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

酒店那邊的畫終於畫好了，卓煜很滿意，以慶功為由請她吃飯。最近他們相處的時間比當鄰居時候還多，林千喜一開始的不安，現在已經漸漸習慣。想著卓煜約她周末去摘草莓她就人不住嘴角含笑，沒想到他還挺會討女孩子歡心。

她的好心情沒維持多久，敞開的房門叫她心裏打突，裏面好像還傳出吵鬧聲，李清荷又跟陳傑吵架了嗎快步到門口，就見客廳一片狼藉，能摔能砸的全砸了，李清荷正抄起手邊的煙灰缸朝陳傑砸去。看得她心高高懸起，這要是砸到腦袋可不得了。

所幸陳傑靈活，一歪身提躲了過去，陶瓷的煙灰缸砸在林千喜房門上，砰得一聲響砸得四分五裂。林千喜心一緊，趕緊勸架， “有話好好說，怎麽動起手來”天哪，房子弄成這樣怎麽向房東交代

李清荷瘋了一樣， “千喜你別管!我跟他沒完!”喊著話撲上去撓陳傑的臉，陳傑痛呼一聲臉上立即多了幾道血痕。他被激怒，毫不留情地一把揪住她的頭發扯開距離，接著擡手就甩了她一個耳光，嘴裏跟著罵出臟話。

林千喜駭然地倒退一步，早聽李清荷說過陳傑打她，當時只覺得他可惡，現在親眼見他打人更覺可怕。她……她該怎麽辦這種情形她根本沒辦法上去勸架，也不敢上去。陳傑顯然暴怒失控，只怕她上去也會被打。可是也不能放任不管啊，咬咬牙，強做鎮定，大聲道: “住手!我，我要報警了!”

陳傑的動作一頓，狠戾的目光像利劍，嚇得她又往後退了一步。李清荷的臉高高腫起嘴角帶著血絲，借著陳傑的停頓，嘶喊起來， “快報警!”

林千喜的驚慌再也藏不住已經六神無主，抖著手往包裏摸手機。陳傑罵了句臭婊子，揪著李清荷的頭發把她往墻上撞，李清荷的尖叫聲嚇得林千喜腿軟，顧不得報警，驚叫起來， “陳傑!你會打死人的!”

陳傑丟開李清荷，擡腳往她身上踢去，嘴裏罵道: “敢報警看我不打死你!”

瘋了!李清荷會被打死的!

林千喜從來沒遇過這種情況嚇得腿都軟了，李清荷蜷縮在地上大喊救命喊報警，陳傑又是毫不留情的一腳踢在她肚子上，叫嚷聲霎時隱去，李清荷痛得叫都叫不出來了!

不知不覺間林千喜已經退到門口，她留下根本幫不了李清荷，就算報警也不能當著陳傑的面!想著轉身狂奔出去，她留下一定也會遭殃!沒跑出幾步就聽見陳傑在身後怒吼，似乎追了出來。幸好電梯門開得及時，門閉合的那一剎她從門縫間看見了陳傑的身影。

心跳得慌，抖著手摸出手機報警，驚慌惶恐中撥得確實卓煜的號碼。她腦子一片空白，緊急時候怎麽撥錯卓煜接的很快，他的聲音裏帶著愉悅，她心裏一松眼圈紅了， “卓煜，快來!

***

林千喜不知道陳傑有沒有追上來，她不敢出電梯，到達一樓之後又按了其他樓層的按鈕。這樣上上下下轉了好幾分鐘，猜測陳傑可能走了，這才忐忑地出了電梯。果然不見陳傑人影，總算讓她稍稍松口氣，同時又擔心起李清荷來，被打得那麽狠要不要緊雖然擔心卻也不敢回去，卓煜應該在趕過來，還是等他來了再說。

卓煜剛從這裏離開沒多久，所以很快折了回來。見到他的那一瞬，林千喜提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她深怕等待的時候陳傑突然冒出來，幸好卓煜來了。

“千喜!”卓煜走得很急，幾個大步走近， “你沒事吧”

“沒事!”林千喜著急地抓住他往電梯處趕， “快，上去看看!”說不定陳傑又回去繼續打人，李清荷會不會被他打死這麽一想她心慌又愧疚， “不知道清荷怎麽樣了，我真不該丟下她……”

卓煜握住她微微顫抖的手，安慰道: “那種情況下你幫不了她，打電話報警是對的。”她一個女孩子怎麽跟陳傑對抗離開現場求援是最正確的選擇。

提到報警她才想起來自己一慌給忘了，不禁懊惱起來，她怎麽什麽都做不好，這麽重要的事都給忘了!卓煜不忍她這麽自責，握緊她的手， “先看看情況再說，陳傑跑不的。”

電梯門緩緩打開，林千喜的心又提了起來，下意識地看看卓煜，要是陳傑還在會不會打起來卓煜先出了電梯， “跟在我身後。”他也考慮到可能會有暴力場面，她還是靠後一點好。

房門還大敞著，裏面已經沒有吵鬧的聲音，陳傑走了，李清荷還蜷縮在地上。卓煜對著一室狼藉皺眉，林千喜早已經沖到李清荷身邊查看情況。

“清荷，你怎麽樣”天哪，她的臉紅腫一片，臉上眼淚和著血跡亂糟糟的，人已經有些神志不清。

卓煜繞過雜物過來，見了李清荷的模樣眉頭鎖得更緊，陳傑下手未免太狠了突然他的目光定在她身下，臉色變得很難看，立即蹲下把人抱起來， “快!去醫院!”

林千喜楞楞地看著他把人抱起，心裏不明白他怎麽突然變了臉色，可當李清荷被抱起，她看見她的牛仔褲已經被血染透，再看地上也有一灘血，頓時嚇得癱坐在地上，怎麽多血……她，她怎麽了

直到李清荷被推入手術室，林千喜僵硬的腦子才開始運轉，今天晚上的事情就像一場噩夢。回家之前還覺得一切都很美好，結果一踏進家門就全亂了，她親眼目睹了李清荷被陳傑家暴到流產大出血!

她的手在抖，上面還有李清荷的血，她覺得自己就像兇手，如果她當時能沖過去拉住陳傑，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慘劇或者機靈點早點找人來勸架，是不是也可以避免慘劇

突然手被人用力握住，卓煜的聲音有些低沈， “不會有事的。”能做他們的都做了，至於李清荷……送醫院及時應該沒有大礙。

林千喜微微搖頭，哽咽起來， “要是我……”

“你沒做錯!”他們兩個加起來都不是陳傑的對手，沖上去只是多一個受害者。李清荷難道自己沒錯明知道陳傑的本性卻仍舊跟他糾纏不清，她自己拎不清就算了，林千喜跟她合租無端被牽連，到哪去喊冤。

嘆了口氣，拉著她往洗手間去， “去洗洗吧。”兩人身上都是血汙，可眼下走不開。

幹涸的血跡被水慢慢融開紅的滲人，腦子裏閃過陳傑往李清荷身上踢的畫面，林千喜忍不住打了個顫，恐懼後知後覺地湧上來。當時李清荷已經毫無反抗之力，要是陳傑對他施暴，那……

卓煜洗了把臉，擡頭就見她失神的眼裏布滿驚惶，顧不得甩幹手上的水珠，一把將她摟進懷裏， “沒事了，一切有我在。”

她的臉貼在他頸窩處，嗅著他的味道，感受著他胸膛的震動，情緒毫無預兆的宣洩而出，委屈猶如潮水從四面八方湧來，她再也忍不住緊緊抱住他哭了起來。她怕!怎麽能不怕一開始就覺得李清荷把陳傑帶去住處不妥，可是她能怎麽辦她也後悔，她應該勸她的!

卓煜抱著她任由她哭，她壓抑太久了，身上背負著太多太多超出能力範圍的責任，父親病逝，母親不體貼，龐大的外債，真的太為難她了。他深深嘆了口氣，手輕輕在她背上撫抹，低聲道: “沒事的，會沒事的。”

不知過了多久，林千喜終於哭累了，情緒也穩定下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從卓煜懷裏退出來。哭紅的眼睛叫她看起來更像只小兔子，吸了吸鼻子， “對不起……”把他衣服都哭濕了。

卓煜笑著搖頭，一路上抱李清荷過來，早不成樣子了，一點淚水算什麽他牽著她慢慢往手術室方向去， “你那裏不能再住，把房子退了吧。”誰知道陳傑會不會再過去，萬一再出點事後果不堪設想。

林千喜卻沒說話，房子租了一年，沒住滿就搬走押金就沒了，而且退了住哪

卓煜自然知道她的顧慮，不容拒絕道: “先去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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