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夜

林千喜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了卓煜的提議，出了這樣的事無論如何都住不下去了。嘆了又嘆，心裏始終悶悶的，不知道李清荷怎麽樣，流了那麽多血不會有事吧忍不住揉了把臉，徹底亂了陣腳，接下來要怎麽辦

卓煜跟李清荷只有幾面之緣談不上交情，自然也談不上擔心，反正人已經進手術室，他們除了等待之外再無他法。見林千喜坐立難安，便拉著她在椅子上坐下，安慰道: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林千喜搖頭，臉上盡是疲憊。打從第一次聽說陳傑家暴之後她就不看好兩人，李清荷卻執迷不悟，當事人都不介意她一個外人能說什麽今晚幸好有卓煜，要是再耽擱一會兒說不定情況更糟。

卓煜低頭看看腕表，快十一點了，今晚恐怕得守在醫院了，不由地也跟著嘆了口氣。 “能聯系上她家人嗎”

林千喜這才想起要聯系李清荷家人，茫然地搖頭，她跟李清荷合租之後關系反而淡了，從來沒多留心她的私事。腦子裏亂糟糟地一團，煩得不想去想。卓煜沒再說話，只能等李清荷出來再說了。

她看看他滿是血汙的衣服，皺皺眉， “你先回去吧，我守著就好。”麻煩他的事已經夠多了，總不好讓他也留下受累。

卓煜搖頭，他怎麽放心留她一個人在這他還想叫她先去他那休息，卻也知道不見李清荷平安出來她是不會走的。

不知過了多久，林千喜等得昏昏欲睡之際手術室的門開了，她突然被驚醒一般騰地站起來迎上去。李清荷因為麻醉昏睡著，她的心揪了起來，在原地頓了兩秒才跟著回了病房。她雖跟著，事情卻都是卓煜在做，她只在一旁聽醫生有條不紊的對他說手術結果，她不知道醫生具體說了什麽，只知道李清荷沒事了。

自此她才真真切切出了一口氣，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了。

醫生交代完註意事項就退了出去，兩人在病房裏枯坐一會兒，卓煜嘆了口氣，輕聲道: “她一時半會兒不會醒，你去附近酒店休息一會兒，我守著。”公寓那邊肯定不能回去，他的住處離得遠，先現在附近湊合一晚。

“沒事，我守著，你先回去休息，今晚麻煩你了。”李清荷說不準什麽時候醒，醒來身邊沒有熟悉的人怎麽行雖說認識卓煜，可畢竟只幾面之緣，話都沒說過幾句。

卓煜知道勸不動，看了眼病房裏另一張空的床，道: “那就在這將就一下。”

經過一晚的驚嚇折騰，林千喜也真的累了，但眼裏仍舊遲疑。她身為李清荷的同事去休息，反倒讓他一個不相幹的人守夜，有點說不過去。卓煜已經抖開被子，催促道: “你臉色很差，睡一會兒。你不想把自己累病吧”

在李清荷家屬過來之前他們還要守著，她還要退租搬家。這件事他已經報警，到時候又是一通忙，她這麽熬著，精神身體都受不了。最主要是李清荷值得她這樣嗎他們做到這一步已經夠了。

林千喜看看沈睡的李清荷，嘆了口氣起身到空床鋪前，心裏明白兩個人都熬夜沒必要。卓煜明天肯定不能再留在醫院，他還有自己的事，哪能跟著耗。明天他不在的話還得靠她，她現在確實需要休息。

等她脫了外套躺下，卓煜關了大燈，一盞不亮的夜燈讓房間朦朧起來。林千喜幾乎立即昏昏欲睡起來，卓煜回身時見她在打呵欠，不覺微微笑了笑。他把放在李清荷床前的椅子搬到林千喜床邊，伸手握住她的手，輕聲道: “睡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張口想說話卻忍不住又打了個呵欠，卓煜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 “睡吧，李清荷醒了我叫你。”

“卓煜……”她眼睛有打呵欠擠出的水珠，昏暗的燈光下顯得目光如水， “謝謝你。”今天要是沒有他幫忙她真不知道會怎麽樣。

卓煜微笑， “快睡吧，明天還要搬家。”

她忍不住回握他的手，輕聲絮叨著感謝的話，然後開始擔心陳傑的去向。卓煜的聲音低沈和緩，她聽著聽著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

林千喜這一覺睡得不踏實，亂七八糟全是夢，幾次驚醒天都還沒亮。想起來守夜卻都被卓煜勸哄著再睡下，最後一次醒來時天終於蒙蒙亮，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了。

熬了一夜的卓煜看著有些疲憊，她心裏過意不去，昨晚他總說她才睡半小時再睡一會兒，李清荷醒了就叫她，結果天亮了李清荷還沒醒。她不禁有些擔心， “清荷還沒醒嗎”

“她失血多身體虛，睡得沈很正常。”

林千喜到床邊看了看，李清荷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雖擔心卻沒有別的辦法。病房外漸漸有了走動的聲音，她扭頭看向卓煜， “你快回去休息吧。”熬了一夜，辛苦他了。

卓煜這回沒客氣，他一身血汙至少得回去換身衣服，點點頭， “我先回去，等她家人來了你給我電話，我來接你回去搬家。”

昨晚就商量好了先搬去他那裏暫住，可她想到自己一再麻煩他實在有些不好意思，低頭低聲應好，送他到門口，忍不住叫住人，在他註視下紅著臉道: “開車小心。”

卓煜笑了，笑得心滿意足， “嗯，我知道。”笑過之後才拉開房門，忽然又回過身，遞給她一張銀行-卡， “留著應急。”

林千喜嚇了一跳，連連擺手，哪能拿他的錢卓煜不僅把卡塞給她，還從皮夾裏抽出幾張錢一並塞在她手裏， “李清荷家人還沒來，萬一要用錢怎麽辦先拿著，用不上再還我。”她本來就拮據，昨晚要不是他在，恐怕手術費住院費都難辦。

聽他這麽說她才接下錢和卡，但心裏又因因擔憂，李清荷還向她借錢呢，想還上這筆醫藥費恐怕夠嗆。她是她同事，卓煜看在她面上才出錢出力幫忙。萬一李清荷還不上，她是不是得替她還啊

想到這她不禁愁眉苦臉，她真要被債務拖累死了!

卓煜匆匆走了，林千喜收好錢和卡坐到李清荷床邊發呆想心事，想到糾結處忽見卓煜又回來了，她訝異， “你怎麽回來了”

“在門口買了早點。”本來是走了，在門口看到早點攤想到她肯定不會留李清荷一個人在病房，勢必要餓肚子等李清荷醒，便買了包子豆漿回來。 “門口只有這些，將就著吃點吧。”

她心裏感動， “你吃了再走吧。”接過他手裏的袋子發現分量十足，忍不住笑起來，這麽多她哪吃得下。

包子吃到一半李清荷醒了，林千喜匆忙灌了口豆漿咽下嘴裏的包子上前查看，卓煜卻坐著沒動，慢條斯理吃完手裏的包子才上前。

李清荷短暫地失神搞不清自己身處何處，在林千喜一連串關心的詢問之後才慢慢想起昨晚的事，緊接著就激動地要坐起來，被林千喜按了回去， “別起來，你剛動過手術，好好躺著。”

李清荷的嚇了一跳，語帶驚慌， “我怎麽了”

林千喜遲疑地看了卓煜一眼，流產這種事不論什麽情況下都叫人難受，何況未婚就被家暴流產，她都有些難以啟齒。卓煜沒有那麽多顧慮，直接道: “流產，大出血。”

經過一夜休息李清荷臉色稍稍好轉，聽了卓煜的話又刷的白了臉，嘴唇顫抖著張合，好半晌才不敢置信地呢喃出兩個字， “流產”她慌了，眼淚跟著掉下來， “我……我不知道……”她都不知道自己懷孕了。

林千喜不忍心看，忙安慰， “你別想太多，養好身體最要緊。我們已經報警了，陳傑逃不掉的。”

李清荷一個勁地哭，不知道有沒有在聽。林千喜手忙腳亂地幫她擦眼淚一邊勸慰，看得卓煜皺眉，總不能一直這麽看她哭吧哭有什麽用

“我幫你聯系家裏人。”

卓煜的話讓李清荷渾身一顫，慌忙搖頭， “別!別告訴我爸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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