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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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關於聞萱要給自己繡荷包的事情, 次日，蕭應決只當自己是沒有發現。
只不過，他特地喊杜伯魚叮囑了一下太醫院的太醫們, 這幾日給貴妃看診的時候，多註意給她的指腹上些藥膏。
聞萱到底沒有學過刺繡，蕭決冷靜下來之後，雖然欣喜她給自己繡荷包這件事情，但不免也心疼她。
也不知為何, 蕭應決想, 從前在他的腦海中, 他其實從未指望聞萱會給自己做這些東西。
雖然按照國朝習俗，尋常女子向自己心儀的郎君表明心意, 便會送上自己親手縫制的腰帶或是荷包香囊等貼身之物, 但蕭應決當真從未希冀, 能從聞萱手裏收到這等東西。
也許是因為她是太師府的小姐，又也許是她打小便就體弱多病, 總之，蕭應決一直於很多事情上, 都對她期望不高。
只要聞萱能好好地活下去，他想，那她便是什麽都不做，整日整日地賴在宮裏，也不是什麽大的問題。
但是她竟然當真給自己做荷包了。
蕭應決一邊想起自己當年的那個荷包, 一邊又滿心沈浸在聞萱給自己的驚喜裏，一連幾日, 心情莫名其妙的，居然都很不錯。
就連杜伯魚也發現了, 前幾日陛下分明還被那一堆大臣接二連三的奏折吵得頭疼，但是打這日開始，情緒肉眼可見的便就好了許多。
雖然他面上沒有說什麽，但是掃人的眼神，實在是溫和了不知多少倍。
但他心情好了，聞萱這邊，卻並非是很太平了。
原本就已經夠忙了，眼下再加一項刺繡的活，饒是聞萱精力恢覆得再好，也不好同尋常人相比，她漸漸的，便就顯得有些吃力了。
而且屋漏偏逢連夜雨，也不知怎麽回事，原本賬本的活一直該是很輕快的，但近幾日，老有人來找聞萱，不是說她上個月的例銀給錯了，就是說她的錢款沒給對，聞萱便就只好又將賬目翻出來，抽空核對。
以雲芷宮那幾位太妃為例，最後聞萱核對結束，發現那些賬目原本就是對的，只是她們自己看茬了罷了。
若只是一個兩個也就算了，但是一窩蜂有許多個，都是這般湧上來，漸漸的，聞萱便就是再想不明白，也該明白了，這哪裏是賬目的問題，分明是有人知道她這陣子忙，卻還在借賬本的事，折騰她呢。
聞萱從來不是個可以忍氣吞聲的主，這日，想明白事情之後，便就抱著賬本，直奔蕭應決的修文殿來。
她已經有許久沒有到過修文殿了，因為要忙宮宴的活，也有許久不曾在白日裏見過蕭應決了。
聞萱到了修文殿，也不急著叫人去通報，而是直等到蕭應決忙完了，該用午飯的時辰，才突然到了他的跟前。
“你怎麽來了？”
蕭應決頗有些驚喜地打量著聞萱。
聞萱許久不曾在白日裏見過他，他自然也許久不曾在白日裏見過聞萱。
但是他驚喜，聞萱可是一點兒也笑不出來。
“陛下快救救妾吧！”
聞萱一撒起嬌來，便渾身骨頭都似沒有了。
她抱著賬本倚在蕭應決身上，整個人神情瞧上去都懨懨的，沒什麽活氣。
倒是難得。
蕭應決想，前幾日他問聞萱能不能忙得過來，她還說可以，眼下倒是又來求他了。
他好整以暇地問道：“這是怎麽了？”
“賬本！”聞萱雙手將自己的賬本奉上，不曾道有人故意折騰自己，只說，“妾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最近賬本老是出錯，近來又得忙宮宴之事，實在是分身乏術，便就只好求陛下幫忙了。”
“賬本老是出錯？出什麽錯？”蕭應決問道。
“不知。”聞萱一本正經地搖頭道，“妾自己是覺得沒有錯的，但是近來老有太妃等人來尋，說是我上個月的銀錢給錯了，又或是什麽賞銀忘了發，想必是有錯的，但賬本翻來翻去，實在太折磨人了，陛下！”
聞萱本就軟糯，眼下又撒嬌，直接便就聽得人骨頭都酥了大半。
蕭應決不免渾身打了個激靈，推了推她的腦袋，隨手接過賬本先翻了翻。
“太妃們老是來尋你的麻煩？”他直接問道。
聞萱慌忙又搖頭：“可不是尋麻煩！只是來找我對賬本罷了！”
蕭應決睨她一眼，覺得好笑。
她當他是聽不出來麽？她今日過來，哪裏是要求他看賬本的，分明是來告狀的。
蕭應決如今暫時無有什麽後宮，所以當下的後宮之中，除了聞萱和太皇太後，還有太後公主等人，便就是先帝時期留下來的幾位太妃，需要供養了。
而聞萱的身子骨不好，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她近來要忙中秋宮宴，也是人盡皆知的事情，那怎麽這幫太妃們還會如此沒有眼力見，來尋聞萱的麻煩呢？
只怕是聽了誰的吩咐辦事。
思及此處，這幾日一連放晴的好心情，總算是擱淺了一些。
蕭應決輕撫了撫聞萱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腦袋：“好了，既如此，你嫌麻煩，那賬本先放在朕這裏，太妃們若是再有問題，只管叫她們來尋朕，可以了嗎？”
“當真？”
聞萱兩眼悄悄放光道。
蕭應決笑看著她。
這小滑頭，當他當真是看不出來她的小心思麽？
想起聞萱偷偷在給自己繡的那只荷包，蕭應決到底心情又還不錯。
他覆又刮了刮聞萱的鼻子，鄭重道：“當真！”
聞萱滿意了。
踮起腳便想朝蕭應決的臉頰上親一下。
但是想起表姐上回的叮囑，她還是又忍住了。
是了，她眼下不能再隨隨便便親蕭應決，要有耐心，要同他以真心博真心。
待到她的荷包送出去之後，只怕蕭應決又會忍不住把她抱著親親抱抱個不停呢。
聞萱心底裏美滋滋的，於是只是朝蕭應決行了禮，又賴在修文殿同他蹭了一頓午飯，便就自己回去華疏宮了。
待到哄走了聞萱，蕭應決的臉色才算是徹底沈了下來。
他回到修文殿的書房之中，拎起那本賬本左看右看，沒什麽好氣地將這東西給摔了。
能同時喊動這麽多太妃的，宮中除了他的母後，還能有什麽人？
蕭應決根本不用多想，便就知道了結局。
“去，查查這幾日後宮之中都有哪些人去過華疏宮，問過貴妃賬本的事情，所有去過的人，罰三個月的俸祿，再有何問題，叫她們直接來問朕。”
他吩咐杜伯魚道。
杜伯魚躬身，立即出門去辦。
這一番功夫下來，宮中才總算是太平了一些。
此後一直到中秋宮宴的前一夜，也不曾再有人敢去華疏宮尋聞萱的麻煩；賬本放在蕭應決這裏，自然也不敢再有人敢上修文殿，尋皇帝的事情。
中秋的前一日，蕭應決總算可以早些休息，在動身去往華疏宮之前，特地在修文殿裏重新整裝了一番衣著，換了一身司衣局近日新送來的秋衣。
他有直覺，聞萱今夜也許便就會將荷包送給自己。
這幾日雖然不曾在聞萱面前提及過此事，但是蕭應決其實一直都有在夜裏等聞萱睡著之後，偷偷地起身去那只鬥櫃裏查看屬於自己的那只荷包的進程。
前幾日，聞萱方才把那只靈鹿繡完，雖然繡的有些像狗；
又前幾日，聞萱在靈鹿周圍，又繡了一圈不同於布料上自帶的雲紋的紫色團團，他猜測當時雲團，寓意的是紫氣東來；
而就在前日，聞萱已經徹底把刺繡的繡繃拆下，將荷包進行了拆縫和鎖邊；
而昨日，他夜裏再去查看屬於自己的荷包的時候，那只荷包已經不見了。
若非是馬上便要送給他了，那荷包何至於要突然從櫃子裏拿出去，換了地方？
蕭應決覺得自己想的很對。
是以，這日特地在修文殿裏挑了一身偏月魂與雪灰的衣裳，袖口處還是墜著祥雲紋的，腰間只戴一塊平日裏最常掛的玉佩，這樣，既能與聞萱的荷包相得益彰，又不至於喧賓奪主，叫她的荷包失了風t采。
他覺得自己想的很是周到。
換完衣裳之後，腳下踏著自己都不曾意識到的迫不及待的步伐，便就去到了華疏宮。
—
而華疏宮
聞萱那邊，好不容易也是挨到了中秋宮宴的前一日，她總算是可以好好地歇一歇。
是日，她早早地沐浴更衣，便就打算去到龐嬤嬤的住處。
因為聞萱的刺繡還在她那裏。
這件事情又是說來話長了。
到底聞萱沒有學過刺繡，所以前幾日待到她興高采烈地將自己的荷包成品遞給龐嬤嬤看的時候，龐嬤嬤兩眼一黑，只差沒直接昏倒過去。
她不信邪，當即又給了宮裏其餘幾個不明真相的宮人們看，結果收到了如斯一致的評價：
“娘娘繡的狗狗實在是太可愛了！”
聞萱兩眼一黑，差點也沒有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當場昏倒過去。
可是她還能怎麽辦嘛？眼看著中秋在即，她毫無刺繡經驗，能在百忙之中繡成這樣子，自覺已經是相當極限了。
她雙手還因為要繡這個東西，被針紮了好多下呢！
龐嬤嬤無可奈何，當即便就將聞萱的荷包給收走了，打算趁著最後兩日，再盡力為她改一改。
好歹得能叫人看出是頭鹿是不是？
所以她便把荷包連帶著針線全都一並送到了龐嬤嬤處。
眼下，明日便就是中秋宮宴了，她當然是得去看看進度的。
但是聞萱不想，她裹著披風，壓根沒走出自己寢殿的大門，便就一頭撞進了蕭應決的懷裏。
這幾日二人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雖然每夜都還會在一起睡，但又已經有好幾日不曾在白日裏見過面了。
是日天色尚未完全黑透，雖已入夜，但屋外還隱隱有些屬於白日裏的亮光。
蕭應決的胸膛又堅實又剛硬，聞萱捂著額頭，詫異地擡起自己剛剛沐浴過後滿面潮紅的臉頰，無辜地望著他。
三千發絲垂在身後，齊整烏黑，於燭火下泛著幽幽的亮光。
她完全不知道，蕭應決今日為何來的這般早。
蕭應決頓了下，扶住自家貴妃的腰身，也不知道她這般急匆匆的，是要往哪裏去。
聞萱呆呆地昂著腦袋，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蕭應決。
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錯覺，她不過多看了兩眼，便就覺得，今日的皇帝陛下，似乎打扮得格外英俊些？
雖然平日裏的蕭應決已經足夠英俊，但是精心打扮過後的樣子與尋常時候的樣子，總歸是能叫人看出區別的嘛。
聞萱不知道是為何，稀裏糊塗地想，大抵是因為明日便就是中秋宮宴了吧。
“這般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兒呢？”
蕭應決扶好聞萱的腰身之後，垂眸掃到她的身上，又是厚實披風裹著涼薄寢衣的裝扮，便不覺伸手，替她把披風又攏了攏。
入秋的夜裏不比夏日，聞萱若是再著了涼便就不好了。
“呃……”
聞萱噎了下，也慌忙扶住蕭應決的手臂。
“剛想去找龐嬤嬤呢。”她道。
“找龐嬤嬤做什麽？不能叫她直接過來嗎？”蕭應決隨口問道。
不能呢！
龐嬤嬤眼下正在忙著幫她改靈鹿呢！
聞萱張了張口，到底不好把真相告訴給蕭應決，便立馬改口問道：“陛下今日怎麽這般早便就過來了？”
“怎麽，朕還不能早些來看看你了？”
蕭應決好笑地看著自家貴妃，一眼看穿她的心虛。
聞萱聽罷，立時緊張道：“誰說的！我巴不得陛下日日陪著我呢！”
她說話的語氣像起誓。
蕭應決又笑了笑，總算是不再逗她，身姿調整了下，如松柏一般挺立，點了點自家貴妃的腦袋，提醒道：
“明日便就是中秋了。”
他說話的時候，雙眸還刻意緊緊地盯著聞萱的雙眸。
那眼神，就差直接告訴她，若是有為朕準備什麽禮物，現下便就可以拿出來了。
聞萱眨巴眨巴眼睛，卻顯然不曾收到他這層信息。
她只是高興地挽著蕭應決的手臂：“是呀，總算是到中秋了，待妾忙完明日最後一日，日後白日裏也可以去陪陛下了！”
“……”
你確定是你陪朕嘛？
蕭應決實在忍不住，又輕笑著睨了自家貴妃一眼。
不過聞萱說這話，是暫時不想交出禮物的意思吧？
也罷，她暫時不想交出自己的禮物，那他便先在華疏宮裏吃個飯。
蕭應決今夜來的早，尚不曾用晚飯。
本來是想著許久不曾陪聞萱吃過飯，所以今夜便與她一道。
但是不想，聞萱今夜休息的也格外早，晚飯早早地便就吃過了。
他又不曾喊人來提前通報，所以她就沒有等他。
沒有辦法，聞萱這段時日要忙著籌備宮宴，當真是累了許久了。
好容易明日便就熬出頭了，今日一切全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她終於也就可以早些歇息，好好為明日的中秋宮宴做準備。
“那我再陪陛下用一頓飯不就好了？”
聞萱並不在意這點小事，只覺蕭應決要她陪著用飯，那她也是樂意得很呢。
但蕭應決見她寢衣都已經換上了，道：“罷了，無事，叫人簡單做些吃的，朕在你寢殿裏隨便對付兩口就行了。”
“那也好。”
聞萱遂就和蕭應決牽著手，一道先往寢殿裏面回去。
至於龐嬤嬤那邊嘛，有蕭應決在，聞萱想，她還是暫時不要冒險過去相問的好。
萬一又被他抓了個正著，那驚喜豈不就是沒有了？
中秋前夜，好容易終於都可以放松一會兒的小夫妻，便就對坐在寢殿的座椅裏。
蕭應決在聞萱的陪伴下，先簡單吃了個晚飯，又稍微吃了些茶果點心。
直到點心全都撤下去之後，他擡頭瞥一眼窗外已經幾近圓滿的月色，見聞萱暫時還沒有先交出禮物的打算，便輕咳一聲，先從自己的衣袖中掏出半塊玉佩，遞到聞萱的跟前。
“這是陛下送我的禮物？”
看見被遞送到自己面前的半塊玉佩，聞萱下意識雙眼放光，將東西從紫檀木的桌子上撈了起來。
“嗯。”
蕭應決緊接著，又從自己的腰間撈起另一半玉佩，與聞萱掌心的那一塊，合湊成一對。
他介紹道：“這是朕平日裏隨身最常帶的一塊玉佩，是朕弱冠那年，父皇送給朕的，宮中但凡熟悉朕的人都知道，它便代表著朕。”
“現如今朕把這一半給你，日後有它在，便就相當於朕在你的身邊，你想做任何事情，便就做任何事情，不想做任何事情，就不做任何事情，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亦不需要想太多，委曲求全，若有人敢有質疑，你便只管叫他拿著玉佩來找朕，明白了嗎？”
他是因為此番太後命她辦宮宴一事，所以才送她這東西嗎？
聞萱目光緩緩從玉佩身上移到蕭應決的臉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人。
這玉佩是蕭應決最常戴在身上的，聞萱入宮這幾個月，當然也早就知道了。
只是平日裏這玉佩只見一半，不見另一半。
她以為，這玉佩的另一半，要麽是他已經送了人，要麽是他留著，打算送給自己頂重要的人呢。
眼下，他送給了她，那就意味著，她如今，便就是那個頂重要的人吧？
“那……”
聞萱摩挲著手中這塊溫潤無比的玉佩，一邊欣喜，一邊想問，是不是太後娘娘面前也可以用這玉佩。
但是聞萱想了想，還是不問了吧。
這不是傷他們母子感情嘛？
但蕭應決不過多看聞萱一眼，便就知道她想問自己什麽。
他強調道：“就算太後娘娘面前，亦是一樣，日後你有不想做的事情，就不用答應，太後看到玉佩，有事會來直接找朕，必也不會再罰你的。”
聞萱了然於心，瞬間明目張膽地抿起了唇角。
她握緊玉佩，又忍不住想狠狠地親蕭應決一口。
但是人都已經半伏起身了，她又想起表姐前段時日對自己的叮囑來。
聞萱思來想去，還是又算了吧，她的荷包還沒做好，今夜蕭應決難得來的這般早，她若是親他，又把他嚇跑了，那就不好了。
她不能行房事，蕭應決親她又容易有反應，這是個無解的事情。
若是實在忍不住，待到差不多躺下了，她再狠狠地偷親他一口吧。
“……”
蕭應決看見聞萱起身的一剎那，便就將自己的半張臉給送了出去。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她這動作，還能往回收的？
眼下他側著半張臉，下頷分明地面對著聞萱，覺著自己有些尷尬。
只見他疑惑地側眸，緩緩掃了聞萱一眼。
短短的一剎那，聞萱便已端正好自己的坐姿，頗有大家風範地坐在自己的座椅裏，垂眸認真地把玩著蕭應決送給自己的t玉佩，只當適才的事情沒發生過。
蕭應決有些不明白了。
這已經是第二回了。
上回在修文殿，他就發現了，聞萱其實很想親自己，但是她都踮起腳了，居然又生生地給忍下了。
這回又是如此。
不是，聞萱為何不想親他了？
雖然她從前每次主動的時候，他基本都是拒絕的，是他不對……但是，但是她也不能就此再也不想親他了吧？
小小挫折就把她給擊退了，那怎麽成？
他於是又輕咳了一聲，轉過正臉來朝著聞萱，道：“梵梵……？”
“嗯？”
聞萱擡眸。
“咳——”
蕭應決望著自家貴妃嬌俏的小臉，一邊耳尖微紅，一邊又十分欲蓋彌彰地，淺淺再度清了遍嗓子。
聞萱見到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深呼吸了一口氣。
而後，他雙眸堅定地望著自己，便像是下了什麽相當重要的決心一般，道：
“過來，親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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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聞萱要給自己繡荷包的事情, 次日，蕭應決只當自己是沒有發現。
只不過，他特地喊杜伯魚叮囑了一下太醫院的太醫們, 這幾日給貴妃看診的時候，多註意給她的指腹上些藥膏。
聞萱到底沒有學過刺繡，蕭決冷靜下來之後，雖然欣喜她給自己繡荷包這件事情，但不免也心疼她。
也不知為何, 蕭應決想, 從前在他的腦海中, 他其實從未指望聞萱會給自己做這些東西。
雖然按照國朝習俗，尋常女子向自己心儀的郎君表明心意, 便會送上自己親手縫制的腰帶或是荷包香囊等貼身之物, 但蕭應決當真從未希冀, 能從聞萱手裏收到這等東西。
也許是因為她是太師府的小姐，又也許是她打小便就體弱多病, 總之，蕭應決一直於很多事情上, 都對她期望不高。
只要聞萱能好好地活下去，他想，那她便是什麽都不做，整日整日地賴在宮裏，也不是什麽大的問題。
但是她竟然當真給自己做荷包了。
蕭應決一邊想起自己當年的那個荷包, 一邊又滿心沈浸在聞萱給自己的驚喜裏，一連幾日, 心情莫名其妙的，居然都很不錯。
就連杜伯魚也發現了, 前幾日陛下分明還被那一堆大臣接二連三的奏折吵得頭疼，但是打這日開始，情緒肉眼可見的便就好了許多。
雖然他面上沒有說什麽，但是掃人的眼神，實在是溫和了不知多少倍。
但他心情好了，聞萱這邊，卻並非是很太平了。
原本就已經夠忙了，眼下再加一項刺繡的活，饒是聞萱精力恢覆得再好，也不好同尋常人相比，她漸漸的，便就顯得有些吃力了。
而且屋漏偏逢連夜雨，也不知怎麽回事，原本賬本的活一直該是很輕快的，但近幾日，老有人來找聞萱，不是說她上個月的例銀給錯了，就是說她的錢款沒給對，聞萱便就只好又將賬目翻出來，抽空核對。
以雲芷宮那幾位太妃為例，最後聞萱核對結束，發現那些賬目原本就是對的，只是她們自己看茬了罷了。
若只是一個兩個也就算了，但是一窩蜂有許多個，都是這般湧上來，漸漸的，聞萱便就是再想不明白，也該明白了，這哪裏是賬目的問題，分明是有人知道她這陣子忙，卻還在借賬本的事，折騰她呢。
聞萱從來不是個可以忍氣吞聲的主，這日，想明白事情之後，便就抱著賬本，直奔蕭應決的修文殿來。
她已經有許久沒有到過修文殿了，因為要忙宮宴的活，也有許久不曾在白日裏見過蕭應決了。
聞萱到了修文殿，也不急著叫人去通報，而是直等到蕭應決忙完了，該用午飯的時辰，才突然到了他的跟前。
“你怎麽來了？”
蕭應決頗有些驚喜地打量著聞萱。
聞萱許久不曾在白日裏見過他，他自然也許久不曾在白日裏見過聞萱。
但是他驚喜，聞萱可是一點兒也笑不出來。
“陛下快救救妾吧！”
聞萱一撒起嬌來，便渾身骨頭都似沒有了。
她抱著賬本倚在蕭應決身上，整個人神情瞧上去都懨懨的，沒什麽活氣。
倒是難得。
蕭應決想，前幾日他問聞萱能不能忙得過來，她還說可以，眼下倒是又來求他了。
他好整以暇地問道：“這是怎麽了？”
“賬本！”聞萱雙手將自己的賬本奉上，不曾道有人故意折騰自己，只說，“妾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最近賬本老是出錯，近來又得忙宮宴之事，實在是分身乏術，便就只好求陛下幫忙了。”
“賬本老是出錯？出什麽錯？”蕭應決問道。
“不知。”聞萱一本正經地搖頭道，“妾自己是覺得沒有錯的，但是近來老有太妃等人來尋，說是我上個月的銀錢給錯了，又或是什麽賞銀忘了發，想必是有錯的，但賬本翻來翻去，實在太折磨人了，陛下！”
聞萱本就軟糯，眼下又撒嬌，直接便就聽得人骨頭都酥了大半。
蕭應決不免渾身打了個激靈，推了推她的腦袋，隨手接過賬本先翻了翻。
“太妃們老是來尋你的麻煩？”他直接問道。
聞萱慌忙又搖頭：“可不是尋麻煩！只是來找我對賬本罷了！”
蕭應決睨她一眼，覺得好笑。
她當他是聽不出來麽？她今日過來，哪裏是要求他看賬本的，分明是來告狀的。
蕭應決如今暫時無有什麽後宮，所以當下的後宮之中，除了聞萱和太皇太後，還有太後公主等人，便就是先帝時期留下來的幾位太妃，需要供養了。
而聞萱的身子骨不好，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她近來要忙中秋宮宴，也是人盡皆知的事情，那怎麽這幫太妃們還會如此沒有眼力見，來尋聞萱的麻煩呢？
只怕是聽了誰的吩咐辦事。
思及此處，這幾日一連放晴的好心情，總算是擱淺了一些。
蕭應決輕撫了撫聞萱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腦袋：“好了，既如此，你嫌麻煩，那賬本先放在朕這裏，太妃們若是再有問題，只管叫她們來尋朕，可以了嗎？”
“當真？”
聞萱兩眼悄悄放光道。
蕭應決笑看著她。
這小滑頭，當他當真是看不出來她的小心思麽？
想起聞萱偷偷在給自己繡的那只荷包，蕭應決到底心情又還不錯。
他覆又刮了刮聞萱的鼻子，鄭重道：“當真！”
聞萱滿意了。
踮起腳便想朝蕭應決的臉頰上親一下。
但是想起表姐上回的叮囑，她還是又忍住了。
是了，她眼下不能再隨隨便便親蕭應決，要有耐心，要同他以真心博真心。
待到她的荷包送出去之後，只怕蕭應決又會忍不住把她抱著親親抱抱個不停呢。
聞萱心底裏美滋滋的，於是只是朝蕭應決行了禮，又賴在修文殿同他蹭了一頓午飯，便就自己回去華疏宮了。
待到哄走了聞萱，蕭應決的臉色才算是徹底沈了下來。
他回到修文殿的書房之中，拎起那本賬本左看右看，沒什麽好氣地將這東西給摔了。
能同時喊動這麽多太妃的，宮中除了他的母後，還能有什麽人？
蕭應決根本不用多想，便就知道了結局。
“去，查查這幾日後宮之中都有哪些人去過華疏宮，問過貴妃賬本的事情，所有去過的人，罰三個月的俸祿，再有何問題，叫她們直接來問朕。”
他吩咐杜伯魚道。
杜伯魚躬身，立即出門去辦。
這一番功夫下來，宮中才總算是太平了一些。
此後一直到中秋宮宴的前一夜，也不曾再有人敢去華疏宮尋聞萱的麻煩；賬本放在蕭應決這裏，自然也不敢再有人敢上修文殿，尋皇帝的事情。
中秋的前一日，蕭應決總算可以早些休息，在動身去往華疏宮之前，特地在修文殿裏重新整裝了一番衣著，換了一身司衣局近日新送來的秋衣。
他有直覺，聞萱今夜也許便就會將荷包送給自己。
這幾日雖然不曾在聞萱面前提及過此事，但是蕭應決其實一直都有在夜裏等聞萱睡著之後，偷偷地起身去那只鬥櫃裏查看屬於自己的那只荷包的進程。
前幾日，聞萱方才把那只靈鹿繡完，雖然繡的有些像狗；
又前幾日，聞萱在靈鹿周圍，又繡了一圈不同於布料上自帶的雲紋的紫色團團，他猜測當時雲團，寓意的是紫氣東來；
而就在前日，聞萱已經徹底把刺繡的繡繃拆下，將荷包進行了拆縫和鎖邊；
而昨日，他夜裏再去查看屬於自己的荷包的時候，那只荷包已經不見了。
若非是馬上便要送給他了，那荷包何至於要突然從櫃子裏拿出去，換了地方？
蕭應決覺得自己想的很對。
是以，這日特地在修文殿裏挑了一身偏月魂與雪灰的衣裳，袖口處還是墜著祥雲紋的，腰間只戴一塊平日裏最常掛的玉佩，這樣，既能與聞萱的荷包相得益彰，又不至於喧賓奪主，叫她的荷包失了風t采。
他覺得自己想的很是周到。
換完衣裳之後，腳下踏著自己都不曾意識到的迫不及待的步伐，便就去到了華疏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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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華疏宮
聞萱那邊，好不容易也是挨到了中秋宮宴的前一日，她總算是可以好好地歇一歇。
是日，她早早地沐浴更衣，便就打算去到龐嬤嬤的住處。
因為聞萱的刺繡還在她那裏。
這件事情又是說來話長了。
到底聞萱沒有學過刺繡，所以前幾日待到她興高采烈地將自己的荷包成品遞給龐嬤嬤看的時候，龐嬤嬤兩眼一黑，只差沒直接昏倒過去。
她不信邪，當即又給了宮裏其餘幾個不明真相的宮人們看，結果收到了如斯一致的評價：
“娘娘繡的狗狗實在是太可愛了！”
聞萱兩眼一黑，差點也沒有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當場昏倒過去。
可是她還能怎麽辦嘛？眼看著中秋在即，她毫無刺繡經驗，能在百忙之中繡成這樣子，自覺已經是相當極限了。
她雙手還因為要繡這個東西，被針紮了好多下呢！
龐嬤嬤無可奈何，當即便就將聞萱的荷包給收走了，打算趁著最後兩日，再盡力為她改一改。
好歹得能叫人看出是頭鹿是不是？
所以她便把荷包連帶著針線全都一並送到了龐嬤嬤處。
眼下，明日便就是中秋宮宴了，她當然是得去看看進度的。
但是聞萱不想，她裹著披風，壓根沒走出自己寢殿的大門，便就一頭撞進了蕭應決的懷裏。
這幾日二人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雖然每夜都還會在一起睡，但又已經有好幾日不曾在白日裏見過面了。
是日天色尚未完全黑透，雖已入夜，但屋外還隱隱有些屬於白日裏的亮光。
蕭應決的胸膛又堅實又剛硬，聞萱捂著額頭，詫異地擡起自己剛剛沐浴過後滿面潮紅的臉頰，無辜地望著他。
三千發絲垂在身後，齊整烏黑，於燭火下泛著幽幽的亮光。
她完全不知道，蕭應決今日為何來的這般早。
蕭應決頓了下，扶住自家貴妃的腰身，也不知道她這般急匆匆的，是要往哪裏去。
聞萱呆呆地昂著腦袋，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蕭應決。
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錯覺，她不過多看了兩眼，便就覺得，今日的皇帝陛下，似乎打扮得格外英俊些？
雖然平日裏的蕭應決已經足夠英俊，但是精心打扮過後的樣子與尋常時候的樣子，總歸是能叫人看出區別的嘛。
聞萱不知道是為何，稀裏糊塗地想，大抵是因為明日便就是中秋宮宴了吧。
“這般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兒呢？”
蕭應決扶好聞萱的腰身之後，垂眸掃到她的身上，又是厚實披風裹著涼薄寢衣的裝扮，便不覺伸手，替她把披風又攏了攏。
入秋的夜裏不比夏日，聞萱若是再著了涼便就不好了。
“呃……”
聞萱噎了下，也慌忙扶住蕭應決的手臂。
“剛想去找龐嬤嬤呢。”她道。
“找龐嬤嬤做什麽？不能叫她直接過來嗎？”蕭應決隨口問道。
不能呢！
龐嬤嬤眼下正在忙著幫她改靈鹿呢！
聞萱張了張口，到底不好把真相告訴給蕭應決，便立馬改口問道：“陛下今日怎麽這般早便就過來了？”
“怎麽，朕還不能早些來看看你了？”
蕭應決好笑地看著自家貴妃，一眼看穿她的心虛。
聞萱聽罷，立時緊張道：“誰說的！我巴不得陛下日日陪著我呢！”
她說話的語氣像起誓。
蕭應決又笑了笑，總算是不再逗她，身姿調整了下，如松柏一般挺立，點了點自家貴妃的腦袋，提醒道：
“明日便就是中秋了。”
他說話的時候，雙眸還刻意緊緊地盯著聞萱的雙眸。
那眼神，就差直接告訴她，若是有為朕準備什麽禮物，現下便就可以拿出來了。
聞萱眨巴眨巴眼睛，卻顯然不曾收到他這層信息。
她只是高興地挽著蕭應決的手臂：“是呀，總算是到中秋了，待妾忙完明日最後一日，日後白日裏也可以去陪陛下了！”
“……”
你確定是你陪朕嘛？
蕭應決實在忍不住，又輕笑著睨了自家貴妃一眼。
不過聞萱說這話，是暫時不想交出禮物的意思吧？
也罷，她暫時不想交出自己的禮物，那他便先在華疏宮裏吃個飯。
蕭應決今夜來的早，尚不曾用晚飯。
本來是想著許久不曾陪聞萱吃過飯，所以今夜便與她一道。
但是不想，聞萱今夜休息的也格外早，晚飯早早地便就吃過了。
他又不曾喊人來提前通報，所以她就沒有等他。
沒有辦法，聞萱這段時日要忙著籌備宮宴，當真是累了許久了。
好容易明日便就熬出頭了，今日一切全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她終於也就可以早些歇息，好好為明日的中秋宮宴做準備。
“那我再陪陛下用一頓飯不就好了？”
聞萱並不在意這點小事，只覺蕭應決要她陪著用飯，那她也是樂意得很呢。
但蕭應決見她寢衣都已經換上了，道：“罷了，無事，叫人簡單做些吃的，朕在你寢殿裏隨便對付兩口就行了。”
“那也好。”
聞萱遂就和蕭應決牽著手，一道先往寢殿裏面回去。
至於龐嬤嬤那邊嘛，有蕭應決在，聞萱想，她還是暫時不要冒險過去相問的好。
萬一又被他抓了個正著，那驚喜豈不就是沒有了？
中秋前夜，好容易終於都可以放松一會兒的小夫妻，便就對坐在寢殿的座椅裏。
蕭應決在聞萱的陪伴下，先簡單吃了個晚飯，又稍微吃了些茶果點心。
直到點心全都撤下去之後，他擡頭瞥一眼窗外已經幾近圓滿的月色，見聞萱暫時還沒有先交出禮物的打算，便輕咳一聲，先從自己的衣袖中掏出半塊玉佩，遞到聞萱的跟前。
“這是陛下送我的禮物？”
看見被遞送到自己面前的半塊玉佩，聞萱下意識雙眼放光，將東西從紫檀木的桌子上撈了起來。
“嗯。”
蕭應決緊接著，又從自己的腰間撈起另一半玉佩，與聞萱掌心的那一塊，合湊成一對。
他介紹道：“這是朕平日裏隨身最常帶的一塊玉佩，是朕弱冠那年，父皇送給朕的，宮中但凡熟悉朕的人都知道，它便代表著朕。”
“現如今朕把這一半給你，日後有它在，便就相當於朕在你的身邊，你想做任何事情，便就做任何事情，不想做任何事情，就不做任何事情，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亦不需要想太多，委曲求全，若有人敢有質疑，你便只管叫他拿著玉佩來找朕，明白了嗎？”
他是因為此番太後命她辦宮宴一事，所以才送她這東西嗎？
聞萱目光緩緩從玉佩身上移到蕭應決的臉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人。
這玉佩是蕭應決最常戴在身上的，聞萱入宮這幾個月，當然也早就知道了。
只是平日裏這玉佩只見一半，不見另一半。
她以為，這玉佩的另一半，要麽是他已經送了人，要麽是他留著，打算送給自己頂重要的人呢。
眼下，他送給了她，那就意味著，她如今，便就是那個頂重要的人吧？
“那……”
聞萱摩挲著手中這塊溫潤無比的玉佩，一邊欣喜，一邊想問，是不是太後娘娘面前也可以用這玉佩。
但是聞萱想了想，還是不問了吧。
這不是傷他們母子感情嘛？
但蕭應決不過多看聞萱一眼，便就知道她想問自己什麽。
他強調道：“就算太後娘娘面前，亦是一樣，日後你有不想做的事情，就不用答應，太後看到玉佩，有事會來直接找朕，必也不會再罰你的。”
聞萱了然於心，瞬間明目張膽地抿起了唇角。
她握緊玉佩，又忍不住想狠狠地親蕭應決一口。
但是人都已經半伏起身了，她又想起表姐前段時日對自己的叮囑來。
聞萱思來想去，還是又算了吧，她的荷包還沒做好，今夜蕭應決難得來的這般早，她若是親他，又把他嚇跑了，那就不好了。
她不能行房事，蕭應決親她又容易有反應，這是個無解的事情。
若是實在忍不住，待到差不多躺下了，她再狠狠地偷親他一口吧。
“……”
蕭應決看見聞萱起身的一剎那，便就將自己的半張臉給送了出去。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她這動作，還能往回收的？
眼下他側著半張臉，下頷分明地面對著聞萱，覺著自己有些尷尬。
只見他疑惑地側眸，緩緩掃了聞萱一眼。
短短的一剎那，聞萱便已端正好自己的坐姿，頗有大家風範地坐在自己的座椅裏，垂眸認真地把玩著蕭應決送給自己的t玉佩，只當適才的事情沒發生過。
蕭應決有些不明白了。
這已經是第二回了。
上回在修文殿，他就發現了，聞萱其實很想親自己，但是她都踮起腳了，居然又生生地給忍下了。
這回又是如此。
不是，聞萱為何不想親他了？
雖然她從前每次主動的時候，他基本都是拒絕的，是他不對……但是，但是她也不能就此再也不想親他了吧？
小小挫折就把她給擊退了，那怎麽成？
他於是又輕咳了一聲，轉過正臉來朝著聞萱，道：“梵梵……？”
“嗯？”
聞萱擡眸。
“咳——”
蕭應決望著自家貴妃嬌俏的小臉，一邊耳尖微紅，一邊又十分欲蓋彌彰地，淺淺再度清了遍嗓子。
聞萱見到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深呼吸了一口氣。
而後，他雙眸堅定地望著自己，便像是下了什麽相當重要的決心一般，道：
“過來，親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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