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好好養了兩天半，周一，陸梧還是堅持去了學校。

只是腳走起路來還是不方便，扭傷的左腳還是腫的，稍微用點兒力著地都會疼，她走起路來只能用那只腳虛撐一下地，不敢多放一點重心上去。

陸成周六便出差回來了，電話裏就聽楊玉珊說過女兒扭傷的事，周一怎麽說都不放心女兒，於是也配合著陸梧起床的時間，早起開著電動車送她去了學校。

她到的時候方權和孟纖琳都已經坐在座位上聊天了，見她瘸著腿挪進教室，方權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孟纖琳知道她今天要來學校，倒是不驚訝。

方權佩服不已：“梧妹你這也太拼了吧，都這樣了還不請假休息兩天？”

“這周就期中考了。”陸梧軟軟地解釋。

方權沖她豎了個大拇指，眼神裏充滿了敬佩。

“我太感動了。梧妹，看著你我覺得我也要好好學習了。”

其實方權的成績不差——能考進實驗班的，成績又能差到哪去？他只是平時散漫慣了，典型的只要付出一點點努力就可以收獲超越別人很多的成果的天賦型選手。

他最大的缺點就是不愛學習。

孟纖琳呿了他一聲，轉頭找陸梧說話：“剛剛有個女生來找你，說是文學社的，通知你中午放學去開個會。”

“啊，好的。”

陸梧看了眼蕭淩桌子旁邊掛的書包，“蕭淩已經來了呀？”

說到這個，方權身子一振，來了精神。

“梧妹梧妹。”他賊頭賊腦地湊過來，搓了搓手，眼冒精光。

孟纖琳瞪了他一眼。

陸梧茫然：“嗯？”

被孟纖琳警告似的那麽一瞪，他收斂了點，但還是難掩八卦的神情，壓低了聲音：“老蕭被覃曉叫出去了。”

覃曉？

陸梧扭頭看了一眼柳倩那一桌。

柳倩還沒有來，她同桌覃曉的座位上沒有人，但椅子是拉開的，桌上擺著本書，看了一半左右，被合上了，中間夾著個小巧的杏色筆袋。

“唉，也不知道他倆出去幹嘛去了。”方權也順著她的視線往那邊看，“出去也有十分鐘了吧。老蕭一來，她就急匆匆地過來把老蕭叫出去了。那樣子怎麽說呢……”

他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當時覃曉的樣子。

“做賊心虛。”

孟纖琳忽然出聲接了他的話，語氣有點冷。

“哎對，是有點這麽個意思。”方權點點頭。

陸梧還是茫然：“覃曉做什麽了嗎？”

“呃……”方權突然噎了一下似的，看了孟纖琳一眼，滿面糾結地不說話了。

孟纖琳推了推眼鏡，很平靜地說：“你跳繩的時候後面站的是她吧？”

她點頭。

“你摔倒的時候，沒覺得是有人推了你一下麽？”

她一楞。

“你是說……”

“嗯哼。”孟纖琳轉了下筆，“八成是——至少蕭淩是這麽告訴我們的。”

“啊……”

陸梧低低地拖著尾音，眼中閃過一絲困惑，隨即皺起了眉。

她摔倒的時候確實感覺有人碰了她一下，她原本以為是身後的覃曉重心不穩下意識扶了她一下，況且當時哪有那麽多的註意力分給別人，所以也沒多想。

現在他們說，覃曉是故意的……？

可是，覃曉為什麽要這麽做？

陸梧覺得自己挺無辜的。

她雖然和覃曉沒什麽交集，但也從來沒有得罪過她。

話都沒說過幾句，怎麽得罪？

“我去找找他們。”陸梧撐著桌子站起來。

孟纖琳拽住她：“你腿這樣就別折騰了，老實坐著吧。”

方權也說：“就是啊梧妹，老蕭辦事，你還不放心麽？”

“可是……”

陸梧用牙齒輕輕咬著舌尖，思考了一下，“我還是去看看吧。”再怎麽說，她也是“當事人”啊。

孟纖琳沒再跟她拗，放開了手。

陸梧慢吞吞地往教室門口挪，剛到門口，差點撞上一個人影。

蕭淩腳步頓住，看著面前稍稍擡著左腳，把重心都放在右腳，身形有點向□□斜的女生，眉頭擰了起來：“怎麽來學校了？”

陸梧含糊：“已經沒那麽嚴重了。”

她悄悄往他身後瞥了一眼，覃曉跟在他身後，正好和她的視線一撞。

陸梧像被燙到似的，飛快地錯開了目光，偏了偏身子。

覃曉什麽也沒說，側了側身從兩人身邊進了門，回到座位坐下。

陸梧不敢回想她剛剛看她的那一眼。

要說的話，就像一條正從暗處緩慢爬行出來的毒蛇一樣。

冰冷，又陰沈。

蕭淩眸光沈了沈，“怎麽了？”

陸梧皺了皺眉，想想還是沒說：“沒……”

“回座位吧，我扶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你確定？”

“可以的！”

陸梧真希望他註意一下周圍八卦的目光。

腿腳不方便，整個上午陸梧除了上廁所幾乎都窩在座位上，大課間的時候也因為這個特殊情況不用下去做課間操，也不知道陽雪是用什麽理由請假的，跑來班上看她。

“嗚嗚，你腿怎麽樣啊？”陽雪蹲下身子，“來，我看看。”

陸梧無奈，伸出左腿，把褲腳撈了一點起來給她瞧。

“還這麽腫！”她驚呼，“你怎麽不在家多休息休息？”

……怎麽人人都這麽問。

陸梧一時無語，只好不厭其煩又解釋一遍：“考試呀。”

“……也是。”

陽雪：“那你在學校也小心呀，這些桌子板凳的，可別又磕哪兒碰哪兒的把傷勢搞嚴重了。”

“知道了。”陸梧應了一聲，欲言又止。

“怎麽啦？”

“我聽孟纖琳說，蕭淩覺得我是被人推倒的。”見陽雪眉頭擰起，她趕忙拉住她，“你別激動！”陽雪最是護短，人又是個急性子，陸梧說完就後悔了。

“誰啊？”陽雪生氣地抓著她的手，“你放心吧，我不激動。”

陸梧心說你的表情看上去可不是不激動的樣子……

“好像是叫覃曉吧。我覺得……”

她話還沒說完。

“覃曉？”陽雪難以置信地截斷。

“是我知道的那個覃曉嗎？”

陸梧默了默，“你知道的是哪個……？”

陽雪一時語塞。

“就是……個子這麽高，身材這麽瘦，雙眼皮丹鳳眼不戴眼鏡薄嘴唇人特白的那個。”

陸梧看著她站起來瞎比劃，回想了一下覃曉的外貌特征，遲疑又確定地點點頭。

“那就是她了！”陽雪一拍手。

“她怎麽了嗎？”

“我跟她一所初中的。”陽雪拖著椅子湊近了些，“你不知道，她當時在我們初中還出名過一陣。”

陸梧觀察她的表情：“是……不好的那方面嗎？”

“好壞摻半吧。她成績是挺不錯，不然也來不了一中。但是人吧……我也只是聽的傳聞，不過傳聞確實不太好聽就是了。”

“聽說當時，她和我們學校一個老師談戀愛，那老師實習剛轉正，年輕又有學識，長得也算幹凈端正，在學校是有那麽批小迷妹的——要我說吧，喜歡是一回事，真的在一起，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想想初中才多大呀，現在我們都還未成年，更別說當時了。”

陽雪看了眼四周，壓低嗓音：“她和那老師談戀愛一直也只聞風聲，不見實證，所以校領導也沒法管，頂多私下裏教育教育小老師，班主任那邊做做覃曉的思想工作，也還算平靜的吧。”

“直到後來有一段時間，覃曉請了一段時間的假……”說到這裏，陽雪躊躇了起來。

陸梧正聽得認真，突然沒了下文，她催了一聲：“然後呢？”

“唔……”陽雪磨嘰，“我就是覺得……你從小就沒接觸過這些，跟你說這個怕你三觀要碎掉。”

“……沒事，你說吧。我應該……能行。”

說這話的同時，陸梧也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她把能想到的一切糟糕的事情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光是想想就有點刷新認知的感覺。

陽雪仔細地盯著她看了一會，才接著說：“覃曉請假，是打胎去了。”

她的嗓音壓得有些沙啞，低低緩緩的，正巧一股涼風從窗縫裏吹進來，激得陸梧一顫。

對一個從小就沒出一點格的乖乖女來說，這確實過於沖擊了。

“覃曉……才，那不是，犯罪嗎？”她驚訝得差點咬到舌頭，說出來的話都磕絆了一下。

初中。

才多大？

這是犯罪啊。

陸梧，一個從小陪著父親看普法節目的孩子，第一次在現實中聽到了在她印象中只會出現在電視節目裏的魔幻事件。

“是呀。”

“但是詳情誰也不知道，這事情校方壓得挺嚴的，最後那小老師反正是銷聲匿跡了，有人說他們私了了，也有人說覃曉父母把他告牢裏去了，總之版本多得是。覃曉家裏也算有點小錢，出了這事很快就給她辦轉學走了。”

陽雪把下巴往手上一支：“沒想到我還能和她再考到同一所高中來……我給你說的這些也是四面八方的流言拼湊出來的最廣為流傳的一個版本，事實怎麽樣也難說，你就當聽個同名人的八卦吧，別到處說就是了。我們初中考進一中來的不多，不然這事早就又流開了。人言可畏呀。”

說著她又磨了磨牙：“不過這個覃曉故意害你受傷，我肯定要給她記一筆。”

“嗯……”

陸梧不得不感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心裏對覃曉也生出了點同情來。

對她來說，那一定是一段很不堪的回憶。

但是……

陸梧又想起她今早看自己的那一眼，仍是忍不住心尖發涼。

甚至，總有那麽點不祥的預感。

“說起來，你說是蕭淩覺得覃曉害你，那他有沒有去給你討個公道啊？”陽雪的話題很快又往小姐妹的感情問題上扯。

沒辦法，她可太想看陸梧談戀愛的樣子了。

陸梧老實地搖搖頭：“不知道。可能去了吧……”

“這是個什麽答案？”

“答案就是，討了。”

陸梧一呆，猛地擡頭，撞進那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清冷眸子裏。

蕭淩倚著身後的桌子，目光靜靜地看著她。

靜得眼中清泉似的眸光就要流淌出來。

“你的公道，我怎麽會不去討。”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我回來了！

之前不在家，所以好幾天沒更，事出突然也忘了說一聲，抱歉抱歉

更新，啟動！

我現在就很想趕緊把這篇文給完結了，因為想開新坑了哈哈哈哈哈哈，但是這篇也會好好寫噠！處女小長篇，我對這篇的執念真的很深很深了

然！後！

感謝七總給我投擲的地雷！您是真滴壕！抱緊大腿嚶嚶嚶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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