著了還問她,這也增添了木沙的煩躁。

瞟了一眼從垃圾桶裏撿來的時鐘,已經十一點多。早飯還沒吃,木沙更加心急火燎。

“竈臺嘛,簡簡單單,幹幹凈凈就好。要弄什麽造型,你這樣搞下去,什麽時候才能做飯?”

吳前生氣地把卷尺往地上一扔。

“你會你自己來弄。”

“我弄就我弄。離了你,我還不活了。”

木沙喊著,抄起地上的鋸子,發瘋般拉扯著開始鋸身邊的木頭。

她真是笨啊,拉了沒幾下,鋸子就卡在木頭裏。當面丟醜,無用感叫她又急又氣,使勁一扯,鋸子拔了出來,而她也因為用力過猛,失了重心,一腳踏去,左腳從塑料拖鞋裏脫出,正踩在破木板的一顆粗銹釘上。

這更激怒了她的瘋狂。她顧不得疼痛,扯著木板拔出鐵釘,又去踩住木條,把鋸子切進豁口,拉扯起來。

吳前看見,過來,默默地接過她手中的鋸子,三下兩下就把木頭鋸斷了。

木沙見了不禁苦笑,自己到底是逞強啊。

竈臺釘好了,吊頂也好了,墻也粉刷了,隔墻還叫來三叔幫忙,也做好了。

鄰居們進來觀看,房東和她的女兒也從後窗瞧了瞧,都不禁讚嘆:屋子煥然一新。都誇吳前手巧能幹。

回老家的鄰居回來後,也進來看。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誇獎道:“你老公真能幹,看把房子裝修得跟新房一樣。”

木沙聽了,心中淒涼。這也許正是她今生今世的新房。

可是這新的基礎本不屬於她,就是視覺上的新感覺,就以這粗糙的材料,很快就會舊,舊還是染不上時光之美的那種舊,要不了多久,就會只剩一個破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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