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楚雲夕打開床頭的格子，從裏面拿出了一小瓶金瘡藥。拿著藥瓶，用食指沾了一點藥膏，小心翼翼將藥膏在鳳嵐的肩上抹開。

入手是一片細膩的肌膚，楚雲夕只覺得那觸感，比上好的絲綢還要好上幾分。

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楚雲夕輕手輕腳地將夏鳳嵐的褲腳卷了上去。

膝蓋上的一抹紅色，在白皙的肌膚上，顯得格外的醒目。

楚雲夕緩緩伸出手，小心地觸碰著膝蓋周圍，所幸，鳳嵐的膝蓋只是有點紅，並沒有受傷。饒是如此，楚雲夕還是覺得心疼。只覺得母後做的太過過分了。

或許是被碰的有些疼了，夏鳳嵐眉頭蹙起，輕哼了一聲。

楚雲夕立即收回手，從藥瓶裏面沾了一點藥膏，細心地抹上膝蓋上的紅腫處。

“鳳嵐，從今以後，本王不會讓你再收到半點傷害。”楚雲夕說著，漆黑的眼底閃過一絲認真。

“殿下，”錦辭在外面敲了敲門，說道，“熱水已經備下了。”

拉過旁邊的被子，將夏鳳嵐整個人都遮住了以後，楚雲夕才開口說道：“進來。”

待錦辭將熱水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楚雲夕就讓人出去了。

試了一下水溫，感覺溫度正好，楚雲夕拿過一旁的毛巾。坐在床邊，輕手褪下鳳嵐的裏衣，素色的肚兜出現在眼前，上面的花樣有些老舊。

楚雲夕蹙了蹙眉頭，尋思著一會兒讓人再做些新的肚兜給鳳嵐。她的王妃，豈能如此寒酸。

拿著毛巾，楚雲夕一點一點替夏鳳嵐擦拭著熱燙的身子。

加了甘草的熱水，擦在身上有一種清涼的感覺，夏鳳嵐微蹙的眉頭漸漸展開。

一番擦拭，楚雲夕額上也有了不少汗水，楚雲夕撩起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水，輕輕舒了一口氣。

衛禦醫來的很快，替夏鳳嵐把了一下脈。

“王妃只是吃錯了東西。”衛禦醫說道，“並無大礙，臣替王妃開服退熱的藥方，王妃服下，明日醒來便無事了。只是還請殿下以後註意著些才好，這種病，嚴重起來，會傷及性命。”

“是本王大意了。”楚雲夕說道，“本王以後會註意著點的。”

“王妃真是有福了，能讓得殿下如此關懷。”衛禦醫說道。衛禦醫的女兒，是先帝第四個女兒的妃子，在深墻大院裏面，孤單了一輩子，最後郁郁而終。

“能娶到鳳嵐，才是本王一輩子的福氣。”楚雲夕說著，看向躺在床上的鳳嵐，深邃的眸中含著一絲溫情。

“如果當年，四殿下也能……”衛禦醫眼底帶著點點懷念和傷感，“殿下，臣失言了。”

“衛禦醫的心情，本王了解。”楚雲夕說道

“臣先告退了。”衛禦醫說道。

“墨蘭，送衛禦醫回去。”楚雲夕吩咐了一聲。

楚雲夕把藥方交給了錦辭，讓錦辭按照禦醫的配方去煎了服藥。

烏黑的藥汁散發著難聞的味道。

楚雲夕扶著夏鳳嵐，讓她靠在自己懷中。

“鳳嵐，醒醒。”楚雲夕輕拍著夏鳳嵐的臉頰。

“嗯……”夏鳳嵐輕哼一聲，緊閉的雙眸睜開一條縫，帶著些許水汽。清澈的眸子帶著幾分迷茫。

“喝點藥再睡。”楚雲夕說著，將藥碗遞到夏鳳嵐面前。

藥味十分的刺鼻，夏鳳嵐皺了皺眉頭，偏過頭去：“不喝。”

“乖，喝下去，病才能好。”楚雲夕耐心哄著夏鳳嵐，兩世為人，這還是她第一次照顧人。

夏鳳嵐緊蹙著眉頭，喝了一口，口中滿是苦澀的藥汁，令人作嘔，夏鳳嵐忍不住吐了出來。楚雲夕立即拿過旁邊的錦帕，替夏鳳嵐擦拭幹凈，絲毫不在意鳳嵐吐在她衣裳上的那些。

半碗藥汁，夏鳳嵐吐掉了大半。

楚雲夕蹙了蹙眉頭，將剩下的半碗藥汁一飲而盡，對著夏鳳嵐的雙唇，一點點灌了進去。

漫長的親吻，卻不含半點情-欲的色彩。

夏鳳嵐在迷糊中，似乎看到了一雙深邃的雙眸。那雙眸子，倒映著她的身影，帶著疼惜。

扶著再次睡著的人躺回床上，楚雲夕低頭看了看滿身狼藉的自己，出門喚錦辭準備洗澡水。

折騰了大半宿，換上幹凈的衣服出來，楚雲夕也有些累的睜不開眼睛。

憑著感覺，摸上夏鳳嵐的床沿，楚雲夕躺在了夏鳳嵐身邊。

*

清晨的一縷陽光照射進屋子，給屋子增添了一分暖意。

熱氣一絲接著一絲撲在面上，夏鳳嵐微翹的睫毛輕輕撲閃了下，緩緩睜開了眼。

楚雲夕放大的臉頰近在眼前，夏鳳嵐楞了楞，隨即一抹紅暈浮上臉頰。

“醒了？”楚雲夕看著夏鳳嵐，嗓音帶著剛剛醒來的暗啞，楚雲夕說著，慢慢湊近了夏鳳嵐。

夏鳳嵐心跳驀的快了幾拍，只覺得臉頰越來越燙了。

楚雲夕將手伸向夏鳳嵐。

夏鳳嵐下意識縮了縮脖子，身子往後挪了挪。床本就不大，夏鳳嵐這一挪，就整個人貼在了墻壁上。

“別動。”楚雲夕低聲說道。

夏鳳嵐只好乖乖不動。

一會兒功夫，楚雲夕的手掌已經放在夏鳳嵐的額頭上了，手掌帶著些許涼意。

感受一下手掌下的溫度，楚雲夕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不錯，熱度退了。”

“熱度？”夏鳳嵐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你昨夜高熱不退，折騰了大半宿。”楚雲夕說道，“禦醫開了方子，一會兒再喝一碗。”

楚雲夕這麽一說，夏鳳嵐才依稀想起昨夜的一些情景來。殿下，似乎餵她喝了藥。

“鳳嵐打擾殿下了。”看著楚雲夕眼下的烏青，就知道楚雲夕幾乎是一夜沒睡。她病了，殿下不僅立即請了禦醫來，還親自照顧了她大半宿。這樣想著，鳳嵐心不禁有些感動。

“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照顧你是應當的。”楚雲夕說道，“也是本王不好，居然不知道你忌口些什麽，讓你受罪了。”

“不怪殿下。”夏鳳嵐搖了搖頭，說道，“鳳嵐平時，本就沒有什麽忌口的。”

“以後，多讓下人留意著點。”楚雲夕說道。

“嗯。”夏鳳嵐輕點了一下頭。

“時辰還早，你又病了大半宿，再歇會兒吧。”楚雲夕對夏鳳嵐說道。

“殿下不用上朝嗎？”楚雲夕大婚以後，就擁有了繼承權，也有了參與朝政的資格。

“上朝？”楚雲夕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意，“本王這三天怕是上不了朝的，不，說不定，本王一輩子都無法參與朝政了。”

“可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夏鳳嵐抿了抿唇，問道。

“沒什麽。”楚雲夕搖了搖頭，不過是皇室的勾心鬥角，她下意識不想讓夏鳳嵐參與其中。

夏鳳嵐垂下眼，掩去眼底的一絲黯然，也不再多問。

兩人間的氣氛，陷入了詭異的沈默中。

“本王還有些事情要辦，先起身了。”

“殿下，”錦辭敲了敲房門，“錦辭有事稟報。”

“進來。”楚雲夕說道。

得了準許，錦辭推門進來，後面還跟著端著藥碗的錦霞。

“殿下，王妃該喝藥了。”似乎是怕楚雲夕將自己撤職，錦霞一直低著頭不敢看兩人，說話的聲音也非常小。

聞到藥汁的味道，夏鳳嵐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頭。

“良藥苦口。”楚雲夕從錦霞手裏接過藥碗，遞給夏鳳嵐。

夏鳳嵐閉上眼睛，一飲而盡，只覺得口中滿是苦澀的味道。隨即感受到口中被塞進了一樣東西，夏鳳嵐嘗了嘗，甘甜的味道。

“是‘喜福樓’的桂花糖。”楚雲夕解釋道，“可以去去苦味。”

夏鳳嵐低著頭，臉頰有些發燙。

“錦辭，你有什麽事情稟報？”楚雲夕轉頭問著錦辭。

“回殿下。”錦辭沈著臉，說道，“墨蘭今日按殿下吩咐，送了兩個丫鬟去夏府，豈料，夏夫人說，若是收下這兩個丫鬟，不是擺明了昭告天下，夏府之人無用，都給送回來了。”

“這個夏夫人倒是膽子大。”楚雲夕瞇了瞇眼，說道。這個世上，膽敢拒絕她的人，可不多。

“夏夫人和麗妃娘娘是宗親，有麗妃娘娘罩著，自然猖狂些。”錦辭說道。

“殿下，丫鬟……是怎麽回事？”聽到夏府的事情，夏鳳嵐出聲問道。

“王妃你有所不知。”錦霞最快，搶著回答道，“殿下今日一早就派了兩個丫鬟去伺候您的娘親。誰知道夏府的人這麽不給面子，居然敢退回來！”

“照顧……娘親？”夏鳳嵐看著楚雲夕，眼底是看不清的情緒。

“本想今日帶你回夏府。”楚雲夕說道，“可惜你病成這樣，不宜出門。所以本王讓人先去伺候你娘親，免得你擔憂。”

“殿下為何，對鳳嵐這樣好？”夏鳳嵐說著，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不過一些小事而已，算不得什麽。”的確，和前世鳳嵐為她付出的相比，這些東西，算得了什麽呢？

夏鳳嵐低著頭，只覺得眼眶有些濕潤。對殿下來說，算不得什麽的小事，於她而言，卻是莫大的恩惠。

“錦辭，賬本都整理好了沒？”楚雲夕問道。

“回稟殿下，都好了。”錦辭回答道。

“那就好。”楚雲夕點了點頭，隨手披了件衣裳就起身了。

夏鳳嵐見狀，也跟著要起身，卻被楚雲夕一把按回了床上：“動什麽，身體還沒好全，乖乖躺著。錦霞，你留下來伺候王妃。”

“殿下。”夏鳳嵐叫了楚雲夕一聲，遞給楚雲夕一件披風，“外頭風大，保重身體。”

讓錦辭替整理好衣衫，楚雲夕披上披風，嘴角微微上揚著，有個會關心她的王妃，這種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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