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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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33
混亂覆雜的夢境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許朝今把妝卸了，在浴室洗了把臉才算緩過些精神來，坐在凳子前, 對著鏡子出神。
咚咚咚。
門外響起有節奏的敲門聲, 許朝今聽見動靜, 朝那邊望過去：“請進——”
她原以為是王管家或者傭人。
但天然紋理的木門吱呀一聲, 被推開細小的縫隙，李聽雨從門縫裏探出頭來, 輕聲細語地詢問：“舅媽, 你沒事吧？”
許朝今搖搖頭：“沒什麽。”
控制情緒是每個成年人的必修課, 因為情感問題哭哭啼啼就更不應該了。
“其實舅媽你根本沒必要在意沈馥寧，”李聽雨推開門進來，又回身把門關好，語氣輕巧, “她都是老黃歷了，在沒在一起過還兩說，舅媽你和舅舅都結婚了。”
蔣城聿的身份和樣貌，早年間有幾個紅粉知己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在李聽雨看來，許朝今對沈馥寧的反應有些過於大了。
許朝今喝了口水，沒再說話。
李聽雨確認許朝今情緒正常，才扭扭捏捏地開口：“舅媽, 你可千萬別讓舅舅知道是我告訴你的，不然舅舅肯定要訓我。”
蔣城聿最不喜他人議論。
李聽雨被家裏嬌慣著長大，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提起蔣城聿這個舅舅會發怵, 像耗子見了貓。
“你怕你舅舅？”許朝今有點不理解，因為蔣城聿向來隨和, 更不用說李聽雨是他的外甥女了。
李聽雨也很不理解許朝今：“怕他不是很正常嗎？”
她們說的是一個人吧？
兩人的感知有些錯位，還沒來得及繼續交流，傭人敲門進來，帶著笑匯報：“二少夫人，李小姐，二少爺來了。 ”
李聽雨應了聲，側過身，稍微彎了彎腰，雙手合十，朝著許朝今眨眼：“拜托了舅媽，你可千萬說漏嘴，我還有事要和舅舅商量呢。”
……
兩人下了樓，蔣城聿已經在客廳坐著了，傍晚夕陽的日光是橘色的，透過紅木制的窗欞落在他身上，像給他塑了金身。
傭人給他倒了杯茶水，蔣城聿聽見她們下樓的動靜，站起來，垂眸，手背很自然地貼在許朝今額頭。
感受到溫度是正常的，蔣城聿收回手，仔細看她，許朝今剛睡醒，沒有化妝，唇色也有些淺，清冷的易碎感。
“哪裏不舒服嗎？”蔣城聿關心道，“媽說你沒什麽精神。”
“沒有不舒服，”許朝今仗著他們要扮演的恩愛夫妻人設，擡眸看他，心裏是細密的酸澀感，“可能昨天沒睡好，不礙事。”
蔣城聿頷首，坐回沙發上：“回去泡個澡，再讓孫姨給你點些助眠的香。”
許朝今點點頭。
長輩講話，小輩是不能插嘴的，李聽雨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等蔣城聿說完話以後才問好：“舅舅好。”
蔣城聿嗯了聲，示意她坐下，又問：“同學校請了幾天假？”
“一周，”李聽雨坐下，態度很端正，“港大最近在搞校園活動，課業負擔比較輕，我就請了兩周假，想著來看看嬢嬢他們和您。”
李聽雨的母親是蔣城聿的表姐，關系有些遠，是李聽雨來香港上學以後才熟悉起來的。
她認識的蔣城聿已經是喜怒不形於色，港城人人敬他三分的博越的掌權人，自然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你有心，”蔣城聿語氣是淡的，簡單問了幾句李聽雨的生活就沒再多言，“來看看也好。”
李聽雨斟酌著想說些什麽，但看蔣城聿沒有繼續問下去的意思，還是安靜地陪著喝茶。
小兒子來了蘇秋珍自然高興，硬是說留他們吃了晚飯再走，特意吩咐廚房給許朝今燉了例冬瓜豆腐蛤蜊湯。
老宅的廚師配得起前黑珍珠餐廳主廚的名號，湯色清澈，冬瓜清甜，豆腐嫩滑，胡椒粉的微辣提升了口感，香氣撲鼻，風味獨特。
許朝今有點吃不慣，覺得蛤蜊有些腥味，但不好拂了蘇秋珍的好意，勉強喝了幾口，還是有些不舒服，放下勺子，喝了口鮮榨的橙汁，喉嚨還是有些不舒服。
蔣堯山不在，蘇秋珍坐在主位，看了眼許朝今，表情有些微妙，伸手把王管家叫來，吩咐：“你去把鄭中醫叫來。”
“不用的媽，”許朝今連忙搖頭，解釋，“我沒有不舒服，湯有點燙而已。”
“哎喲，我看不是因為燙，”蘇秋珍看向王管家，笑意盈盈，“你看歲歲像不像是害喜了？”
她仔細想想，兩人結婚也有快兩個月，要真懷孕，倒是也到了有感覺的時候，怪她疏忽，看見許朝今精神不好也沒想太多。
“還真有點像，”王管家端詳了幾眼許朝今的神態，順著蘇秋珍說，“我記得太太懷二少爺時候，也是有些沒精神。”
李聽雨喝了口果汁，接話：“原來舅媽是懷孕了。”
怪不得剛剛情緒波動那麽大，要是懷孕了也就解釋的通了。
許朝今連忙否認：“不用，我沒有……”
她怎麽可能懷孕，總不能是領結婚證時候民政局送的吧。
許朝今有理由但說不出，神情為難，蘇秋珍卻越想也有道理，眼前仿佛已經看到孫子孫女了，笑著催促王管家：“別耽誤了，你快去。”
蘇秋珍忙前忙後，又準備叫傭人拿個抱枕給許朝今墊著。
許朝今被迫墊了個抱枕，求助的眼光看向蔣城聿，他們又沒發生關系，她是不可能懷孕的。
“王姨，不用忙了，”蔣城聿看了眼許朝今，放下筷子，叫住正準備出門的王管家，“歲歲沒懷孕，你叫來中醫做什麽。”
“萬一呢，”蘇秋珍還是不肯放棄抱孫子的希望，和蔣城聿打商量，“我看歲歲確實有點像，還是叫來看看保險。”
蔣城聿又沒見過懷孕的女人，知道的少。
萬一真懷孕了可得好好照顧，蘇秋珍看網上說男人年紀大了精子質量就走下坡路了，自然流產的也不少。
“您放心，她懷沒懷孕我比您清楚。”蔣城聿笑笑，語氣很篤定，“王管家，您也下去休息吧，我媽想一出是一出。”
他都這樣說了，蘇秋珍倒也沒再勉強什麽。
飯桌上鬧劇只持續了不到十分鐘，用完餐，許朝今還是有些不自在，害怕蘇秋珍又留宿他們。
李聽雨陪在沙發邊，幾次想和蔣城聿說話，還是沒勇氣，支支吾吾地扯了些別的。
等陪著蘇秋珍說完話，兩人總算得以離開，等回到家，蔣城聿先脫下西裝外套，回頭看許朝今。
許是鬧了一場烏龍，她臉現在還是紅的，倒是顯得有精神不少，沒那麽蒼白。
“臉好紅，”蔣城聿說了句，替她把包隨手掛好，看許朝今，“還是不舒服嗎？”
“沒有，挺好的。”
許朝今其實因為被誤會懷孕的事，但總覺得和蔣城聿討論這個話題有些……暧昧，只是搖搖頭。
孫姨見他們回來，很快忙前忙後，幫忙送了溫水和切好的水果。
智利車厘子正應季，紅裏透著紫，汁水咬下去是潤的，許朝今捏著梗枝。
和蔣城聿安靜地坐在客廳，倒是不覺得尷尬，冷不丁的，蔣城聿的手機響了起來。
許朝今看過去，發現備註是母親。
他們才剛從老宅回來，蘇秋珍就又打了電話過來。
蔣城聿也有些疑惑，挑眉，還是把電話接起。
“餵，”他把水杯放到茶幾邊上，“媽，你有什麽事嗎？”
許朝今註意力也在這邊，聽見那邊模糊說了些什麽。
“聽雨要過來？”蔣城聿頓了頓，語氣還是尋常，繼續，“她有什麽事電話和我說就好。”
那邊應該是換了李聽雨，聲音又大了些，許朝今也能勉強聽清了。
“舅舅，我真的有事要和您商量，再說，我和舅媽也挺投緣的，嬢嬢也同意了，明天就讓司機送我過去。”
蔣城聿沒再說什麽，閑聊兩句掛了電話，轉身和許朝今說話：“聽雨要過來住兩天。”
李聽雨過來住，他們肯定不能再分房睡了，不然分分鐘露餡，許朝今眼皮跳了下。
把手機隨手仍在茶幾上，蔣城聿從煙盒裏抽了根煙，沒點燃，但語氣很確定：“媽懷疑你我是假結婚，聽雨過來是來監視我們的。”
“怎麽會，”許朝今楞了下，“會不會是聽雨單純想過來住幾天？”
再加上她有事商量。
“不會，”蔣城聿找到打火機，砰的一聲，火焰在他指間跳動，“她在香港恨不得一年不見我。”
李聽雨見了他就怵得慌，怎麽可能上趕著來他們家住。
事情有點難辦，許朝今咬了咬唇：“媽怎麽會懷疑……”
她和蔣城聿對視，想到原因了。
蘇秋珍懷疑許朝今懷孕的時候，兩人異口同聲說沒有，但哪怕做了措施也有幾率懷孕。
有些太篤定了，蘇秋珍懷疑他們是假夫妻倒也合情合理。
“那怎麽辦？”
許朝今還年輕，一想到事情敗露就有點慌，看向蔣城聿，眼睫顫了顫。
“不怎麽辦，”她緊張起來的時候更像只小兔子，蔣城聿笑了笑，顯得放松許多，還有心思開玩笑，“她來我們住一個房間就好了，總不能今晚就讓你懷孕。”
他還有心情開玩笑，許朝今彎了下唇，放松許多，看著他，也在想解決辦法。
兩個人在蔣宅倒是也住過一間房間，許朝今沒那麽扭捏，過了兩秒，她閉了閉眼睛，深呼吸，下定決心般的開口。
“那今晚先把次臥您的東西放到主臥吧。”
明天晚上李聽雨來了再住在一起，做戲做全套。
蔣城聿應了好，俯身，把煙熄滅在煙灰缸裏，跟著站起來。
等到了次臥，許朝今推開門，也有些好奇，她在家常呆的地方是自己的臥室和排練室，頂多再加上影音室，是第一次來蔣城聿的房間。
蔣城聿的房間極整潔，冷淡的黑白灰三色，連燈都是冷白色調，只講究明亮。
兩人進去，床被鋪的整齊而不見一絲褶皺，蔣城聿床邊的櫃子上放著一盒雪茄和兩本書，還有和許朝今同款的香爐。
許朝今低頭，把書拿起，有些好奇，擡頭：“我能看看嗎？”
“當然。”
許朝今翻開，發現是德語書，密密麻麻的字母有些看不清，她看了眼書名下面的英文介紹，才知道是《資本論》的原版。
許朝今有點驚訝：“您還會德語？”
“一點點，”蔣城聿把桌邊的其餘東西收好，解釋，“在倫敦交換的時候那邊也有德語課。”
他上次看是在大學時候，最近無聊，翻出來打發時間。
蔣城聿看了眼書的封皮，笑了笑，許朝今崴腳的那天，都是看過的內容，他看了兩個小時，只翻了兩頁。
兩人拿了東西往許朝今的主臥走去，蔣城聿在門口停住，詢問：“方便進去嗎？”
到底是她的私人空間。
“沒關系，”許朝今想著剛剛自己也進去蔣城聿房間了，也沒什麽好講究的，用手推開門，“請進。”
相比於蔣城聿可以做樣板房的房間，許朝今的臥室生活氣息則濃郁許多。
許朝今把蔣城聿的書放到床邊櫃子上，一回頭，就知道大事不妙，生活氣息有些太濃了。
早上出門時有些忙，她沒把洗凈的內衣收好，只隨手掛在衣櫃的把手上。
現在吃到懶惰的苦頭，蔣城聿就在幾步遠的地方，但法式香檳色蕾絲邊的內/衣薄薄的掛在衣架上，肩帶上還墜著蝴蝶結裝飾。
單薄，細而淺色。
在明亮的臥室裏顯得有些搖搖欲墜。
許朝今從耳朵紅到脖子，錯開身擋住內/衣，看向蔣城聿，強裝著鎮定：“我放好了。”
在心裏祈禱蔣城聿沒註意到。
對方面色如常，很快離開許朝今的房間，等關上門，試著站在蔣城聿剛才的角度看向自己的衣架。
一覽無遺的清晰，許朝今甚至能看到內衣三角杯的凸起。
懸著的心終於死了，許朝今把雙手覆在臉上，只想把這段記憶刪除，或者回到剛剛蔣城聿問那句話之前，她一定要拒絕。
咚咚咚，門外傳來敲門聲。
許朝今激靈了一下，把衣架塞到衣櫃裏，又掃視了一圈臥室，確定沒什麽不妥的地方，才深呼吸，把門打開。
確實是蔣城聿去而覆返。
許朝今把房間收拾好以後也沒那麽慌張了：“您還有什麽事嗎？”
“有，”蔣城聿低頭，看著她，鄭重其事開口，“我忘記和我太太說晚安。”
搬進來以後只要不是太晚，他們都會互道晚安。
“晚安。”
他語氣鄭重無比，許朝今心跳漏了一拍，和蔣城聿對視。
從相貌來說，蔣城聿甚至有一雙桃花眼，顯得風流而多情的長相，但氣質矜貴，不肯下凡塵，許朝今望向他，從最清冷的眼神裏，抽絲剝繭出一絲溫柔。
檸檬被剝開，露出裏面苦澀酸爆的果肉，但被他輕巧地拿起，沾滿糖霜，放在那裏，讓人覺得唇齒酸痛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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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覆雜的夢境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許朝今把妝卸了，在浴室洗了把臉才算緩過些精神來，坐在凳子前, 對著鏡子出神。
咚咚咚。
門外響起有節奏的敲門聲, 許朝今聽見動靜, 朝那邊望過去：“請進——”
她原以為是王管家或者傭人。
但天然紋理的木門吱呀一聲, 被推開細小的縫隙，李聽雨從門縫裏探出頭來, 輕聲細語地詢問：“舅媽, 你沒事吧？”
許朝今搖搖頭：“沒什麽。”
控制情緒是每個成年人的必修課, 因為情感問題哭哭啼啼就更不應該了。
“其實舅媽你根本沒必要在意沈馥寧，”李聽雨推開門進來，又回身把門關好，語氣輕巧, “她都是老黃歷了，在沒在一起過還兩說，舅媽你和舅舅都結婚了。”
蔣城聿的身份和樣貌，早年間有幾個紅粉知己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在李聽雨看來，許朝今對沈馥寧的反應有些過於大了。
許朝今喝了口水，沒再說話。
李聽雨確認許朝今情緒正常，才扭扭捏捏地開口：“舅媽, 你可千萬別讓舅舅知道是我告訴你的，不然舅舅肯定要訓我。”
蔣城聿最不喜他人議論。
李聽雨被家裏嬌慣著長大，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提起蔣城聿這個舅舅會發怵, 像耗子見了貓。
“你怕你舅舅？”許朝今有點不理解，因為蔣城聿向來隨和, 更不用說李聽雨是他的外甥女了。
李聽雨也很不理解許朝今：“怕他不是很正常嗎？”
她們說的是一個人吧？
兩人的感知有些錯位，還沒來得及繼續交流，傭人敲門進來，帶著笑匯報：“二少夫人，李小姐，二少爺來了。 ”
李聽雨應了聲，側過身，稍微彎了彎腰，雙手合十，朝著許朝今眨眼：“拜托了舅媽，你可千萬說漏嘴，我還有事要和舅舅商量呢。”
……
兩人下了樓，蔣城聿已經在客廳坐著了，傍晚夕陽的日光是橘色的，透過紅木制的窗欞落在他身上，像給他塑了金身。
傭人給他倒了杯茶水，蔣城聿聽見她們下樓的動靜，站起來，垂眸，手背很自然地貼在許朝今額頭。
感受到溫度是正常的，蔣城聿收回手，仔細看她，許朝今剛睡醒，沒有化妝，唇色也有些淺，清冷的易碎感。
“哪裏不舒服嗎？”蔣城聿關心道，“媽說你沒什麽精神。”
“沒有不舒服，”許朝今仗著他們要扮演的恩愛夫妻人設，擡眸看他，心裏是細密的酸澀感，“可能昨天沒睡好，不礙事。”
蔣城聿頷首，坐回沙發上：“回去泡個澡，再讓孫姨給你點些助眠的香。”
許朝今點點頭。
長輩講話，小輩是不能插嘴的，李聽雨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等蔣城聿說完話以後才問好：“舅舅好。”
蔣城聿嗯了聲，示意她坐下，又問：“同學校請了幾天假？”
“一周，”李聽雨坐下，態度很端正，“港大最近在搞校園活動，課業負擔比較輕，我就請了兩周假，想著來看看嬢嬢他們和您。”
李聽雨的母親是蔣城聿的表姐，關系有些遠，是李聽雨來香港上學以後才熟悉起來的。
她認識的蔣城聿已經是喜怒不形於色，港城人人敬他三分的博越的掌權人，自然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你有心，”蔣城聿語氣是淡的，簡單問了幾句李聽雨的生活就沒再多言，“來看看也好。”
李聽雨斟酌著想說些什麽，但看蔣城聿沒有繼續問下去的意思，還是安靜地陪著喝茶。
小兒子來了蘇秋珍自然高興，硬是說留他們吃了晚飯再走，特意吩咐廚房給許朝今燉了例冬瓜豆腐蛤蜊湯。
老宅的廚師配得起前黑珍珠餐廳主廚的名號，湯色清澈，冬瓜清甜，豆腐嫩滑，胡椒粉的微辣提升了口感，香氣撲鼻，風味獨特。
許朝今有點吃不慣，覺得蛤蜊有些腥味，但不好拂了蘇秋珍的好意，勉強喝了幾口，還是有些不舒服，放下勺子，喝了口鮮榨的橙汁，喉嚨還是有些不舒服。
蔣堯山不在，蘇秋珍坐在主位，看了眼許朝今，表情有些微妙，伸手把王管家叫來，吩咐：“你去把鄭中醫叫來。”
“不用的媽，”許朝今連忙搖頭，解釋，“我沒有不舒服，湯有點燙而已。”
“哎喲，我看不是因為燙，”蘇秋珍看向王管家，笑意盈盈，“你看歲歲像不像是害喜了？”
她仔細想想，兩人結婚也有快兩個月，要真懷孕，倒是也到了有感覺的時候，怪她疏忽，看見許朝今精神不好也沒想太多。
“還真有點像，”王管家端詳了幾眼許朝今的神態，順著蘇秋珍說，“我記得太太懷二少爺時候，也是有些沒精神。”
李聽雨喝了口果汁，接話：“原來舅媽是懷孕了。”
怪不得剛剛情緒波動那麽大，要是懷孕了也就解釋的通了。
許朝今連忙否認：“不用，我沒有……”
她怎麽可能懷孕，總不能是領結婚證時候民政局送的吧。
許朝今有理由但說不出，神情為難，蘇秋珍卻越想也有道理，眼前仿佛已經看到孫子孫女了，笑著催促王管家：“別耽誤了，你快去。”
蘇秋珍忙前忙後，又準備叫傭人拿個抱枕給許朝今墊著。
許朝今被迫墊了個抱枕，求助的眼光看向蔣城聿，他們又沒發生關系，她是不可能懷孕的。
“王姨，不用忙了，”蔣城聿看了眼許朝今，放下筷子，叫住正準備出門的王管家，“歲歲沒懷孕，你叫來中醫做什麽。”
“萬一呢，”蘇秋珍還是不肯放棄抱孫子的希望，和蔣城聿打商量，“我看歲歲確實有點像，還是叫來看看保險。”
蔣城聿又沒見過懷孕的女人，知道的少。
萬一真懷孕了可得好好照顧，蘇秋珍看網上說男人年紀大了精子質量就走下坡路了，自然流產的也不少。
“您放心，她懷沒懷孕我比您清楚。”蔣城聿笑笑，語氣很篤定，“王管家，您也下去休息吧，我媽想一出是一出。”
他都這樣說了，蘇秋珍倒也沒再勉強什麽。
飯桌上鬧劇只持續了不到十分鐘，用完餐，許朝今還是有些不自在，害怕蘇秋珍又留宿他們。
李聽雨陪在沙發邊，幾次想和蔣城聿說話，還是沒勇氣，支支吾吾地扯了些別的。
等陪著蘇秋珍說完話，兩人總算得以離開，等回到家，蔣城聿先脫下西裝外套，回頭看許朝今。
許是鬧了一場烏龍，她臉現在還是紅的，倒是顯得有精神不少，沒那麽蒼白。
“臉好紅，”蔣城聿說了句，替她把包隨手掛好，看許朝今，“還是不舒服嗎？”
“沒有，挺好的。”
許朝今其實因為被誤會懷孕的事，但總覺得和蔣城聿討論這個話題有些……暧昧，只是搖搖頭。
孫姨見他們回來，很快忙前忙後，幫忙送了溫水和切好的水果。
智利車厘子正應季，紅裏透著紫，汁水咬下去是潤的，許朝今捏著梗枝。
和蔣城聿安靜地坐在客廳，倒是不覺得尷尬，冷不丁的，蔣城聿的手機響了起來。
許朝今看過去，發現備註是母親。
他們才剛從老宅回來，蘇秋珍就又打了電話過來。
蔣城聿也有些疑惑，挑眉，還是把電話接起。
“餵，”他把水杯放到茶幾邊上，“媽，你有什麽事嗎？”
許朝今註意力也在這邊，聽見那邊模糊說了些什麽。
“聽雨要過來？”蔣城聿頓了頓，語氣還是尋常，繼續，“她有什麽事電話和我說就好。”
那邊應該是換了李聽雨，聲音又大了些，許朝今也能勉強聽清了。
“舅舅，我真的有事要和您商量，再說，我和舅媽也挺投緣的，嬢嬢也同意了，明天就讓司機送我過去。”
蔣城聿沒再說什麽，閑聊兩句掛了電話，轉身和許朝今說話：“聽雨要過來住兩天。”
李聽雨過來住，他們肯定不能再分房睡了，不然分分鐘露餡，許朝今眼皮跳了下。
把手機隨手仍在茶幾上，蔣城聿從煙盒裏抽了根煙，沒點燃，但語氣很確定：“媽懷疑你我是假結婚，聽雨過來是來監視我們的。”
“怎麽會，”許朝今楞了下，“會不會是聽雨單純想過來住幾天？”
再加上她有事商量。
“不會，”蔣城聿找到打火機，砰的一聲，火焰在他指間跳動，“她在香港恨不得一年不見我。”
李聽雨見了他就怵得慌，怎麽可能上趕著來他們家住。
事情有點難辦，許朝今咬了咬唇：“媽怎麽會懷疑……”
她和蔣城聿對視，想到原因了。
蘇秋珍懷疑許朝今懷孕的時候，兩人異口同聲說沒有，但哪怕做了措施也有幾率懷孕。
有些太篤定了，蘇秋珍懷疑他們是假夫妻倒也合情合理。
“那怎麽辦？”
許朝今還年輕，一想到事情敗露就有點慌，看向蔣城聿，眼睫顫了顫。
“不怎麽辦，”她緊張起來的時候更像只小兔子，蔣城聿笑了笑，顯得放松許多，還有心思開玩笑，“她來我們住一個房間就好了，總不能今晚就讓你懷孕。”
他還有心情開玩笑，許朝今彎了下唇，放松許多，看著他，也在想解決辦法。
兩個人在蔣宅倒是也住過一間房間，許朝今沒那麽扭捏，過了兩秒，她閉了閉眼睛，深呼吸，下定決心般的開口。
“那今晚先把次臥您的東西放到主臥吧。”
明天晚上李聽雨來了再住在一起，做戲做全套。
蔣城聿應了好，俯身，把煙熄滅在煙灰缸裏，跟著站起來。
等到了次臥，許朝今推開門，也有些好奇，她在家常呆的地方是自己的臥室和排練室，頂多再加上影音室，是第一次來蔣城聿的房間。
蔣城聿的房間極整潔，冷淡的黑白灰三色，連燈都是冷白色調，只講究明亮。
兩人進去，床被鋪的整齊而不見一絲褶皺，蔣城聿床邊的櫃子上放著一盒雪茄和兩本書，還有和許朝今同款的香爐。
許朝今低頭，把書拿起，有些好奇，擡頭：“我能看看嗎？”
“當然。”
許朝今翻開，發現是德語書，密密麻麻的字母有些看不清，她看了眼書名下面的英文介紹，才知道是《資本論》的原版。
許朝今有點驚訝：“您還會德語？”
“一點點，”蔣城聿把桌邊的其餘東西收好，解釋，“在倫敦交換的時候那邊也有德語課。”
他上次看是在大學時候，最近無聊，翻出來打發時間。
蔣城聿看了眼書的封皮，笑了笑，許朝今崴腳的那天，都是看過的內容，他看了兩個小時，只翻了兩頁。
兩人拿了東西往許朝今的主臥走去，蔣城聿在門口停住，詢問：“方便進去嗎？”
到底是她的私人空間。
“沒關系，”許朝今想著剛剛自己也進去蔣城聿房間了，也沒什麽好講究的，用手推開門，“請進。”
相比於蔣城聿可以做樣板房的房間，許朝今的臥室生活氣息則濃郁許多。
許朝今把蔣城聿的書放到床邊櫃子上，一回頭，就知道大事不妙，生活氣息有些太濃了。
早上出門時有些忙，她沒把洗凈的內衣收好，只隨手掛在衣櫃的把手上。
現在吃到懶惰的苦頭，蔣城聿就在幾步遠的地方，但法式香檳色蕾絲邊的內/衣薄薄的掛在衣架上，肩帶上還墜著蝴蝶結裝飾。
單薄，細而淺色。
在明亮的臥室裏顯得有些搖搖欲墜。
許朝今從耳朵紅到脖子，錯開身擋住內/衣，看向蔣城聿，強裝著鎮定：“我放好了。”
在心裏祈禱蔣城聿沒註意到。
對方面色如常，很快離開許朝今的房間，等關上門，試著站在蔣城聿剛才的角度看向自己的衣架。
一覽無遺的清晰，許朝今甚至能看到內衣三角杯的凸起。
懸著的心終於死了，許朝今把雙手覆在臉上，只想把這段記憶刪除，或者回到剛剛蔣城聿問那句話之前，她一定要拒絕。
咚咚咚，門外傳來敲門聲。
許朝今激靈了一下，把衣架塞到衣櫃裏，又掃視了一圈臥室，確定沒什麽不妥的地方，才深呼吸，把門打開。
確實是蔣城聿去而覆返。
許朝今把房間收拾好以後也沒那麽慌張了：“您還有什麽事嗎？”
“有，”蔣城聿低頭，看著她，鄭重其事開口，“我忘記和我太太說晚安。”
搬進來以後只要不是太晚，他們都會互道晚安。
“晚安。”
他語氣鄭重無比，許朝今心跳漏了一拍，和蔣城聿對視。
從相貌來說，蔣城聿甚至有一雙桃花眼，顯得風流而多情的長相，但氣質矜貴，不肯下凡塵，許朝今望向他，從最清冷的眼神裏，抽絲剝繭出一絲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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