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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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雪
孟聽雪嘴唇微啟，楞了一瞬。
說她遲鈍是什麽意思她理解錯了他的意思嗎可明明就是他說的麥迪是他女朋友!
顧西遲的手機震了兩下。
他低頭看手機，是林旭發來的消息【老板，喬大小姐晚上定了頂樓的聚會廳，大家都在催，就等你了!】
【知道了。】
顧西遲關了手機。
再擡頭時看到孟聽雪縮著肩坐著，小小一團離他遠遠的，莫名像只蹲著的小兔子。
顧西遲輕笑，沒再逗她，把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問她: “要不要換件衣服，一會兒走路可能不方便。”
孟聽雪也不習慣穿禮服，去換衣間換了件淺藍色毛衣裙外搭一件白色羽絨服，長發用鯊魚夾隨意挽起，跟著顧西遲離開會場。
聚會在酒店頂樓。
下車時，夜色裏飄了雪花，孟聽雪伸手就接住了幾片晶瑩的落雪。
是幾個熟人組的私下聚會，雖辦得盛大但沒太多規矩，說話也隨便，顧西遲讓她放輕松，隨便玩。
年少時喜歡聚會，不過是借口與朋友們聚在一起瞎折騰，長大後他就不太愛湊熱鬧了，今晚的宴會也是幾個朋友非要拉他過來。
顧西遲雖不是此場的主角，但一出場還是被一群人擁簇著，孟聽雪不會八面玲瓏的社交技巧，更不懂左右逢源，坐在角落裏，有人過來搭幾句話她就回答，沒人她就安靜靜喝果汁吃蛋糕，等著結束後回家。
活像個游戲裏分發任務的NPC。
直到她聽到有人喊了一聲: “孟聽雪。”
她轉過頭，糯糯應一聲，人群另一邊的顧西遲招手叫她過去。
這桌圍了一圈在打麻將，孟聽雪不怎麽會玩麻將，沒打算加入，顧西遲拿著手機站起來身，指著自己的位置: “幫我玩一把。”
他應該是有急事要處理，把她抓來當壯丁。
“啊”孟聽雪看著身邊一圈陌生人，第一次坐上麻將桌有些忐忑: “我不太會。”
“沒事，你隨便玩，輸了算我的。”說完這句話他就拿著電話走出了包廂。
麻將牌在桌面碰撞發出劈裏啪啦聲音，對面的男人是她的高中同學張縱，不過她不熟，也不知道他還認不認識她，就沒有打招呼。
左側的喬思琪含著笑瞥她，她這會換了身月牙白連衣裙，很顯身材，腕上金鐲叮當響。
她隨意問道: “聽張縱說你跟顧西遲是高中同班同學”
孟聽雪: “嗯。”
喬思琪笑道: “要不要加個微信”
孟聽雪一楞: “啊”
“來嘛，我還挺喜歡你的，以後有活動叫著你一起玩。”
孟聽雪雖有些局促，但不好拒絕，還是掃碼加了微信。
喬思琪方下手機，說: “你和我講講顧西遲高中的事唄。”
牌桌上幾人對視一眼，像是發現有意思的事，張縱“籲”的一聲: “喬大美女，查崗查的太明顯哈哈哈哈。”
喬思琪沒理會說笑的幾人，笑著摸了張牌打出去，繼續看著她: “碰，作為交換，你可以說說你喜歡的明星，說不定我能給你要張簽名。”
“不用了，”孟聽雪心不在焉搖頭: “你想知道什麽”
“我聽說顧西遲有個念念不忘的高中初戀，你知道是誰嗎”
“沒有吧，他沒談過戀愛。”
話音落下，張縱意味深長瞥她一眼，但沒說什麽，低頭摸牌。
喬思琪驚訝的“咦”了聲: “沒有談戀愛，你確定嗎張縱明明說他有喜歡的人。”
張紋擺擺手，置身事外: “我也是聽說，聽說，不太了解的……”
孟聽雪: “我也不太確定，因為我高三轉學了，後面有沒有我就不知道了。”
“是嗎，看來我的情報有誤。”喬思琪笑著扔出一張票，一副游刃有餘的模樣， “那你知道他喜歡什麽樣的女生嗎”
孟聽雪想起了麥迪: “他不一定喜歡女生吧……”
張縱“噗嗤”又笑了: “也不知道阿遲知不知道你在後面這樣編排他的緋聞。”
孟聽雪: “……”
她明明說得是事實。
孟聽雪牌技很差，而桌上其他三人看著就像老油條，她很怕把顧西遲輸個精光，一點都不敢怠慢，打的戰戰兢兢，但前兩把手氣不錯，還胡了。
張縱擰著眉: “不是吧，你真是新手”
孟聽雪不好意思點頭: “嗯。”
“你懂什麽，這就叫天賦。”
說話是的喬思琪，如霧的眉眼朝她眨了兩下: “是吧”
孟聽雪不知道她這是什麽意思，但她知道，這幾把下來喬思琪總給她點炮，就像在有意討好她。
玩到一半，張縱起身要去衛生間，牌桌上另一位男生笑著揶揄: “張少爺輸不起嘍，中途逃跑丟不丟人啊!”
張縱一巴掌拍在他肩上: “去去去誰輸不起了，我是去撒尿，都別走啊，回來通宵!”
這半晚張縱著實輸了不少，從衛生間出來後，他準備去吸煙區抽根煙放松放松，正好遇到了顧西遲。
吸煙區煙霧繚繞，在燈光下拉出條條絲狀，酒酣耳熱間幾個喝醉男人一陣陣的騷話往外冒。
張縱走過去點燃一根煙叼在嘴裏，吊兒郎當站他身旁: “呦，顧二少在偷偷吸煙呢”
顧西遲低低嗯了聲。
張縱笑道: “這要是讓周姨知道，她可得扒我一層皮，以後準不讓我找你玩了。”
顧西遲往前探了探身，長指輕點，抖落煙灰，沒說話。
張縱一眼就看出他心情低落，他直覺是因為孟聽雪，撞了下他的胳膊: “你倆怎麽回事”
顧西遲淡定地吸了口煙: “什麽怎麽回事”
“人生真是不可思議，當年搞得那麽大，兜兜轉轉這麽多年你們居然還能繞到一起。”張縱說: “你真不介意當年的事了”
“介意又能怎麽樣”一縷薄煙自他指尖緩緩上升，他的嗓音壓得很低: “她都不記得了。”
這七年間，顧西遲是真想過要去報覆她，折磨她，讓她痛，讓她為當年的事付出代價。
可是真到重逢這一刻，看到她懵懂無知的神色，聽說她嚴重的病情，所有報覆性的恨都化為不舍，做這種事又有什麽意思，太幼稚了。
顧西遲有時覺得現代科技已經如此發達，圖片，文字，聲音這些存儲介質完全可以刻錄光盤，磁帶，或存儲雲端，可是唯獨記憶不能備份。
失去了也就是失去了，沒有任何辦法。
他再怎麽難為她，也不過是與自己作對罷了。
張縱感慨: “是啊，都七年了，以前她總低著頭，同學三年我壓根沒見過她的正臉，今天才知道她居然這麽漂亮，怪不得你能念念不忘這麽多年，你說我當年怎麽就沒多註意一下她呢，哎，說不定還能跟你發展成情敵。”
“少貧。”
“哎呀開玩笑了，不過我看她現在啊應該是對你一點都沒那個意思，剛剛玩游戲她還打趣你不一定喜歡女生呢，你覺得這是一個對你有意思的女生能說出來的話”
在顧西遲不善的眼神中，張縱急著補充: “別惱啊，不是我說你，既然她都不記得了，你自個叫什麽勁，也該放下了。”
顧西遲盯著面前玻璃，窗外是繁華的霓虹街景，燃著煙，思緒漸沈: “放不下。”
怎麽放下，讓他看著她與別人出雙入對，柔情似水全部付諸在另一個人身上嗎
他做不到。
她早已成為刻在他心裏的一道印，不可磨滅的疤。
張縱拍了拍他的肩，嘆道: “既然放不下，就去把她追回來吧。”
以張縱對顧西遲的解，他是絕不可能吃回頭草的，至少在工作上是這樣，曾有位合作商曾對他的能力表示過質疑而拒絕了合作，再後來無論那位合作商怎麽討好讓利，他都不肯再與他合作了。
但是面對孟聽雪，他對他的解也不盡全面了，就像所有原則都可以作廢，既然他再三阻攔也沒什麽用，還不如順水推舟。
–
看到顧西遲和張縱回來，孟聽雪起身想讓位，被他按著肩膀又坐下: “你玩，我還有事。”
“可我……”
“沒事，我幫你看著。”
孟聽雪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摸牌，旁邊顧西遲搬了把椅子坐她身邊，單手拖著下巴，漫不經心在玩手機。
喬思琪笑著搭話: “阿遲，你從哪撿的這個寶藏妹妹，人漂亮牌還玩的好。”
顧西遲隨意說: “員工。”
“原來是骨時的員工啊，”她又把話頭轉向孟聽雪: “哎，你們老板在公司是什麽樣的，是不是很不近人情啊”
孟聽雪點了點頭: “嗯。”
顧西遲聽到這話手指微頓，擡眼，似笑非笑道: “我對你不近人情”
孟聽雪撇撇嘴。
難道不是嗎她上次交的方案還被打回來六次，但她沒說。
顧西遲嗤了聲: “白眼狼。”
孟聽雪假裝沒聽見，專心看牌。
幾回合後，她眉頭緊蹙，被對面圍剿的連連敗退，她輕輕用胳膊肘杵了一下他，聲音帶了點鼻音: “顧西遲，我出什麽呀”
顧西遲擡起頭，看了眼她的牌: “八萬”
孟聽雪依言出牌，後面越打越吃力，幾乎每一步都用眼神詢問他的意見。
他記起高中，她寫數學作業，遇到不會做的題就皺著眉咬筆頭，朝他投過求救的目光，到後面顧西遲幹脆放下筆，拿過她的卷子從頭到尾給她講一遍。
現在也一樣，顧西遲直接關了手機，手臂抵在拍桌上，專心替她看牌。
“別出這個。”
“哦。”孟聽雪乖乖放下，去拿另一張牌，手指又被他按下: “這個。”
“好。”
喬思琪撇著這一幕，臉上笑容逐漸消失。
孟聽雪坐了一個多小時，開始感覺腰酸腿脹，下腹墜痛，是生理期來臨前的預兆。
她的生理期一向不準，而且因為要穿禮服，隨身物品都留在了車上，她往椅子邊挪了挪屁股，心道，萬一沾到褲子上可太尷尬了。
她正糾結怎麽開口離開，旁邊顧西遲已經站了起來，椅子腿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這一圈人都擡眼望過來，張縱問他: “怎麽了”
顧西遲解釋: “不好意思，公司有點事要去處理。”
張縱: “不是吧，贏了就走，不講麻德啊!”
顧西遲: “你們繼續，下次我來組局。”
聽他要走，孟聽雪眼睛稍亮，眼巴巴瞅著他: “能捎我一下嗎”
顧西遲絲毫不意外，偏了下頭: “走吧。”
走出酒店，外面風雪交加，孟聽雪裹緊羽絨服，下腹墜痛感越來越嚴重，她捂著肚子跟顧西遲來到那輛熟悉的車旁。
拿了自己的包，她說: “能等我一會嗎，我去個衛生間。”
顧西遲不鹹不淡嗯了聲。
孟聽雪怕他有急事，也不敢耽誤太久，一路小跑進衛生間，迅速處理完。
再次回到車前，她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系安全帶邊說: “不好意思，是不是等了很久”
“沒有。”坐穩後，顧西遲替她調了座椅，遞給了她一杯紙裝的熱水，孟聽雪雙手捧過來說了聲謝謝。
熱氣蒸騰過鼻尖，她這才察覺居然是一杯紅糖姜水，這天寒地凍的，他從哪弄來的。
孟聽雪押了一小口，熱水順著食道流入腹腔，小腹也暖暖的，疼痛緩解不少。
她悄悄偏頭看他一眼，夜色下，男人眉眼犀利，五官深邃，好看的叫人心悸。她快速移開視線，盯著杯中浮沈的姜沫，小聲補充了一句: “謝謝。”
也不知他聽到沒有。
車子駛向主路幹道，顧西遲淡聲問她: “去哪”
孟聽雪怕麻煩他: “你不是要去公司嗎，把我放到公司就好了。”
顧西遲: “我是問你去哪，不是我去哪。”
孟聽雪: “我回家。”
顧西遲知道她家地址，車子開很的穩，車內安靜暖和，副駕駛大概都會犯困，孟聽雪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等再醒來時她還坐在顧西遲的副駕，窗外路燈溫和昏昧，孟聽雪揉了揉眼睛，這一覺睡得特別舒服，連痛經都緩和不少。
旁邊的人察覺她的動靜，收起了手機，偏頭看過來: “醒了”
孟聽雪坐直，神思迷蒙地盯著窗外: “這是哪”
顧西遲: “你家樓下。”
她這是睡了多久
孟聽雪: “你怎麽不叫醒我”
顧西遲理所當然: “叫了，沒叫起來。”
孟聽雪心裏愧疚: “對不起，我是不是耽誤你工作了”
“忙完了。”
“哦。”還好，孟聽雪松了口氣。 “那我回去了。”
孟聽雪手搭在門把手上，就要下車，顧西遲說: “回去吃點東西再睡。”
“嗯。”
顧西遲又問: “家裏有菜”
孟聽雪回憶一瞬，家裏好像還有顆放了一周的大白菜和兩根焉了吧唧的胡蘿蔔，也算是有菜吧。
她有點心虛地瞥了他一眼，默默點頭。
顧西遲掃她一眼，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漫不經心勾了下唇角。
孟聽雪下車走了沒兩步，身後傳過一聲關車門的響動。
她轉過身，看到顧西遲也下了車，大步繞道車後，從後備箱提出一大袋蔬菜和肉制品。
孟聽雪站在臺階上，凜冽的寒風撲面而來吹得她思緒逐漸恍惚，她疑惑: “你這是”
“晚飯沒吃飽，去你家開個竈，敢嗎”
孟聽雪還是第一次見把蹭飯蹭的如此理直氣壯又充滿挑釁，如果沒有他最後兩個字，她可能還會稍加思慮。
但現在拒絕就跟認慫沒什麽兩樣了，她脫口就說: “我有什麽不敢的。”
預料之中的回答，顧西遲眼裏的笑意一閃而過: “那走吧。”
孟聽雪: “……”
有種被套路了的感覺。
–
孟聽雪進門脫了羽絨服換完鞋，打開鞋櫃找拖鞋，她家裏壓根沒來過男人，也沒有客用拖鞋，好在上次去度假村，趙喬臨走前把酒店的一次性拖鞋都順走了，還順便塞給她兩雙。
孟聽雪記得塞到這裏了，結果怎麽找不到了，顧西遲斜倚在門外，看著眼前微微傾身的女人。
孟聽雪今天用鯊魚夾淺淺挽了個發，白凈通透的臉龐，垂下幾縷黑色發絲，纖細的脖頸，像脆弱易碎的玉。
孟聽雪拆開拖鞋外包裝的塑料膜，擡眼問他: “這個可以嗎”
“可以。”
這是他第二次來了，顧西遲輕車熟路走進來，把一大袋蔬菜直接提到了廚房。
架這勢是準備親自做飯
但他看著就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貴大少爺，也不知道會不會用煤氣竈。
孟聽雪亦步亦趨跟進去了，廚房很小，不足五平米， L型的暗色流理臺，門口放著冰箱，空間逼仄，轉個身的間隙兩人就迎面撞到了一起，孟聽雪側身給他讓路。
顧西遲用眼神制止了她抓著芹菜要去洗的手: “你出去。”
孟聽雪覺得自己不幹活，坐著幹等吃不好意思，再說她也不太相信他的廚藝，她說: “我給你打下手。”
“你覺得這地能容得下兩個人”
好吧，這是嫌她礙手礙腳了。
孟聽雪把芹菜放下，挨個指著調料區說: “這個是鹽，醬油，香油，耗油，醋……碗和碟子在櫃子裏面，那我先出去了”
“嗯。”顧西遲眼皮都沒擡。
孟聽雪一步一回頭往外走，離開前看到顧西遲已經挽起襯衫袖口，洗凈切菜板開始切菜，菜與佐料分類裝到一起，得心應手，像經常做飯的樣子。
孟聽雪坐在沙發上，開了電視，心思卻不在上面，眼睛不停往廚房的方向瞟，聽到裏面傳出煤氣竈開火的聲音，這顆心又緊張的提了提。
她不會把廚房炸了吧。
她家也沒有滅火器，一會萬一著火得跑去樓道口找消防栓。
消防栓在哪邊來著
她又開始坐立難安。
她這胡思亂想的功夫，顧西遲已經端著做好的兩道菜走了出來，孟聽雪起身去幫忙。
她原本對他做的飯菜沒抱什麽期待，但沒曾想味道卻出乎意料的好，菜不多，一盤肉菜，紅燒裏脊，兩盤青菜，蒜蓉小白菜和炒時蔬，一份菌菇雞湯，特別是這盤紅燒裏脊，比飯店裏的還好吃。
孟聽雪眼睛亮了亮，擡眼對上顧西遲漫不經心掃過的目光，她由心誇讚: “好好吃，完全看不出來你還會做飯。”
她自己的廚藝也就湊合，工作忙又一個人住，平時就煮個面，或隨便炒個菜，屬於餓不死混日子的類型，所以遇到會做飯的男人，她由衷佩服。
顧西遲拿湯勺舀湯: “我也是為了保命。”
孟聽雪夾了一塊裏脊，不解地看他: “保命”
“我小時候身體不好，我媽非要說是阿姨做的飯營養不夠，所以親自下廚照顧我，吃多了帶殼的西紅柿炒雞蛋和硌牙的糙米飯之後，我覺得還是自己做飯活得更久一些。”
孟聽雪跟著笑起來: “阿姨好可愛。”
“可愛”這個詞用來形容周擎實在太過詭異。
“對啊，阿姨一定是被很多愛意包圍，所以做煮不熟米飯也會有人包容她。像我在福利院，十歲以後就要學著照顧弟弟妹妹了，打掃衛生，給她們餵飯，要是米飯都煮不熟，可是要挨罵的。”
這話倒是真的，無論周擎做的飯再慘不忍睹，只要顧育成在家，他就不允許有人提出異議，只能可憐他兩個兒子成為兩人愛情的犧牲品。
如果是別人，顧西遲可能會再嘲諷幾句父母平日的膩歪行徑。但他在孟聽雪面前提這些，就很像炫耀了，於是他隨口轉了個話題: “這個杏鮑菇還不錯。”
這個話題轉的生硬，連孟聽雪這麽遲鈍的人都聽出來了，她低低笑了聲: “你吃是的筍片。”
顧西遲: “……”
兩個人三菜一湯也算豐盛了，孟聽雪吃了一大半，飽腹感把她痛經帶來的煩悶情緒驅散大半，心情也隨之愉悅了。
飯後孟聽雪想去洗碗，顧西遲已經三兩步把光盤的碟子摞起，先一步走進廚房，孟聽雪又跟個小尾巴似的追過來: “你做飯我刷碗吧。”
話落，頭頂落下一串低笑: “怎麽，這就給我以後分好工了”
“啊，不是，”柔和的燈光映出她臉上一抹窘迫的紅，臉頰像被火點著了一樣，她焦急道: “我是說我來洗碗，你休息一下。”
顧西遲面不改色欣賞她的窘迫: “哦，怕累著我”
孟聽雪根本招架不住他的挑逗，輕易就被逗得臉紅心跳。
“也不是，”孟聽雪被說的惱羞成怒，抓狂了，伸手就要去搶他面前的碗碟: “你給我。”
顧西遲往後一退，雙手輕松舉過她的頭頂，眼眸垂著，神情懶散朝她笑: “說歸說，怎麽還動手了。”
孟聽雪兩腮鼓起，站在原地瞪他，像是生氣的河豚: “你能不能別老這樣。”
說她遲鈍，還說她裝傻，現在又說這樣莫名其妙的話，擾得她心神不寧。
既然知道她傻就把話說清楚，為什麽一直說些暧昧不清的話，還是說這就是他們這種大少爺和女生相處的方式。
可她不喜歡這樣，也不想和他玩暧昧游戲。
她只是個很普通的人，也沒想過高攀，他為什麽要來招惹她。
顧西遲瞧她發脾氣還有點新鮮，不由生出幾分玩心: “我怎麽了”
“你欺負我……”
話音未落，她反應過來，這話太像撒嬌了。
顧西遲似是心情極好，頓了下，唇角勾起，過一會他把碗碟放到洗水池，喊她: “孟聽雪。”
孟聽雪故意沒應。
……這是生氣了
顧西遲擦幹凈手，斜靠在沙發背，一眨不眨盯著她: “生氣了”
“才沒有。”
她鼻音有點重，就像委屈中夾雜了一點別扭的小情緒。
“就因為我不讓你洗碗”顧西遲無奈: “你今天不能沾涼水。”
“才……才不是這件事。”
“那是因為什麽”
“……”
她抿著唇，倔強地不肯說話。
其實她很想告訴他，能不能不要總說令她誤會的話。
她有時總會亂想他是不是喜歡自己，有時又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
真的不要給她希望。
她不想這樣，不想變得敏感，不安，神經質，患得患失。
她垂下頭，最後什麽都沒說。
空氣安靜一秒鐘，顧西遲哂笑了聲: “脾氣還挺大。”
接著他朝她伸出手，五指虛虛握成拳，視線中那只手冷白漂亮，無論手指的形狀還是手腕的手表配飾，都給人一種精致感。
兩人距離很近，孟聽雪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下意識摒住了呼吸，然後她看到面前的拳頭緩慢張開，掌心躺著一顆大白兔奶糖。
他狀似無意地說: “賠禮。”
孟聽雪抿了抿唇，突然想起了高中，那時候她因營養不良經常低血糖，一犯病就胸悶心悸，渾身冒冷汗。
無論什麽時刻，顧西遲總能從口袋掏出幾顆大白兔奶糖丟給她。
奶糖被他手心溫度熨得軟了些，她捏過來，詫異道: “你怎麽還有這個”
這種奶糖都不太常見了。
她擡眼，撞上顧西遲幽深的目光。
他的目光不閃不避，肆無忌憚看著她: “哄小孩的。”
孟聽雪動作一頓，睫毛在燈光下輕輕顫了顫: “哄小孩”
“嗯。”顧西遲嗯了聲，走到衣架前，取過自己的外套要走: “我走了，你早點休息。”
孟聽雪捏著糖，有些莫名: “哄小孩，你給我幹什麽”
顧西遲正在換鞋，扶著墻偏頭眄她一眼，語氣寵溺又無奈: “你說呢，小朋友。”
孟聽雪: “……”
“走了。”
夜寒，顧西遲開門時，室外的冷風擠進屋子，順勢吹亂她額上碎發，孟聽雪沒感覺冷，還嗅到風中有絲奶甜的味道。
//雪:我是不是被撩了
快了快了，快戀愛了，別急……
————————
雪花:他撩我……
就從了吧寶兒TvT
明天不更後天更
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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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
顧西遲關了手機。
再擡頭時看到孟聽雪縮著肩坐著，小小一團離他遠遠的，莫名像只蹲著的小兔子。
顧西遲輕笑，沒再逗她，把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問她: “要不要換件衣服，一會兒走路可能不方便。”
孟聽雪也不習慣穿禮服，去換衣間換了件淺藍色毛衣裙外搭一件白色羽絨服，長發用鯊魚夾隨意挽起，跟著顧西遲離開會場。
聚會在酒店頂樓。
下車時，夜色裏飄了雪花，孟聽雪伸手就接住了幾片晶瑩的落雪。
是幾個熟人組的私下聚會，雖辦得盛大但沒太多規矩，說話也隨便，顧西遲讓她放輕松，隨便玩。
年少時喜歡聚會，不過是借口與朋友們聚在一起瞎折騰，長大後他就不太愛湊熱鬧了，今晚的宴會也是幾個朋友非要拉他過來。
顧西遲雖不是此場的主角，但一出場還是被一群人擁簇著，孟聽雪不會八面玲瓏的社交技巧，更不懂左右逢源，坐在角落裏，有人過來搭幾句話她就回答，沒人她就安靜靜喝果汁吃蛋糕，等著結束後回家。
活像個游戲裏分發任務的NPC。
直到她聽到有人喊了一聲: “孟聽雪。”
她轉過頭，糯糯應一聲，人群另一邊的顧西遲招手叫她過去。
這桌圍了一圈在打麻將，孟聽雪不怎麽會玩麻將，沒打算加入，顧西遲拿著手機站起來身，指著自己的位置: “幫我玩一把。”
他應該是有急事要處理，把她抓來當壯丁。
“啊”孟聽雪看著身邊一圈陌生人，第一次坐上麻將桌有些忐忑: “我不太會。”
“沒事，你隨便玩，輸了算我的。”說完這句話他就拿著電話走出了包廂。
麻將牌在桌面碰撞發出劈裏啪啦聲音，對面的男人是她的高中同學張縱，不過她不熟，也不知道他還認不認識她，就沒有打招呼。
左側的喬思琪含著笑瞥她，她這會換了身月牙白連衣裙，很顯身材，腕上金鐲叮當響。
她隨意問道: “聽張縱說你跟顧西遲是高中同班同學”
孟聽雪: “嗯。”
喬思琪笑道: “要不要加個微信”
孟聽雪一楞: “啊”
“來嘛，我還挺喜歡你的，以後有活動叫著你一起玩。”
孟聽雪雖有些局促，但不好拒絕，還是掃碼加了微信。
喬思琪方下手機，說: “你和我講講顧西遲高中的事唄。”
牌桌上幾人對視一眼，像是發現有意思的事，張縱“籲”的一聲: “喬大美女，查崗查的太明顯哈哈哈哈。”
喬思琪沒理會說笑的幾人，笑著摸了張牌打出去，繼續看著她: “碰，作為交換，你可以說說你喜歡的明星，說不定我能給你要張簽名。”
“不用了，”孟聽雪心不在焉搖頭: “你想知道什麽”
“我聽說顧西遲有個念念不忘的高中初戀，你知道是誰嗎”
“沒有吧，他沒談過戀愛。”
話音落下，張縱意味深長瞥她一眼，但沒說什麽，低頭摸牌。
喬思琪驚訝的“咦”了聲: “沒有談戀愛，你確定嗎張縱明明說他有喜歡的人。”
張紋擺擺手，置身事外: “我也是聽說，聽說，不太了解的……”
孟聽雪: “我也不太確定，因為我高三轉學了，後面有沒有我就不知道了。”
“是嗎，看來我的情報有誤。”喬思琪笑著扔出一張票，一副游刃有餘的模樣， “那你知道他喜歡什麽樣的女生嗎”
孟聽雪想起了麥迪: “他不一定喜歡女生吧……”
張縱“噗嗤”又笑了: “也不知道阿遲知不知道你在後面這樣編排他的緋聞。”
孟聽雪: “……”
她明明說得是事實。
孟聽雪牌技很差，而桌上其他三人看著就像老油條，她很怕把顧西遲輸個精光，一點都不敢怠慢，打的戰戰兢兢，但前兩把手氣不錯，還胡了。
張縱擰著眉: “不是吧，你真是新手”
孟聽雪不好意思點頭: “嗯。”
“你懂什麽，這就叫天賦。”
說話是的喬思琪，如霧的眉眼朝她眨了兩下: “是吧”
孟聽雪不知道她這是什麽意思，但她知道，這幾把下來喬思琪總給她點炮，就像在有意討好她。
玩到一半，張縱起身要去衛生間，牌桌上另一位男生笑著揶揄: “張少爺輸不起嘍，中途逃跑丟不丟人啊!”
張縱一巴掌拍在他肩上: “去去去誰輸不起了，我是去撒尿，都別走啊，回來通宵!”
這半晚張縱著實輸了不少，從衛生間出來後，他準備去吸煙區抽根煙放松放松，正好遇到了顧西遲。
吸煙區煙霧繚繞，在燈光下拉出條條絲狀，酒酣耳熱間幾個喝醉男人一陣陣的騷話往外冒。
張縱走過去點燃一根煙叼在嘴裏，吊兒郎當站他身旁: “呦，顧二少在偷偷吸煙呢”
顧西遲低低嗯了聲。
張縱笑道: “這要是讓周姨知道，她可得扒我一層皮，以後準不讓我找你玩了。”
顧西遲往前探了探身，長指輕點，抖落煙灰，沒說話。
張縱一眼就看出他心情低落，他直覺是因為孟聽雪，撞了下他的胳膊: “你倆怎麽回事”
顧西遲淡定地吸了口煙: “什麽怎麽回事”
“人生真是不可思議，當年搞得那麽大，兜兜轉轉這麽多年你們居然還能繞到一起。”張縱說: “你真不介意當年的事了”
“介意又能怎麽樣”一縷薄煙自他指尖緩緩上升，他的嗓音壓得很低: “她都不記得了。”
這七年間，顧西遲是真想過要去報覆她，折磨她，讓她痛，讓她為當年的事付出代價。
可是真到重逢這一刻，看到她懵懂無知的神色，聽說她嚴重的病情，所有報覆性的恨都化為不舍，做這種事又有什麽意思，太幼稚了。
顧西遲有時覺得現代科技已經如此發達，圖片，文字，聲音這些存儲介質完全可以刻錄光盤，磁帶，或存儲雲端，可是唯獨記憶不能備份。
失去了也就是失去了，沒有任何辦法。
他再怎麽難為她，也不過是與自己作對罷了。
張縱感慨: “是啊，都七年了，以前她總低著頭，同學三年我壓根沒見過她的正臉，今天才知道她居然這麽漂亮，怪不得你能念念不忘這麽多年，你說我當年怎麽就沒多註意一下她呢，哎，說不定還能跟你發展成情敵。”
“少貧。”
“哎呀開玩笑了，不過我看她現在啊應該是對你一點都沒那個意思，剛剛玩游戲她還打趣你不一定喜歡女生呢，你覺得這是一個對你有意思的女生能說出來的話”
在顧西遲不善的眼神中，張縱急著補充: “別惱啊，不是我說你，既然她都不記得了，你自個叫什麽勁，也該放下了。”
顧西遲盯著面前玻璃，窗外是繁華的霓虹街景，燃著煙，思緒漸沈: “放不下。”
怎麽放下，讓他看著她與別人出雙入對，柔情似水全部付諸在另一個人身上嗎
他做不到。
她早已成為刻在他心裏的一道印，不可磨滅的疤。
張縱拍了拍他的肩，嘆道: “既然放不下，就去把她追回來吧。”
以張縱對顧西遲的解，他是絕不可能吃回頭草的，至少在工作上是這樣，曾有位合作商曾對他的能力表示過質疑而拒絕了合作，再後來無論那位合作商怎麽討好讓利，他都不肯再與他合作了。
但是面對孟聽雪，他對他的解也不盡全面了，就像所有原則都可以作廢，既然他再三阻攔也沒什麽用，還不如順水推舟。
–
看到顧西遲和張縱回來，孟聽雪起身想讓位，被他按著肩膀又坐下: “你玩，我還有事。”
“可我……”
“沒事，我幫你看著。”
孟聽雪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摸牌，旁邊顧西遲搬了把椅子坐她身邊，單手拖著下巴，漫不經心在玩手機。
喬思琪笑著搭話: “阿遲，你從哪撿的這個寶藏妹妹，人漂亮牌還玩的好。”
顧西遲隨意說: “員工。”
“原來是骨時的員工啊，”她又把話頭轉向孟聽雪: “哎，你們老板在公司是什麽樣的，是不是很不近人情啊”
孟聽雪點了點頭: “嗯。”
顧西遲聽到這話手指微頓，擡眼，似笑非笑道: “我對你不近人情”
孟聽雪撇撇嘴。
難道不是嗎她上次交的方案還被打回來六次，但她沒說。
顧西遲嗤了聲: “白眼狼。”
孟聽雪假裝沒聽見，專心看牌。
幾回合後，她眉頭緊蹙，被對面圍剿的連連敗退，她輕輕用胳膊肘杵了一下他，聲音帶了點鼻音: “顧西遲，我出什麽呀”
顧西遲擡起頭，看了眼她的牌: “八萬”
孟聽雪依言出牌，後面越打越吃力，幾乎每一步都用眼神詢問他的意見。
他記起高中，她寫數學作業，遇到不會做的題就皺著眉咬筆頭，朝他投過求救的目光，到後面顧西遲幹脆放下筆，拿過她的卷子從頭到尾給她講一遍。
現在也一樣，顧西遲直接關了手機，手臂抵在拍桌上，專心替她看牌。
“別出這個。”
“哦。”孟聽雪乖乖放下，去拿另一張牌，手指又被他按下: “這個。”
“好。”
喬思琪撇著這一幕，臉上笑容逐漸消失。
孟聽雪坐了一個多小時，開始感覺腰酸腿脹，下腹墜痛，是生理期來臨前的預兆。
她的生理期一向不準，而且因為要穿禮服，隨身物品都留在了車上，她往椅子邊挪了挪屁股，心道，萬一沾到褲子上可太尷尬了。
她正糾結怎麽開口離開，旁邊顧西遲已經站了起來，椅子腿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這一圈人都擡眼望過來，張縱問他: “怎麽了”
顧西遲解釋: “不好意思，公司有點事要去處理。”
張縱: “不是吧，贏了就走，不講麻德啊!”
顧西遲: “你們繼續，下次我來組局。”
聽他要走，孟聽雪眼睛稍亮，眼巴巴瞅著他: “能捎我一下嗎”
顧西遲絲毫不意外，偏了下頭: “走吧。”
走出酒店，外面風雪交加，孟聽雪裹緊羽絨服，下腹墜痛感越來越嚴重，她捂著肚子跟顧西遲來到那輛熟悉的車旁。
拿了自己的包，她說: “能等我一會嗎，我去個衛生間。”
顧西遲不鹹不淡嗯了聲。
孟聽雪怕他有急事，也不敢耽誤太久，一路小跑進衛生間，迅速處理完。
再次回到車前，她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系安全帶邊說: “不好意思，是不是等了很久”
“沒有。”坐穩後，顧西遲替她調了座椅，遞給了她一杯紙裝的熱水，孟聽雪雙手捧過來說了聲謝謝。
熱氣蒸騰過鼻尖，她這才察覺居然是一杯紅糖姜水，這天寒地凍的，他從哪弄來的。
孟聽雪押了一小口，熱水順著食道流入腹腔，小腹也暖暖的，疼痛緩解不少。
她悄悄偏頭看他一眼，夜色下，男人眉眼犀利，五官深邃，好看的叫人心悸。她快速移開視線，盯著杯中浮沈的姜沫，小聲補充了一句: “謝謝。”
也不知他聽到沒有。
車子駛向主路幹道，顧西遲淡聲問她: “去哪”
孟聽雪怕麻煩他: “你不是要去公司嗎，把我放到公司就好了。”
顧西遲: “我是問你去哪，不是我去哪。”
孟聽雪: “我回家。”
顧西遲知道她家地址，車子開很的穩，車內安靜暖和，副駕駛大概都會犯困，孟聽雪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等再醒來時她還坐在顧西遲的副駕，窗外路燈溫和昏昧，孟聽雪揉了揉眼睛，這一覺睡得特別舒服，連痛經都緩和不少。
旁邊的人察覺她的動靜，收起了手機，偏頭看過來: “醒了”
孟聽雪坐直，神思迷蒙地盯著窗外: “這是哪”
顧西遲: “你家樓下。”
她這是睡了多久
孟聽雪: “你怎麽不叫醒我”
顧西遲理所當然: “叫了，沒叫起來。”
孟聽雪心裏愧疚: “對不起，我是不是耽誤你工作了”
“忙完了。”
“哦。”還好，孟聽雪松了口氣。 “那我回去了。”
孟聽雪手搭在門把手上，就要下車，顧西遲說: “回去吃點東西再睡。”
“嗯。”
顧西遲又問: “家裏有菜”
孟聽雪回憶一瞬，家裏好像還有顆放了一周的大白菜和兩根焉了吧唧的胡蘿蔔，也算是有菜吧。
她有點心虛地瞥了他一眼，默默點頭。
顧西遲掃她一眼，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漫不經心勾了下唇角。
孟聽雪下車走了沒兩步，身後傳過一聲關車門的響動。
她轉過身，看到顧西遲也下了車，大步繞道車後，從後備箱提出一大袋蔬菜和肉制品。
孟聽雪站在臺階上，凜冽的寒風撲面而來吹得她思緒逐漸恍惚，她疑惑: “你這是”
“晚飯沒吃飽，去你家開個竈，敢嗎”
孟聽雪還是第一次見把蹭飯蹭的如此理直氣壯又充滿挑釁，如果沒有他最後兩個字，她可能還會稍加思慮。
但現在拒絕就跟認慫沒什麽兩樣了，她脫口就說: “我有什麽不敢的。”
預料之中的回答，顧西遲眼裏的笑意一閃而過: “那走吧。”
孟聽雪: “……”
有種被套路了的感覺。
–
孟聽雪進門脫了羽絨服換完鞋，打開鞋櫃找拖鞋，她家裏壓根沒來過男人，也沒有客用拖鞋，好在上次去度假村，趙喬臨走前把酒店的一次性拖鞋都順走了，還順便塞給她兩雙。
孟聽雪記得塞到這裏了，結果怎麽找不到了，顧西遲斜倚在門外，看著眼前微微傾身的女人。
孟聽雪今天用鯊魚夾淺淺挽了個發，白凈通透的臉龐，垂下幾縷黑色發絲，纖細的脖頸，像脆弱易碎的玉。
孟聽雪拆開拖鞋外包裝的塑料膜，擡眼問他: “這個可以嗎”
“可以。”
這是他第二次來了，顧西遲輕車熟路走進來，把一大袋蔬菜直接提到了廚房。
架這勢是準備親自做飯
但他看著就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貴大少爺，也不知道會不會用煤氣竈。
孟聽雪亦步亦趨跟進去了，廚房很小，不足五平米， L型的暗色流理臺，門口放著冰箱，空間逼仄，轉個身的間隙兩人就迎面撞到了一起，孟聽雪側身給他讓路。
顧西遲用眼神制止了她抓著芹菜要去洗的手: “你出去。”
孟聽雪覺得自己不幹活，坐著幹等吃不好意思，再說她也不太相信他的廚藝，她說: “我給你打下手。”
“你覺得這地能容得下兩個人”
好吧，這是嫌她礙手礙腳了。
孟聽雪把芹菜放下，挨個指著調料區說: “這個是鹽，醬油，香油，耗油，醋……碗和碟子在櫃子裏面，那我先出去了”
“嗯。”顧西遲眼皮都沒擡。
孟聽雪一步一回頭往外走，離開前看到顧西遲已經挽起襯衫袖口，洗凈切菜板開始切菜，菜與佐料分類裝到一起，得心應手，像經常做飯的樣子。
孟聽雪坐在沙發上，開了電視，心思卻不在上面，眼睛不停往廚房的方向瞟，聽到裏面傳出煤氣竈開火的聲音，這顆心又緊張的提了提。
她不會把廚房炸了吧。
她家也沒有滅火器，一會萬一著火得跑去樓道口找消防栓。
消防栓在哪邊來著
她又開始坐立難安。
她這胡思亂想的功夫，顧西遲已經端著做好的兩道菜走了出來，孟聽雪起身去幫忙。
她原本對他做的飯菜沒抱什麽期待，但沒曾想味道卻出乎意料的好，菜不多，一盤肉菜，紅燒裏脊，兩盤青菜，蒜蓉小白菜和炒時蔬，一份菌菇雞湯，特別是這盤紅燒裏脊，比飯店裏的還好吃。
孟聽雪眼睛亮了亮，擡眼對上顧西遲漫不經心掃過的目光，她由心誇讚: “好好吃，完全看不出來你還會做飯。”
她自己的廚藝也就湊合，工作忙又一個人住，平時就煮個面，或隨便炒個菜，屬於餓不死混日子的類型，所以遇到會做飯的男人，她由衷佩服。
顧西遲拿湯勺舀湯: “我也是為了保命。”
孟聽雪夾了一塊裏脊，不解地看他: “保命”
“我小時候身體不好，我媽非要說是阿姨做的飯營養不夠，所以親自下廚照顧我，吃多了帶殼的西紅柿炒雞蛋和硌牙的糙米飯之後，我覺得還是自己做飯活得更久一些。”
孟聽雪跟著笑起來: “阿姨好可愛。”
“可愛”這個詞用來形容周擎實在太過詭異。
“對啊，阿姨一定是被很多愛意包圍，所以做煮不熟米飯也會有人包容她。像我在福利院，十歲以後就要學著照顧弟弟妹妹了，打掃衛生，給她們餵飯，要是米飯都煮不熟，可是要挨罵的。”
這話倒是真的，無論周擎做的飯再慘不忍睹，只要顧育成在家，他就不允許有人提出異議，只能可憐他兩個兒子成為兩人愛情的犧牲品。
如果是別人，顧西遲可能會再嘲諷幾句父母平日的膩歪行徑。但他在孟聽雪面前提這些，就很像炫耀了，於是他隨口轉了個話題: “這個杏鮑菇還不錯。”
這個話題轉的生硬，連孟聽雪這麽遲鈍的人都聽出來了，她低低笑了聲: “你吃是的筍片。”
顧西遲: “……”
兩個人三菜一湯也算豐盛了，孟聽雪吃了一大半，飽腹感把她痛經帶來的煩悶情緒驅散大半，心情也隨之愉悅了。
飯後孟聽雪想去洗碗，顧西遲已經三兩步把光盤的碟子摞起，先一步走進廚房，孟聽雪又跟個小尾巴似的追過來: “你做飯我刷碗吧。”
話落，頭頂落下一串低笑: “怎麽，這就給我以後分好工了”
“啊，不是，”柔和的燈光映出她臉上一抹窘迫的紅，臉頰像被火點著了一樣，她焦急道: “我是說我來洗碗，你休息一下。”
顧西遲面不改色欣賞她的窘迫: “哦，怕累著我”
孟聽雪根本招架不住他的挑逗，輕易就被逗得臉紅心跳。
“也不是，”孟聽雪被說的惱羞成怒，抓狂了，伸手就要去搶他面前的碗碟: “你給我。”
顧西遲往後一退，雙手輕松舉過她的頭頂，眼眸垂著，神情懶散朝她笑: “說歸說，怎麽還動手了。”
孟聽雪兩腮鼓起，站在原地瞪他，像是生氣的河豚: “你能不能別老這樣。”
說她遲鈍，還說她裝傻，現在又說這樣莫名其妙的話，擾得她心神不寧。
既然知道她傻就把話說清楚，為什麽一直說些暧昧不清的話，還是說這就是他們這種大少爺和女生相處的方式。
可她不喜歡這樣，也不想和他玩暧昧游戲。
她只是個很普通的人，也沒想過高攀，他為什麽要來招惹她。
顧西遲瞧她發脾氣還有點新鮮，不由生出幾分玩心: “我怎麽了”
“你欺負我……”
話音未落，她反應過來，這話太像撒嬌了。
顧西遲似是心情極好，頓了下，唇角勾起，過一會他把碗碟放到洗水池，喊她: “孟聽雪。”
孟聽雪故意沒應。
……這是生氣了
顧西遲擦幹凈手，斜靠在沙發背，一眨不眨盯著她: “生氣了”
“才沒有。”
她鼻音有點重，就像委屈中夾雜了一點別扭的小情緒。
“就因為我不讓你洗碗”顧西遲無奈: “你今天不能沾涼水。”
“才……才不是這件事。”
“那是因為什麽”
“……”
她抿著唇，倔強地不肯說話。
其實她很想告訴他，能不能不要總說令她誤會的話。
她有時總會亂想他是不是喜歡自己，有時又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
真的不要給她希望。
她不想這樣，不想變得敏感，不安，神經質，患得患失。
她垂下頭，最後什麽都沒說。
空氣安靜一秒鐘，顧西遲哂笑了聲: “脾氣還挺大。”
接著他朝她伸出手，五指虛虛握成拳，視線中那只手冷白漂亮，無論手指的形狀還是手腕的手表配飾，都給人一種精致感。
兩人距離很近，孟聽雪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下意識摒住了呼吸，然後她看到面前的拳頭緩慢張開，掌心躺著一顆大白兔奶糖。
他狀似無意地說: “賠禮。”
孟聽雪抿了抿唇，突然想起了高中，那時候她因營養不良經常低血糖，一犯病就胸悶心悸，渾身冒冷汗。
無論什麽時刻，顧西遲總能從口袋掏出幾顆大白兔奶糖丟給她。
奶糖被他手心溫度熨得軟了些，她捏過來，詫異道: “你怎麽還有這個”
這種奶糖都不太常見了。
她擡眼，撞上顧西遲幽深的目光。
他的目光不閃不避，肆無忌憚看著她: “哄小孩的。”
孟聽雪動作一頓，睫毛在燈光下輕輕顫了顫: “哄小孩”
“嗯。”顧西遲嗯了聲，走到衣架前，取過自己的外套要走: “我走了，你早點休息。”
孟聽雪捏著糖，有些莫名: “哄小孩，你給我幹什麽”
顧西遲正在換鞋，扶著墻偏頭眄她一眼，語氣寵溺又無奈: “你說呢，小朋友。”
孟聽雪: “……”
“走了。”
夜寒，顧西遲開門時，室外的冷風擠進屋子，順勢吹亂她額上碎發，孟聽雪沒感覺冷，還嗅到風中有絲奶甜的味道。
//雪:我是不是被撩了
快了快了，快戀愛了，別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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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他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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