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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語問檀郎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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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語問檀郎24

睜開的眼旋即閉上。

他怎麽、怎麽睜著眼!!

喬昭懿臉泛起熱意, 連帶著眼睫不斷輕顫,像將飛的蝶翼。

月色璀璨。

蓋在天空的烏雲化作殘雪,從空中墜落,沾染到地, 消融再重落。

無數道煙花綻在天邊, 映亮二人的一側臉頰。

半明半暗的光影覆在岑聿的臉上, 叫人窺不清神色。

岑聿在笑。

除了第一下的怔然, 喬昭懿自他唇上離開剎那, 眼睛便睜著,那些潮濕溫熱的呼吸、情/動時的肌膚相貼。

他都在看。

喬昭懿被他禁錮在懷中,原本還考慮著此處人多,微微掙紮,但看見岑聿姿容的瞬間,手臂微停,抱住岑聿的腰。

他的腰,好細好軟。

周圍的人聲本鼎沸, 組成聲音的浪潮, 卻在此刻,轟然消散, 被一層又一層的細密雪花覆蓋。

唇齒相貼。

岑聿並未移開目光, 所有的暗流與暗礁,藏在這個細膩而熨貼的吻中。

他未想過, 會在燈會之時, 得到喬昭懿的此等禮物——

只幾息, 卻又漫長到大腦轟鳴。

煙花盡散, 聲浪一點點侵襲。

喬昭懿從岑聿懷中擡起頭,眼角殘紅尚未褪去。

靈動、嬌憨一同侵襲而來。

喬昭懿清晰地感覺, 心臟的跳動節奏變得殘缺,好像在沈溺——

她對岑聿的皮相,向來無法抵抗。

他明明未動,臉上也無大的情緒展露,身上的熱意偏生驚人,仿佛從四面八方襲來,直接敲在心上。

岑聿想親她。

松開覆在她腦後的手,稍稍靠近,手指撫住喬昭懿環在自己一側腰際的,與她十指相扣。

喬昭懿有一瞬間的手指微蜷。

大腦一片空白。

……他在用微表情撩人?!

喬昭懿聽見自己的心,在此刻一點點墜落的聲音。

微醺且酸脹。

還帶甜。

情緒無法形容,感覺也無法形容,只有一股甜蜜的觸感在不斷沖擊,周圍無人,卻讓她覺得無法呼吸。

一顆落雪,瞧在岑聿的眼睫。

也敲在她的心上。

喬昭懿伸手,想將他眼睫上的落雪拂走,身上帶來的熱氣,卻在未到之時,就將其融化成水珠。

鬼使神差的,手籠上岑聿的烏發,將散落至肩上的輕輕拂開。

手指伸入發中,白被黑纏繞,在雪花和煙火的恍映下,分外勾人。喬昭懿微微踮腳,環住岑聿的頸,連帶著一縷發,垂在二人的臂彎。

唇瓣一點點湊近。

眸子盈盈似春水,帶著旖旎。

岑聿看著她,微微彎身,將臉貼近。

喬昭懿註視著岑聿的眼睛,再看至對方的唇瓣,微紅,沾染著她的口脂。

空氣暧昧到極致。

喬昭懿輕輕吻住對方,馥郁香氣一同纏繞而來——

即將觸碰之際,身子卻驟然騰空,視野驟然開闊,旋即瞧見滿天煙火盛放。

是岑聿將她抱起。

回去還有許多時間,他不想二人第一個元宵節,都消磨在此。

喬昭懿下意識抱住岑聿的頭,又笑著松開。

雪漸下漸大,煙花卻始終未歇。

喬昭懿用手擋住雪花,免得風雪襲眼,望著城墻方向,花燈恍映黑夜如晝,游人如織,笑聲如潮,煙火盛放在天際,湛然若星。

無數人和她一同看。

喬昭懿眼睛閃閃發亮。

岑聿靜靜不語,看了眼煙火,又擡頭,窺看喬昭懿。

她在笑。

喬昭懿第一次被人以拔蘿蔔的姿態抱起,還有點緊張,手指環住岑聿的頸,又不敢太用力。

……怕給人勒死。

喬昭懿想著,看幾眼就下來。

畢竟她夫君身子骨不太好。

卻未料到岑聿的臂很是穩固,一動未動地托舉著她。

喬昭懿笑著,想從他身上挪下,手撐在肩膀上用力,身子一寸寸矮下去。

片刻後,再被人寸寸帶回去。

喬昭懿“噗”聲笑出來。

然後猛然間看見什麽,猛拍岑聿肩膀,讓他將自己放回去。

快快快。

有人來了!!

二人剛分開,還沒來得及整理衣袍,後面就有腳步聲傳來,越來越清晰,還夾雜著一聲詫然:“嗯???”

喬昭懿唇上口脂早沒了,還是不放心,伸手擦了擦。

剛才還未覺不好意思,現在熟人來,久久未散的燥熱卻籠了下來。

喬昭懿挨了下微熱的臉,看眼衣著,發現沒什麽問題,這才從岑聿身後探頭,看著對面臉上閃過狐疑情緒的閆二,“?”

幹嘛來了?

她用眸子問岑聿,岑聿:“……”

他也不太了解。

許是出了事,不然閆二也不會胡亂走到這裏。

他們已然避開了人群,若非有人告知位置,閆二不能左看右看中保持著直線位置摸來。

至於誰告訴的——

他只和鄧儀說了。

岑聿微微蹙眉,打量閆二狀態,未見身上有傷,臉上也沒焦急之色,反倒像在後花園裏閑逛,還帶著吃瓜的樂子。

閆二好心情,正尋著方向找人。

鄧儀剛才給他指了個方向,說遇見事,可以來這回稟。

今日為防生事,不單是緝查衛,京中還有禁軍一同守衛值宿。

前幾年燃煙火時,出過些亂子,要打起十二分註意,以往都是指揮使和禁軍統領共同坐鎮,今年有異,指揮使不在,他便去。

閆二走到近前,看清自己找的是何人:“……”

閆二掉頭想走,看見岑聿周身氣息瞬間,又折返回來。

“……”這不慘了麽。

他一下停了笑,再捧出一抹笑,說出實情:“我以為小鄧公公在這。”

岑聿默了一息:“有事?”

“也沒什麽大事。”閆二撓撓頭:“不是院裏上次說,私下留意下吳子道的動向麽,今日瞧見了,就來通稟聲。”

岑聿:“……誰告訴你我在這的。”

“小鄧公公。”

閆二毫無良心地出賣鄧儀。

正和禁軍統領喝茶的小鄧公公鼻尖一癢。

又是誰背後罵他???

閆二面不改色。

原來是他送剛抓到的人去緝查院,回來的路上,瞧見朱雀街前有不少人聚集,明明瞧著互不認識,卻是滿臉敬畏,交頭接耳都沒有,不由過去瞧了眼。

正好瞧見吳子道那張臉。

閆二:這豈不是他的絕佳立功機會?

私下監視吳子道的事,沒幾人知曉,到底算是半個禦前的人,岑聿和鄧儀皆未聲張。

閆二是為數不多知道的。

眼下一瞧,當即快馬加鞭趕了過來,生怕吳子道等下人跑了。

然後被岑聿和喬昭懿默默秀了一臉。

閆二說完。

喬昭懿陷入沈思。

……這可是吳子道啊。

難道又要來什麽太上老菌的戲碼?

還是如此大的場合。

要是成功了,豈不是一飛沖天,日後一統京城大師界。

喬昭懿咋舌:“他這是要走上下兩路線一齊發展?”

精力竟如此充足?

之前靠岑家三房,吳子道在官員圈子打開了口碑。

百姓間倒不是不信,而是和上層圈子有著天然壁壘,許多事都是隔著一年半載方才從上頭傳下來。

京中尚有不少人,不知道吳大師是誰。

喬昭懿忽然看向閆二,目光灼灼。

閆二不明所以:“?”

這是咋了?

喬昭懿是想起,閆二真學過相面之術,這豈不是絕佳的拆臺機會?

……

半炷香後。

朱雀街。

雪天路滑,三人未行太快,一切以穩當為前提。

都不用找,還沒進去,就瞧見人流擁堵,無數人翹首以盼,滿臉恭敬和期待,手中還有銀錢。

閆二左右一瞧,非常有眼力見地就湊了上去,沒走兩步,又退回來,掉頭去了家布料店,買了個披風出來,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緝查院的官服未褪,容易給人嚇著。

閆二向裏努力擠了擠,挨到一大爺身邊:“這是——”

大爺還挺熱情,也許是排隊無聊,拉著他說了不少,總結起來其實就一句話:吳子道夜夢白龍,要來送福,他們都來湊個熱鬧。

閆二:?

還挺會編。

他還夜夢道家三聖呢。

“送福啊……”閆二好學地問:“怎麽才能得到福?”

大爺沖他一亮袖中銅板,給了他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

閆二:“…………”

懂。

他艱難地穿過人海,擠回去,把消息一說。

喬昭懿:嗯?

不是太上老菌啊?

她有些失望。

他們剛尋人去雲南,找了專門解菌子的藥回來,雖然不知道用的是哪種菌子,但架不住他們的解藥多,一樣灌一點兒,總能瞎貓碰死耗子給碰上。

她剛想著,要是吳子道真再做此局,就悄悄派人回去取解藥,到時候給吳子道個大驚喜。

沒想到,不按設想來。

“再看看。”喬昭懿下了定論。

萬一,有意外驚喜呢?

喬昭懿在荷包裏掏了又掏。

閆二還以為她要銀子,想說自己有剛剪開的碎銀子,就見喬昭懿終於找到壓箱底的銅板。

就一個。

還不夠吃碗陽春面的。

閆二:“…………”

他欣然讚嘆:“您真節儉。”

岑聿:“…………”

這可能不是節儉。

喬昭懿讓他別誇了。

再誇下去,她都不好意思了,她可真不是個東西。

她對吳子道,只是單純地摳。

周圍的人少說也有七八十,天然的宣傳口,用來搞事剛剛好。

銅板拿出的剎那。

岑聿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閆二撫手稱讚以為絕,問出最關心的問題:“他要不收怎麽辦?”

“那我們就給他散播謠言,說他瞧不起貧民百姓。”

閆二久久無言,回神瞬間,拍了拍掌:妙啊。

當然,閆二回去後,仔細參悟,多加請教,緝查院的辦案手段裏再多了門給政敵造謠式抹黑,就是後話了。

岑聿皮囊太過,周圍人對吳子道沒由來的崇拜,所有心神都放在他身上,也還是忍不住微微分神,看岑聿幾眼。

喬昭懿就讓岑聿先找個地方自己待一會兒。

岑聿清淩淩的目光久久凝視喬昭懿的臉。

喬昭懿壓下殘存的良心,指指身後的茶樓,讓他在二樓窗邊看著。

喬昭懿目光真誠:“夫君,下雪了,我怕你受寒。”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皮囊太惹眼。

說著,背對閆二,對岑聿無聲地“啵唧”一下,用來安撫。

“……”岑聿到底走了。

喬昭懿和岑聿分辨了下方向,發現求福的人不是太多,前面幾個人壓的都是一兩銀子。

大鄴富庶,二十兩銀子也夠一戶人家吃穿不愁的過個整年。

一兩銀子,要價並不便宜。

要喬昭懿說,就是他們不懂什麽叫臉皮厚則無敵。

原本還以為要排很久,沒想到周圍基本都是看熱鬧的,真花銀子的並不多。

喬昭懿沒上前,只在邊上等,畢竟上次在宮裏表現尤為突出,想必吳子道已記住了她的臉。

還沒到蓋棺定論的時候,不想打草驚蛇。

不能湊近看對方使的是什麽招數,喬昭懿滿腹悵然,忽然聽見背後馬蹄聲急,還有車軲轆碾在地上的啷當動靜。

一陣狂風從眼前席卷而過,卷起青絲無數。

喬昭懿被嚇了一跳,擡頭去望。

車夫一手的好功夫,霜雪覆地,依然行駛穩當,待到近前,韁繩一拽,馬蹄高聳,急停而止。

絕不是普通人家能養出來的。

非富即貴。

喬昭懿懵然,閆二已經快走兩步,來到喬昭懿身前,用身子將人擋住,怕來人情緒激動,將喬昭懿給傷了。

馬車還沒停穩,杌凳就擺上,車簾被大力掀開,一老者從中急走而出,滿臉的氣,踩著杌凳就跳了下來,三兩步走到吳子道面前。

吳子道:“……??”

這是怎麽了?

這人誰啊?

月光朦朦朧朧地籠罩著,加上吳子道特意打扮,真顯出三分天人之姿,周圍人不說崇拜,尊敬起碼是有的。

這人、這人做什麽?

吳子道滿臉懵逼,手中畫符的朱砂筆都下意識松開,跌落在地,骨碌碌翻滾好幾圈。

“你——”

有事二字還未問出,來人就情緒激動上前,拎著吳子道的衣領,將人強硬帶起。

吳子道:“?”

吳子道:“????”

你菌子吃多了?

誰啊????

人到極限,許久未動的大腦開始運轉,他把最近做的所有事都想了一遍,沒發現有什麽出格的危險舉動。

西暖閣被喬昭懿打擊後,他尚且能忍耐,後來和龐文翰商量一番,決定給岑家些教訓,並借此重得聖眷。

二人設了個局,將老夫人誆了去。

後來,老夫人被送走了。

吳子道傷心欲絕,今日在此送福,也是想從百姓的崇拜裏找回點自信,順路立下人設口碑,宮裏一直沒消息,也不好總坐以待斃。

此次之外,半月內,他可什麽都沒做。

面前這人,是誰啊??

他驚疑不定地看著眼前的老者,“您是——”

他不開口,來的老者尚能保持情緒,他一開口,老者再忍不住,拳頭掄起,對著他肚子就來了一拳。

吳子道:“…………”

他登時氣若游絲。

媽的。

好疼。

老者還在激動:“你教出來的好徒弟差點把我孫子害死,你拿什麽來賠!!”

“……”吳子道:明天他就改名叫吳竇娥。

他比竇娥都冤吶!!!

他吃痛地吸了口涼氣,準備就勢倒地不起。

反正今日有禁軍和緝查院共同守衛值宿,人數還不少,這裏動靜這般大,不到半刻鐘,就該有人來探查。

就是不知道誰來。

最好來個緝查院的,將這老頭仔細審審。

……

不遠處。

喬昭懿深吸一口氣。

嗯???

打架鬥毆,尋釁滋事。

該她夫君出馬了啊!

喬昭懿不動聲色地向茶樓看去,卻發現二樓無人。

喬昭懿虛心問了問閆二:“你們大人剛是有事走了嗎?”

她怎麽什麽也沒瞧見。

已經走到喬昭懿身後的岑聿:“…………”

他夫人,好像並不是很關心他的樣子。

但要說一點愛都沒有,又不對。

岑聿沈默一瞬,猶豫半晌,決定去看吳子道和老者。

吳子道半躺在地上,聽見鞋履踩在雪面的窸窣動靜,眼睛睜開一條縫,瞧見了銀白色大氅。

……誰啊?

最近天氣突變,不少人家都披上了壓箱底的大氅。

這東西,玩出花來也不過就那幾個顏色,尤其是白色。

吳子道慢慢向上移開目光。

他身邊的老者也在打量岑聿,不知道來的是誰。

岑聿輕撩大氅,露出裏面的緋紅色官袍,緝查院獨有的錦衣繡圖露出。

老者當即跪下了,哭的比吳子道還快,眼淚啪嗒啪嗒地砸下:“大老爺,您要為我做主啊!!”

岑聿:“……老大爺,您先起來。”

聲色如人,清冽似泉,極好分辨。

聽過的很難會忘。

吳子道擡眼速度加快,中間有小幅度動作牽扯到肌肉,嘶了一聲。

等看見來的是誰時,“……”

……

龐文翰正向此處趕。

他本陪著長公主外出看煙花,就在此處不遠,未曾想突然聽下人急匆匆奔來,說吳子道惹了人,差點被打死。

龐文翰心一跳,顧不得太多,和公主匆匆編排個借口,急步趕來。

還沒忘讓人拿著公主府的牌子去醫館請大夫。

步履匆匆,生怕吳子道真折在這。

他騎馬而來,雪花一直在加大,現已漸深,有淹沒馬蹄之勢,一路急行。

事情發生的太快,人都沒反應過來,後又來了緝查院的人。

緝查院無人不怕,一時都下意識噤聲。

龐文翰嗆了一路的雪風,到時發現已有緝查院的人來,不由松下一口氣,正想上前打個招呼,看自己認不認識,能不能攀上些關系。

再不濟,還能讓長公主來說情。

“這位大人。”龐文翰來至岑聿身後,微微躬身,做足姿態。

岑聿微微側臉,光影打上,半明半暗,漂亮到讓人呼吸都暫緩。

龐文翰也被這般皮相驚了下,等看清來人是誰:“…………”

張開的嘴已然合不上,話在嘴裏打了個圈,還是無法控制地脫口而出。

他控制不住地友好開口:“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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