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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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山野的深夜, 萬籟俱寂，天幕間星河鬥轉，天幕之下, 涼風習習。
秋來大地金黃，月色銀潔似水，山巒底下，婆娑的樹影被拉至纖長，卻又最終枝葉交纏, 密不可分。
蕭應決於一片動與靜之間, 已經眨了三下眼睛了。
但是聞萱還是沒有從他的面前離開。
她與他唇瓣緊緊地相貼, 便像是兩個剛出生的嬰兒，還在渴求著與人肌膚相伴, 有人緊密不分。
他靜靜地凝視著聞萱。
聞萱悄悄地顫著臉, 也在靜靜地凝視著他。
但是, 都，都親了這麽久了。
下, 下一步呢？
聞萱眨巴眨巴眼睛，想起畫本上都是這麽畫的。
親在一起, 然後呢？
然後要做些什麽？
她一時大腦空白，只知道緊緊地和蕭應決的唇瓣粘在一起，卻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
怎麽辦？怎麽辦？她下一步該怎麽辦？她的手該放在哪裏？她的唇瓣又要怎麽動？她的眼神中逐漸流露出茫然和無措。
蕭應決盯著她的眼神，漸漸的，好像也是反應過來了, 他的貴妃，根本就是個有賊心, 也有賊膽，但是卻沒有一丁點兒該有的知識儲備的人。
她上回的避火圖, 全都看到狗肚子裏去了？
他不覺輕笑了下，原本單純又震驚的瞳孔很快便被理所當然的幽暗取代，離開聞萱的唇瓣，直接將人給撲倒在了床榻上。
他半伏著身體，撐在聞萱的上方。
“你這個笨蛋！”
他實在沒忍住，點了點聞萱的腦袋。
聞萱懵懵懂懂，被推倒在了松軟的床榻上，原本本就因為不懂而緊張，經由蕭應決這麽一笑話，渾身從頭到腳便都開始冒起熱氣。
“誰，誰說的！”
但她還頂不服氣，二話沒說，雙手揪住蕭應決的衣襟，作勢又要起來親他。
蕭應決這回可沒任她放肆。
他迅速扯過一邊的被褥，將聞萱渾身都緊緊裹住。
“好了，今夜不許胡鬧了！”
他勾著唇角，眼神有意無意地流連過身底下那人淡淡的櫻粉色的唇肉。
“明日秋獵還想不想玩了？那麽多人呢，總不能還睡到三竿才起，叫他們全部都只等著你一人吧？”他煞有其事地問道。
“……”
行，行吧。
這個理由勉勉強強，算是說服住了聞萱。
聞萱安靜地看著蕭應決，意猶未盡似的舔了舔自己的唇瓣，總算是躺在自己的床榻上，不再動彈了。
總算安頓好了她。
蕭應決輕呼出一口氣，這也才解下外衣，終於久違的，再度躺在了聞萱的身側。
不過是胳膊貼著胳膊的一剎那，霎時間，聞萱便就又自覺地往蕭應決的懷裏鉆。
蕭應決甚至都沒偏頭，僅僅是一個習慣性的擡手，他便仿佛知曉聞萱最終會落在自己懷裏的哪個角落，知道她的手，最終會撐在自己胸膛的哪一片心口。
幾日間自己以為自己早就能夠淡忘的習慣，其實早就如同每日晨起的時刻一般，牢牢地刻進了他的骨髓裏。
將手掌搭在聞萱腰間的時候，蕭應決一邊熟練，一邊詫異。
直到聞萱都在他的懷裏睡著了，他才逐漸不是很願意承認，又再度不得不承認，聞萱當真已經快要成為他生活當中的一部分。
他以為自己能割舍，但其實一個動作，便足夠暴露所有。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懷裏的人。
這個夜晚，皇帝總算沒有折騰到三更再睡。
不知是龐嬤嬤親手調制的熏香有奇效，還是聞萱有奇效。
總之，蕭應決睡的很好。
—
此番秋獵總共持續三日。
第一日需要出行，第三日需要歸程，唯有第二日，是可以全天都徹徹底底在山間捕獵玩樂的。
聞萱翌日晨起後，又花了好久的時間才確認，昨夜當真是蕭應決來陪自己睡的。
他已經承認，她又不是妹妹了。
她倒在榻上，胡亂滾了好幾遭，最後快要掉下去的時候才被龐嬤嬤扶起來，笑著喊她該起床了，今早蕭應決還要帶她一道去與文武百官登高。
聞萱於是高興到不行，麻溜地便就起身，梳洗打扮，很是利索。
因為昨夜之事，聞萱今日一切心情都很好，興高采烈地與蕭應決登上白雲山之後，甚至還有力氣自己t走下來。
等到中午平遙還有樂遙她們來邀她下午一道去打兔子的時候，她也忙不疊點頭答應，壓根沒考慮自己還有沒有精力的問題。
蕭應決中午和聞萱一道用飯，見著她的樣子，不免又失笑道：“當真有這般興奮？”
“嗯嗯！”聞萱眼冒精光，絲毫不掩飾自己當下的情緒。
蕭應決不覺也跟著她一起彎起唇角。
也不知是從何時開始，蕭應決想，他一見到聞萱開心，他便也總是習慣跟著她一起勾起唇角。
昨夜他也睡的很好，今早一覺醒來，聽見聞萱重新喚自己陛下，他心情更好。
但是身為帝王，蕭應決總是不習慣將自己的情緒顯露於表皮。
叫人猜到心思，僅僅只是一點心情，也是帝王大忌。
二人一道簡單用了個午飯。
用完飯之後，因為惦記著下午要和樂遙還有平遙一道去打兔子的事情，聞萱還特地喊蕭應決教自己怎麽拉弓，怎麽射箭。
然而結果是……她根本沒有力氣把弓箭給拉開。
看起來輕巧無比的東西，但只有真正上手才知道，提起來便已經是困難重重，更遑論拉開。
蕭應決看著蔫了吧唧的自家貴妃，不免笑道：“怎麽，還要繼續跟她們去打獵嗎？”
“去，當然去！”聞萱肯定道。
都出來秋獵了，不打獵怎麽算秋獵呢？而且這可是樂遙還有平遙她們親自邀請她！這多麽稀罕，多麽重要！
“我便先把這些東西都背去，就算我不會，到時候肯定會有別的人有力氣拉弓的，陛下不必太為我操心！”
雖然學是學不會，但是聞萱到最後，還是直接把所有打獵需要用到的裝備都先帶走了。
臨走之前，她與蕭應決信誓旦旦，好像是自己出發了，便就一定會獵到兔子一樣。
蕭應決目送著她離去的身影，一邊失笑，卻又一邊不知為何，總是感覺不太妙。
—
帝王的直覺不是錯覺。
待到聞萱換過一身胡服，興致勃勃地帶上自己的裝備，去到平遙還有樂遙她們的帳篷的時候，尷尬的事情便就發生了。
原來她們二人壓根不是只請了她一個人來，還有一堆的世家貴女。
若只是尋常的世家貴女，那當然沒問題，聞萱甚至巴不得自己能多認識一些朋友。
但問題的關鍵在於，這群世家貴女之中，混入了一個謝松翎。
是的，就是蕭應決的表妹，名義上也為平遙還有樂遙兩位長公主的表姐的，太後娘娘的親侄女，謝松翎。
看見聞萱出現在公主帳前的一瞬間，謝松翎眼裏的恨意，便可謂是藏都藏不住了。
自從上回貴妃與皇帝共騎一馬的佳話傳開之後，謝松翎許久不曾再進過宮，甚至，連家門都幾乎沒怎麽出過。
從前最是可以出風頭的那些聚會宴請，她也一並全都給推了。
原因無它，她就是不想，不想自己淪為他人的笑柄，不想自己走到哪，都會聽到有關於皇帝和貴妃恩愛的傳聞。
她把自己關在家中整整近一個月，不住要自家爹爹去同姑母詢問，她到底何時才能進宮，但卻始終沒有得到明確的答覆。
此番秋獵，是她這個月頭一回出門。
雖說，早就知道秋獵出門，必定會碰到聞萱。
但是從昨日到今日，謝松翎已經在聞萱的陰影之下，翻來覆去不知多少回了。
昨日她剛到，便就聽到有人悄悄地在背地裏傳，貴妃居然喚陛下喚的是“兄長”這回事；
今日一早，蕭應決又親自在文武百官們面前帶著聞萱去登山，與她介紹一應朝廷命婦；
而且謝松翎還聽聞，昨夜他們是在一個帳子裏睡的！
眼下，終於見到了聞萱本人，謝松翎看著她，簡直是要恨得牙癢癢，沒有直接沖上去手撕了她，在謝松翎看來，自己都算是客氣的了。
如若沒有聞萱，謝松翎想，本該這一切佳話的女主人，都是她才對！
她嫌惡地瞪著聞萱，生怕她聽不出來自己口中的怨氣：“平遙，樂遙，你們眼下真是什麽人都請啊！”
聞萱抱著一兜的裝備，原本是打算直接掠過謝松翎的。
反正來都來了，碰到也就碰到嘛，她想，沒什麽大不了的。
上回馬場又不是她的錯，她才不心虛。
但是謝松翎這話，卻叫她的腳步一下子給頓住了。
她回頭去看這位謝大小姐。
這裏只有她是剛來的，她剛剛諷刺的人是她吧？是她吧？是她吧？
什麽叫什麽人都請啊？看來表姐討厭她討厭的一點兒也沒錯，聞萱想。
若是換作是平常時刻呢，聞萱定然是要當場與她懟回去的，但奈何她今日心情好，所以她只是無聲地回看了一眼謝松翎，便就無視她一般，徑自走到了平遙還有樂遙的跟前。
因為謝松翎的話，平遙和樂遙兩位長公主的臉上，眼下都微微有些尷尬。
但是她們不成想，聞萱壓根沒把謝松翎的話當回事，走到她們跟前，也壓根沒提別的，只是開始炫耀起自己剛從蕭應決那裏討來的裝備。
只見聞萱眉飛色舞道：
“……這個，這個陛下說，是鈍箭，於我這般的新手還有姑娘家最好，太鋒利的箭反倒不適合我；
“……還有這個，這個彈弓的做工較尋常的來說輕些，陛下說重的我拿著不好用，這個雖小，但也能用；
“……還有這個，這個最是重要，我同你們說，陛下方才教我的時候，我甚至都沒怎麽學會……”
聞萱一口一個陛下，每拿出一樣裝備，蕭應決便勢必要自她的口中再出現一遍。
這事情其實在樂遙還有平遙這些習慣了聞萱的人眼裏，一切都只是尋常。
畢竟聞萱入宮之後，除了整日粘著皇帝，便幾乎沒有了別的事情可做。
但是謝松翎死死地盯著聞萱，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她，她這個太師府出身的病秧子，無視她也就罷了，眼下是直接在她面前炫耀起皇帝來了嗎？
她算個什麽東西？她與表哥一塊兒青梅竹馬長大的時候，她還在哪兒呢？她藥吃完了嗎她？
終於，聽著聞萱喋喋不休，說了將近一盞茶的功夫，還在那兒介紹自己從蕭應決處順來的東西，謝松翎忍不了了。
只見她直接拔步上前，奪過聞萱手裏的弓箭。
她混不客氣地問道：“貴妃娘娘會射箭嗎？要不要和我比一比？比輸的人，今日秋獵就不許進山獵兔子了，你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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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來大地金黃，月色銀潔似水，山巒底下，婆娑的樹影被拉至纖長，卻又最終枝葉交纏, 密不可分。
蕭應決於一片動與靜之間, 已經眨了三下眼睛了。
但是聞萱還是沒有從他的面前離開。
她與他唇瓣緊緊地相貼, 便像是兩個剛出生的嬰兒，還在渴求著與人肌膚相伴, 有人緊密不分。
他靜靜地凝視著聞萱。
聞萱悄悄地顫著臉, 也在靜靜地凝視著他。
但是, 都，都親了這麽久了。
下, 下一步呢？
聞萱眨巴眨巴眼睛，想起畫本上都是這麽畫的。
親在一起, 然後呢？
然後要做些什麽？
她一時大腦空白，只知道緊緊地和蕭應決的唇瓣粘在一起，卻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
怎麽辦？怎麽辦？她下一步該怎麽辦？她的手該放在哪裏？她的唇瓣又要怎麽動？她的眼神中逐漸流露出茫然和無措。
蕭應決盯著她的眼神，漸漸的，好像也是反應過來了, 他的貴妃，根本就是個有賊心, 也有賊膽，但是卻沒有一丁點兒該有的知識儲備的人。
她上回的避火圖, 全都看到狗肚子裏去了？
他不覺輕笑了下，原本單純又震驚的瞳孔很快便被理所當然的幽暗取代，離開聞萱的唇瓣，直接將人給撲倒在了床榻上。
他半伏著身體，撐在聞萱的上方。
“你這個笨蛋！”
他實在沒忍住，點了點聞萱的腦袋。
聞萱懵懵懂懂，被推倒在了松軟的床榻上，原本本就因為不懂而緊張，經由蕭應決這麽一笑話，渾身從頭到腳便都開始冒起熱氣。
“誰，誰說的！”
但她還頂不服氣，二話沒說，雙手揪住蕭應決的衣襟，作勢又要起來親他。
蕭應決這回可沒任她放肆。
他迅速扯過一邊的被褥，將聞萱渾身都緊緊裹住。
“好了，今夜不許胡鬧了！”
他勾著唇角，眼神有意無意地流連過身底下那人淡淡的櫻粉色的唇肉。
“明日秋獵還想不想玩了？那麽多人呢，總不能還睡到三竿才起，叫他們全部都只等著你一人吧？”他煞有其事地問道。
“……”
行，行吧。
這個理由勉勉強強，算是說服住了聞萱。
聞萱安靜地看著蕭應決，意猶未盡似的舔了舔自己的唇瓣，總算是躺在自己的床榻上，不再動彈了。
總算安頓好了她。
蕭應決輕呼出一口氣，這也才解下外衣，終於久違的，再度躺在了聞萱的身側。
不過是胳膊貼著胳膊的一剎那，霎時間，聞萱便就又自覺地往蕭應決的懷裏鉆。
蕭應決甚至都沒偏頭，僅僅是一個習慣性的擡手，他便仿佛知曉聞萱最終會落在自己懷裏的哪個角落，知道她的手，最終會撐在自己胸膛的哪一片心口。
幾日間自己以為自己早就能夠淡忘的習慣，其實早就如同每日晨起的時刻一般，牢牢地刻進了他的骨髓裏。
將手掌搭在聞萱腰間的時候，蕭應決一邊熟練，一邊詫異。
直到聞萱都在他的懷裏睡著了，他才逐漸不是很願意承認，又再度不得不承認，聞萱當真已經快要成為他生活當中的一部分。
他以為自己能割舍，但其實一個動作，便足夠暴露所有。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懷裏的人。
這個夜晚，皇帝總算沒有折騰到三更再睡。
不知是龐嬤嬤親手調制的熏香有奇效，還是聞萱有奇效。
總之，蕭應決睡的很好。
—
此番秋獵總共持續三日。
第一日需要出行，第三日需要歸程，唯有第二日，是可以全天都徹徹底底在山間捕獵玩樂的。
聞萱翌日晨起後，又花了好久的時間才確認，昨夜當真是蕭應決來陪自己睡的。
他已經承認，她又不是妹妹了。
她倒在榻上，胡亂滾了好幾遭，最後快要掉下去的時候才被龐嬤嬤扶起來，笑著喊她該起床了，今早蕭應決還要帶她一道去與文武百官登高。
聞萱於是高興到不行，麻溜地便就起身，梳洗打扮，很是利索。
因為昨夜之事，聞萱今日一切心情都很好，興高采烈地與蕭應決登上白雲山之後，甚至還有力氣自己t走下來。
等到中午平遙還有樂遙她們來邀她下午一道去打兔子的時候，她也忙不疊點頭答應，壓根沒考慮自己還有沒有精力的問題。
蕭應決中午和聞萱一道用飯，見著她的樣子，不免又失笑道：“當真有這般興奮？”
“嗯嗯！”聞萱眼冒精光，絲毫不掩飾自己當下的情緒。
蕭應決不覺也跟著她一起彎起唇角。
也不知是從何時開始，蕭應決想，他一見到聞萱開心，他便也總是習慣跟著她一起勾起唇角。
昨夜他也睡的很好，今早一覺醒來，聽見聞萱重新喚自己陛下，他心情更好。
但是身為帝王，蕭應決總是不習慣將自己的情緒顯露於表皮。
叫人猜到心思，僅僅只是一點心情，也是帝王大忌。
二人一道簡單用了個午飯。
用完飯之後，因為惦記著下午要和樂遙還有平遙一道去打兔子的事情，聞萱還特地喊蕭應決教自己怎麽拉弓，怎麽射箭。
然而結果是……她根本沒有力氣把弓箭給拉開。
看起來輕巧無比的東西，但只有真正上手才知道，提起來便已經是困難重重，更遑論拉開。
蕭應決看著蔫了吧唧的自家貴妃，不免笑道：“怎麽，還要繼續跟她們去打獵嗎？”
“去，當然去！”聞萱肯定道。
都出來秋獵了，不打獵怎麽算秋獵呢？而且這可是樂遙還有平遙她們親自邀請她！這多麽稀罕，多麽重要！
“我便先把這些東西都背去，就算我不會，到時候肯定會有別的人有力氣拉弓的，陛下不必太為我操心！”
雖然學是學不會，但是聞萱到最後，還是直接把所有打獵需要用到的裝備都先帶走了。
臨走之前，她與蕭應決信誓旦旦，好像是自己出發了，便就一定會獵到兔子一樣。
蕭應決目送著她離去的身影，一邊失笑，卻又一邊不知為何，總是感覺不太妙。
—
帝王的直覺不是錯覺。
待到聞萱換過一身胡服，興致勃勃地帶上自己的裝備，去到平遙還有樂遙她們的帳篷的時候，尷尬的事情便就發生了。
原來她們二人壓根不是只請了她一個人來，還有一堆的世家貴女。
若只是尋常的世家貴女，那當然沒問題，聞萱甚至巴不得自己能多認識一些朋友。
但問題的關鍵在於，這群世家貴女之中，混入了一個謝松翎。
是的，就是蕭應決的表妹，名義上也為平遙還有樂遙兩位長公主的表姐的，太後娘娘的親侄女，謝松翎。
看見聞萱出現在公主帳前的一瞬間，謝松翎眼裏的恨意，便可謂是藏都藏不住了。
自從上回貴妃與皇帝共騎一馬的佳話傳開之後，謝松翎許久不曾再進過宮，甚至，連家門都幾乎沒怎麽出過。
從前最是可以出風頭的那些聚會宴請，她也一並全都給推了。
原因無它，她就是不想，不想自己淪為他人的笑柄，不想自己走到哪，都會聽到有關於皇帝和貴妃恩愛的傳聞。
她把自己關在家中整整近一個月，不住要自家爹爹去同姑母詢問，她到底何時才能進宮，但卻始終沒有得到明確的答覆。
此番秋獵，是她這個月頭一回出門。
雖說，早就知道秋獵出門，必定會碰到聞萱。
但是從昨日到今日，謝松翎已經在聞萱的陰影之下，翻來覆去不知多少回了。
昨日她剛到，便就聽到有人悄悄地在背地裏傳，貴妃居然喚陛下喚的是“兄長”這回事；
今日一早，蕭應決又親自在文武百官們面前帶著聞萱去登山，與她介紹一應朝廷命婦；
而且謝松翎還聽聞，昨夜他們是在一個帳子裏睡的！
眼下，終於見到了聞萱本人，謝松翎看著她，簡直是要恨得牙癢癢，沒有直接沖上去手撕了她，在謝松翎看來，自己都算是客氣的了。
如若沒有聞萱，謝松翎想，本該這一切佳話的女主人，都是她才對！
她嫌惡地瞪著聞萱，生怕她聽不出來自己口中的怨氣：“平遙，樂遙，你們眼下真是什麽人都請啊！”
聞萱抱著一兜的裝備，原本是打算直接掠過謝松翎的。
反正來都來了，碰到也就碰到嘛，她想，沒什麽大不了的。
上回馬場又不是她的錯，她才不心虛。
但是謝松翎這話，卻叫她的腳步一下子給頓住了。
她回頭去看這位謝大小姐。
這裏只有她是剛來的，她剛剛諷刺的人是她吧？是她吧？是她吧？
什麽叫什麽人都請啊？看來表姐討厭她討厭的一點兒也沒錯，聞萱想。
若是換作是平常時刻呢，聞萱定然是要當場與她懟回去的，但奈何她今日心情好，所以她只是無聲地回看了一眼謝松翎，便就無視她一般，徑自走到了平遙還有樂遙的跟前。
因為謝松翎的話，平遙和樂遙兩位長公主的臉上，眼下都微微有些尷尬。
但是她們不成想，聞萱壓根沒把謝松翎的話當回事，走到她們跟前，也壓根沒提別的，只是開始炫耀起自己剛從蕭應決那裏討來的裝備。
只見聞萱眉飛色舞道：
“……這個，這個陛下說，是鈍箭，於我這般的新手還有姑娘家最好，太鋒利的箭反倒不適合我；
“……還有這個，這個彈弓的做工較尋常的來說輕些，陛下說重的我拿著不好用，這個雖小，但也能用；
“……還有這個，這個最是重要，我同你們說，陛下方才教我的時候，我甚至都沒怎麽學會……”
聞萱一口一個陛下，每拿出一樣裝備，蕭應決便勢必要自她的口中再出現一遍。
這事情其實在樂遙還有平遙這些習慣了聞萱的人眼裏，一切都只是尋常。
畢竟聞萱入宮之後，除了整日粘著皇帝，便幾乎沒有了別的事情可做。
但是謝松翎死死地盯著聞萱，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她，她這個太師府出身的病秧子，無視她也就罷了，眼下是直接在她面前炫耀起皇帝來了嗎？
她算個什麽東西？她與表哥一塊兒青梅竹馬長大的時候，她還在哪兒呢？她藥吃完了嗎她？
終於，聽著聞萱喋喋不休，說了將近一盞茶的功夫，還在那兒介紹自己從蕭應決處順來的東西，謝松翎忍不了了。
只見她直接拔步上前，奪過聞萱手裏的弓箭。
她混不客氣地問道：“貴妃娘娘會射箭嗎？要不要和我比一比？比輸的人，今日秋獵就不許進山獵兔子了，你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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