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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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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雪

今天是周末,孟聽雪跟顧醫生約完十點的心理治療,看時間還早,便換了運動裝準備下去跑步,消磨一下時間。

走出家門挑歌單時,突然想到什麽,又退出來,選了個聽起來就很“賺錢”的音樂,塞上藍牙耳機出門了。

出了一樓,剛擡頭就看到不遠處的停車區繞了一圈人,還有淺淺對話聲,“這個貴嗎?”,“看著好漂亮。”,“我拍個照發朋友圈。”

孟聽雪以為是賣小吃的商販,跟著走過去。

靠近後,她稍稍瞇了下眼,順著人群的縫隙,在這片廢棄停車場再次看到了昨天那輛熟悉的跑車,陽光下的松石綠冒著瓷釉的光。

像是土礦中帶出的翡翠,格格不入。

孟聽雪:“……”

她就該想到,這樣招搖的跑車停在這破舊小區會引發什麽樣的躁動。

等周一得趕緊把車弄走,要不然萬一被刮蹭到,她得背上半輩子的債務了。

路過是她聽到有人還在議論:

“這輛車一定不是男人的。”

“為什麽?”

“因為中國男人最討厭綠色啊。”

“……或許他是在暗指什麽呢?”

孟聽雪:“……”

暗示也暗示不到她的頭上,她又不跟他談戀愛。

孟聽雪迅速壓低帽檐,大步離開。

安京屬丘陵地帶,小區往東有個環山而建的公園,孟聽雪繞山路跑了兩圈,喘著氣回到入口處的器材區做拉伸。

剛做了兩組壓腿,身後有人驚訝喊她:“小雪?真是你啊,我剛剛還以為自己看花眼了呢。”

聞聲,孟聽雪摘下一邊耳機扭過頭,是個男人,看見她滿面驚喜,熟絡的像遇見多年不見的老友:“我昨天還在想回安京會不會遇到你,結果今天就真的遇到了,太有緣了。”

孟聽雪打量他許久,男人穿長款風衣帶著金絲眼鏡,發絲梳成鋥光瓦亮背頭,儼然一副成功人士打扮。

孟聽雪記起來了,是許知希,她大學時的校園風雲人物,但他怎麽這麽激動,印象中他們好像並不熟吧。

孟聽雪禮貌頷首:“許知希?我記得你不是畢業出國了嗎?”

許知希春風得意的捋了把頭:“是啊,我這趟回來是受國家大劇院邀請來演出的。”

孟聽雪:“恭喜了。”

許知希:“謝謝。”

許知希:“對了,你現在做什麽工作?最近都沒你消息了,怎麽來安京了。”

“游戲配樂。”

“不拉大提琴了?上學那會我覺得你是最適合走專業的,畢竟你有天賦又肯吃苦,太可惜了。”

“嗯。”孟聽雪惜字如金,一副不太想多聊的樣子。

“不過配樂也好,也是好工作,我家裏一位叔叔就在游戲公司,他們的公司最近正開發一款新游戲,要是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問一下……”

“不用。”

之後一段同行幾乎都是許知希在說話,孟聽雪聽著偶爾應答一句,最後許知希問她:“那個……你最近有空嗎?我前幾天還遇到了幾位同學,要不一起聚個餐吧!”

“我……”

“哦對了還有趙喬,我記得她也在安京,到是侯叫著她。”許知希感慨:“工作後才覺得大學生活是真的幸福,說實話在國外我還挺想你們的。”

孟聽雪不好推辭,只含糊說有時間一定去,與許知希告別回家後,沈底許久的班群果不其然開始閃爍【咱們有多少人在安京,出來聚一下吧,我請客。】

【大演奏家回國了?】

【必須的來捧場呀,搞起來。】

【1111111】

之後群裏徹底炸開了鍋,七言八嘴的定了下周五聚餐的人員名單,並在群裏接起了龍,孟聽雪往下一滑,赫然看到自己大名躺在趙喬三字下面,不用說肯定是趙大小姐的功勞。

她放下手機三秒鐘,趙喬就打來了電話,一哭二鬧三撒嬌,看來是許知希已經攻略了她,沒辦法她只能答應陪她去。

飯局馬不停蹄定了下來,周五下班後,孟聽雪被趙喬催促著,渾渾噩噩跟著她坐公交趕去聚餐地。

傍晚,車外黑雲密布,似乎醞釀一場暴雨。

趙喬一上車就脫掉了外面大衣,裏面是一件酒紅色吊帶裙,她補了個妝,對著氣墊上的小鏡子補口紅,頭發絲都透著精致。

反觀孟聽雪,牛仔褲黑T還帶了個鴨舌帽遮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張小巧的下巴。

趙喬瞟她一眼:“寶貝,雖說咱天生麗質但也要稍微打扮一下吧,你看你都穿了些什麽。”

孟聽雪笑道:“我這樣穿舒服,而且有你艷壓群芳就夠了。”

趙喬撩了下頭發:“那必須的姐妹兒,這種畢業後的聚會可不就是看財看貌嗎,不攀比誰來參加這種聚會,像我這種沒財的為了不被他們歧視,只能在美貌上碾壓他們。”

這句話有些道理,從校園到社會,純真的同學情摻雜上別的味道,人際交往也帶了有利可圖。

剛下公交,二人在公交站遇到了許知希,他笑著說:“怕你們找不到地方,給你們帶路。”

趙喬對他的小九九心知肚明,用胳膊肘杵了杵他,一臉“我懂的”:“哈哈哈放心我可看眼色了,你們聊我先去吃了。”

說完她就一路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孟聽雪:“……”

不到半分鐘,手機彈出趙喬的微信【不用謝,姐妹幫你到這了,說不定許知希幾年後就成國際知名演奏家了,妥妥鉆石王老五,入股不虧,好好把握。】

孟聽雪哭笑不得,她又不炒股,把握什麽啊!

許知希得空與她寒暄起來:“又見面了。”

孟聽雪微笑:“嗯。”

“還是國內親切,在國外太孤獨了,我這次回來準備看一下工作機會,要是合適就不走了。”

孟聽雪垂著頭看腳尖,快步往前走。

這跟她有什麽關系。

孟聽雪大學時性子安靜,與她性格不符的是,她有一張清冷兼具美艷的臉,微微上挑的狐貍眼又純又欲,自帶一種心動美。

所以好多男生背地裏叫她“院花”,“女神”,許知希與她參加過一場比賽,還上了學校官網宣傳,是院裏公認郎才女貌的一對,連老師都會偶爾開兩人玩笑。

實際上兩人並不熟,但許知希從來不否認這些,孟聽雪單方面辟謠還會被當做臉皮薄,不好意思,就這樣二人的八卦傳了近三年,直到許知希畢業出國才得以平息。

會所這邊位置有些偏,拐到最裏面才聽到熱鬧的笑聲和沸騰的音樂,一聽就是年輕人搞的聚會。

到包廂時裏面已經坐了十幾人,大家正山南海北拉著家常,孟聽雪正要推門,許知希連忙跟過來,紳士地替她拉開了包廂門。

這動作落在包廂眾人眼中,再加上兩人以前的八卦,怎麽看都像是郎有情妾有意,準備要再續前緣。

包廂發出一陣陣哄笑聲,角落裏還有人吹起口哨:“呦呵,大演奏家,這麽多年了,護花使者還當著呢。”

孟聽雪:“……”

許知希並沒有解釋,殷勤的走進包廂幫她拉開椅子,孟聽雪卻沒有坐過去,走到另一邊挨著趙喬坐下。

許知希也沒半分尷尬,自己坐下了,笑著招呼大家:“大家想吃什麽就點,今晚我請客別客氣。”

“老板大氣!”

“你這麽散財孟女神能同意嗎?”

“人家女神都來了怎麽可能不同意,誰跟你似的那點錢都別褲腰帶上。”

“別瞎起哄,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咱院花臉皮薄,一會兒給氣走了怎麽辦?”

短短幾句話堵死了她的後路,她這會要是走了反而變成開不起玩笑了。

好在席間大家都在敘舊,聊自己伴侶、工作、生活,並沒太註意到她。

他們都是學音樂的,但真正還在做音樂的寥寥無幾,大部分都轉行做了其他。所以談起許知希,在座的同學都神情艷羨,舉起酒杯,敬友誼,敬曾經的夢想。

孟聽雪覺得自己還算幸運,就算她不得已放棄了大提琴,至少她還在做音樂,並能以此養活自己。

一整晚,孟聽雪安靜吃飯,並不插言,趙喬性子活潑,不一會就跟大家稱兄道弟了,喝多之後有人開始扯著嗓子唱起了歌,還有人拼酒侃大山。

許知希也有些醉了,他站起來搖搖晃晃提議:“大家要不要來玩游戲,truth or dare。”

“大演奏家去了趟國外就是不一樣了,凈整洋玩意兒,我們可不會外國游戲。”

“就是真心話大冒險。”

“刺激啊!你是不是想問問這些年在國外,孟女神有沒有找過別的男人?”

“嘿,你別說,我也突然很想知道呢?”

聽到自己被cue,孟聽雪渾身不自在,她果然還是適應不了這樣的集體活動。

她很想離開,可窗外雨勢加大,樹木被風刮得偏到一邊,樹枝被吹得東倒西歪,連窗子都被震得嗡嗡響。

最重要的她還沒帶傘。

沒辦法她只能暗中期待這場游戲不要抽中自己。

第一輪抽中的是趙喬,她選的真心話,她走到最前面,用一雙塗滿紅指甲油的纖纖細手捏著紙條一寸寸拉開【說出前任三個缺點。】

趙喬彎唇笑了:“你們是不是放水,開玩笑,這個問題我能回答三天三夜不重樣!”

全場一陣爆笑。

第二輪是一個男生,他選的大冒險【找人公主抱繞室內一圈。】也很簡單。

到了第三輪,孟聽雪看著桌面酒瓶飛速旋轉三周,最後瓶口停在了她的方向。

果然還是逃不過。

孟聽雪不太想成為話題中心,抓過桌面一罐啤酒站起來,拉開拉環:“我就不參加了,我自罰一杯,你們大家繼續。”

她咽了咽喉嚨,仰頭準備一飲而盡時,手腕被一只寬大的手掌握住,手中啤酒被奪走,是許知希:“我替她喝。”

孟聽雪楞了下。

“怎麽回事,咱這游戲還能夫妻組隊嗎?”

“謝謝,狗糧飽了。”

孟聽雪想要搶回酒瓶但被他攔住了,許知希說:“聽話,我是男人,怎麽能讓你喝酒。”

這句親昵促狹的話語引發陣陣唏噓,不少人甚至興奮地拍起大腿,嗷嗷大叫。

孟聽雪臉上火辣辣的,這話令她非常不舒服,她脾氣上來了,用力推了他一把,從沙發角落走出來:“不用你替我,我玩就是了,我選大冒險。”

“看看,還是咱女神玩得起,知哥你不行啊!”

“呦,女神威武。”

孟聽雪拿起桌面裝滿紙條的盒子,面無表情抽出其中一個,攤開後,臉色逐漸變得凝重【打電話給一位異性,和他說:我喜歡你很久了,如果你一小時內來找我,我就跟你回家。】

現場再度陷入沸騰的狀態,仿佛惡作劇進行到了最高潮,所有人都在等著看她笑話。

孟聽雪頭昏腦漲,別說異性朋友,她連同性朋友都很少,她要打給誰,更何況是這樣暧昧的話。

就在她焦頭爛額之時,有人突然說:“咦,這游戲有個bug啊,沒說不能打給現場的人啊!”

“臥槽,知哥,這不會是你找人寫的問題吧!”

“今晚這場狗糧可是真的吃到撐!”

許知希朝她投過一個眼神,低頭用微信發給她一串電話,示意她可以打給他,畢竟現場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游戲。最多是被同學開幾句玩笑話。

孟聽雪選擇性忽視他的目光,低頭滑動手機聯系人簿,實際上她通訊錄中的人不足十個。

她一個社恐能找誰打電話。

趙喬,陳院長……都是女性,其中唯一的男性是顧醫生,要不打給顧醫生?不行,她怎麽可以騷擾自己的心理醫生。

孟聽雪滑著滑著手指頓住,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迅速關了聯系人,打開短信頁面,最後一次聊天框還是半個多月前的【你心知肚明】

要不就打給他?

孟聽雪有兩個手機卡,一個是私人電話,另一個工作專用。她心想,顧西遲這樣沒耐心又自傲的性子,接到這樣暧昧的騷擾電話估計都不用等她說完就會掛了吧。

孟聽雪盯著那串數字凝思幾秒,一咬牙用另一個電話卡撥通了他的電話,原本喧囂的眾人相互“噓”了幾聲,摒息側耳傾聽。

電話響了好幾秒,那頭傳過一道低沈的男聲:“餵。”

孟聽雪突然感覺心跳加速,血流上湧,渾身汗毛都立起來了。

她拿出紙條,故意壓著嗓子調整自己聲線,深呼一口氣:“我其實喜歡你很久了……”

“你說……什麽?”

“如果你一小時內來接我,我就跟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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