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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語問檀郎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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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語問檀郎23

無數雙眼睛裝作不在意地去看岑三爺。

裏面就包含要被岑文鏞打包送走的在壽康堂裏伺候的老人。

她們都盼著岑三爺婉拒。

打狗還得看主人, 話糙理不糙,在岑府做做事,總比在岑三爺家裏來得風光。

而且壽康堂是老夫人的院子,沒什麽腌臜事, 清靜。

真到了岑三爺家裏, 岑四爺定要來鬧, 這兩戶人家子孫又盛, 嫡出的庶出的一堆, 爭寵吃醋的事,想想就知道難應付。

哪有現在的舒坦日子?

一時心中忐忑,屏息凝神,就等著岑三爺開口推拒。

承載著眾人期待的岑三爺:“…………”

雖然有點不敢,但迎著這麽多目光,也不太好意思拒絕。

難得有人對他如此期許。

既如此,他就拼了!

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他今日就給拒了!!

岑三爺鼓足勇氣, “那個——”

面對朝堂上的二品大員, 還是小時候沒少被自己欺負的弟弟,他心臟砰砰。

對方輕輕一“嗯?”, 心頭呵呵:不行也得行, 別在他們家折騰了,也讓外面幾個兄弟見識下老夫人的厲害。

他不是一直在吏部, 年少時為求政績, 外放離京, 忙的時候, 還要抽空兼職下青天大老爺。

岑聿入緝查院的時候,他還和姜歸寧私下道聲家學淵源。

當年經歷實在刻骨銘心, 忘不掉。

一擡眼,就是通天的氣勢。

岑三爺:“……”

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一瀉千裏,建壩都攔不住。

就、就算了吧。

岑三爺故作正經,醞釀好的話一個大轉彎:“要不,今晚我就帶母親走?”

眾人:“…………”

也行。

您開心就行。

岑家有您,祖墳冒黑煙了,也太、太慫了些吧!

她們在心裏呸一聲。

姜歸寧:世上的好事真是一樁接著一樁。

她美滋滋的。

可作為當家主母,要配合夫君打出完整招數,撐住場面。

天這般晚,總得挽留一兩聲。

不然說出去,豈不是他們家的不是?

她想要開口,岑聿一個眼神看向喬昭懿。

喬昭懿頓時了悟,上前半步,站定在岑三爺身側,欲言又止,看了眼岑文鏞的方向才道:“三伯,天太黑,寒氣又重——”

岑三爺:嗯?

這是要開口阻攔?

這個侄媳婦還真不孬,比她公公強多了,孝心足。

臺階遞的可真是妙。

他只要順著臺階走,借著夜深的借口,今晚將老夫人留在岑府,明日就總有理由推拒,大不了拖上幾日。

岑三爺臉上霎時冰雪消融,朝喬昭懿微微頷首。

喬昭懿把後半截話自然接上:“不如套母親常坐的那輛馬車吧。”

她指揮起來,“切記外頭多罩兩層防風的厚簾子,炭盆就拿裏屋現在用的,燒得透,火旺也暖和。”

岑三爺的心,緩緩地涼透了。

……也不欺負人了吧。

後路都給堵住了。

他背影蕭索。

老夫人一步三回頭,有些不舍,想要開口。

喬昭懿緩緩捧出老夫人剛偷偷放在桌子上的牌位。

老夫人:“…………”

頭一次恨自己視力如此好。

她流下了模糊的淚水,擋在眼前,不讓自己看得那般清楚。

落在外人眼裏,就是不舍得逝去的老爺,但腳步卻是登時加快,轉瞬沒了影蹤。

身後跟著的刁嬤嬤:“?”

……祖宗你怎麽又想一出是一出。

不是才說好,要慢慢地走嗎??

她忙擡腳跟上,止不住地小聲低喚:“祖宗!我的老祖宗,您走慢點!等等小的……”

天色大黑,向空中望去,黑黢黢的,只有幾片若隱若現的迢迢星河,還有一缺角的圓月。

天色不大好。

也不知道最近會不會有風雪。

按岑聿的話來說,肯定有,而且不會超過兩日。

若是明早便下,雪天路滑,為著安全,三房一定會以此為借口,讓老夫人在府宅裏多留幾日。

拖一日就有一日的變數。

他不喜歡變數。

岑聿深藏功與名,站在原地,分外安靜。

岑文鏞慢悠悠地回正院喝茶。

姜歸寧左右一看,忽然不困了,她今晚就是不睡覺,也要把老夫人留下的尾巴處理好。

“尋些箱籠來。”

把老夫人的東西都收拾妥當,裝在裏頭,都送出去,做小輩的,合該讓母親在他處住得舒心才是。

……

第二日,正月十五,元宵節。

家家戶戶團圓的日子。

姜歸寧早上起來,就滿臉喜意,尤為的春風得意,看著就比之前幾日面色紅潤,氣血流暢。

她不敢想象,沒有老夫人壓在頭上的日子會有多快活。

早上用膳的時候,差點笑出聲來。

姜歸寧不敢想,方嬤嬤倒是挺敢想的。

之前府邸裏就兩位管事嬤嬤,一位是正院的,話語權最重,另個就是壽康堂的刁嬤嬤,她是喬昭懿的陪嫁,現在只管東院事。

刁嬤嬤以往和廚房有點關系,岑家如今的小廚房裏,不少都和她沾親帶故。

如今對方走了,豈不是她出頭的好機會?

方嬤嬤笑意根本褪不去。

昨晚岑聿有些低燒,喬昭懿睡不踏實。

之前就聽說岑聿有寒癥。

發作起來,稍有不慎,就去半條命,岑聿還不肯叫大夫。

喬昭懿撐在岑聿枕邊,微微一笑:“你說氣話,我不信。”

岑聿:“……”

一聲哼笑落下。

岑聿拉住喬昭懿垂下的發絲,“我真沒事。”

喬昭懿不知道是不是演戲演上頭了,露出一幅拿他沒辦法的樣子:“你說氣話——”

岑聿以為她會接著重覆“她不信”。

沒想到喬昭懿說道:“可我又能怎麽辦。”

病人多哄哄就好了。

岑聿沈沈睡去。

他畏寒。

是當年奉旨辦案留下的頑疾,這些年問了許多名醫。

都說身體有疾不假,但他的病征,緣由更多的是在心。

岑聿意識渾噩,再墜入三年前的雪夜,只是這次,不像以往,沒有一墜到底。

好像有人在托著他。

喬昭懿幾次閉眼幾次睜眼,摸摸他的額頭,再趴在他胸口,聽聽心臟跳動。

一晚上過去,岑聿精神恢覆大半,喬昭懿酣睡不已,不肯起床。

岑聿讓她接著睡,自己起身去緝查院。

臨出門時,瞧見走路帶風的方嬤嬤。

岑聿問了兩句,以為她家再添孫。

他記得上月,方嬤嬤無意中提了嘴,家裏要再添人。

紅包東院已經備下了。

方嬤嬤滿臉懵然:“啊?”

隨後一喜,美滋滋回答:“是夫人提我為廚房的管事嬤嬤。”

家裏添丁,哪有這事讓人心神舒爽。

岑聿:“…………”

不愧是他夫人身邊的人,如此的與常人不同。

岑聿定下神,露出個禮貌的讚嘆眼神。

方嬤嬤飄飄然。

感覺自己離京中大嬤嬤的終點,又靠近一大步。

也不知道岑家會不會分家。

可就這一個孩子。

……

岑聿今日去緝查院上值,只批覆各地千戶、百戶們呈上來的消息。

其中部分事涉當地官員,部分事涉所辦要案。

緝查院直屬於宮中,是陛下鉗制官僚集團的倚仗,不單在京中設立緝查院,各地也有從屬機構,從京中派人統管,每三日上遞消息。

若遇要事,快馬加鞭,日日一報,甚至三報。

宮裏新賜官服。

單給岑聿,說是瞧他穿紅色好看,特意給做的。

岑聿烏發緋衣,烏發散在後背,臉色尚白,輕咳頻頻,指節抵著唇,偶爾幾聲,實在難受,眼間一抹紅意。

艷色逼人。

前來送東西的緝查衛:“…………”

他們努力目不斜視,走得時候,還是沒忍住,用餘光看兩眼。

閆二和他最熟,目光也最直接,手捧著一摞公文,大大咧咧走進來,移到岑聿身邊,一只眼睛給岑聿念公文,一只眼睛瞄岑聿。

岑聿:“…………”

*

晚上酉時,岑聿看眼天色,讓人先回岑府,讓喬昭懿先行用膳。

他回去會晚一些。

另外記得,讓她多穿些。

今日十五,京中有燈會,過了除夕,最熱鬧的就是今日。

除夕要守歲,只在家裏放些炮竹,少有人出門,論起熱鬧程度,一年內當屬今日。

岑聿放下筆,輕輕拉開放在桌面許久的盒子。

是一對金鑲玉嵌寶石的蝶追花小插簪子。

他想過自己做,後又怕喬昭懿不喜,派人隔著千裏送圖紙去了江南,重金尋了藝絕江南的老師傅親自打造。

來去月餘。

岑聿轉著簪子,把它放回去,想帶回去送給喬昭懿,臨動之時,堪堪停住動作——

出去一趟,回來時裏面多了一摞銀票,還有一塊金磚。

之前不願意回岑家,人住在緝查院。

養的花花草草都搬了回去,種的蘿蔔白菜熟了後也帶回東院,他和喬昭懿連吃了一個月的花樣蘿蔔。

這裏只剩下些金銀細軟,留作備用。

岑聿本想拿個大點的金磚,又怕喬昭懿拿不動。

戌正,院裏熄燈。

岑聿披上大氅,騎馬回岑府。

外面有馬車候著,但今日晚間路上人多,到家會慢。

馬蹄聲急,到家時,就見門口有一紅彤彤的影子在探頭等,露出一截雪白的頸。

喬昭懿通身裹在厚厚的披風裏,探頭探腦地等著。

這地的路四通八達,不管是向南還是向北,都能回來,喬昭懿眼睛看南,耳朵豎起,聽著北面的動靜。

一個急停,馬長嘶,岑聿想要翻身下馬,被喬昭懿攔住,投去一個他懂的目光。

岑聿:“……?”

半晌,岑聿被喬昭懿擠的向後挪了個身位。

各戶人家的燈籠連在一起,挨擠成細密的線,街燈如晝。

喬昭懿被岑聿圈在懷裏,挑了個人少的路,慢悠悠前行。

他們準備去城墻處看煙花。

那處有個高閣,可以登高。

再不濟,還有城墻可以上。

街道人生如沸,熱鬧繁雜的音浪混雜在一處,組成聲音的圍墻,男女如織。

浮動纏綿的氣息纏在岑聿的發尾眉間。

喬昭懿的臉被燈火恍映,清透撩人到極致,津津有味地左右看著。

她本想騎黃金來,但一想,今日這場景,不給岑聿制造點浪漫,實在太可惜,幹脆爬上岑聿的馬,讓他帶著自己玩,自己偷偷懶。

喬昭懿很快發現點不一樣的地方,準確的說是聽到——

四周皆是人,看不清前後情況,聲音卻不受時空限制,絲絲縷縷地透過來,再組合於一起,鉆進耳中。

喬昭懿忍不住拉長脖子。

面前人群忽如潮水般向兩側避讓。

岑聿攥著韁繩,稍一用力,馬也隨著人流向左側走去。

喬昭懿的頭還偏著,剛才她沒聽錯的話,是馬嘶長鳴,鐵蹄杳杳,沿途似乎還有叫好聲和車輪碾過地面的窸窣聲響。

……難道是馬戲班子??

喬昭懿頭越扭幅度越大,仿佛要將脖子一百八十度轉彎,腦子和身子一同分家。

岑聿:“……”

不能怪喬昭懿,最近京中說有耍猴的,她只耳聞,卻未親眼見過。

岑聿沈默著再抖韁繩,馬身偏轉過來。

他怕喬昭懿給脖子扭折了。

喬昭懿的臉不經意間,會蹭在岑聿脖頸,灼熱的觸感一閃而逝。

模糊暧昧的氣息蒸騰開來。

喬昭懿的發垂在頸處,惹眼的白,夾雜著一縷烏發。

岑聿久久凝視,忽然聽喬昭懿問他:“你說,來得是不是耍猴的?”

“……不是。”

鐵蹄聲砸在地上,與尋常的蹄釘有區別,他聽得出來。

是緝查院的。

喬昭懿還在期待耍猴。

聽說猴籠就是用馬車拉的。

人浪朝兩側湧開,讓出一條可供兩人通過的人。

喬昭懿翹首以盼,很快,一個人慌不擇路地跑來,後面遙遙尾隨著一輛馬車。

馬車最初速度極慢,然後一點點提速,迅速追上面前氣喘籲籲的人。

那人轉頭望來,臉上露出一抹絕望。

馬車裏探出個腦袋,一拉韁繩,馬背高高馱起,長鳴陣陣,一個急停,濺起塵土陣陣。

“我讓馬慢點,你接著跑。”探頭的人黑臉說。

年歲不大,三十出頭,一張臉極其熟悉。

這不閆二麽?

喬昭懿深深傷心。

說好的耍猴呢?

怎麽變成閆二了?

閆二臉色不虞,讓地上的人再跑,他穿著緝查院的官服。

緝查院官聲最差,權力又巨甚,詔獄兇名天下皆知,左右原本還有切雜的交談聲,看見來的是誰,登時鴉雀無聲。

閆二沒用杌凳,直接跳下馬車。

剛有意控制速度,讓這人跑了好一陣,體力消耗鍀差不多,才驟然提速,發出最後一擊。

那人柔弱無力地坐在地上,要哭不哭。

閆二將人提溜起來,冷笑著用鐵鏈在脖頸與腕間一纏,再打個死結,人登時發出一聲哀鳴,眼淚撲撲向下掉。

圍觀的百姓:“……”

小心溜走。

有些可能是新來京中的游子,之前只聽過緝查院的兇名,卻從未親眼見過手段,在人群裏不滿地咕噥兩聲,閆二尋著聲音看去,又腿軟。

聽音辨位,許多緝查衛都會,但也受環境限制。

這裏全是人,剛才不止一道低罵,還有人群的小聲交流,根本聽不清楚,他能尋著方位看去,就算不錯。

閆二:“?”

誰罵人。

他拎著人走向馬車,似乎遇見什麽阻礙,好半晌,裏頭走出個漂亮到極致的男人,投入人海,轉瞬沒了影蹤。

觀看一切的喬昭懿和岑聿:“……”

喬昭懿揉揉眼睛,摸了摸岑聿的手:“我是太困出幻覺了嗎?我怎麽看見馬車上下來個鄧儀?”

剛找來的鄧儀:“……說什麽呢?”他臉一黑。

怎麽看都有點怨氣。

喬昭懿倏一噤聲,轉頭望去,果真是鄧儀,驚訝道:“你怎麽來了?”

鄧儀懶洋洋回答:“指揮使不在,守衛值宿的活自然我來。”

若無聖諭,指揮使只在京中,要做堂官,每逢朝會,定要護在左右。

喬昭懿聽出他的弦外之意。

指揮使不在,該是岑聿和他同來,但鄧儀只說他來值守——

喬昭懿羞澀:“改日請您吃飯。”

“去哪兒吃?”

“和豐樓。”

鄧儀都要被她給氣笑了,向城池方向看眼,“剛有誘拐兒童的,被閆二撞見,正好我車子路過,載他一程。”

至於為什麽下來——

鄧儀想到那人在地上的雪裏土裏滾了一圈,還要躺在自己馬車的地方,是連馬車都不想要了。

他是個有潔癖的小鄧公公。

鄧儀還有事,沒說太多,人便離去,說等下回來找他們。

這事是偶然。

一般情況下,他和岑聿並不直接參與緝捕事宜。

就像刑部,誰家抓犯人,還要刑部侍郎親自騎馬去追。

岑聿今日本也當值,但鄧儀擔心他的身體。

鄧儀身份與常人不同,要侍奉在大內。

他的權力,很大一部分來自於宮中的盛寵,走了一個權勢滔天的太監,還能再捧出一個。

他依附於天家生存。

宮中也不大希望他與京外有太多瓜葛牽連。

緝查院若逢要案,皆是岑聿去。

以往每年,岑聿在京中的時間,都沒有三個月。

若是回來,除了實在推不得的,鄧儀能做的,都替岑聿做了。

二人明面上聯系不多,情誼卻不算淺。

鄧儀先走。

喬昭懿和岑聿向城邊騎馬而行,穿過熙攘的人群。

閆二追捕逃犯的場景,在喬昭懿腦海閃過,同時閃過的還有周圍人的嘈嘈雜談。

喬昭懿深思:“緝查院是不是沒什麽言官?”

她人在問,語調卻肯定。

明白缺個宣傳口的人。

口碑也太差了點。

岑聿啞然失笑:“朝堂上和我們最敵對的,就是他們。”

言官要在陛下面前刷臉,就要時不時的遞彈劾折子,京中就是翻個底朝天,也供不上他們這麽用。

正逢姚暉上旨,請求裁撤緝查院,雪花般的彈劾折子直抵禦前。

後來,緝查院沒少找言官們的麻煩。

現在依然是彼此看不慣。

緝查院名聲差到如此地步,也有他們和文官的手筆。

說笑間,地方已到。

他們沒湊到挨擠的人堆裏,而是在旁邊尋了個空曠地站著。

城池上露出一排頭,各個長得大差不差,官服也類似,驟然一望,還以為在玩覆制黏貼。

喬昭懿手搭在眼上,遙遙望去,發現全是緝查院的人。

各個身量高挑,模樣俊俏。

……緝查衛選人,也看臉。

喬昭懿看了會兒,沒忍住,又看了會兒。

岑聿靜靜看著。

那些緝查衛他認識,年初新選拔上來的,很年輕——

岑聿:“…………”

他把手輕輕搭在大氅中,此時,低垂的黑夜裏,傳來絲絲縷縷的硫磺味,一道光亮拖著長尾沖至夜空,人聲如浪。

煙花散開的前一刻,岑聿拿出提前備好的禮物。

煙花散開時,喬昭懿收回目光,扭頭,笑著親了岑聿一下。

岑聿心頭驀地被撞了一下,眼睫微顫。

煙花散在頭頂,帶出無數光點,整片夜空亮起。

外面人聲鼎沸,穿梭不知。

白雪覆蓋的林中,她和岑聿在擁吻。

霜白的手輕輕拂開岑聿散在背後的烏發,環住他腰身。

不過兩息,喬昭懿腰軟耳熱,胸口怦然,忍不住想要離開。

動作剎那,有手攬住她的腰頸。

夜風陣陣。

天開始飄雪。

積攢了一夜的雪花,飄揚著落下,很快紛飛。

岑聿主動吻她。

情/潮洶湧,似乎在懲罰她剛才的不專心,又似纏綿至極,愛意洶湧。

她指節穿過岑聿的發,呼吸都被撩起。

只是一個親吻,卻比他們做過的任何事都親密,都讓人情/動。

氣息淩亂地纏繞。

頭昏耳熱。

理智節節敗退。

喬昭懿承受不住,身體輕顫,眼底都溢出些許淚意,想要睜眼。

擡眼瞬間,她看見岑聿的眼。

睜著的——

睜著的……

她一下臉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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