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藥

今夜無月，天沈如墨。

寂靜的夜色中，只有官道上疾行而過的駿馬顯出聲兒來，驚飛了枝頭上的夜鳥。

回到蓮溪塢時，夜色更加黯然。

唐令翻身下馬，顧不得先喘口氣兒就趕忙將溫酒抱下來。

那匹馬確是累了，今兒足足跑了一個來回，正是餓極了，這會兒眼睜睜看著男人抱著女人往屋裏去，想也是沒有餵它的意思，索性悠哉出了院門自往林子裏找草吃去。

屋外一片漆黑，室內也沒丁點兒亮光。

唐令憑著感覺摸索著往二樓去，心裏著急卻也不敢走太快了，他自己到沒什麽，唯恐溫酒有個磕磕碰碰。

眼下懷中人身子愈發熱燙，正不甚安分的窩在他懷裏，口中還時不時發出些□□聲，似乎十分難受。

唐令緊抿著薄唇，他行走江湖多年，於下九流一道雖鄙夷不屑，卻也耳聞過不少，適才他闖入春風樓尋到溫酒那間屋子時，房門一開，便覺一陣異香撲鼻而來，眼下再看溫酒這般癥狀，顯是著了此道。

終於將溫酒安然置於榻上，唐令略微松了口氣，他得去尋燭火先把燈燃起來，剛要轉身手腕卻被人一把拉住。

“夫君。”

溫酒此刻的聲音簡直軟得不像話，很像放久了的蜜桃，只輕輕捏一下便能滴出蜜汁來。

即便屋子裏沒有任何光亮，唐令也能想到此刻少女該是何等誘人地模樣，他只得先安撫地道：“我在。”

“夫君。”

溫酒又這樣喚了一聲，比先頭那一聲更軟。

唐令有些不忍，回握住同少女聲音一樣軟嫩的小手，柔聲道：“我們回家了。”

這會兒溫酒的意識其實已經不大清醒了，只稍稍有些理智，聞聽“回家”二字，她心裏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才算徹底松下來。

這裏是蓮溪塢，是她和唐令的家。

“夫君，我好熱啊。”

這聲音裏透出股委屈勁兒，溫酒這樣說著，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她也不知為何，好像身子正在被烈火炙烤似的，難受的緊。

方才一路上都被唐令攬在懷裏，夜風吹拂下熱意到不甚明顯，而今離了唐令，踏入這漆黑的室內，黑暗中一切感官都被放大，溫酒只愈發不適，下意識就要去扯開身上的束縛。

春風樓的侍女給她穿的衣裳本就薄如蟬翼，溫酒用那只空餘的手一通亂撥，輕紗羅衫很快就滾至肩下，露出圓潤好看的臂膀。

這還遠遠不夠，解不了她心底的那團火。

溫酒將唐令拉得離自己更近些，口裏也央求道：“夫君，你抱抱我好不好。”

那雙玉骨般的手纏上來，柔軟的身子也貼過去。

她就像一尾缺水的魚，唐令則是拯救她的那汪清水。

唐令僵硬的跌坐在榻邊兒，平生頭一回碰到這種情況，他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巧在這時，明月終是從一片雲海中脫出，遙遙綴在雲天之中，撒下一片朦朧的清輝。

淡淡的月色從窗口照入，唐令不受控制的望向身前的少女。

外衣已然褪至小臂處，只那件兒緋紅牡丹抹胸還堪堪穿在身上，兩側的渾圓白皙擠在一起，勾勒出一道十足誘人的曼妙曲線。

溫酒自不知她現下是何等的嫵媚艷麗，她只知道自己很熱，想尋一處清涼罷了。

溫酒無意識的閉著眼眸，只有紅紅地香唇向上張著，像是在誘人品嘗。

唐令立時別開眼去，似乎極力想要拋開什麽，可溫酒在他身上作亂的手卻又無比清晰。

忽然，唐令感覺到，有柔軟的東西貼上他的脖頸，一點點往上。

溫酒緊緊摟著唐令，她似乎找到了解熱的法子。

唐令被一點點壓下來，他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他的理智告訴他不能這樣，但他的內心卻是另一種態度。

眼前的小人兒好像在他平靜沒有波瀾的心裏下了場淅淅瀝瀝的雨，怎麽都止不住。

暖暖的鼻息和少女的幽香從四面八方湧過來，那抹柔軟貼在他的唇畔揉弄著。

腦海中名為理智的那根神經突然被扯斷。

溫酒恍惚感覺到自己被納入一個強硬又熟悉的懷抱中，微冷的舌竄入她的口中，撰取著屬於她的芬芳。

她無意識的揚起來，更好的貼合過去，想要更多。

唐令貪婪得吮吸著，他的手一點點滑下來，流連在不可描述的地方，掀起一陣漣漪。

“唔……嗯……”

溫酒覺得自己好像呼吸不過來了，小貓似的嗚咽著。

那吻一路往下，溫酒得了空隙，大口呼吸的同時又不斷溢出許多破碎的嬌羞。

“夫……君……”

唐令像是突然被這聲斷斷續續的“夫君”驚醒，陡然收了一切動作，理智回籠，他低頭看去，少女潔白的身軀猶如一朵綻放的嬌花，在驚覺自己都幹了些什麽之後，唐令眼神一凜，而後毫不猶豫的擡手向懷中人的後頸襲去。

——

翌日，陽光明媚。

“阿嚏……”

溫酒躺在屋檐下的搖椅上揉了揉鼻子，昨夜她在冷水裏泡了很久，想是染了寒氣。

懶懶呼出一口氣，溫酒腦子裏還有些亂糟糟的，她如今安安靜靜的又坐在這裏，恍若昨天發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但身上的痕跡卻又明明白白地提醒著她，那不是夢。

憶起昨晚發生的種種，溫酒心裏又是一團火燒。

她……她居然……

溫酒懊惱的擡手捂住面龐，她居然那樣對唐令，又是親又是抱的，還自己脫自己的衣服，簡直主動得不像話。

雖然她當時已經沒什麽意識了，可事兒卻是她實打實做的，要不是她那樣兒，唐令也不會……

天知道她早上醒來穿衣裳時瞅見自己身上的斑斑點點有多麽無措。

思來想去，溫酒心裏頭又是害羞又是悔恨的，她一頭坐起來，發現唐令不知何時過來了，正在看著她。

見溫酒看過來，唐令眨了眨眼，遞過去一碗姜湯，熬得濃濃的，還冒著些熱氣。

“給，趁熱喝吧。”

溫酒點點頭，乖順的接過來，覺著已經不燙了，想是舀起來放了會兒的，便就慢慢喝著。

二人一時相顧無言，溫酒也不知要說些什麽，只趕緊低頭喝湯，很快就見了底，她將碗遞回去，唐令接了卻沒走，原就站在那兒。

溫酒將手縮進袖子裏胡亂絞著，間歇暗戳戳瞥他一眼，想說些什麽，餘光觸及男人脖頸上的點點紅痕，又住了嘴，不用想，肯定是她幹的。

她覆又將頭垂下去，白嫩的耳朵像是塗了一層胭脂。

“感覺好些了嗎？”清了清嗓子，終是唐令先開口了。

“好多了。”

熱熱的姜湯下肚，胃裏暖暖的，的確舒服多了。

唐令沒再開口，氣氛又古怪起來，他不說話，也不離開。

溫酒絞著一雙小手，看他一眼，決定說些什麽。

“夫君……”

“嗯？”

“你是怎麽找到我的啊？”

回想起絕望時唐令的突然出現，溫酒後怕的同時又是逢生的慶幸。

“我從史家得知了事情經過後便一路往縣城趕去，董府的人說董盼應該在春風樓，我便又前往春風樓，索性終是尋到了你。”

說起來也虧得唐令手腳夠快，又有功夫傍身，他一路疾行趕到縣城後攔了個人問路，很快就知曉董府的所在地，那幾個守門的小廝自然不是他的對手，便道了實話，說聽見董盼身邊兒的人說他要去春風樓。

唐令乍一聽到“春風樓”三個字，心都跳到嗓子眼兒了，飛奔上馬又是一路跑，幸而他及時趕到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兒，唐令一慣淡然的眸子裏，難得又露出些憐惜的意味。

“都是我不好，沒能保護好你，”唐令有些自責的說道。

他不知道，一個人的情緒心態一旦因為另一個人時常發生變化，那就說明這個人在他心中已經有了不可言說的地位。

“別這麽說，這事兒怨不得你。”

硬要說對錯，那也都是董盼這個惡人的錯，為人歹毒，行事乖張。

溫酒拉過唐令坐在身旁，看著他道：“這事兒雖然可怕，但也算是為民造福了，不用想也知道那人平日裏是如何欺侮百姓的，而今他有此結果，都是他自找的，沒要了他的小命兒都是手下留情。”

對於董盼即將面臨的痛苦，溫酒表示十分解恨痛快。

少女眉眼靈動，又恢覆了往日的朝氣，唐令就這麽看著她，心裏一片柔軟。

在他印象裏，尋常女子若是碰到這種事兒，泰半是沒有面目再見人了，鬧不好還要自個兒了結了性命，哪如溫酒這般還能反過來頭頭是道的安慰旁人。

唐令攬過溫酒的身子，低低道：“以後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

再也不會將你置於危險之境了。

有些承諾一旦許下，就是一輩子的事了。

那種古怪的氣氛被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就這麽化解了。

在溫酒心中，唐令依然是她的好夫君，而對唐令而言，一切都在向著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與之一同不受控制的，還有他的心。

相比蓮溪塢的溫情小意，縣城董府此時可謂是一團汙糟，整個府邸似被陰雲籠罩，人人臉上不見笑顏，愁雲慘淡，只因他們家少爺，被人……給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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