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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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年輕首輔的氣息沈穩而又冷靜, 即便是在重重包圍之下，也能讓人有種莫名的安心之感。
江挽書的心也莫名跟著安定了些許，遲緩的眨了下眸子, “真的嗎？”
“本相何時騙過你。”
瞎說，他分明經常戲弄她！
但這次，江挽書只想相信, 他所言不假。
在說話之際, 陸闕腕骨一翻, 一把軟劍赫然出現在掌心之中。
江挽書闔上雙眸, 覆又垂下首，在心中開始默數。
“一、二、三……”
與此同時，刺客已從四面八方攻擊而來。
“殺！”
刀劍迎面劈來, 陸闕一手抱著人, 劍起運內力，一劍劈開包圍, 左一劍割開咽喉，右一劍自頭頂而落。
身形在不斷的攻擊之下，快速走位變化。
年輕首輔快而不亂，甚至是劍劍致命。
伴隨著刀光劍影之間，鮮血四濺。
但即便陸闕的武功再高, 也抵擋不住接二連三的攻擊。
因是要護著懷中小女娘, 陸闕的動作還是受到了影響，手臂在混亂之中被刀劍劃破。
再這麽糾纏下去, 怕是還等不到長風他們的支援, 便得命喪於此了。
陸闕當機立斷, 抓住一個突破口，迅速突圍殺出一條生路。
耳邊都是刀劍激烈的碰撞聲, 江挽書始終緊閉雙眸，只將摟著陸闕脖頸的手力道逐漸加緊。
此時此刻，她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哪怕是真的要死在這裏，她也絕不會松開手。
忽的，身子一個騰空，江挽書猛地睜開了眸子。
便見陸闕將她一下拋上了馬背，一貫整潔纖塵不染的陸首輔，此刻卻是衣衫淩亂，衣衫上沾染了不少血漬，一時分不清這血究竟是他的，還是刺客的。
但他的眸子卻無比的明亮而又鎮定，即便是在這生死攸關之際，他也依然從容有餘。
只是下一瞬，他便要松開手。
這一刻，江挽書不知自己想了什麽，她只是憑借著本能，一把抓住了陸闕即將要松開的那只手。
“一起走！”
雖然江挽書不會武功，但眼下這局勢，這些刺客都是沖著陸闕來的，只要她與陸闕分開自己逃走，便能脫離危險。
但是在那一瞬間，她卻抓住了陸闕的手。
即便小女娘的柔荑在發抖，聲線亦是透著懼怕，卻依然死死的抓著他的手不放。
這一瞬，陸闕想的是。
這回，可是她主動抓住他的手，而不是他逼她的。
抓住了，可便沒有機會再松開了。
陸闕一勾薄唇，沒有任何猶豫的，反握住小女娘柔軟的柔荑，利落的翻身上馬。
“駕！”
踏雪急速飛奔，身後的刺客緊追不舍。
江挽書從未如此快的感受過騎馬，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快要被顛出來了。
忽的，陸闕緊急勒住韁繩，伴隨著馬蹄子高高翹起。
江挽書這才發現，前方是懸崖峭壁，沒有前路了！
而身後，是即將便要追趕上的刺客。
既沒有前路，又沒有退路，這可如何是好！
“江挽書，怕死嗎？”
這時，耳畔響起年輕首輔低壓沈著的嗓音。
不需要陸闕多言，江挽書瞬間便明白了對方話中的含義。
“怕，但總比落在刺客的手中，被千刀萬剮的好，我、我們真的會死嗎？”
雖然小女娘極力克制著懼意，但克制不住的顫抖，瘦弱的身軀弱柳扶風，似是稍稍一用力便會碎了。
陸闕垂眸，扣著她腰肢的力道緊了幾分。
“相信我嗎？”
江挽書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幾乎是將整個人，都埋在了對方的懷中，雙手摟緊他勁瘦的腰肢。
“信。”
伴隨著最後一個字節收尾，陸闕縱身一躍，腳踩馬背借力，飛身越向了懸崖。
緊隨著，身子便隨著重力而迅速下墜。
陸闕極度沈著的，反手將軟劍刺入峭壁之中，伴隨著一路的呲呲拉拉的聲響，電花火石之間，滑下了一大半的距離，才算是勉強沒有讓身子繼續往下墜。
但因為摩擦實在是太過於激烈，以至於插在峭壁之上的軟劍也快承受不住兩人的重量，處於搖搖欲墜，即將要斷裂的狀態。
陸闕當機立斷，在軟劍斷裂的那一瞬，借著搖擺的慣性，一下往旁邊飛躍，一把抓住了懸掛於峭壁之上的藤蔓。
帶著身子往下掉了一寸，這才算是暫時又穩住了身子。
只是他以一只手臂，承受著兩個人的重量，且不說手臂很快便會承受不住，發出吱呀聲響的藤蔓，也彰顯著支撐不了多久。
“江挽書，看到峭壁上的洞穴了嗎？”
江挽書緩緩睜開眸子，順著陸闕所看的方向，這才發現離他們大概有十幾米距離的位置，有個洞穴。不小不大，但足夠讓他們暫時脫身。
“我將你扔過去，怕便再閉上眼，心中默數三聲。”
江挽書自然是怕的，但是這一刻，她卻只想到一點，“你把我扔過去，那、那你呢？”
“放心，我死不了。”
在江挽書還想再說什麽之時，陸闕已帶著整個身子劇烈晃動起來，爾後借著慣性，一下將江挽書給丟了出去。
江挽書嚇得緊緊閉上了雙眸，只不過便是一個呼吸的功夫，身子便重重的墜落，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堪堪停了下來。
但是這一瞬，江挽書也顧不上身子的酸疼，第一時間爬起來，爬到洞口去查看陸闕的情況。
“陸闕……”
話還未完全喊出口，迎面便險些與縱身而落的高大身形撞了上。
猝不及防的，便直直與年輕首輔蕩漾著笑意的黑眸撞上。
“這麽擔心我會死……”
陸闕調侃的話還未說完，小女娘眼尾迅速漫開紅暈，伴隨著淚水滑落，一下便撲到了他的懷中，緊緊摟住了他的脖頸。
“你、你嚇死我了嗚嗚嗚……”
懷中的小女娘分明是極為害怕的，瘦弱的身軀止不住的顫抖，可是她摟著他脖頸的力道，卻像是使勁了渾身的力氣，生怕他會消失了一般。
這種被在意的感覺，竟是出奇的令人身心愉悅。
陸闕勾唇，擡手輕撫上小女娘纖柔的後脊背，輕輕的撫過她優美的蝴蝶骨。
剛要說安撫的話，但甫一張嘴，眼角滑下的淚水，卻是生生破壞了此刻的氛圍。
好家夥，他險些都要忘了，他與懷中的小女娘五感相通，她哭得這般傷心，連帶著他的眼淚跟著不受控制往下落。
一瞬間的功夫，便將好好的劫後餘生的喜悅，弄成了兩人抱著哭成一團的喜劇感。
陸闕又是好笑又是無奈，一時之間，都不知是該先擦自己的淚水，還是哄好懷裏的小女娘了。
“好了不哭了，乖聽話，我這不是沒事嗎。”
柔聲細語的安撫了好一會兒，陸闕前半輩子都不曾這般溫柔的安撫過一個人，似是把這輩子所有的溫柔，都盡數用在了一個小女娘的身上。
終於將人哄得不再哭了，但因為哭得太過用力，以至於一時之間還收不住，打起了哭嗝。
“我……嗝，才沒有……嗝，哭呢！”
陸闕忍著笑，擡手之間，輕輕撫去小女娘眼角的淚漬。
眼尾都哭紅了一片，如同火燒雲般濕潤紅暈，當真是可憐極了。
冰涼的指腹輕輕拭過柔軟如雲的肌膚，連帶著指腹，在那一瞬都跟著像是被一把火燒的灼熱了起來。
陸闕的眸色晦暗下三分，嗓音低啞而又蠱惑。
“是，你沒哭，是我瞧錯了。”
小女娘這才算是被安撫好。
“此處不宜久留，先出去再說。”
方才江挽書只顧著哭了，陸闕這麽一說，她才後知後覺的往後看了眼。
在瞧見下方望不到底的懸崖後，她這才有了恐高的眩暈感。
“這時在懸崖峭壁之上，如何能出去呀？我們不等長風他們來搭救嗎？”
陸闕一面起身，一面極為自然的，握住了江挽書柔軟的柔荑。
“無論何時何地，我從不將希望，寄托在旁人的身上。”
年輕首輔的語調沈穩而又鎮定，讓人莫名有種，便算是此刻天塌下來了，也有他的肩膀來抵著。
此刻只有劫後餘生感受的江挽書，完全不曾察覺，自己被陸闕牽著手有多麽的暧昧親近。
腦子還處於混沌之中，便被陸闕一路牽著，往洞穴的深處而去。
洞穴狹窄而又黑暗，江挽書的視線不太好，走得磕磕絆絆的。
忽的，在前方帶路的陸闕止住了腳步，不曾註意的江挽書額頭一下便撞在了對方厚實的肩背之上。
“怎麽停下來了？”
陸闕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緩緩半蹲下了身子。
言簡意賅：“上來。”
江挽書楞了下，才明白對方是要背他。
“大人，我可以自己走的。”
“若是想盡早脫困，便莫要磨蹭，上來。”
江挽書乖巧的哦了聲，提著裙角，慢慢的爬上了對方的後背。
本能的伸出雪白纖細的臂膀，搭上了他的脖頸。
“我重不重呀？”
有腿卻讓對方背著，江挽書難免有些不好意思。
陸闕不答，卻是忽的帶著人上下顛了顛。
江挽書嚇得不由啊了聲，摟著對方脖頸的力道緊了幾分。
“回去後，該將你餵胖些。”
又嚇唬她，沒有人比這廝更壞的了！
江挽書迅速捏了下他的耳垂。
陸闕微微側首，江挽書臉不紅心不跳的解釋：“我在打蚊子。”
大冬日的，哪兒來的蚊子？便算是編理由，也該編個合適的。
“看路看不清，瞧蚊子倒是挺準的？”
打了就是出氣了，有本事他便打回來，江挽書理直氣壯：“我眼神本便不錯。”
陸闕但笑不語。
能怎麽辦，自然是慣著了，誰叫這小女娘體格不大，但這脾氣可不是一般的大，稍有不順便要跳走。
往前走之時，背上的小女娘又輕聲嘀咕著：“姑娘家不能太胖，太胖會沒人要的。”
陸闕輕飄飄接腔：“我要。”
江挽書一楞，才明白過來他是在接她方才自言自語的話。
耳根子如同著了火般，一路蔓延至面容，兩靨似是剎那生花，紅潤燥熱而又不可控。
連帶著心房都在那一瞬，漏掉了兩拍，是無法控制的兵荒馬亂。
但江挽書註定無法給出任何的回應。
她與陸闕之間，是不可能，也不該有任何超過正常的情愫。
江挽書，你絕對不能沈淪。
*
嗖。
野兔都快到眼前了，一箭再度射歪。
小皇帝很是羞愧難當：“宋愛卿，朕是不是很笨呀？”
被迫跟著小皇帝，教導他騎射，宋珣本便已經憋著怨氣。
最為基礎的射箭，且那野兔還是宋珣提前射死了，就丟在十幾米開外的地方，一動不動的讓小皇帝來射。
結果光是射箭的姿勢，便調整了將近半個時辰。
好不容易姿勢勉強對了，射出來的每一箭，都能非常奇妙的，以稀奇古怪的角度射歪。
這簡直不能說笨，而是四肢麻木到無藥可救了！
倘若但凡換個人，以宋珣的脾氣，早便已經開噴了。
但眼前畢竟是九五之尊，多少還是要留些面子。
宋珣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能罵娘，更不能動手打人。
“陛下還小，多練幾次總能成功的，若是陛下實在是學不會，微臣願為陛下效勞多打些獵物，也是一樣的。”
他實在是不想伺候這小祖宗了，以小皇帝這愚蠢勁兒，怕是學到明年都打不到一頭獵物，他還如何趁機去找江挽書？
小皇帝自是看出了宋珣的心不在焉。
“宋愛卿是不是不想教朕呀？”
宋珣忍著不耐，違背良心道：“沒有。”
但小皇帝卻是湊近，小聲問：“你是不是想去找江姐姐？”
宋珣瞄他一眼，不得不說，小皇帝在正經事兒上笨得不行，但在八卦上的敏銳度卻是無人能及。
“若是陛下體恤微臣教導了這麽久，便當微臣依然還在教導陛下，放微臣偷偷離開，如何？”
小皇帝立時將頭搖成了撥浪鼓，“那可不能，若是讓陸相知曉了，朕會完蛋的！”
“這關他何事？”
他去找江挽書，與陸闕有什麽幹系？
下一瞬，宋珣後知後覺的回過味來，“他在江姑娘的身邊？”
小皇帝仰頭，阿巴阿巴假裝自己什麽也不知曉。
他可什麽也沒說，是宋珣自己猜出來的啊！
宋珣的面色沈如水。
陸闕這個該死的小人，故意用小皇帝讓他無法脫身，而他自己卻轉頭去找江挽書！
陰險狡詐至極！
“陛下恕罪，請恕微臣先行告退。”
宋珣方轉身，便有一道矯捷的身形，攔在了跟前。
“陛下還未學會騎射呢，宋小侯爺這是做什麽去？”
攔路的，正是長風，陸闕身邊的貼身侍衛。
本該跟隨在陸闕身邊的侍衛，卻出現在了這裏，用意不言而喻。
陸闕早便料到，宋珣必然不會乖乖的教導小皇帝騎射，而會偷偷的跑去找江挽書，所以將長風留了下來，暗中觀察。
一旦宋珣表現出要偷跑的想法，便第一時間出來阻攔。
一切盡在陸闕的掌握之中。
“我去何處，豈是你一個小侍衛可以過問的？”
在瞧見長風出現的剎那，宋珣便明白了陸闕的用意。
當真是機關算盡，為了阻止他與江挽書相見，真是厚顏無恥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宋小侯爺的職責，是教導陛下，在陛下能射中獵物之前，宋小侯爺的任務沒有完成，是不可以離開陛下半步，這是聖旨。”
“抗旨，不止要殺頭，還要株連九族，宋小侯爺可是要考慮清楚了。”
這哪兒是聖旨，分明便是他陸闕的個人意願！
宋珣咬牙，捏緊拳頭，額頭因極度的惱火而迸出紋路清晰的青筋。
便在這時，伴隨著嗖的一聲，一支長箭從天而降，便聽得馬兒嘶鳴。
受驚的馬兒高高翹起了馬蹄子，小皇帝險些被直接給甩了下來。
馮龔立時驚呼：“不好有刺客，護駕！”
宋珣與長風立時變臉，原本劍拔弩張下一瞬便要打起來的氛圍，瞬間便發生了轉變。
幾乎是沒有任何的猶豫，兩人同時掏出了佩劍，扭頭前去護駕。
數箭齊發，直逼小皇帝！
危急時刻，宋珣縱身一躍，撲到馬背之上，將小皇帝護在懷中的同時，兩人自馬背上摔落而下。
在地上滾了兩圈，宋珣迅速起身，先查看：“陛下可有受傷？”
刺殺來得猝不及防，小皇帝還處於懵逼之中，嚇得瑟瑟發抖，只顧著搖首。
確定小皇帝無礙，宋珣一手拉著人，一手持劍。
“陛下不可離開微臣身側。”
眼前的郎君雖是年輕，卻在面對突發狀況時，格外的鎮定，眸光肅殺沈靜，大有一番千軍萬馬殺來，也能一人當關，萬夫莫開。
哪怕是一手護著小皇帝，宋珣也能一手持劍，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殺一雙。
橫劈豎斬，其速度之快，可見其武功之深，應對自如，不愧是自小便跟著宋老侯爺在戰場廝殺的少年將軍。
因著宋珣貼身保護，哪怕眼下是刺客的人數占據上風，但楞是沒法近身接近小皇帝。
只是宋珣再勇武，還是一人敵不過人數眾多，更何況還拖著個小皇帝。
一刀被偷襲砍中了肩膀，宋珣只蹙了下眉，反手便抓住了刀背。
一腳將刺客踹飛了出去，小皇帝被他肩膀處噴湧而出的鮮血給嚇著了。
“宋愛卿，你受傷了……”
“微臣無礙。”
宋珣只回了一句，徒手便將砍在肩上的刀給拔了出來，繼續對付不斷沖上前來的刺客。
“快，快救駕！”
幸而這時，聽到動靜的金吾衛趕了過來。
秦默手持長刀，一刀劈下，頗有天崩地裂之勢，一下便將圍在小皇帝周圍的刺客給震飛了出去。
“卑職救駕來遲，請陛下責罰！”
小皇帝也顧不上這些了，忙道：“朕恕你無罪，趕緊將這些刺客給解決了！”
眼見著支援到了，刺客知自己不敵，便立時投下煙霧彈撤退。
按理而言，小皇帝這邊刺殺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陸闕也該趕過來了，但到現在卻沒有任何的動靜。
長風立時意識到不對，叫住要去追趕刺客的秦默。
“不好，秦默，大人有危險，快去找大人！”
宋珣也變了面色，因為陸闕故意將他支開，便是為了與江挽書在一起。
倘若陸闕有危險，江挽書豈不是也連帶著被拖累了？
在長風也要跟著一道去找陸闕時，宋珣卻搶先一步，直接便將小皇帝提拎起來，一下塞到了長風的懷中。
“保護好陛下！”
爾後，不等長風拒絕，宋珣運展輕功，眨眼間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叢林的深處。
小皇帝：“……”
他是什麽物品嗎，說扔就扔，有沒有人在乎過他的感受啊餵！
*
不知走了多久，年輕首輔的肩背寬厚，行走時幾乎沒什麽搖晃。
洞穴只他們二人，呼吸清晰可見，驚嚇過後的江挽書在靜謐的環境之中，漸漸放松下了緊繃的神經。
趴在陸闕的後背，甚至都開始犯困打起了哈欠。
但手卻不小心碰到了對方的右臂，黏糊糊的鮮血還未幹透，透過破碎的衣衫，隱約可見猙獰的傷疤。
看著便很疼，不知怎麽的，看著這道傷疤，江挽書也後知後覺的感覺到自己的右臂似是也跟著一陣陣的，像是百蟲鉆骨一般的疼痛。
真是奇怪，分明受傷的陸闕，該是他疼才對，怎麽反而是她莫名覺得手臂也跟著疼了呢？
便在江挽書心中困惑之時，驟然有亮光自遠處照射了進來。
江挽書的註意力瞬間被吸引了過去，“有亮光，難道是出口嗎？”
果然，順著亮光，自另一端而出，便是柳暗花明。
懸崖瀑布傾斜萬裏，浪花飛濺亂石，溪流潺潺，澄澈如鏡，有魚兒在水中暢游，當是別有洞天。
“大人，快放我下來。”
江挽書登時睡意全無，迫不及待的從陸闕的背上下來。
提著裙角，小跑到了溪邊。
溪水冰涼如冷玉，卻十分舒服，江挽書先洗了手，爾後才捧起一抔清水，喝了幾口，美眸一亮。
轉而捧著水，招呼陸闕。
“水是甜的，大人快過來嘗嘗。”
陸闕幾步來到她的身側，但彎下腰，身子逼近的同時，自然的握住小女娘的皓腕。
隨之，就著江挽書的柔荑，將她掌心喝剩下的溪水飲了下去。
掌心溪水頃刻見底，柔軟而又涼薄的唇瓣，親密無間的與掌心的肌膚相觸。
似是印下一個淺淺的、卻又悱惻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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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首輔的氣息沈穩而又冷靜, 即便是在重重包圍之下，也能讓人有種莫名的安心之感。
江挽書的心也莫名跟著安定了些許，遲緩的眨了下眸子, “真的嗎？”
“本相何時騙過你。”
瞎說，他分明經常戲弄她！
但這次，江挽書只想相信, 他所言不假。
在說話之際, 陸闕腕骨一翻, 一把軟劍赫然出現在掌心之中。
江挽書闔上雙眸, 覆又垂下首，在心中開始默數。
“一、二、三……”
與此同時，刺客已從四面八方攻擊而來。
“殺！”
刀劍迎面劈來, 陸闕一手抱著人, 劍起運內力，一劍劈開包圍, 左一劍割開咽喉，右一劍自頭頂而落。
身形在不斷的攻擊之下，快速走位變化。
年輕首輔快而不亂，甚至是劍劍致命。
伴隨著刀光劍影之間，鮮血四濺。
但即便陸闕的武功再高, 也抵擋不住接二連三的攻擊。
因是要護著懷中小女娘, 陸闕的動作還是受到了影響，手臂在混亂之中被刀劍劃破。
再這麽糾纏下去, 怕是還等不到長風他們的支援, 便得命喪於此了。
陸闕當機立斷, 抓住一個突破口，迅速突圍殺出一條生路。
耳邊都是刀劍激烈的碰撞聲, 江挽書始終緊閉雙眸，只將摟著陸闕脖頸的手力道逐漸加緊。
此時此刻，她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哪怕是真的要死在這裏，她也絕不會松開手。
忽的，身子一個騰空，江挽書猛地睜開了眸子。
便見陸闕將她一下拋上了馬背，一貫整潔纖塵不染的陸首輔，此刻卻是衣衫淩亂，衣衫上沾染了不少血漬，一時分不清這血究竟是他的，還是刺客的。
但他的眸子卻無比的明亮而又鎮定，即便是在這生死攸關之際，他也依然從容有餘。
只是下一瞬，他便要松開手。
這一刻，江挽書不知自己想了什麽，她只是憑借著本能，一把抓住了陸闕即將要松開的那只手。
“一起走！”
雖然江挽書不會武功，但眼下這局勢，這些刺客都是沖著陸闕來的，只要她與陸闕分開自己逃走，便能脫離危險。
但是在那一瞬間，她卻抓住了陸闕的手。
即便小女娘的柔荑在發抖，聲線亦是透著懼怕，卻依然死死的抓著他的手不放。
這一瞬，陸闕想的是。
這回，可是她主動抓住他的手，而不是他逼她的。
抓住了，可便沒有機會再松開了。
陸闕一勾薄唇，沒有任何猶豫的，反握住小女娘柔軟的柔荑，利落的翻身上馬。
“駕！”
踏雪急速飛奔，身後的刺客緊追不舍。
江挽書從未如此快的感受過騎馬，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快要被顛出來了。
忽的，陸闕緊急勒住韁繩，伴隨著馬蹄子高高翹起。
江挽書這才發現，前方是懸崖峭壁，沒有前路了！
而身後，是即將便要追趕上的刺客。
既沒有前路，又沒有退路，這可如何是好！
“江挽書，怕死嗎？”
這時，耳畔響起年輕首輔低壓沈著的嗓音。
不需要陸闕多言，江挽書瞬間便明白了對方話中的含義。
“怕，但總比落在刺客的手中，被千刀萬剮的好，我、我們真的會死嗎？”
雖然小女娘極力克制著懼意，但克制不住的顫抖，瘦弱的身軀弱柳扶風，似是稍稍一用力便會碎了。
陸闕垂眸，扣著她腰肢的力道緊了幾分。
“相信我嗎？”
江挽書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幾乎是將整個人，都埋在了對方的懷中，雙手摟緊他勁瘦的腰肢。
“信。”
伴隨著最後一個字節收尾，陸闕縱身一躍，腳踩馬背借力，飛身越向了懸崖。
緊隨著，身子便隨著重力而迅速下墜。
陸闕極度沈著的，反手將軟劍刺入峭壁之中，伴隨著一路的呲呲拉拉的聲響，電花火石之間，滑下了一大半的距離，才算是勉強沒有讓身子繼續往下墜。
但因為摩擦實在是太過於激烈，以至於插在峭壁之上的軟劍也快承受不住兩人的重量，處於搖搖欲墜，即將要斷裂的狀態。
陸闕當機立斷，在軟劍斷裂的那一瞬，借著搖擺的慣性，一下往旁邊飛躍，一把抓住了懸掛於峭壁之上的藤蔓。
帶著身子往下掉了一寸，這才算是暫時又穩住了身子。
只是他以一只手臂，承受著兩個人的重量，且不說手臂很快便會承受不住，發出吱呀聲響的藤蔓，也彰顯著支撐不了多久。
“江挽書，看到峭壁上的洞穴了嗎？”
江挽書緩緩睜開眸子，順著陸闕所看的方向，這才發現離他們大概有十幾米距離的位置，有個洞穴。不小不大，但足夠讓他們暫時脫身。
“我將你扔過去，怕便再閉上眼，心中默數三聲。”
江挽書自然是怕的，但是這一刻，她卻只想到一點，“你把我扔過去，那、那你呢？”
“放心，我死不了。”
在江挽書還想再說什麽之時，陸闕已帶著整個身子劇烈晃動起來，爾後借著慣性，一下將江挽書給丟了出去。
江挽書嚇得緊緊閉上了雙眸，只不過便是一個呼吸的功夫，身子便重重的墜落，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堪堪停了下來。
但是這一瞬，江挽書也顧不上身子的酸疼，第一時間爬起來，爬到洞口去查看陸闕的情況。
“陸闕……”
話還未完全喊出口，迎面便險些與縱身而落的高大身形撞了上。
猝不及防的，便直直與年輕首輔蕩漾著笑意的黑眸撞上。
“這麽擔心我會死……”
陸闕調侃的話還未說完，小女娘眼尾迅速漫開紅暈，伴隨著淚水滑落，一下便撲到了他的懷中，緊緊摟住了他的脖頸。
“你、你嚇死我了嗚嗚嗚……”
懷中的小女娘分明是極為害怕的，瘦弱的身軀止不住的顫抖，可是她摟著他脖頸的力道，卻像是使勁了渾身的力氣，生怕他會消失了一般。
這種被在意的感覺，竟是出奇的令人身心愉悅。
陸闕勾唇，擡手輕撫上小女娘纖柔的後脊背，輕輕的撫過她優美的蝴蝶骨。
剛要說安撫的話，但甫一張嘴，眼角滑下的淚水，卻是生生破壞了此刻的氛圍。
好家夥，他險些都要忘了，他與懷中的小女娘五感相通，她哭得這般傷心，連帶著他的眼淚跟著不受控制往下落。
一瞬間的功夫，便將好好的劫後餘生的喜悅，弄成了兩人抱著哭成一團的喜劇感。
陸闕又是好笑又是無奈，一時之間，都不知是該先擦自己的淚水，還是哄好懷裏的小女娘了。
“好了不哭了，乖聽話，我這不是沒事嗎。”
柔聲細語的安撫了好一會兒，陸闕前半輩子都不曾這般溫柔的安撫過一個人，似是把這輩子所有的溫柔，都盡數用在了一個小女娘的身上。
終於將人哄得不再哭了，但因為哭得太過用力，以至於一時之間還收不住，打起了哭嗝。
“我……嗝，才沒有……嗝，哭呢！”
陸闕忍著笑，擡手之間，輕輕撫去小女娘眼角的淚漬。
眼尾都哭紅了一片，如同火燒雲般濕潤紅暈，當真是可憐極了。
冰涼的指腹輕輕拭過柔軟如雲的肌膚，連帶著指腹，在那一瞬都跟著像是被一把火燒的灼熱了起來。
陸闕的眸色晦暗下三分，嗓音低啞而又蠱惑。
“是，你沒哭，是我瞧錯了。”
小女娘這才算是被安撫好。
“此處不宜久留，先出去再說。”
方才江挽書只顧著哭了，陸闕這麽一說，她才後知後覺的往後看了眼。
在瞧見下方望不到底的懸崖後，她這才有了恐高的眩暈感。
“這時在懸崖峭壁之上，如何能出去呀？我們不等長風他們來搭救嗎？”
陸闕一面起身，一面極為自然的，握住了江挽書柔軟的柔荑。
“無論何時何地，我從不將希望，寄托在旁人的身上。”
年輕首輔的語調沈穩而又鎮定，讓人莫名有種，便算是此刻天塌下來了，也有他的肩膀來抵著。
此刻只有劫後餘生感受的江挽書，完全不曾察覺，自己被陸闕牽著手有多麽的暧昧親近。
腦子還處於混沌之中，便被陸闕一路牽著，往洞穴的深處而去。
洞穴狹窄而又黑暗，江挽書的視線不太好，走得磕磕絆絆的。
忽的，在前方帶路的陸闕止住了腳步，不曾註意的江挽書額頭一下便撞在了對方厚實的肩背之上。
“怎麽停下來了？”
陸闕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緩緩半蹲下了身子。
言簡意賅：“上來。”
江挽書楞了下，才明白對方是要背他。
“大人，我可以自己走的。”
“若是想盡早脫困，便莫要磨蹭，上來。”
江挽書乖巧的哦了聲，提著裙角，慢慢的爬上了對方的後背。
本能的伸出雪白纖細的臂膀，搭上了他的脖頸。
“我重不重呀？”
有腿卻讓對方背著，江挽書難免有些不好意思。
陸闕不答，卻是忽的帶著人上下顛了顛。
江挽書嚇得不由啊了聲，摟著對方脖頸的力道緊了幾分。
“回去後，該將你餵胖些。”
又嚇唬她，沒有人比這廝更壞的了！
江挽書迅速捏了下他的耳垂。
陸闕微微側首，江挽書臉不紅心不跳的解釋：“我在打蚊子。”
大冬日的，哪兒來的蚊子？便算是編理由，也該編個合適的。
“看路看不清，瞧蚊子倒是挺準的？”
打了就是出氣了，有本事他便打回來，江挽書理直氣壯：“我眼神本便不錯。”
陸闕但笑不語。
能怎麽辦，自然是慣著了，誰叫這小女娘體格不大，但這脾氣可不是一般的大，稍有不順便要跳走。
往前走之時，背上的小女娘又輕聲嘀咕著：“姑娘家不能太胖，太胖會沒人要的。”
陸闕輕飄飄接腔：“我要。”
江挽書一楞，才明白過來他是在接她方才自言自語的話。
耳根子如同著了火般，一路蔓延至面容，兩靨似是剎那生花，紅潤燥熱而又不可控。
連帶著心房都在那一瞬，漏掉了兩拍，是無法控制的兵荒馬亂。
但江挽書註定無法給出任何的回應。
她與陸闕之間，是不可能，也不該有任何超過正常的情愫。
江挽書，你絕對不能沈淪。
*
嗖。
野兔都快到眼前了，一箭再度射歪。
小皇帝很是羞愧難當：“宋愛卿，朕是不是很笨呀？”
被迫跟著小皇帝，教導他騎射，宋珣本便已經憋著怨氣。
最為基礎的射箭，且那野兔還是宋珣提前射死了，就丟在十幾米開外的地方，一動不動的讓小皇帝來射。
結果光是射箭的姿勢，便調整了將近半個時辰。
好不容易姿勢勉強對了，射出來的每一箭，都能非常奇妙的，以稀奇古怪的角度射歪。
這簡直不能說笨，而是四肢麻木到無藥可救了！
倘若但凡換個人，以宋珣的脾氣，早便已經開噴了。
但眼前畢竟是九五之尊，多少還是要留些面子。
宋珣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能罵娘，更不能動手打人。
“陛下還小，多練幾次總能成功的，若是陛下實在是學不會，微臣願為陛下效勞多打些獵物，也是一樣的。”
他實在是不想伺候這小祖宗了，以小皇帝這愚蠢勁兒，怕是學到明年都打不到一頭獵物，他還如何趁機去找江挽書？
小皇帝自是看出了宋珣的心不在焉。
“宋愛卿是不是不想教朕呀？”
宋珣忍著不耐，違背良心道：“沒有。”
但小皇帝卻是湊近，小聲問：“你是不是想去找江姐姐？”
宋珣瞄他一眼，不得不說，小皇帝在正經事兒上笨得不行，但在八卦上的敏銳度卻是無人能及。
“若是陛下體恤微臣教導了這麽久，便當微臣依然還在教導陛下，放微臣偷偷離開，如何？”
小皇帝立時將頭搖成了撥浪鼓，“那可不能，若是讓陸相知曉了，朕會完蛋的！”
“這關他何事？”
他去找江挽書，與陸闕有什麽幹系？
下一瞬，宋珣後知後覺的回過味來，“他在江姑娘的身邊？”
小皇帝仰頭，阿巴阿巴假裝自己什麽也不知曉。
他可什麽也沒說，是宋珣自己猜出來的啊！
宋珣的面色沈如水。
陸闕這個該死的小人，故意用小皇帝讓他無法脫身，而他自己卻轉頭去找江挽書！
陰險狡詐至極！
“陛下恕罪，請恕微臣先行告退。”
宋珣方轉身，便有一道矯捷的身形，攔在了跟前。
“陛下還未學會騎射呢，宋小侯爺這是做什麽去？”
攔路的，正是長風，陸闕身邊的貼身侍衛。
本該跟隨在陸闕身邊的侍衛，卻出現在了這裏，用意不言而喻。
陸闕早便料到，宋珣必然不會乖乖的教導小皇帝騎射，而會偷偷的跑去找江挽書，所以將長風留了下來，暗中觀察。
一旦宋珣表現出要偷跑的想法，便第一時間出來阻攔。
一切盡在陸闕的掌握之中。
“我去何處，豈是你一個小侍衛可以過問的？”
在瞧見長風出現的剎那，宋珣便明白了陸闕的用意。
當真是機關算盡，為了阻止他與江挽書相見，真是厚顏無恥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宋小侯爺的職責，是教導陛下，在陛下能射中獵物之前，宋小侯爺的任務沒有完成，是不可以離開陛下半步，這是聖旨。”
“抗旨，不止要殺頭，還要株連九族，宋小侯爺可是要考慮清楚了。”
這哪兒是聖旨，分明便是他陸闕的個人意願！
宋珣咬牙，捏緊拳頭，額頭因極度的惱火而迸出紋路清晰的青筋。
便在這時，伴隨著嗖的一聲，一支長箭從天而降，便聽得馬兒嘶鳴。
受驚的馬兒高高翹起了馬蹄子，小皇帝險些被直接給甩了下來。
馮龔立時驚呼：“不好有刺客，護駕！”
宋珣與長風立時變臉，原本劍拔弩張下一瞬便要打起來的氛圍，瞬間便發生了轉變。
幾乎是沒有任何的猶豫，兩人同時掏出了佩劍，扭頭前去護駕。
數箭齊發，直逼小皇帝！
危急時刻，宋珣縱身一躍，撲到馬背之上，將小皇帝護在懷中的同時，兩人自馬背上摔落而下。
在地上滾了兩圈，宋珣迅速起身，先查看：“陛下可有受傷？”
刺殺來得猝不及防，小皇帝還處於懵逼之中，嚇得瑟瑟發抖，只顧著搖首。
確定小皇帝無礙，宋珣一手拉著人，一手持劍。
“陛下不可離開微臣身側。”
眼前的郎君雖是年輕，卻在面對突發狀況時，格外的鎮定，眸光肅殺沈靜，大有一番千軍萬馬殺來，也能一人當關，萬夫莫開。
哪怕是一手護著小皇帝，宋珣也能一手持劍，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殺一雙。
橫劈豎斬，其速度之快，可見其武功之深，應對自如，不愧是自小便跟著宋老侯爺在戰場廝殺的少年將軍。
因著宋珣貼身保護，哪怕眼下是刺客的人數占據上風，但楞是沒法近身接近小皇帝。
只是宋珣再勇武，還是一人敵不過人數眾多，更何況還拖著個小皇帝。
一刀被偷襲砍中了肩膀，宋珣只蹙了下眉，反手便抓住了刀背。
一腳將刺客踹飛了出去，小皇帝被他肩膀處噴湧而出的鮮血給嚇著了。
“宋愛卿，你受傷了……”
“微臣無礙。”
宋珣只回了一句，徒手便將砍在肩上的刀給拔了出來，繼續對付不斷沖上前來的刺客。
“快，快救駕！”
幸而這時，聽到動靜的金吾衛趕了過來。
秦默手持長刀，一刀劈下，頗有天崩地裂之勢，一下便將圍在小皇帝周圍的刺客給震飛了出去。
“卑職救駕來遲，請陛下責罰！”
小皇帝也顧不上這些了，忙道：“朕恕你無罪，趕緊將這些刺客給解決了！”
眼見著支援到了，刺客知自己不敵，便立時投下煙霧彈撤退。
按理而言，小皇帝這邊刺殺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陸闕也該趕過來了，但到現在卻沒有任何的動靜。
長風立時意識到不對，叫住要去追趕刺客的秦默。
“不好，秦默，大人有危險，快去找大人！”
宋珣也變了面色，因為陸闕故意將他支開，便是為了與江挽書在一起。
倘若陸闕有危險，江挽書豈不是也連帶著被拖累了？
在長風也要跟著一道去找陸闕時，宋珣卻搶先一步，直接便將小皇帝提拎起來，一下塞到了長風的懷中。
“保護好陛下！”
爾後，不等長風拒絕，宋珣運展輕功，眨眼間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叢林的深處。
小皇帝：“……”
他是什麽物品嗎，說扔就扔，有沒有人在乎過他的感受啊餵！
*
不知走了多久，年輕首輔的肩背寬厚，行走時幾乎沒什麽搖晃。
洞穴只他們二人，呼吸清晰可見，驚嚇過後的江挽書在靜謐的環境之中，漸漸放松下了緊繃的神經。
趴在陸闕的後背，甚至都開始犯困打起了哈欠。
但手卻不小心碰到了對方的右臂，黏糊糊的鮮血還未幹透，透過破碎的衣衫，隱約可見猙獰的傷疤。
看著便很疼，不知怎麽的，看著這道傷疤，江挽書也後知後覺的感覺到自己的右臂似是也跟著一陣陣的，像是百蟲鉆骨一般的疼痛。
真是奇怪，分明受傷的陸闕，該是他疼才對，怎麽反而是她莫名覺得手臂也跟著疼了呢？
便在江挽書心中困惑之時，驟然有亮光自遠處照射了進來。
江挽書的註意力瞬間被吸引了過去，“有亮光，難道是出口嗎？”
果然，順著亮光，自另一端而出，便是柳暗花明。
懸崖瀑布傾斜萬裏，浪花飛濺亂石，溪流潺潺，澄澈如鏡，有魚兒在水中暢游，當是別有洞天。
“大人，快放我下來。”
江挽書登時睡意全無，迫不及待的從陸闕的背上下來。
提著裙角，小跑到了溪邊。
溪水冰涼如冷玉，卻十分舒服，江挽書先洗了手，爾後才捧起一抔清水，喝了幾口，美眸一亮。
轉而捧著水，招呼陸闕。
“水是甜的，大人快過來嘗嘗。”
陸闕幾步來到她的身側，但彎下腰，身子逼近的同時，自然的握住小女娘的皓腕。
隨之，就著江挽書的柔荑，將她掌心喝剩下的溪水飲了下去。
掌心溪水頃刻見底，柔軟而又涼薄的唇瓣，親密無間的與掌心的肌膚相觸。
似是印下一個淺淺的、卻又悱惻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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