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三十七章
要與他以真心博真心。
而非再只是簡單的親親和抱抱。
聞萱這日送走表姐還有一應命婦之後, 腦海之中便一直在打轉著這句話。
好不容易，她開始回想，自己入宮之後, 都與蕭應決做了些什麽。
好似……她應該不是在一味地與他索取，而也有回報的吧？
譬如，每回去往修文殿叨擾他，她都有給他帶龐嬤嬤親手做的食盒呢，食盒裏裝的全是她從小到大最愛吃的點心果子；
又譬如, 每回她與他求點別的什麽事情, 她也都有給他按肩揉背呢, 她從小到大，也沒給人摁過幾下肩膀呢, 就算是爹娘還有哥哥們, 也都沒有；
再譬如……好吧, 聞萱承認，自己是有些心虛的。
因為她知道, 自己這點付出與蕭應決拯救了自己的性命相比，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何況他是皇帝, 他缺人給他送茶水點心，缺人給他按揉肩膀嗎？
很顯然是不缺的。
那他缺什麽呢？
聞萱一時有些想不到，蕭應決平日裏除了待在修文殿看書看奏折處理政事之外，最喜歡的應當就是騎馬、射箭，還有登高, 但他是皇帝，他的馬已經是全天底下最好的馬, 他的弓弩也是匠人們精心打造的，送進宮來最好的弓弩, 至於登高……皇宮裏只有假山，沒什麽高山，蕭應決是皇帝，又不好日日出門，聞萱總不能隨意拉著他，陪他出京城去登高呀。
一番左思右想之後，聞萱想起了自己當初的那只荷包。
對，就是蕭應決多年前在中秋之日時送她的那只荷包！
聞萱記得自己當初進宮的時候，這只荷包也放在自己的嫁妝箱子裏，一並帶了進來。
她連忙喊了龐嬤嬤來，幾人齊心協力，總算是在櫃子的角落裏，翻出了這只東西。
當初看起來好大一只的荷包，眼下握在聞萱的手掌心裏，卻其實輕巧到不行。
聞萱掂了掂自己手中的荷包，多年不曾再拿出來，雖然有放在櫃子裏妥善地保存，但到底積壓在箱底，不免還是沾染上了一些陳舊和腐朽的味道。
倒是裏頭裝的紅繩如意結，依舊完好無損，沒什麽大的變化。
龐嬤嬤不知聞萱為何突然想要找出這只荷包，不過看到這個東西，她不免也想起了當年的一些事情。
她笑道：“陛下倒是真的宅心仁厚，打小便就知道心疼咱們娘娘。”
聞萱抱緊了荷包t，點了點頭，也是這般覺得。
蕭應決打小便就是個頂好頂好的人，比幾乎所有她見過的男子都要好。
即便她年少時並不曾與他見過多少面，也能相當確認這件事情。
她緊緊地攥著這只荷包，不做多想便道：“嬤嬤，我想今年中秋，也給他做一只荷包，你覺得如何？”
“娘娘想要親手給陛下做荷包？”
這個想法，龐嬤嬤是十分讚同的。
但只是……龐嬤嬤不知聞萱具體是想怎麽做。
倒不是她故意小瞧自家的小姐，而是聞萱打小嬌養在閨中，因著常年生病，壓根就沒有學過什麽針線活呀。
常年病著的人，想要做到時常清醒都不容易，太師府又是書香門第，所以打小對聞萱的要求，便就是養病的同時，能有精力念好書，識好字便罷，至於女工針線什麽的，全都先放一邊去吧。
只要聞家一日不倒，那聞萱便是這輩子也不必操心這些東西的。
面對著龐嬤嬤的疑問，聞萱卻是出奇自信的很。
“嬤嬤，你適才也說了，陛下打小就知道對我好，現如今我都入宮這般久了，若非是他，我如今還有沒有性命都不知道，他幫了我這麽多，我也得對他好一些，是不是？”
是了，暫時想不到自己還能怎麽對蕭應決好的聞萱，便想到了親手給蕭應決做個荷包。
畢竟他眼下正喜歡著她呢，她想，她親手給他做的荷包，他定然也會十分歡喜的吧？
知道要報恩，這當然是好事。
但是龐嬤嬤還是皺著眉頭，對於自家小姐想要親手做荷包這件事情，不是報以十分樂觀的態度。
且不說聞萱手藝不熟，就算是她熟，她眼下又要忙賬本，又要忙中秋宮宴，還要時不時應付一堆的朝廷命婦，哪裏來的精力和時間？
“哎呀，嬤嬤，你就教我嘛……”
聞萱於是又纏著她磨了許久，才叫她最終同意，教自己怎麽繡荷包。
—
蕭應決這幾日突然到了煩心的時候。
不過事情來的其實也不算很突然，自打上回秋獵回來後，他處置了幾個一直以來都依附於謝家的朝臣，朝中便一直不是很安寧。
謝家自己倒是歇息了一陣子。
不安分的全都是旁的。
既有那些其他依附於謝家的小門小戶，又有那幾個與謝家向來不對付的世家。
他們皆把此事當做是一個信號，以為他這是打算要直接徹底辦了謝家。
故而各個都蠢蠢欲動，要麽在尋找新的依附，要麽直接與他上奏折，妄圖在他與謝家的事情上，再添一把烈火。
蕭應決每天都可以收到不計其數的奏折，彈劾謝殊的，彈劾謝松羽的，又或者，是直接一起彈劾他們父子倆的。
而有不少敏銳的世家，自打秋獵的第二日，其實便就嗅到了他與謝家之間矛盾的味道，故而一早便就開始與他示好。
他們明裏暗裏地與他示意了不知幾回，告訴他，若是想要直接除掉謝家，他們是堅定站在他這邊的。
但他們當然也不是沒有條件。
蕭應決目前後宮除了聞萱一個人之外，再沒有別的妃子。
而聞萱的身子骨，大家都是知道的，縱使沒幾個人看過她的脈案，但她那副病名遠播的樣子，幾乎已經是所有人都默認，得寵歸得寵，聞家這位貴妃娘娘，卻是不可能有子嗣的。
故而有不少的人，其實壓根並不把聞萱放在眼裏，把目光直勾勾地便就放在了他後宮的位置。
嬪位，妃位，又或者，是再來一個貴妃，甚至……直接是皇後。
沒有什麽東西，是人不敢想的。
一開始情況倒還好一些，眼下越來越接近中秋宮宴，這群人的想法，便越發赤/裸裸的，難以遮掩。
屆時，打算借著宮宴叫自家女兒或者姊妹獻舞的、露臉的、示好的，蕭應決閉著眼睛都知道，定然數不勝數。
這夜他回到華疏宮，聞萱恰好沐浴完畢，帶著滿身的茉莉花香氣撲進他的懷裏。
蕭應決圈住她，輕嗅著她身上的淡淡香味。
朝堂上的事情，蕭應決幾乎從來不曾與聞萱探討過，聞萱也從來很乖巧，朝堂上的事情，不該問的就不問，每日只關心他來不來陪她用飯，來不來陪她睡覺，能不能與她親親。
純粹到這般程度。
蕭應決敢保證，自己估計找不到第二個似她一般的妃子。
坐在貴妃之位上，又出身高門，卻從不牽扯前朝。
這有多麽難得，只有當皇帝的知道。
他也是每日回到華疏宮，才終於能有一絲放松的感覺。
也不知是打何時開始，蕭應決想，聞萱依賴他，他卻也其實，越來越貪戀和聞萱在一起相處的時光。
純粹又美好，便如同他這位貴妃本身一樣。
聞萱是夜在蕭應決懷裏賴了兩下，便就拉著他往座椅裏走。
“陛下請坐！”
她鮮少有這般客氣的時候，彎彎的眉眼笑起來，宛如春日裏蓬勃而生的嫩綠柳葉。
蕭應決挑眉，不知她今夜葫蘆裏又賣的是什麽藥，打算耍什麽把戲與他親近。
但不管是什麽，他都想——
聞萱絕對別想偷親到他！
然而出乎意料的，聞萱今夜壓根也沒有想要親他。
她只是一邊繼續客氣地與他奉上茶水，一邊道：“今日司衣局派人來做冬衣了，不知陛下近來喜歡什麽樣式的紋路？喜歡什麽顏色的衣裳？又是喜歡哪種祥瑞的動物呢？告訴妾身，妾身這幾日也好派人去準備。”
“嗯？”
蕭應決沒成想，她要找自己說的是這等事情。
不過也是，司衣局一般做四季的衣裳，都會提前一兩個月便開始準備。
譬如夏日的衣裳要春日裏就開始量裁，冬日裏的衣裳，則是眼下便要開始安排了。
但是……司衣局自會派人去修文殿與他量裁，怎麽聞萱還要關心起這個了？
“我自然是要做幾套與陛下相配的衣裳的！”聞萱理直氣壯道，“妾與陛下如今同進同出，同吃同睡，想做幾套合適的衣裳還不成嗎？”
成成成。
這個理由，蕭應決倒也挑不出什麽錯處。
他於是牽著聞萱的手，便就把那些問題全都一一地回答了。
聞萱一邊認真地點著頭，一邊又將他說的話，詳記於心。
“……”
這便沒了？
蕭應決說完之後，還有些期待地想要看看聞萱接下來的表現。
他以為，她就是客氣一陣子，接下來還得再與自己親昵親昵呢。
但是聞萱今日當真很乖巧，一點也沒有要和他過分親密的意思。
她不過是臨睡前又按照慣例，窩在了他的懷裏，與他道了一聲晚安，而後便就安穩地閉上了眼睛。
沒有要親親，沒有要抱抱。
安穩到蕭應決都覺得有一絲不適應。
躺下之後，蕭應決有些奇怪地看著自己懷裏的人，仔細想了想之後，只當她今日是累著了，所以沒有精力與自己折騰。
畢竟他聽聞，聞萱今日忙裏加忙，還應付了一群的世家命婦。
估計累的夠嗆。
但是接下來的第二日，第三日……聞萱皆是如此。
蕭應決有些覺得納悶了。
當聞萱索求親昵的舉動已經成為他日常的一種習慣之後，驟然又被她收回了這般的舉動，他只感覺到一陣特別的失落。
聞萱為何不想親他了？
是因為不喜歡他了嗎？
蕭應決冥思苦想。
也不見得啊，她每日還是要鉆到他的懷裏才能睡著呢。
是夜，待到聞萱再一度窩在自己懷裏睡著之後，蕭應決卻是有些睡不著，輕輕掰弄著她的手指，本意只是想思索。
但是倏爾，蕭應決發現，聞萱的手有些不對勁。
聞萱一雙素手，向來都是白凈纖長，毫無瑕疵，每每他把玩起來，都只覺比白玉還要完美。
故而那些顏色或深或淺的小孔一經出現，便顯得異常惹眼。
蕭應決握著她的手，看著這些疑似針紮的痕跡，心下疑惑疊起。
很突然的，他想起前幾日聞萱特意與自己問的顏色喜好、動物喜好，還有衣料紋飾喜好……一個不成樣子的想法，逐漸自蕭應決的腦海之中成型。
但是聞萱會刺繡嗎？
聞萱這副身子骨，聞家居然還教她做過女工嗎？
帶著無限的遲疑，蕭應決下了床榻，隨手在聞萱床頭的櫃子裏翻了兩圈。
臨近中秋，天上月色一日勝一日的皎潔，一日勝一日的明凈，緩緩似瀑布傾瀉而下，照進窗間，比燭火還要恢宏幾分。
他一個一個櫃子翻看過去。
一開始其實並未報什麽希望。
但是蕭應決不t曾想，聞萱當真沒心眼到連這等東西也不仔細藏好。
當他翻到床榻邊最底下的一個櫃子，看見躺在裏頭的那塊靛青色的料子，還有料子上那狗啃一般的刺繡時，他便知道，自己的猜想，成真了。
料子是他最喜歡的靛青色；
紋路是他最喜歡的雲紋樣式；
至於這狗啃一般的刺繡……嗯，應當是他當初說過的，喜歡的靈鹿。
他回頭，隔著朦朧的床帳，看見躺在其間的影影綽綽的身影。
寂靜的寢殿裏，聞萱還在安睡。
蕭應決就這麽站在原地，隔著帳子遠遠地望著她。
須臾，嘴角彎起比月色還要明朗的笑意。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要與他以真心博真心。
而非再只是簡單的親親和抱抱。
聞萱這日送走表姐還有一應命婦之後, 腦海之中便一直在打轉著這句話。
好不容易，她開始回想，自己入宮之後, 都與蕭應決做了些什麽。
好似……她應該不是在一味地與他索取，而也有回報的吧？
譬如，每回去往修文殿叨擾他，她都有給他帶龐嬤嬤親手做的食盒呢，食盒裏裝的全是她從小到大最愛吃的點心果子；
又譬如, 每回她與他求點別的什麽事情, 她也都有給他按肩揉背呢, 她從小到大，也沒給人摁過幾下肩膀呢, 就算是爹娘還有哥哥們, 也都沒有；
再譬如……好吧, 聞萱承認，自己是有些心虛的。
因為她知道, 自己這點付出與蕭應決拯救了自己的性命相比，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何況他是皇帝, 他缺人給他送茶水點心，缺人給他按揉肩膀嗎？
很顯然是不缺的。
那他缺什麽呢？
聞萱一時有些想不到，蕭應決平日裏除了待在修文殿看書看奏折處理政事之外，最喜歡的應當就是騎馬、射箭，還有登高, 但他是皇帝，他的馬已經是全天底下最好的馬, 他的弓弩也是匠人們精心打造的，送進宮來最好的弓弩, 至於登高……皇宮裏只有假山，沒什麽高山，蕭應決是皇帝，又不好日日出門，聞萱總不能隨意拉著他，陪他出京城去登高呀。
一番左思右想之後，聞萱想起了自己當初的那只荷包。
對，就是蕭應決多年前在中秋之日時送她的那只荷包！
聞萱記得自己當初進宮的時候，這只荷包也放在自己的嫁妝箱子裏，一並帶了進來。
她連忙喊了龐嬤嬤來，幾人齊心協力，總算是在櫃子的角落裏，翻出了這只東西。
當初看起來好大一只的荷包，眼下握在聞萱的手掌心裏，卻其實輕巧到不行。
聞萱掂了掂自己手中的荷包，多年不曾再拿出來，雖然有放在櫃子裏妥善地保存，但到底積壓在箱底，不免還是沾染上了一些陳舊和腐朽的味道。
倒是裏頭裝的紅繩如意結，依舊完好無損，沒什麽大的變化。
龐嬤嬤不知聞萱為何突然想要找出這只荷包，不過看到這個東西，她不免也想起了當年的一些事情。
她笑道：“陛下倒是真的宅心仁厚，打小便就知道心疼咱們娘娘。”
聞萱抱緊了荷包t，點了點頭，也是這般覺得。
蕭應決打小便就是個頂好頂好的人，比幾乎所有她見過的男子都要好。
即便她年少時並不曾與他見過多少面，也能相當確認這件事情。
她緊緊地攥著這只荷包，不做多想便道：“嬤嬤，我想今年中秋，也給他做一只荷包，你覺得如何？”
“娘娘想要親手給陛下做荷包？”
這個想法，龐嬤嬤是十分讚同的。
但只是……龐嬤嬤不知聞萱具體是想怎麽做。
倒不是她故意小瞧自家的小姐，而是聞萱打小嬌養在閨中，因著常年生病，壓根就沒有學過什麽針線活呀。
常年病著的人，想要做到時常清醒都不容易，太師府又是書香門第，所以打小對聞萱的要求，便就是養病的同時，能有精力念好書，識好字便罷，至於女工針線什麽的，全都先放一邊去吧。
只要聞家一日不倒，那聞萱便是這輩子也不必操心這些東西的。
面對著龐嬤嬤的疑問，聞萱卻是出奇自信的很。
“嬤嬤，你適才也說了，陛下打小就知道對我好，現如今我都入宮這般久了，若非是他，我如今還有沒有性命都不知道，他幫了我這麽多，我也得對他好一些，是不是？”
是了，暫時想不到自己還能怎麽對蕭應決好的聞萱，便想到了親手給蕭應決做個荷包。
畢竟他眼下正喜歡著她呢，她想，她親手給他做的荷包，他定然也會十分歡喜的吧？
知道要報恩，這當然是好事。
但是龐嬤嬤還是皺著眉頭，對於自家小姐想要親手做荷包這件事情，不是報以十分樂觀的態度。
且不說聞萱手藝不熟，就算是她熟，她眼下又要忙賬本，又要忙中秋宮宴，還要時不時應付一堆的朝廷命婦，哪裏來的精力和時間？
“哎呀，嬤嬤，你就教我嘛……”
聞萱於是又纏著她磨了許久，才叫她最終同意，教自己怎麽繡荷包。
—
蕭應決這幾日突然到了煩心的時候。
不過事情來的其實也不算很突然，自打上回秋獵回來後，他處置了幾個一直以來都依附於謝家的朝臣，朝中便一直不是很安寧。
謝家自己倒是歇息了一陣子。
不安分的全都是旁的。
既有那些其他依附於謝家的小門小戶，又有那幾個與謝家向來不對付的世家。
他們皆把此事當做是一個信號，以為他這是打算要直接徹底辦了謝家。
故而各個都蠢蠢欲動，要麽在尋找新的依附，要麽直接與他上奏折，妄圖在他與謝家的事情上，再添一把烈火。
蕭應決每天都可以收到不計其數的奏折，彈劾謝殊的，彈劾謝松羽的，又或者，是直接一起彈劾他們父子倆的。
而有不少敏銳的世家，自打秋獵的第二日，其實便就嗅到了他與謝家之間矛盾的味道，故而一早便就開始與他示好。
他們明裏暗裏地與他示意了不知幾回，告訴他，若是想要直接除掉謝家，他們是堅定站在他這邊的。
但他們當然也不是沒有條件。
蕭應決目前後宮除了聞萱一個人之外，再沒有別的妃子。
而聞萱的身子骨，大家都是知道的，縱使沒幾個人看過她的脈案，但她那副病名遠播的樣子，幾乎已經是所有人都默認，得寵歸得寵，聞家這位貴妃娘娘，卻是不可能有子嗣的。
故而有不少的人，其實壓根並不把聞萱放在眼裏，把目光直勾勾地便就放在了他後宮的位置。
嬪位，妃位，又或者，是再來一個貴妃，甚至……直接是皇後。
沒有什麽東西，是人不敢想的。
一開始情況倒還好一些，眼下越來越接近中秋宮宴，這群人的想法，便越發赤/裸裸的，難以遮掩。
屆時，打算借著宮宴叫自家女兒或者姊妹獻舞的、露臉的、示好的，蕭應決閉著眼睛都知道，定然數不勝數。
這夜他回到華疏宮，聞萱恰好沐浴完畢，帶著滿身的茉莉花香氣撲進他的懷裏。
蕭應決圈住她，輕嗅著她身上的淡淡香味。
朝堂上的事情，蕭應決幾乎從來不曾與聞萱探討過，聞萱也從來很乖巧，朝堂上的事情，不該問的就不問，每日只關心他來不來陪她用飯，來不來陪她睡覺，能不能與她親親。
純粹到這般程度。
蕭應決敢保證，自己估計找不到第二個似她一般的妃子。
坐在貴妃之位上，又出身高門，卻從不牽扯前朝。
這有多麽難得，只有當皇帝的知道。
他也是每日回到華疏宮，才終於能有一絲放松的感覺。
也不知是打何時開始，蕭應決想，聞萱依賴他，他卻也其實，越來越貪戀和聞萱在一起相處的時光。
純粹又美好，便如同他這位貴妃本身一樣。
聞萱是夜在蕭應決懷裏賴了兩下，便就拉著他往座椅裏走。
“陛下請坐！”
她鮮少有這般客氣的時候，彎彎的眉眼笑起來，宛如春日裏蓬勃而生的嫩綠柳葉。
蕭應決挑眉，不知她今夜葫蘆裏又賣的是什麽藥，打算耍什麽把戲與他親近。
但不管是什麽，他都想——
聞萱絕對別想偷親到他！
然而出乎意料的，聞萱今夜壓根也沒有想要親他。
她只是一邊繼續客氣地與他奉上茶水，一邊道：“今日司衣局派人來做冬衣了，不知陛下近來喜歡什麽樣式的紋路？喜歡什麽顏色的衣裳？又是喜歡哪種祥瑞的動物呢？告訴妾身，妾身這幾日也好派人去準備。”
“嗯？”
蕭應決沒成想，她要找自己說的是這等事情。
不過也是，司衣局一般做四季的衣裳，都會提前一兩個月便開始準備。
譬如夏日的衣裳要春日裏就開始量裁，冬日裏的衣裳，則是眼下便要開始安排了。
但是……司衣局自會派人去修文殿與他量裁，怎麽聞萱還要關心起這個了？
“我自然是要做幾套與陛下相配的衣裳的！”聞萱理直氣壯道，“妾與陛下如今同進同出，同吃同睡，想做幾套合適的衣裳還不成嗎？”
成成成。
這個理由，蕭應決倒也挑不出什麽錯處。
他於是牽著聞萱的手，便就把那些問題全都一一地回答了。
聞萱一邊認真地點著頭，一邊又將他說的話，詳記於心。
“……”
這便沒了？
蕭應決說完之後，還有些期待地想要看看聞萱接下來的表現。
他以為，她就是客氣一陣子，接下來還得再與自己親昵親昵呢。
但是聞萱今日當真很乖巧，一點也沒有要和他過分親密的意思。
她不過是臨睡前又按照慣例，窩在了他的懷裏，與他道了一聲晚安，而後便就安穩地閉上了眼睛。
沒有要親親，沒有要抱抱。
安穩到蕭應決都覺得有一絲不適應。
躺下之後，蕭應決有些奇怪地看著自己懷裏的人，仔細想了想之後，只當她今日是累著了，所以沒有精力與自己折騰。
畢竟他聽聞，聞萱今日忙裏加忙，還應付了一群的世家命婦。
估計累的夠嗆。
但是接下來的第二日，第三日……聞萱皆是如此。
蕭應決有些覺得納悶了。
當聞萱索求親昵的舉動已經成為他日常的一種習慣之後，驟然又被她收回了這般的舉動，他只感覺到一陣特別的失落。
聞萱為何不想親他了？
是因為不喜歡他了嗎？
蕭應決冥思苦想。
也不見得啊，她每日還是要鉆到他的懷裏才能睡著呢。
是夜，待到聞萱再一度窩在自己懷裏睡著之後，蕭應決卻是有些睡不著，輕輕掰弄著她的手指，本意只是想思索。
但是倏爾，蕭應決發現，聞萱的手有些不對勁。
聞萱一雙素手，向來都是白凈纖長，毫無瑕疵，每每他把玩起來，都只覺比白玉還要完美。
故而那些顏色或深或淺的小孔一經出現，便顯得異常惹眼。
蕭應決握著她的手，看著這些疑似針紮的痕跡，心下疑惑疊起。
很突然的，他想起前幾日聞萱特意與自己問的顏色喜好、動物喜好，還有衣料紋飾喜好……一個不成樣子的想法，逐漸自蕭應決的腦海之中成型。
但是聞萱會刺繡嗎？
聞萱這副身子骨，聞家居然還教她做過女工嗎？
帶著無限的遲疑，蕭應決下了床榻，隨手在聞萱床頭的櫃子裏翻了兩圈。
臨近中秋，天上月色一日勝一日的皎潔，一日勝一日的明凈，緩緩似瀑布傾瀉而下，照進窗間，比燭火還要恢宏幾分。
他一個一個櫃子翻看過去。
一開始其實並未報什麽希望。
但是蕭應決不t曾想，聞萱當真沒心眼到連這等東西也不仔細藏好。
當他翻到床榻邊最底下的一個櫃子，看見躺在裏頭的那塊靛青色的料子，還有料子上那狗啃一般的刺繡時，他便知道，自己的猜想，成真了。
料子是他最喜歡的靛青色；
紋路是他最喜歡的雲紋樣式；
至於這狗啃一般的刺繡……嗯，應當是他當初說過的，喜歡的靈鹿。
他回頭，隔著朦朧的床帳，看見躺在其間的影影綽綽的身影。
寂靜的寢殿裏，聞萱還在安睡。
蕭應決就這麽站在原地，隔著帳子遠遠地望著她。
須臾，嘴角彎起比月色還要明朗的笑意。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