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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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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玉鏡府君瞧著小姑娘這自豪模樣, 忍不住又是一笑。

笑啥?

潘垚又要瞪來。

玉鏡府君只得表態,誇讚道,“善, 大善。”

潘垚哼哼兩聲,這才滿意了。

……

另一邊,張巧峰和魯鴻平瞧不到玉鏡府君,聽著潘垚的話, 下意識的, 張巧峰就轉過頭, 往回看了去。

第一眼,他只覺得巷子這處好像起了霧, 白蒙蒙的, 就連遠處人家家裏的燈光都有些恍惚,接著, 霧蒙蒙中出現了許多影子。

腳步蹣跚,伸著手, 蓬松著亂發, 各個嘴巴哆嗦地張合, 似乎在喃喃著什麽。

他們——不不, 應該說是它們。

它們都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手。

只一眼,張巧峰只覺得一股涼氣沖到腦門處, 心跳到了嗓子眼, 耳朵裏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了。

“砰砰砰,砰砰砰——”

心跳快得像是有大鼓在耳邊敲響。

媽呀, 這都什麽啊這是!

……

魯鴻平剛才瞧到了人影,和他八歲時看到寶妹身邊多出來的影子一樣,心裏有些底。

可再有底, 待真的清晰看清了,心膽都要被嚇破了。

他兩腿哆嗦,想跑卻不敢跑,就怕跑了,原本這些還蹣跚走來的鬼大變速度,一個飛奔地就要撲來,那就更嚇人了。

“啥啊這是!”張巧峰倒抽一口氣,手哆嗦,想大叫著跑掉。

“端好碗繼續敲,”潘垚的聲音又響起,“碗要是摔了,就該都追你了。”

摔人飯碗,這事兒多遭人恨,還是餓死鬼的飯碗,人生前餓死,心心念念惦記地就一口吃的,這飯碗要是砸了,本來還能接受吃素,生氣起來,那能吃葷呢!

當然,這葷還不是普通的葷。

潘垚上下瞅了瞅這兩個哥哥。

恩,瘦了一點兒,都是瘦肉,肉柴了。

雖然第一次見潘垚,莫名地,張巧峰瞧明白了潘垚眼裏的意思,他兩腿一哆嗦,嚇得更厲害了。

“我敲,我繼續敲——”

嗚嗚,媽媽,他好怕呀。

……

“哐哐哐,哐哐哐——”

筷子敲飯盒的聲音在小巷子裏響起,還是剛才的節奏,因為手抖,聲音傳達出的情感都不一樣了。

剛剛追逐笑鬧那會兒,像春日裏撒歡的小狗狗,這會兒聽著聲音像瑟瑟秋風中嗚嗚叫的狗兒。

枯葉卷來,頗有幾分蕭瑟。

……

潘垚打著燈走在張巧峰旁邊,引著人繼續往前走,路上的行人很少,有幾家店鋪還開著門,聽到敲東西的聲音,店家眉頭都皺了。

“乖乖,這是誰家的孩子,中元節還在外頭敲碗,真是老太公上吊,嫌命長。”

“敲碗怎麽了?”有顧客在店裏吃飯,人還年輕,倒是不知道忌諱,隨口問了一句。

店老板沒說話,擦了擦手,快步走到大門口,搬了木板門,緊著就將門關了大半,最後,只留了兩塊板沒有插上。

做完這事,他這才松了口氣。

“路口敲碗,這事兒招餓死鬼。中元節百鬼出行,這樣一通敲,還不知道會被招幾個餓死鬼來。”店老板壓低了聲音道。

他們做生意開店的,平時也比較信這些。

平時一柱清香供財神,祈求財運亨通,店裏太平。

初一十五,或者是初二十六,這兩個日子會更隆重些,祭祀燒些紙錢,五方五土龍神,前後地主財神,關聖帝君關羽,玄壇元帥趙公明,文財神比幹……各家請的神不同,拜的神也不同。

一些忌諱的事,那比別人知道的都多!

路口敲碗,這事絕對做不得的!

不說在外頭做不得了,在家裏敲碗,要是給老人家瞧了,那也得唬著臉,罵一句“胡鬧。”

顧客被這麽一說,信倒是沒信,只聽著這哐哐哐的敲盆聲有些煩悶,他皺眉道。

“那我喊一聲,讓這小子別敲碗了?”

說著話,他就要起身。

“那不行那不行。”店老板連忙將人攔住,“敲了就不能斷,得布施送走。”

斷了敲碗,餓死鬼就該瞧到敲碗人了。

店老板不想惹事,回頭餓死鬼瞧到自己的店鋪,來店裏了怎麽辦?

兩人嘀咕了幾聲,又瞧了瞧外頭。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路上的燈都有些不一樣,鴨梨形的燈泡還是那樣掛著,只那投下的燈光本該是昏黃的顏色,這會兒瞧過去,燈光有些冷。

店老板心裏不踏實。

“快吃快吃,我今晚早點關門,不做生意了……嗐,我也是財迷,剛才早點收攤就好,今兒是中元呢。”

店老板記性好,見過顧客幾回,自認有幾分交情,都當做是熟客,說話也不拘謹。

見顧客一頭板寸,眉眼鋒利,眼角有個小疤,手上還有些刺青,一副走社會的模樣,心裏也不杵,還出言催了催。

“哎——你開門做生意的,還趕客了?”顧客瞪眼。

“見諒見諒,喏,這樣吧,這瓶汽水送你,算賠禮,不收你錢。”

“要啥汽水,瞧不起誰?我一大老爺們能喝這玩意兒?小孩女人才喝這。”

顧客瞧都不瞧,鼻子出氣,冷哼了一聲,將那橘子味的汽水推了回去。

只見他眉骨高聳,說話的時候,眼角的疤痕跟著一動,夏日的衣服輕薄,裏頭穿了件緊身的白背心,外頭套一件短袖花襯衫,映襯著手臂上的紋身,花裏胡哨,卻也有些嚇唬人。

“成成成,是我考慮不周,大哥你得喝這個。”店老板心緊了緊,下一刻,他笑得和氣,利索地將汽水換下,拿了個綠瓶子的燕京啤酒。

“喏,京市那邊來的酒,味道好著呢,最近賣得不錯,你也嘗嘗?”

“來來,我給你開瓶子。”

……

這邊,店老板郁悶自己嘴裏沒個把門,想著顧客來了幾回,自己就當做是熟人了,還沒了分寸,一通催促,現在好了,賠了一瓶酒出去,客人還越吃越慢了。

他就是知道會這樣,這才不給酒,想給個汽水就好。

喝酒就是這樣,一疊花生米配著酒都能吃老半天,簡直是一粒一粒,慢慢地嚼!

哎,失策失策,就不該多嘴。

店老板看了眼吃菜喝酒的客人,心裏又長長嘆了口氣。

看來,今晚是別想太早關店嘍。

……

另一邊,潘垚引著張巧峰又走了一段路,來到人少一些,也偏僻一些的十字路口。

她左右瞧了瞧,不見人來車來,這才滿意。

潘垚讓張巧峰手中敲著的碗別停,燈籠往旁邊的榕樹下一擱,龍口銜珠,光彩耀耀,光亮照得這一處很亮堂,地上有樹影被拉長。

“真的多。”潘垚瞧了瞧張巧峰後頭,餓死鬼著實的多,一長串的跟來。

也是,吃飽飯也就這幾年的事,以前糧種畝產不高,農人就指著地裏的出息過日子,靠天吃飯,還得交各種稅。

一個天災人禍,對於百姓而言,那便是滅頂之災。

逃荒逃荒,幾代的拼搏,轉瞬都能成空。

餓殍遍地,易子而食,古書上淺淺的幾個字,擱現實裏,那是殘酷又沈甸甸的一幕。

再看這些蹣跚而來的餓死鬼,青面蓬松亂發,瘦骨嶙峋,眼裏餓得好似發著綠光,一個又一個,絡繹不絕,莫名地,潘垚卻沒了先前瞧這一幕的懼意。

別瞧她有術法護身,瞧著這麽多鬼,心裏也是怕的。

這些餓死鬼還一個個地跟來,打眼一瞧,像喪屍圍城一樣,擱誰那兒,誰心裏不慌呀。

玉鏡府君一下便察覺出了小姑娘心境的變化。

視線落在她的面龐上,瞧到那杏眼裏的情感,滿滿的,沈甸甸的,龍形燈耀耀光亮下,好似漾著一層薄薄的水光。

那是悲憫哀憐。

雖已白骨皚皚,卻也憐它們生前受過的苦難。

玉鏡府君喟嘆一聲,擡手摸了摸潘垚的腦袋,聲音裏有著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溫柔。

“布施吧。”

“恩。”潘垚應下,鼻音稍稍濃郁。

餓死鬼實在多,潘垚想了想,沒有像之前想的那樣,只燒紙錢,口袋裏翻了翻,找出了幾張大團結。

“府君,你在這兒瞧著下。”潘垚不放心這兩人。

“放心,去吧。”玉鏡府君微微頷首。

……

“我去買個東西,很快的,你繼續敲碗,別停。”轉過頭,潘垚就對張巧峰說道。

拳頭一捏,還在他面前晃了晃,認真又嚴肅。

“真不開玩笑哦,你要是不等我就自己跑了,它們真就跟你回家了。”

張巧峰都想哭了,“那你快點啊。”

“很快。”潘垚丟下一句話。

只一錯眼,十字路口這處就不見潘垚的身影了。

“人、人去哪兒了?”張巧峰臉又白了白,右腳往後退了一步,左右張皇地看著。

怎麽只一下,這人就不見了?

“不知道。”魯鴻平也慌。

榕樹下,那盞威風的龍形燈還亮著,燈光暖暖又明亮,驅散黑暗晦澀,好歹讓他們的心沒那麽慌亂,維持住基本的理智。

“鴻平,剛剛那阿妹是人嗎?”

“應該是吧。”魯鴻平也遲疑。

說是人嘛,怎麽一個錯眼,人就不見了?

說不是人嘛,那也不對,之前他瞧著人的時候,都是在白天,那時,她跟著她爸爸來解放街這邊,了解拆遷的情況。

坐著自行車,穿著土布的小碎花衣裳,還紮兩個小辮子。

太陽底下,那小臉蛋白得要反光,讓人真說不出口,說她那小碎花的衣裳土,只覺得特別好看!像山裏的野花一樣。

小姑娘還熱情,每回來,還用網兜兜著一個西瓜,青皮紅沙瓤,又香又甜,夏天吃一塊,沁涼沁涼的,他媽媽都想托潘家買幾個送人呢。

“都是你,敲什麽碗!”魯鴻平埋怨。

“怪我,是怪我,”張巧峰也悔得不行,“是我手欠!”

視線往下,落在手中,那是恨不得拍自己的手幾下,這會兒不成,這會兒得繼續敲碗。

誰也不想得窮病,十四五歲的張巧峰也知道,窮是件多麽可怕的事。

……

潘垚回來的很快,再回來時,她手中多了一口鍋,地上也多了一大袋的米。

煙火燃起,火舌舔邸著鐵鍋,鍋裏有米香傳出。

嗅到香氣,蹣跚而來的餓死鬼腳步都頓了頓,擡頭朝前頭看去。

路口支了口大鐵鍋,隨著明亮的火光將熱氣傳遞,鍋裏冒了冒氣泡,白米綻開了米花,米湯一點點地變得濃稠。

米香濃郁,最是撫慰人心。

恍惚間,瞧著煙氣,被饑餓纏繞的餓死鬼想起了以往安居樂業的日子。

炊煙裊裊,披星戴月,荷鋤而歸,辛苦卻安穩踏實。

……

正好這招了餓死鬼的哥哥有兩個,潘垚留了一個敲碗,另一個也不能空閑,拿著她給的紙錢在一旁焚燒。

火舌舔過金箔銀紙,此處明明沒風,灰燼卻盤旋而起。

潘垚拿著柄大勺攪著鍋,突然,火驀地旺了旺,似有月華瑩瑩。

潘垚側頭看去,正好瞧到那廣袖動了動,似攬下天上的一片雲。

玉鏡府君笑了笑,提醒道,“莫開小差,粥好了。”

綠葉落下,在潘垚手中幻化成一個個木碗湯匙,白粥盛在碗中,氤氳著煙氣。

最先拿過碗的是個佝僂的老者,花白的發蓬松遭亂,衣衫襤褸又灰撲撲,瞧不出原本的顏色。

“是、是熱的,還不燙口。”

鬼音幽幽,老者顫抖著手,一口白粥下肚,幾乎是熱淚盈眶。

糾纏了生前死後,那股怎麽也填不滿,好像有著溝壑一樣的肚子,它終於有了種踏實感。

飽的,是飽的。

潘垚瞧到,老者眼裏面上的青在褪去,它身上有了白光,光亮灼華綻綻,再擡頭時,它雖然仍然瘦削,臉上眼裏卻褪去了蒙昧,有了清明。

下一瞬,捧粥的老者身影淡去。

“多謝——”餘音裊裊。

……

這是迷障褪去,因果解開,因餓死不甘而成餓死鬼的結解去,渡化己身,要準備投胎去了。

潘垚回頭瞧玉鏡府君。

鬼吃不了熱食,這粥雖然新煮,供奉的精炁卻本該是冷粥,因著這煮粥的火裏頭有玉鏡府君煉化的月華,這才有了溫度。

也因為這,渡化了這餓死鬼。

“謝謝府君。”潘垚笑得眉眼彎彎。

“謝啥,傻瓜。”廣袖拂過,微微泛涼的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腦袋,很輕。

……

一個又一個餓死鬼走來,吃了粥,身影淡去,仍有執著、抑或是時辰未到的,它們摟了金銀紙錢飄忽離去時,也頗為輕快。

很快,這一鐵鍋粥的精炁被布施完,瞧著空蕩蕩的十字路口,潘垚讓張巧峰停了敲盆,“好了,都送走了。”

布施後,冷飯殘羹得收拾,潘垚翻出了個飼料袋,將鍋裏沒了滋味的粥倒進去,又掐了水炁在一旁洗鍋。

鍋底粘了層鍋巴,用力刷了刷,這才刷去。

張巧峰捧著飯盒,和魯鴻平對視一眼,眨眨眼睛,還有些發懵。

雖然沒有瞧很清楚,只模糊的影子,真的招來好多鬼啊,還是餓死鬼。

張巧峰縮縮脖子,後怕得不行。

視線落在手中的飯盒,手忙腳亂,連忙把它擱到了書包裏頭。

見潘垚要走了,張巧峰連忙道,“謝、謝謝您。”

潘垚回頭,見著他手腳無措,還鞠了躬的模樣,這模樣有些逗,她笑得彎了彎眼睛。

“不客氣,哥哥下次別敲碗了,早點回家吧,今天中元節呢。”

一聽中元節,兩人只覺得背後涼嗖嗖的。

“阿妹等一下。”魯鴻平叫住潘垚,結結巴巴,將自己印象中寶妹的事說了說,有些不放心。

“那時我八歲,算下來都六年多了,也不知道要不要緊,那鬼會不會害了寶妹?”

魯鴻平說著說著,有些懊惱。

寶妹的爸爸因為工作的原因,調到了隔壁市,兩地分隔,感情都要生疏了,後來,前年時候,為了家裏安定,寶妹和她媽媽也跟著去了隔壁市,一家團圓,已經好久沒回解放路這邊了。

也不知道寶妹現在怎麽樣。

魯鴻平懊惱自己那時不夠確定,沒有將這事咬定是見鬼,不然,寶妹家裏重視起來,也能找個人瞧瞧。

經歷了今晚這一遭,他現在是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鬼!還不是一個兩個鬼!

中元節時候,這路上的鬼好多啊!

潘垚想了想,“我沒瞧到她,也不知道現在那鬼跟著沒有。”

“那怎麽辦啊。”

見魯鴻平一副不安心的忐忑樣,潘垚寬慰,道。

“沒事,也可能就只是那時跟了一段路,你不是說她那時散著頭發嘛。”

“鬼的眼神都不夠好使,有時候,瞧著披頭散發,穿著白衣,亦或是打扮成鬼樣的,它們還以為碰到同類,就會飄過去想一道走。”

“裝神弄鬼,最易撞鬼,說的就是這個理兒。”

潘垚勸了幾句,又道,“不要緊,要是寶妹回來了,你還不放心,到時去芭蕉村尋我,對了,芭蕉村在六裏鎮上,我叫潘垚。”

“我、我叫魯鴻平。”

潘垚一聽就笑了,眉眼彎彎,很是可愛,“我知道哥哥。”

“你咋知道的呀。”魯鴻平意外。

“嘿嘿。”潘垚笑而不語,轉而看向張巧峰,張巧峰連忙道,“我叫張巧峰。”

魯鴻平想起了什麽,蹭的一下,臉一下紅了,熱燙燙的,耳朵尖都紅了,他覺得自己能冒煙。

自己最近是頗為出名。

怎麽出名的?全賴他老媽一張嘴,街坊鄰居關系緊密,誰家要是打孩子了,第二天,整條街都能知道!

他晚上不敢上廁所,偏偏夜裏肚痛,勞累媽媽白日刷痰盂,這事誰不知道呀。

魯鴻平想哭。

悔不當初,真是悔不當初!

……

分別後,想著潘垚說的今日是七月十五,張巧峰和魯鴻平往家的方向走去,腳步很快,埋頭苦走,大氣都不敢多喘,眼睛也不敢亂瞧。

遠遠地瞧到公共廁所那邊,方才滅掉的燈,這會兒又重新亮起了。

也不知道是達叔換了,還是鬼過了境,影響散去,燈泡重新明亮。

……

潘垚將鐵鍋和勺子收妥,裝在麻袋裏的剩飯拿去肥了地,拉了拉玉鏡府君的袖子。

“走,咱們去瞧瞧我那小店鋪,等簽字了,這店面就沒了。”

玉鏡府君從善如流地跟上。

瞧了店面,還沒兩眼,潘垚又被別的事分了心神,今夜百鬼夜行,鬼的種類特別多,還是不同時代的,她就見到了,竟然還有古時穿鎧甲的將軍,騎著馬得噠得噠,頗有氣勢,好生有趣。

街上空蕩蕩,卻又擁擠。

潘垚愛湊熱鬧,瞧著一個隊伍長,拉著玉鏡府君就去瞧。

……

另一邊,臨街的小飯店裏,趙大飛食指叩了叩桌面,朝裏頭喊了一聲,“老板,結賬。”

“哎,就來。”

店老板擱了擦桌收拾的抹布,水龍頭一沖手,胡亂在身前的圍裙上擦了幾下,緊著來到飯桌前。

他眼睛看了看桌面,快速地算出了價錢。

“這酒是我請你喝的,不算在內,炒鹵煮豬耳三塊二,豆芽五毛,香酥小炸肉兩塊八……算下來一共十塊八毛。”

一頓飯吃了一張大團結不止,這是個闊的。

趙大飛也幹脆,沒有吃霸王餐,也沒有講什麽抹掉零頭的話,十一塊錢擱在桌上,拎起酒瓶子,仰著脖子將最後兩三口喝掉。

咕嚕、咕嚕、咕嚕。

喉頭拱動,手上有力道,青筋肌肉,還有紋身,映襯得他更像個硬漢子。

“不用找了。”

“哎,下次再來啊!”

人走後,店老板緊著就收拾,準備將最後兩塊木板門擱上,關門回家。

中元節就該早些歸家,萬事明兒再說。

……

趙大飛出了門,抽抽鼻子,覺得外頭空氣頗為涼爽,還帶著燒紙和香的煙氣味道。

不愧是京市來的啤酒,好地方的酒就是不一樣,爽口!

一瓶燕京啤酒下肚,肚子有些撐,趙大飛松了松褲頭,再回頭瞧小飯館,笑了笑,手中拿出一個打火機轉了轉,把玩一番。

今晚要是順利,這解放街,他下次是不會再來了。

只聽“哢嚓”一聲,打火機有火光躥起,徐徐夏風中,火光跳躍,照亮了趙大飛的側臉。

只見他眼睛半垂,沒什麽表情,下頜骨清晰,腮骨鼓起,頗為無情,眼角一道增生的疤痕,更為他添了幾分冷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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