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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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掌
初夏的夜風裹合著幽幽的花香一齊飄入昏暗的房屋內，驚慌過後，溫酒的思緒一下子被拉回到了身處蓮溪塢的那段繾綣時光中。
曾幾何時，有那麽一個人的聲音，晨起時耳畔的呢喃，夜深時溫柔的低吟，是多麽的令人心安眷戀，然而卻在一夕之間全都化作成了泡影，空留餘恨。
唐令見溫酒不再掙紮，慢慢將手掌從她唇上移開，繼而用力抱住她溫軟的身體，低沈的語氣中飽含想念懷戀: “阿酒，我好想你啊。”
唐令將頭埋在溫酒的脖頸處，整個身體仿佛也要嵌進去，像只小狗似的著迷的汲取著屬於他的芬芳，遠處漂泊的人似乎終於有了歸處，這是獨屬於他的一道港灣。
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的溫酒神志還有些恍惚，唐令到來的是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她感受著男人強有力的心跳聲，還有撲面而來的熟悉氣息，從前令人心安的存在如今只剩一片厭惡。
胸腔中陡然生出一股邪氣，溫酒突然伸手一把將緊貼著自己的男人推開，眸光中凈是嫌惡的神情。
這一下來得猝不及防，唐令錯愕的睜大眼睛，可惜屋子裏沒有點燈，也無月光可借，叫他看不清溫酒面上的一絲表情。
溫酒曾以為若有朝一日再相見，她會像一頭憤怒的老虎一樣去撕咬傷害她的人，又或是歇斯底裏一頓痛罵，可是她沒有，原來極致的心死過後，冷硬的心房再難以為不值得的人掀起任何漣漪。
這一刻，她超乎尋常的冷靜。
溫酒起身來到床前的空地上，整個人背對著唐令，語氣淡漠異常，像冬日的河水一樣冰冷刺骨: “你來做什麽”
她這樣疏離冷淡，唐令心尖一痛，一抽一抽的泛起疼來。
黑暗中，少女窈窕的身影只露出些模糊棱角，唐令貪婪的盯了會兒，然後沈默的起身來到燭臺前想要重新點上燭火，溫酒瞥見他的動作，低聲呵斥: “你做什麽”
現在到處黑燈瞎火的，若是引來人瞧見可如何是好。
唐令被她吼的動作一頓，楞了楞，語氣中帶了些委屈的解釋道: “我只是想好好瞧瞧你。”
又怕溫酒誤會，趕緊柔聲補充說: “你莫怕，那些侍女中了迷藥不會來礙事的。”
他自以為貼心周到，溫酒卻是冷哼一聲，就知道用些下作手段，真令人不恥。
燭火燃起來，屋子裏終於有了亮光。
少女沒有任何表情的面孔在火光的映照下不帶一點溫度，生人勿近，拒人於千裏之外。
唐令緊盯著少女的容顏，相思之情溢於言表。
溫酒懶得與他耗費時間，不耐煩道: “有話快說。”
她肯給他機會解釋，便是有原諒他的苗頭罷，唐令心底暗喜，思慮再三後斟酌著語言和緩道: “那日我在燈會尋了好久都不見你，後來我又一路追去京城，卻發現你並未歸家，我這才又尋到臨安，萬幸終於叫我找到你了。”
這一段話說得小心謹慎，卻道不盡唐令的滿心酸楚與惆悵。
當日事發突然，唐令與魚舟在臨安成遍尋溫酒無果後，師兄弟二人決定兵分兩路，魚舟帶著血蓮趕回禦劍山莊，否則時日一長，天氣漸熱，血蓮就會失去藥性，屆時一切都是枉費。
而冷靜下來的唐令則沿途尋覓趕往上京，他料想溫酒恢覆記憶後定然想著要先回家，再三思量後騎馬走陸路，又托人探查水路船運可有溫酒的行蹤。
哪知人到了京城，竟從南安侯府處得知溫酒並未歸家的消息，且當時侯府對外的說法是，溫酒去外祖家探親了，唐令這時才醒悟過來，想起溫酒的資料上寫著她外祖家正是居於臨安，是故唐令又馬不停蹄的重新趕回臨安，這一月時光說是在馬上過的都可以。
溫酒冷冷聽著，面上依舊沒什麽表情。
“阿酒，我知你心裏必然生我的氣，可我並非故意要欺瞞於你，當日我只想著盡快尋得靈藥救我親人性命才會出此下策，我也沒料到會同你生出感情，阿酒，你相信我，雖然我騙了你，可我……我是真心愛你的。”
這一番話真不真心，肺不肺腑的，落在溫酒耳中只有一句:雖然我騙了你，但我是真心愛你的。
何其諷刺。
唐令尚不知那夜他和魚舟的對話被溫酒聽了個幹凈。
他言語之中只說親人，溫酒卻是知道那千辛萬苦尋來的血蓮都是為了他的師妹。
真是可笑，自己歷經艱險以為能求來靈藥，解開遺毒，從此和相愛之人生兒育女，結果到頭來竟然都是為她人做嫁衣。
什麽中毒，什麽夫妻，什麽恩愛，統統都是假的。
少女眼中浮上濃得化不開得諷刺和嘲弄: “你既是為救人，為何不肯如實相告，反而行綁架之舉”
倘若當日他求到自己眼前，她未必不會同意。
唐令在心底苦笑，養在深閨的嬌小姐如何知曉外頭的世道，即便她因為同情而答應，她的父母也定然不會應允他拿寶貝女兒的性命去冒險。
“是我思慮不周，只想著一味用強。”
“那我再問你，若只是求藥，你又為何在我失憶醒來後騙說我們是夫妻”
唐令一下子怔住，這個問題不僅溫酒心中疑惑，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當時是抽了什麽瘋了。
或許是為了方便行事，但也可以說是兄妹，唐令囁嚅著嘴唇想說些什麽，可卻發現無從說起。
“答不上來嗎好，我再問你，你可有想過我一個閨閣女子被人綁架即便能活著回去會是什麽下場”
唐令慌了，臉色愈發蒼白。
“不是的阿酒，我知道都是我的錯，可是我……”
溫酒見狀冷笑一聲，無情的打斷他: “如果你今天來只是想和我說這些廢話，那麽你可以走了，以後也請不要再來煩我。”
世家貴女的良好修養讓溫酒說不出什麽難聽的話來，她也不屑於同市井潑婦般為自己討公道，她只知道自己現在並且以後都不想再見到眼前這個人。
唐令渾身一震，大驚道: “阿酒，不要，我……”
“住口，從前的那些爛事我只當自己倒了八輩子血黴就是了，我不想同你計較不是怕你，以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你若還有些良心在，就不要再來糾纏了。”
原來從前的那些美好如今在她眼裏都成爛事，唐令聽得心口發寒，又見溫酒想要和他撇清幹系，哪裏肯，聲音裏已經帶了哭腔: “不，我不同意，阿酒，你……你不能不要我。”
他說著便要撲上來便抱住溫酒。
啪。
重重的巴掌聲在室內響起，唐令萬般不敢相信，臉頰上一陣火燒似的疼痛，但比身體更痛是的心靈。
溫酒眼裏燃燒著怒火，聲音顫抖卻鏗鏘有力: “這一巴掌，是打你行事齷齪綁架我，害我吃盡苦頭。”
啪，溫酒揚手又是一巴掌扇過去。
“這一巴掌，是打你卑鄙無恥欺騙我的感情。”
“這一巴掌，是打你自私自利，無恥下賤。”
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下來，唐令沒有躲，也沒臉躲，他最後的倔強在心愛之人的怒火下被打得潰不成軍。
溫酒聲音尖銳狠厲: “我言盡於此，你若識相就趕緊滾，否則我父親舅舅知曉，非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少女袖口下的一雙手抖得厲害，渾身僵硬，不知是打人打得狠了還是怎麽了，溫酒覺得心口突突的跳，有種大仇得報的痛快感，又有種無法言說的失落感。
窗外的繁星如舊，然而屋內的兩人卻是再也回不去了。
——
翌日。
昨夜大動幹戈，溫酒一夜未曾入眠，直到天亮時才瞇了會兒，一整天都精神恍惚，想起罪魁禍首，心裏又是一陣痛罵。
間歇腦海中浮現出男人痛哭流涕的畫面，溫酒不免心中煩躁。
她是個心軟的姑娘，可再心軟也知道心疼自己，唐令他一個綁匪，不值得可憐，更不值得原諒。
望著鏡中人兩目黯黑的面孔，溫酒愈發惱火。
“阿酒表姐。”
“啊”
溫酒一轉頭對上江清月放大的面孔，駭了一大跳。
江清月明顯也被驚到，訝然的很: “你這眼睛怎麽了”
像是哭過似的。
溫酒窒了片刻，眼神飄乎，有些結巴: “害，沒什麽，只是一想到柔表姐的婚事便憂心的很。”
說起這件事，江清月也是直嘆氣，搖搖頭有氣無力: “這婚事怕是不成了。”
溫酒皺眉: “此話怎講”
“我來就是要和你說這件事兒的，聽阿娘說，二伯母已經查明真相了。”
二夫人顧氏乍聞此事也是不敢相信，可三夫人也沒有說謊的必要。
再說這種事兒又不能直接找宋家人來對峙，便說是真的，他們為未必會承認。
顧氏是個雷厲風行且行事謹慎的婦人，她思來想去一番，既打定主意要查，便沒有立即將此事告知丈夫，而是先吩咐心腹嬤嬤設法探查。
這事兒要是真的，傳出去兩家都得跟著丟臉，但歸根究底是宋家的過錯，他們只會更加丟人，故而必定死命瞞著，嚴防此事洩露。
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若瞞得好，便不會由兩個婦人在外道出。如若那宋二真幹出這等腌臜事兒，也算是老天有眼叫他們事先知曉了。
說來探查消息往往要從那些不起眼的小人物當中下手，來源可靠也簡單，畢竟這世上的絕大多數人都無法對銀子免俗。
顧氏的心腹嬤嬤前前後後花費了數百量紋銀才從宋家一個出門采買的婆子那裏順藤摸瓜得知，原來宋敘白回府那日的確帶著一名女子悄悄入府，且似乎還有一個孩童。
溫酒驚呼: “天，孩子都有了”
————————
令令:我是愛你的。
酒酒:啪。
令令:你聽我解釋。
酒酒:啪。
令令:我錯了。
酒酒:啪。
心疼令令一秒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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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令見溫酒不再掙紮，慢慢將手掌從她唇上移開，繼而用力抱住她溫軟的身體，低沈的語氣中飽含想念懷戀: “阿酒，我好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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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酒曾以為若有朝一日再相見，她會像一頭憤怒的老虎一樣去撕咬傷害她的人，又或是歇斯底裏一頓痛罵，可是她沒有，原來極致的心死過後，冷硬的心房再難以為不值得的人掀起任何漣漪。
這一刻，她超乎尋常的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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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少女窈窕的身影只露出些模糊棱角，唐令貪婪的盯了會兒，然後沈默的起身來到燭臺前想要重新點上燭火，溫酒瞥見他的動作，低聲呵斥: “你做什麽”
現在到處黑燈瞎火的，若是引來人瞧見可如何是好。
唐令被她吼的動作一頓，楞了楞，語氣中帶了些委屈的解釋道: “我只是想好好瞧瞧你。”
又怕溫酒誤會，趕緊柔聲補充說: “你莫怕，那些侍女中了迷藥不會來礙事的。”
他自以為貼心周到，溫酒卻是冷哼一聲，就知道用些下作手段，真令人不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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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段話說得小心謹慎，卻道不盡唐令的滿心酸楚與惆悵。
當日事發突然，唐令與魚舟在臨安成遍尋溫酒無果後，師兄弟二人決定兵分兩路，魚舟帶著血蓮趕回禦劍山莊，否則時日一長，天氣漸熱，血蓮就會失去藥性，屆時一切都是枉費。
而冷靜下來的唐令則沿途尋覓趕往上京，他料想溫酒恢覆記憶後定然想著要先回家，再三思量後騎馬走陸路，又托人探查水路船運可有溫酒的行蹤。
哪知人到了京城，竟從南安侯府處得知溫酒並未歸家的消息，且當時侯府對外的說法是，溫酒去外祖家探親了，唐令這時才醒悟過來，想起溫酒的資料上寫著她外祖家正是居於臨安，是故唐令又馬不停蹄的重新趕回臨安，這一月時光說是在馬上過的都可以。
溫酒冷冷聽著，面上依舊沒什麽表情。
“阿酒，我知你心裏必然生我的氣，可我並非故意要欺瞞於你，當日我只想著盡快尋得靈藥救我親人性命才會出此下策，我也沒料到會同你生出感情，阿酒，你相信我，雖然我騙了你，可我……我是真心愛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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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再問你，若只是求藥，你又為何在我失憶醒來後騙說我們是夫妻”
唐令一下子怔住，這個問題不僅溫酒心中疑惑，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當時是抽了什麽瘋了。
或許是為了方便行事，但也可以說是兄妹，唐令囁嚅著嘴唇想說些什麽，可卻發現無從說起。
“答不上來嗎好，我再問你，你可有想過我一個閨閣女子被人綁架即便能活著回去會是什麽下場”
唐令慌了，臉色愈發蒼白。
“不是的阿酒，我知道都是我的錯，可是我……”
溫酒見狀冷笑一聲，無情的打斷他: “如果你今天來只是想和我說這些廢話，那麽你可以走了，以後也請不要再來煩我。”
世家貴女的良好修養讓溫酒說不出什麽難聽的話來，她也不屑於同市井潑婦般為自己討公道，她只知道自己現在並且以後都不想再見到眼前這個人。
唐令渾身一震，大驚道: “阿酒，不要，我……”
“住口，從前的那些爛事我只當自己倒了八輩子血黴就是了，我不想同你計較不是怕你，以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你若還有些良心在，就不要再來糾纏了。”
原來從前的那些美好如今在她眼裏都成爛事，唐令聽得心口發寒，又見溫酒想要和他撇清幹系，哪裏肯，聲音裏已經帶了哭腔: “不，我不同意，阿酒，你……你不能不要我。”
他說著便要撲上來便抱住溫酒。
啪。
重重的巴掌聲在室內響起，唐令萬般不敢相信，臉頰上一陣火燒似的疼痛，但比身體更痛是的心靈。
溫酒眼裏燃燒著怒火，聲音顫抖卻鏗鏘有力: “這一巴掌，是打你行事齷齪綁架我，害我吃盡苦頭。”
啪，溫酒揚手又是一巴掌扇過去。
“這一巴掌，是打你卑鄙無恥欺騙我的感情。”
“這一巴掌，是打你自私自利，無恥下賤。”
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下來，唐令沒有躲，也沒臉躲，他最後的倔強在心愛之人的怒火下被打得潰不成軍。
溫酒聲音尖銳狠厲: “我言盡於此，你若識相就趕緊滾，否則我父親舅舅知曉，非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少女袖口下的一雙手抖得厲害，渾身僵硬，不知是打人打得狠了還是怎麽了，溫酒覺得心口突突的跳，有種大仇得報的痛快感，又有種無法言說的失落感。
窗外的繁星如舊，然而屋內的兩人卻是再也回不去了。
——
翌日。
昨夜大動幹戈，溫酒一夜未曾入眠，直到天亮時才瞇了會兒，一整天都精神恍惚，想起罪魁禍首，心裏又是一陣痛罵。
間歇腦海中浮現出男人痛哭流涕的畫面，溫酒不免心中煩躁。
她是個心軟的姑娘，可再心軟也知道心疼自己，唐令他一個綁匪，不值得可憐，更不值得原諒。
望著鏡中人兩目黯黑的面孔，溫酒愈發惱火。
“阿酒表姐。”
“啊”
溫酒一轉頭對上江清月放大的面孔，駭了一大跳。
江清月明顯也被驚到，訝然的很: “你這眼睛怎麽了”
像是哭過似的。
溫酒窒了片刻，眼神飄乎，有些結巴: “害，沒什麽，只是一想到柔表姐的婚事便憂心的很。”
說起這件事，江清月也是直嘆氣，搖搖頭有氣無力: “這婚事怕是不成了。”
溫酒皺眉: “此話怎講”
“我來就是要和你說這件事兒的，聽阿娘說，二伯母已經查明真相了。”
二夫人顧氏乍聞此事也是不敢相信，可三夫人也沒有說謊的必要。
再說這種事兒又不能直接找宋家人來對峙，便說是真的，他們為未必會承認。
顧氏是個雷厲風行且行事謹慎的婦人，她思來想去一番，既打定主意要查，便沒有立即將此事告知丈夫，而是先吩咐心腹嬤嬤設法探查。
這事兒要是真的，傳出去兩家都得跟著丟臉，但歸根究底是宋家的過錯，他們只會更加丟人，故而必定死命瞞著，嚴防此事洩露。
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若瞞得好，便不會由兩個婦人在外道出。如若那宋二真幹出這等腌臜事兒，也算是老天有眼叫他們事先知曉了。
說來探查消息往往要從那些不起眼的小人物當中下手，來源可靠也簡單，畢竟這世上的絕大多數人都無法對銀子免俗。
顧氏的心腹嬤嬤前前後後花費了數百量紋銀才從宋家一個出門采買的婆子那裏順藤摸瓜得知，原來宋敘白回府那日的確帶著一名女子悄悄入府，且似乎還有一個孩童。
溫酒驚呼: “天，孩子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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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酒:啪。
令令:你聽我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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