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 The End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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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 The End 4
諾埃爾剛一睜開眼，就覺得頭疼欲裂。這種感覺他再熟悉不過了，昨晚上他喝得太多，現在酒精來懲罰他了。他勉強從床上坐了起來，踉蹌著恢覆著四肢的功能，暈乎乎地走到了衛生間。
在對著洗臉池幹嘔了幾聲後，他打開了水龍頭，狠狠地用冷水洗了一把臉，這才覺得稍微好受了一些。等他直起身，擡頭看向鏡子時，毫不意外地發現他昨夜的酗酒都已經寫在了臉上，他的眼瞼發紅，臉色煞白，嘴唇幹裂，看起來就很淒慘。
他同鏡子中的自己對視，心想：“瞧瞧你自己，看起來真是糟透了！”
他無奈地搖搖頭，轉身走進了浴室，開始為出門做準備。他得先洗去身上的酒味，等更清醒一點時再刮胡子，然後點個早餐服務。
等他出門的時候，司機艾倫已經在門口等著他了。他們互相打了招呼，然後便動身前往他今天的工作地點。
艾倫一邊開車，一邊問他：“今天你屁股怎麽樣？”
諾埃爾皺起眉說：“什麽？”
“你屁股疼嗎？你昨晚上摔倒了。”
“什麽？昨晚？這不可能，我就是喝醉了也能走直線！”
“可你昨晚上摔倒了，所以我才問你屁股怎麽樣。”
“見鬼，”諾埃爾痛苦地撫住了額頭，“希望沒人拍了照片或者錄了像。這些日子……見鬼的互聯網！”
給他做了很久司機兼朋友的艾倫忍不住笑了一下：“昨晚馬特和你都喝了很多。詹姆斯到的最晚，但他也喝了點。可只有你和馬特出門的時候都踉蹌了。埃斯特爾之家的經理甚至考慮讓你們兩在那兒過夜了。”
“我什麽都不記得了，”諾埃爾無奈地承認，“我甚至都不記得昨晚到底是怎麽回去的。”
“翻翻你的手機，”艾倫調侃道，“說不定有馬特給你的醉酒自拍。”
諾埃爾笑著搖搖頭，順手掏出手機，解鎖了屏幕。
“怎麽樣？”艾倫笑著問。
諾埃爾盯著屏幕，臉色瞬間變得非常難看：“該死——”
艾倫驚訝地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怎麽了？”
諾埃爾卻死死盯著屏幕，一句話都沒說。在這種死一般的寂靜裏，他們抵達了目的地——諾埃爾自己設立的音樂廠牌酸醪唱片（Sour Mash Records）的辦公室。①
在下車之前，諾埃爾又看了一眼昨晚十一點通話時長5分鐘的通話記錄，心思覆雜地關掉了屏幕。
顯然，他昨晚喝醉後的某個時刻給喬琳打了個醉酒電話。5分鐘的通話時長，足夠他把他心底裏那點東西都吐個幹凈了。
更糟糕的是，他現在對他自己到底說了什麽一點印象都沒有！更別提他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一通醉醺醺的調情電話，哭訴電話還是憤怒電話了！
該死！
他惡狠狠地咬了下牙，不想承認他現在緊張尷尬無措到想要找個地洞之類的陰暗角落永遠藏起來。如果他能失憶就好了。如果他有超能力將時間倒流就好了。如果他該死的智能手機不會快速重播上一通電話就好了。
該死！
他嘭地一聲甩上了車門。
他很想立刻回家睡覺，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可他現在還得去跟工作人員們見面。
他跟綠洲分手的時候，綠洲過去的經理人和管理公司Ignition也跟著他一起走了。現在Ignition仍在管理他的新樂隊諾埃爾·蓋勒格的高飛鳥，同時也在代理運營他的唱片公司酸醪。這就是為什麽酸醪的主要辦公地點仍然在Ignition公司裏。這也為他節省了不少時間，他的工作重心仍然還在音樂上。
但這不是沒有麻煩的，比如負責公司具體行政事務的公司秘書亞歷克斯希望他來一趟辦公室商量相關的事時，他最好稍微配合一下。②
今天他們要討論即將發行的新單曲。一想到亞歷克斯又要帶著一幫年輕人拿著什麽推特、Instagram之類的社交媒體數據來煩他，他就覺得自己的宿醉頭疼更嚴重了。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推了一下有點滑落的墨鏡，推開了公司的大門。
*
在結束了接連不斷的會議後，諾埃爾決定出門吃點東西。他不需要走太遠，辦公室一出門右拐就有一家非常不錯的小酒館。諾埃爾找了個盡可能隱蔽的角落，然後點了一份烤香腸和煎培根。
就在他安靜地享用這頓午餐時，店鋪經理順手換了一下吧臺旁邊的電視機的頻道。諾埃爾沒把它放在心上，直到電視機裏傳來了他熟悉的聲音——
“我一直以來都是《摩斯探長》的忠實愛好者，坦白說，如果你讀過柯林·德克斯特的小說，你可能會發現沒人會想搬到牛津去住，那裏居民的平均壽命可能只有三周……”③
溫柔的女聲正在自信地侃侃而談，諾埃爾都不需要擡眼確認，就知道那是喬琳。
他擡頭去看電視屏幕，果然，電視上正在播放一檔以英國古典推理小說為主題的紀錄片，喬琳是出鏡嘉賓。她穿著一件深灰色的高領羊毛衫和水洗藍的牛仔褲，正放松地帶領著鏡頭走在一處像是圖書館的地方。從穿著上看，這應該之前更冷的時候拍的。
諾埃爾下意識抿住了嘴，又在屏幕上的她伸手把落下的碎發重新塞回到耳後時露出了一個笑容。
等他意識到自己在笑時，他終於下定了決心。於是，他掏出了手機，點開了聊天軟件，找到了她的名字。
他開始打字：“嗨，有時間出來喝杯咖啡嗎？”
他再三檢查了他的拼寫，然後在按下發送鍵之前遲疑了。他的語氣是不是有點太隨意了？他應該怎麽說？
他皺著眉盯著屏幕，就像是在看他此生最大的難題一樣痛苦。他把輸入框裏的字一個個刪除，又重新開始打字。
「嗨，如果你有空的話，想出來一起喝杯咖啡嗎？」
他又檢查了一遍他的拼寫，然後才按下了發送按鈕。看著文本氣泡右側出現了表示已發送成功的灰色小對勾，他有點忐忑地鎖定了手機屏幕。
她什麽時候會回覆他呢？如果她拒絕他呢？他咀嚼著煎得恰到好處的培根，卻突然胃口全無。
***
喬琳的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她正在對著豆子發呆。
是的，豆子又來找她玩了。這次它爬上了她的書桌，正百無聊賴地趴在她攤開的書上假寐呢。而她之所以知道它是在裝睡，是因為這家夥毛絨絨的長尾巴正不講道理地搭在她的手腕上，讓她沒法自如地活動。
就在喬琳忍不住要彈一下它看起來圓嘟嘟的屁股時，手機響了一下。她擡手拿起手機，發現是諾埃爾的消息。
「嗨，如果你有空的話，想出來一起喝杯咖啡嗎？」
咖啡？喬琳對咖啡沒意見，可問題在於——
她想到了他昨晚打來的那通醉酒電話。說實在的，他真的太醉了，不僅說得飛快，發音還很含糊，就連他的曼徹斯特口音也突然加重了，她幾乎聽不清他都說了什麽。她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他可能仍然還對她有想法，他在不斷追問她為什麽要搬回倫敦，為什麽她丈夫不在她身旁。等她費力搞清楚他不需要有人去送他回家後，她就掛掉了電話。
坦白說，她有點不想跟他出去喝咖啡。他已經結婚有孩子了，以他們之間的歷史，她最好還是避開他一點比較好。
喬琳輕輕地嘆了口氣，點開了對話框，開始打字。
「抱歉，有點忙。」
等發完這條消息後，她直接把手機放到了一旁，伸手撫摸著豆子被太陽烤得暖烘烘的毛，不知道為什麽就突然又嘆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手機又響了。
「沒關系，如果任何時候你覺得無聊了，給我打電話。我只是想跟老朋友聊聊天，你知道的，已經過去很久了。」
喬琳看著這條信息，心頭一動，在點了一下輸入框後，懸在鍵盤上方的手指遲遲沒有按下去。過了一會兒，她還是什麽字都沒打，只是退出了軟件界面，然後關掉了手機屏幕。
***
諾埃爾盯著屏幕上方喬琳名字下出現的那個“正在輸入”狀態，不安地擡起左手抓了下頭發。無論是不是有意的，她都成功折磨到他了。
可大約十幾秒後，“正在輸入”消失了，屏幕上也沒再出現新信息。他試圖把突然中斷的交流歸咎為信號問題，可屏幕右上角滿格的信號正無情地嘲笑著他。
好吧，不是信號問題。
他關掉了手機屏幕，腦子裏亂糟糟的。
五分鐘後，他還是沒收到喬琳的下一條回覆。她似乎永遠都不打算回覆他了。
他閉上眼，無奈地揉了揉砰砰直跳的太陽穴，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是昨晚那通醉酒電話嗎？他到底都說了些什麽？
想到這兒，他又重新打開了手機，開始發消息。
「喬，抱歉，昨晚我真的喝得有點多，我不記得我都說了什麽。如果我說了任何冒犯你的東西，我希望你明白那都不是我的本意。不管怎麽說，我知道這都是我的錯，我不得不承擔昨晚犯蠢的後果，但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我很抱歉。」
他知道他聽起來有點啰嗦，但他說得每個詞都是真誠的。
這次他的手機不到三分鐘就響了。
「沒關系，你沒說什麽會造成傷害的東西。坦白說，昨晚那通電話我真的沒聽懂你都在說什麽，我想我對曼城口音的理解能力已經退步了很多。」
謝天謝地，她還在跟他開玩笑！她還沒完全不想跟他說話！
諾埃爾的精神一下子振奮了起來。他立刻打字回覆她的消息。
「你有意練習嗎？我提供免費的一對一服務。還有免費的飲料和笑話提供。」
這次她的回覆變慢了很多。大約過了五分鐘後，她的消息出現在了諾埃爾的屏幕上。
「你真的不知道放棄是什麽，是不是？」
諾埃爾得意地笑了起來，他已經嗅出了她的妥協意味了。
「我可以認為這是個肯定答覆嗎？我的咖啡提議仍然有效。」
兩分鐘內，她的消息出現了。
「咖啡？蓋勒格，你從來都不是享受咖啡的那種類型。還是時間的威力大到讓你迷上了咖啡？」
「相信我，你對我的了解永遠都不會過期。我很樂意提供下午茶。」
「是嗎？但我很忙。」
這句話後她立刻發來了一張照片。照片上她的手正撫摸著豆子，而後者正放松地把尾巴纏在她的手腕上。
「瞧，蓋勒格，我正在努力為你的貓服務」
諾埃爾笑了，他開始有點嫉妒他的貓了，它看起來不僅享受著陽光和睡眠，還能享受到她的溫柔。
「我不是很確定我到底應該嫉妒誰。它從來沒對我這麽好過。」
唔，這句就有點太輕浮了，可他還是按下了發送鍵。
「當然，你肯定不能跟我享受一樣的待遇啊！我是它自己選的！」
諾埃爾看著這條回覆大笑了起來，她還是跟過去那樣好勝！
「但我仍然在法律上擁有它——對不起（不，我不是真的感到抱歉）。」
這次她回覆的速度更快，幾乎是眨眼間就發送過來了。
「諾埃爾·蓋勒格，公平地說，你比從前更傲慢了！」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我絕對更喜歡前者作為答案！）」
「哦，我有預感你也不會接受後一個答案？」
「答對了，love，但沒有獎品！」
諾埃爾是等自己發送了這條消息後才意識到他都用了什麽稱呼，可他意外地不覺得太緊張，喬琳知道love在英國很常見，而且她的所有消息聽起來都很放松，她應該不會反感它。
果然，她的下一條消息似乎完全沒在意那個突然出現的“love”。
「等一下，沒有獎品？天吶，我應該向誰投訴你？這世界上有沒有什麽“搖滾明星投訴電話”？」
「抱歉，love，搖滾明星不接受投訴，這就是為什麽我們是搖滾明星。」
「Well，well，有些人似乎有點無恥。」
「我得指出這是個不合理的指控，毫無根據可言。」
「上劃你的屏幕，蓋勒格，這都是證據。」
諾埃爾忍不住大笑起來，覺得自己甚至都能想象出喬琳此刻的表情，她一定會輕笑著挑起右邊的眉毛，質疑地盯著屏幕。
「在美國人們不是可以引用第五修正案避免自證其罪嗎？我不是美國人，你是，我覺得顯然我們可以適用這一條要求。」
「是嗎？諾埃爾，我親愛的朋友，你看了太多《法律與秩序》之類的電視劇了。我沒讀過法律學位，但是我很確定你的案例不適用於這個！」
「你是從你的律師朋友那兒學到的嗎？」
「我最好的朋友曾經是華盛頓特區聯邦巡回上訴法院的法官。以防萬一你不了解，這是地位和威望僅次於最高法院的美國聯邦法院。是的，我絕對學到了點東西！」
諾埃爾知道她說的是梅麗莎，忍不住輕笑著回覆：「哦，有些人真的很愛炫耀！」
「蓋勒格，你是在描述你自己嗎？」
她還附了一個眨眼的小黃臉emoji表情。
諾埃爾微笑著打出了回覆：「如果我承認的話，你是不是會賞臉跟我一起喝點茶呢？」
這次喬琳名字下的“正在輸入”狀態持續的時間稍微長了一點。過了一會兒，他就收到了回覆。
「好吧。時間，地點？」
諾埃爾想要站起來歡呼一下，但他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激動，飛速打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地點。
「明天下午三點，克拉裏奇酒店。他們的下午茶服務非常棒！」
「好的，到時候見。」
「到時候見，love。」
太好了！他覺得自己像是個第一次約到心怡女孩的毛頭小子，恨不得從座位上跳起來。
“蓋勒格先生，”酒館經理走過來說，“您今天心情一定很好。”
“是的，”他笑著說，“我遇到了好事。”
“那一定是非常好的事！您今天看起來尤為高興！”
“沒錯，”諾埃爾笑著點頭讚同道，“不能更好了！”
他甚至沒空思考喬琳的家庭，他只想品味這一刻的愉悅。他忍不住低頭點開了聊天應用裏喬琳的頭像資料。看著那個圓形頭像框裏她的笑臉，他簡直無法形容他現在的心情到底有多好，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瓶剛剛被人猛烈搖晃過的可樂，正要把一些埋藏很深的情緒噴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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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埃爾剛一睜開眼，就覺得頭疼欲裂。這種感覺他再熟悉不過了，昨晚上他喝得太多，現在酒精來懲罰他了。他勉強從床上坐了起來，踉蹌著恢覆著四肢的功能，暈乎乎地走到了衛生間。
在對著洗臉池幹嘔了幾聲後，他打開了水龍頭，狠狠地用冷水洗了一把臉，這才覺得稍微好受了一些。等他直起身，擡頭看向鏡子時，毫不意外地發現他昨夜的酗酒都已經寫在了臉上，他的眼瞼發紅，臉色煞白，嘴唇幹裂，看起來就很淒慘。
他同鏡子中的自己對視，心想：“瞧瞧你自己，看起來真是糟透了！”
他無奈地搖搖頭，轉身走進了浴室，開始為出門做準備。他得先洗去身上的酒味，等更清醒一點時再刮胡子，然後點個早餐服務。
等他出門的時候，司機艾倫已經在門口等著他了。他們互相打了招呼，然後便動身前往他今天的工作地點。
艾倫一邊開車，一邊問他：“今天你屁股怎麽樣？”
諾埃爾皺起眉說：“什麽？”
“你屁股疼嗎？你昨晚上摔倒了。”
“什麽？昨晚？這不可能，我就是喝醉了也能走直線！”
“可你昨晚上摔倒了，所以我才問你屁股怎麽樣。”
“見鬼，”諾埃爾痛苦地撫住了額頭，“希望沒人拍了照片或者錄了像。這些日子……見鬼的互聯網！”
給他做了很久司機兼朋友的艾倫忍不住笑了一下：“昨晚馬特和你都喝了很多。詹姆斯到的最晚，但他也喝了點。可只有你和馬特出門的時候都踉蹌了。埃斯特爾之家的經理甚至考慮讓你們兩在那兒過夜了。”
“我什麽都不記得了，”諾埃爾無奈地承認，“我甚至都不記得昨晚到底是怎麽回去的。”
“翻翻你的手機，”艾倫調侃道，“說不定有馬特給你的醉酒自拍。”
諾埃爾笑著搖搖頭，順手掏出手機，解鎖了屏幕。
“怎麽樣？”艾倫笑著問。
諾埃爾盯著屏幕，臉色瞬間變得非常難看：“該死——”
艾倫驚訝地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怎麽了？”
諾埃爾卻死死盯著屏幕，一句話都沒說。在這種死一般的寂靜裏，他們抵達了目的地——諾埃爾自己設立的音樂廠牌酸醪唱片（Sour Mash Records）的辦公室。①
在下車之前，諾埃爾又看了一眼昨晚十一點通話時長5分鐘的通話記錄，心思覆雜地關掉了屏幕。
顯然，他昨晚喝醉後的某個時刻給喬琳打了個醉酒電話。5分鐘的通話時長，足夠他把他心底裏那點東西都吐個幹凈了。
更糟糕的是，他現在對他自己到底說了什麽一點印象都沒有！更別提他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一通醉醺醺的調情電話，哭訴電話還是憤怒電話了！
該死！
他惡狠狠地咬了下牙，不想承認他現在緊張尷尬無措到想要找個地洞之類的陰暗角落永遠藏起來。如果他能失憶就好了。如果他有超能力將時間倒流就好了。如果他該死的智能手機不會快速重播上一通電話就好了。
該死！
他嘭地一聲甩上了車門。
他很想立刻回家睡覺，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可他現在還得去跟工作人員們見面。
他跟綠洲分手的時候，綠洲過去的經理人和管理公司Ignition也跟著他一起走了。現在Ignition仍在管理他的新樂隊諾埃爾·蓋勒格的高飛鳥，同時也在代理運營他的唱片公司酸醪。這就是為什麽酸醪的主要辦公地點仍然在Ignition公司裏。這也為他節省了不少時間，他的工作重心仍然還在音樂上。
但這不是沒有麻煩的，比如負責公司具體行政事務的公司秘書亞歷克斯希望他來一趟辦公室商量相關的事時，他最好稍微配合一下。②
今天他們要討論即將發行的新單曲。一想到亞歷克斯又要帶著一幫年輕人拿著什麽推特、Instagram之類的社交媒體數據來煩他，他就覺得自己的宿醉頭疼更嚴重了。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推了一下有點滑落的墨鏡，推開了公司的大門。
*
在結束了接連不斷的會議後，諾埃爾決定出門吃點東西。他不需要走太遠，辦公室一出門右拐就有一家非常不錯的小酒館。諾埃爾找了個盡可能隱蔽的角落，然後點了一份烤香腸和煎培根。
就在他安靜地享用這頓午餐時，店鋪經理順手換了一下吧臺旁邊的電視機的頻道。諾埃爾沒把它放在心上，直到電視機裏傳來了他熟悉的聲音——
“我一直以來都是《摩斯探長》的忠實愛好者，坦白說，如果你讀過柯林·德克斯特的小說，你可能會發現沒人會想搬到牛津去住，那裏居民的平均壽命可能只有三周……”③
溫柔的女聲正在自信地侃侃而談，諾埃爾都不需要擡眼確認，就知道那是喬琳。
他擡頭去看電視屏幕，果然，電視上正在播放一檔以英國古典推理小說為主題的紀錄片，喬琳是出鏡嘉賓。她穿著一件深灰色的高領羊毛衫和水洗藍的牛仔褲，正放松地帶領著鏡頭走在一處像是圖書館的地方。從穿著上看，這應該之前更冷的時候拍的。
諾埃爾下意識抿住了嘴，又在屏幕上的她伸手把落下的碎發重新塞回到耳後時露出了一個笑容。
等他意識到自己在笑時，他終於下定了決心。於是，他掏出了手機，點開了聊天軟件，找到了她的名字。
他開始打字：“嗨，有時間出來喝杯咖啡嗎？”
他再三檢查了他的拼寫，然後在按下發送鍵之前遲疑了。他的語氣是不是有點太隨意了？他應該怎麽說？
他皺著眉盯著屏幕，就像是在看他此生最大的難題一樣痛苦。他把輸入框裏的字一個個刪除，又重新開始打字。
「嗨，如果你有空的話，想出來一起喝杯咖啡嗎？」
他又檢查了一遍他的拼寫，然後才按下了發送按鈕。看著文本氣泡右側出現了表示已發送成功的灰色小對勾，他有點忐忑地鎖定了手機屏幕。
她什麽時候會回覆他呢？如果她拒絕他呢？他咀嚼著煎得恰到好處的培根，卻突然胃口全無。
***
喬琳的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她正在對著豆子發呆。
是的，豆子又來找她玩了。這次它爬上了她的書桌，正百無聊賴地趴在她攤開的書上假寐呢。而她之所以知道它是在裝睡，是因為這家夥毛絨絨的長尾巴正不講道理地搭在她的手腕上，讓她沒法自如地活動。
就在喬琳忍不住要彈一下它看起來圓嘟嘟的屁股時，手機響了一下。她擡手拿起手機，發現是諾埃爾的消息。
「嗨，如果你有空的話，想出來一起喝杯咖啡嗎？」
咖啡？喬琳對咖啡沒意見，可問題在於——
她想到了他昨晚打來的那通醉酒電話。說實在的，他真的太醉了，不僅說得飛快，發音還很含糊，就連他的曼徹斯特口音也突然加重了，她幾乎聽不清他都說了什麽。她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他可能仍然還對她有想法，他在不斷追問她為什麽要搬回倫敦，為什麽她丈夫不在她身旁。等她費力搞清楚他不需要有人去送他回家後，她就掛掉了電話。
坦白說，她有點不想跟他出去喝咖啡。他已經結婚有孩子了，以他們之間的歷史，她最好還是避開他一點比較好。
喬琳輕輕地嘆了口氣，點開了對話框，開始打字。
「抱歉，有點忙。」
等發完這條消息後，她直接把手機放到了一旁，伸手撫摸著豆子被太陽烤得暖烘烘的毛，不知道為什麽就突然又嘆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手機又響了。
「沒關系，如果任何時候你覺得無聊了，給我打電話。我只是想跟老朋友聊聊天，你知道的，已經過去很久了。」
喬琳看著這條信息，心頭一動，在點了一下輸入框後，懸在鍵盤上方的手指遲遲沒有按下去。過了一會兒，她還是什麽字都沒打，只是退出了軟件界面，然後關掉了手機屏幕。
***
諾埃爾盯著屏幕上方喬琳名字下出現的那個“正在輸入”狀態，不安地擡起左手抓了下頭發。無論是不是有意的，她都成功折磨到他了。
可大約十幾秒後，“正在輸入”消失了，屏幕上也沒再出現新信息。他試圖把突然中斷的交流歸咎為信號問題，可屏幕右上角滿格的信號正無情地嘲笑著他。
好吧，不是信號問題。
他關掉了手機屏幕，腦子裏亂糟糟的。
五分鐘後，他還是沒收到喬琳的下一條回覆。她似乎永遠都不打算回覆他了。
他閉上眼，無奈地揉了揉砰砰直跳的太陽穴，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是昨晚那通醉酒電話嗎？他到底都說了些什麽？
想到這兒，他又重新打開了手機，開始發消息。
「喬，抱歉，昨晚我真的喝得有點多，我不記得我都說了什麽。如果我說了任何冒犯你的東西，我希望你明白那都不是我的本意。不管怎麽說，我知道這都是我的錯，我不得不承擔昨晚犯蠢的後果，但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我很抱歉。」
他知道他聽起來有點啰嗦，但他說得每個詞都是真誠的。
這次他的手機不到三分鐘就響了。
「沒關系，你沒說什麽會造成傷害的東西。坦白說，昨晚那通電話我真的沒聽懂你都在說什麽，我想我對曼城口音的理解能力已經退步了很多。」
謝天謝地，她還在跟他開玩笑！她還沒完全不想跟他說話！
諾埃爾的精神一下子振奮了起來。他立刻打字回覆她的消息。
「你有意練習嗎？我提供免費的一對一服務。還有免費的飲料和笑話提供。」
這次她的回覆變慢了很多。大約過了五分鐘後，她的消息出現在了諾埃爾的屏幕上。
「你真的不知道放棄是什麽，是不是？」
諾埃爾得意地笑了起來，他已經嗅出了她的妥協意味了。
「我可以認為這是個肯定答覆嗎？我的咖啡提議仍然有效。」
兩分鐘內，她的消息出現了。
「咖啡？蓋勒格，你從來都不是享受咖啡的那種類型。還是時間的威力大到讓你迷上了咖啡？」
「相信我，你對我的了解永遠都不會過期。我很樂意提供下午茶。」
「是嗎？但我很忙。」
這句話後她立刻發來了一張照片。照片上她的手正撫摸著豆子，而後者正放松地把尾巴纏在她的手腕上。
「瞧，蓋勒格，我正在努力為你的貓服務」
諾埃爾笑了，他開始有點嫉妒他的貓了，它看起來不僅享受著陽光和睡眠，還能享受到她的溫柔。
「我不是很確定我到底應該嫉妒誰。它從來沒對我這麽好過。」
唔，這句就有點太輕浮了，可他還是按下了發送鍵。
「當然，你肯定不能跟我享受一樣的待遇啊！我是它自己選的！」
諾埃爾看著這條回覆大笑了起來，她還是跟過去那樣好勝！
「但我仍然在法律上擁有它——對不起（不，我不是真的感到抱歉）。」
這次她回覆的速度更快，幾乎是眨眼間就發送過來了。
「諾埃爾·蓋勒格，公平地說，你比從前更傲慢了！」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我絕對更喜歡前者作為答案！）」
「哦，我有預感你也不會接受後一個答案？」
「答對了，love，但沒有獎品！」
諾埃爾是等自己發送了這條消息後才意識到他都用了什麽稱呼，可他意外地不覺得太緊張，喬琳知道love在英國很常見，而且她的所有消息聽起來都很放松，她應該不會反感它。
果然，她的下一條消息似乎完全沒在意那個突然出現的“love”。
「等一下，沒有獎品？天吶，我應該向誰投訴你？這世界上有沒有什麽“搖滾明星投訴電話”？」
「抱歉，love，搖滾明星不接受投訴，這就是為什麽我們是搖滾明星。」
「Well，well，有些人似乎有點無恥。」
「我得指出這是個不合理的指控，毫無根據可言。」
「上劃你的屏幕，蓋勒格，這都是證據。」
諾埃爾忍不住大笑起來，覺得自己甚至都能想象出喬琳此刻的表情，她一定會輕笑著挑起右邊的眉毛，質疑地盯著屏幕。
「在美國人們不是可以引用第五修正案避免自證其罪嗎？我不是美國人，你是，我覺得顯然我們可以適用這一條要求。」
「是嗎？諾埃爾，我親愛的朋友，你看了太多《法律與秩序》之類的電視劇了。我沒讀過法律學位，但是我很確定你的案例不適用於這個！」
「你是從你的律師朋友那兒學到的嗎？」
「我最好的朋友曾經是華盛頓特區聯邦巡回上訴法院的法官。以防萬一你不了解，這是地位和威望僅次於最高法院的美國聯邦法院。是的，我絕對學到了點東西！」
諾埃爾知道她說的是梅麗莎，忍不住輕笑著回覆：「哦，有些人真的很愛炫耀！」
「蓋勒格，你是在描述你自己嗎？」
她還附了一個眨眼的小黃臉emoji表情。
諾埃爾微笑著打出了回覆：「如果我承認的話，你是不是會賞臉跟我一起喝點茶呢？」
這次喬琳名字下的“正在輸入”狀態持續的時間稍微長了一點。過了一會兒，他就收到了回覆。
「好吧。時間，地點？」
諾埃爾想要站起來歡呼一下，但他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激動，飛速打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地點。
「明天下午三點，克拉裏奇酒店。他們的下午茶服務非常棒！」
「好的，到時候見。」
「到時候見，love。」
太好了！他覺得自己像是個第一次約到心怡女孩的毛頭小子，恨不得從座位上跳起來。
“蓋勒格先生，”酒館經理走過來說，“您今天心情一定很好。”
“是的，”他笑著說，“我遇到了好事。”
“那一定是非常好的事！您今天看起來尤為高興！”
“沒錯，”諾埃爾笑著點頭讚同道，“不能更好了！”
他甚至沒空思考喬琳的家庭，他只想品味這一刻的愉悅。他忍不住低頭點開了聊天應用裏喬琳的頭像資料。看著那個圓形頭像框裏她的笑臉，他簡直無法形容他現在的心情到底有多好，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瓶剛剛被人猛烈搖晃過的可樂，正要把一些埋藏很深的情緒噴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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