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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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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曲冉冉被安排到了一處獨門獨院的院子裏。

和她以為的仙域都是仙氣飄飄的不一樣,紫薇宮這兒除卻懸浮在天上的那些山體之外,沒有太多和塵世不一樣的地方。

等引路的紫薇山弟子離開之後,曲冉冉在院子裏伸出腦袋,左右瞧瞧,發現陸七等人竟然不住在她附近。

一時間,她頗有些摸不著頭腦。

都是從鳳鳴山來的,難道不應該安排在一塊麽?

她正疑惑著,外面傳來衛流錦的聲音,“曲姐姐?”

曲冉冉擡頭一看,正見著衛流錦在半開的門扉那兒露出個腦袋,衛流錦臉上滿是詫異,一雙眼睛都是不解,“曲姐姐怎麽在這兒?”

“說來話長。一時半會的說不清楚。”

曲冉冉摸摸後腦勺,笑得沒心沒肺。

“曲姐姐一個人來的嗎?”

“自然不是。”曲冉冉搖頭,“我和師兄他們一塊來的。”

衛流錦長長的哦了一聲,露出個笑容,她蹦進來,“剛剛有人告訴我,說是蘭姨來了。”

曲冉冉自然知道衛流錦嘴裏的‘蘭姨’說的是誰,不由得想起徐子蘭被無幽打成的那個淒慘模樣。

人不是她打的,所以曲冉冉面不改色,“那你不快點去看看?”

衛流錦搖頭,“待會再去。我每次在這兒待著,蘭姨就會來接我。”

她說著神情裏有些苦惱,只要一見面,徐子蘭就必定會把她翻來覆去的查看,好像紫薇宮裏的這些仙人,會把她活剝吞吃了一樣。這樣的做派天樞君並不放在心上,可是天樞君其下的仙官以及那些弟子們看在眼裏,多少都有些不滿。

每逢這麽搞一次,她尷尬不說。其他仙官和弟子,對她越發的冷漠。

明天才是入極淵閣的日子,在這個關頭,她不想再惹其他人生氣。

“我看到好些弟子在外走動,就悄悄跟過來。這地方原先沒人的,我聽到聲響,過來看看。沒想到見到姐姐在這。”

衛流錦說著就笑,“姐姐來了也好,我也還有個伴。我在這兒,都沒人和我說話。”

“仙君不是你的長輩嗎?”曲冉冉面露疑惑,“你在這兒,難道不會看看你麽?”

衛流錦幹笑,女孩兒的那點虛榮,讓她當初不由自主的,把她和天樞君的關系說的拔高了些。

事實上,除卻她年幼的時候,天樞君會給她糖葫蘆之類的,小孩喜歡的東西來安撫她之外。等她長得有個姑娘模樣了,他為了避嫌,除卻入極淵閣當日之外,其餘時日,並不怎麽會和她見面。

“神君喜歡清凈,除了他身邊左輔右弼兩位仙官之外,平日裏很少出現在人前的。”

其實也不是,天樞君會親自指點仙官和弟子修行。只是和她說話,還是少之又少。

曲冉冉呀了一聲,“你說的,仙君身邊的左輔右弼兩個仙官,其中一個是不是經常冷著個臉,領褖是天青的?”

她比劃了兩下,衛流錦很是驚訝,“曲姐姐怎麽見過他?”

左輔右弼平日裏,不言茍笑,對她更是能派弟子,就派弟子。除非必要,恨不得連面都不見。

這樣一個仙官,她一年到頭,見上的次數都可能不滿一只手。但曲冉冉來了就見到了。

曲冉冉看衛流錦滿臉愕然,心裏嗤笑。她臉上和衛流錦一樣的驚訝,“我和師兄在外面的時候,正好見到這位仙官領著弟子出來,看他衣著打扮和其他人不太一樣。就隨口問問。”

衛流錦不疑有他,點點頭。

曲冉冉正打算出去走走,“不是說前輩來看你了嘛,還是快些過去。”

見衛流錦不想動,她一把抱住她的胳膊,“還是快些去吧。”

正好她還愁有什麽由頭,可以到外面走一走。

畢竟這兒不是什麽普通地方,不是說到處走就能隨處走的。

衛流錦踟躕了好會,最終還是點點頭。

徐子蘭每次都會在事情完了之後,過來接她。所以紫薇宮幹脆將她安排到固定的屋舍內休息。現在應該也是一樣。

“待會進去的時候,我自己一個人進去就好。”衛流錦小聲和曲冉冉叮囑。

有些話她自己聽著就好,被外人聽去只會叫人笑話。

曲冉冉想起徐子蘭一行人暈死過去的模樣,立即點頭,“我就在外面稍微走一走看一看。”

衛流錦抱住她的胳膊,甜甜的應了一聲好。

不知道是因為有衛流錦,還是原本紫薇宮就沒有太多規矩。這一路並沒有紫薇宮的人來阻攔。

到了一個院子外,衛流錦點點頭,“曲姐姐,我進去了。曲姐姐就在外面等我。”

曲冉冉點頭,她瞧見衛流錦進門,馬上往後退出好遠。她也不走遠了,畢竟做客人t的,沒有主人的帶領,還是別太到處亂走。

她看到院子外有一棵樹,模樣長得像柳樹,但是垂下的葉條卻渡上了一層柔和的熒光,隨著微風輕輕搖擺。

曲冉冉小心的觀察了會,左右看看沒有人經過,伸手在樹葉上戳了兩下。

“這個叫琪樹。”

左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她掉頭去看,見著左輔領著幾個弟子站在那兒。

曲冉冉立即站好,向左輔行禮,“見過仙官。”

左輔頷首示意,繼續為她解釋,“這琪樹原本是天界之物,後面神君讓人在紫薇宮裏也種上好些。奈何紫薇宮不比天界,移栽的琪樹,最終活下來的只有數株。姑娘面前的,便是其中之一。”

曲冉冉點頭,“雖然紫薇宮不是天界,但也是上神居所。”

“要想在此安身,必定要經歷磨難。留下來的方才是最適合的。”

左輔欣然一笑,看上去對她這話甚是讚同。

兩人明明已經在夢境裏已經見過了。此刻都端著架子,像是初次相逢一樣。

說實在話,左輔對眼前這小姑娘的做派,很是放心。剛開始在山門處碰見的時候,左輔還擔心她會一嗓子把夢裏的事,嚷嚷得所有人都知道。

哪怕他有辦法,讓那些人都不相信她的話。但也會惹來麻煩。

這小姑娘審時度勢做的很好。

光是這麽一個,就已經勝過不少人了。

左輔正想要說話,突然從徐子蘭住的那個院子裏傳來衛流錦的哭喊。

“我要進去看一看。失陪了。”

曲冉冉知道徐子蘭幾人此刻的情況,向後退一步,給左輔讓出路來。

左輔幾人進門之後,衛流錦的哭聲就低了下去,可能見到了能施以援手的人,能安心了。

曲冉冉站在那兒左右張望。

她拉著發光的琪樹葉條左右搖晃,又好奇的望著天空的那些山。

“你在看什麽呀?”背後有人問。

“我在想,上面浮著的山,怎麽不掉下來?”曲冉冉看著那些懸山,頗有些好奇。

“外面,想要浮在天上面,要麽自己飛起來,要麽就得靠法器。但是一整座山都在上面。”

她比劃了兩下,回頭看背後說話的人,“不覺得太有意思了嗎?我倒是想想上去看看。”

背後的人很年輕,不過眼神卻沒有一絲半點屬於年輕的朝氣。和左輔一樣,活像個套著年輕皮囊的老人。

重要的是,他的衣著和左輔大差不差。

“請問您是右弼?”

曲冉冉想起之前衛流錦的話,小聲問。

右弼很大方的承認了,“我就是。”

右弼聽說孩子他娘來了,馬上跟在左輔的身後過來看看。

神君只透露出孩子來歷的一二。就算只有這麽一二,也足夠震撼他所有的認知了。

對於讓神君只是一面,就老樹開花的凡人姑娘。右弼很是好奇。

不出意外,這凡人姑娘有一張蠱惑人心的好樣貌。

相貌之下,泛著厚重的欲念。那雙眼睛貪戀嗔癡樣樣都有,沒有上界的剔透。

這樣的人,適合在塵世裏攪起風雨。而不應該留在紫薇宮。

紫薇宮留不下她。

右弼覺得,神君這麽斷得幹幹凈凈的回來,是不是也料到了這個?

只不過他們還是沒有算的過天,最大的變數就在神君肚子裏頭。

“方才說的話叫仙君見笑了。”

右弼頷首,仍然不動聲色的打量她。

想起神君提及她的只言片語,心底下不由的倒吸涼氣。神君專門提到她的話很少,幾乎沒有。

有的那麽一字半語,還是交代孩子的來歷,就是那麽幾個字,就已經透出她驚天的本事。

曲冉冉頂著這仙人打量的目光,這仙人一派的仙風道骨,姿態也很好。看人的眼神也溫和,看起來一切都好。只是那視線落到身上,就像薄刃游走在肌理裏。要整個將她剖開。

她不耐煩被這樣打量。

笑容裏帶上了點兒尖銳,“仙人這麽看我,是不是已經知道了神君和我的事?”

面前那張八面不動的臉,終於有了絲絲裂縫。而且她看著那裂縫似乎可見的擴大。

要不然怎麽說,要臉的比不上不要臉的呢。

她隨便捅開了,面前的仙官,頓時由氣定神閑,變成了手慌腳亂。

啪嗒一聲,曲冉冉循聲去看,見著原本壓在這仙官手肘裏一卷簡牘滾到了地上。

看來自己那話真的叫他驚著了。

曲冉冉彎腰把滾在地上的簡牘撿起來,遞給右弼。

右弼道謝接過,神情裏頗有些糾結。

這模樣,她之前在左輔身上感覺到。女人的直覺是世上最奇妙的東西,不必有半點蛛絲馬跡,都能察覺到平靜下的詭異。

“是不是仙君他出事了?”

曲冉冉低聲問。見到右弼有瞬間的僵硬,就是這瞬間的破綻,讓她篤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真的出事了?”

她上前一步,“究竟是出了什麽事,能否告訴我?”

右弼向後退了一步。原本想擺出姿態,說與她無關,可好像這事,還真的和她有關。即使現在胎兒還在神君軀體裏,由神君提供神力滋養血肉,安養神魂。但是這孩子的的確確是在母親這兒誕生的。

只不過母親的氣血修為經不起消耗,所以跑去了父親那邊。

但神君是絕對不允許有人把這件事透露出半點。

“此事和你沒幹系。”

“他當初走的急,幾乎什麽話都沒說就走了。”

曲冉冉急道。

“我也不是想要糾纏他,只是想要知道他是否安好。他如果安好的話,我也能放心了。”

這番話右弼一時間無言以對。

仙人的心,很多時候,慈悲為懷又鐵石心腸。不過一旦事關神君,他又不得不有了那麽點感性。

“神君——很好。”

右弼還想再說一點,左輔已經領著弟子出來了。

他立即向後退了步,曲冉冉見狀,也不繼續追問。退了小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右弼見狀,對她觀感又好了一分。

“仙人,裏面的幾位前輩怎麽樣了?”曲冉冉問。

她滿臉焦急,似乎裏頭躺著的是她什麽人。

“裏頭兩人受了重傷,不過好在沒有傷及要害,所以性命無憂。”

他看向她,“裏頭最好說話的馮軒儀醒了,相比較徐子蘭這種死纏爛打,不知好歹的。他好歹還知道形勢變化。”

“你們如果有什麽事的話,趁著徐子蘭還沒醒,趕緊辦了。如果徐子蘭醒了,她不依不饒起來,你們的事怕是辦不成。”

曲冉冉臉上的擔憂立即轉到了耳後,重新換上了一副感激的神色。

“那我馬上通知師兄他們。”

左輔含笑點頭,見著她歡天喜地的去用傳音符,讓陸七等人趕緊的到這兒把食辦了。再去看右弼,見到右弼對曲冉冉那邊的變臉萬般震驚。

“這人還能這樣的?”

右弼走到左輔身邊,指了指曲冉冉,神色裏頗為一言難盡。

這上刻還滿臉哀情的問神君呢,結果掉頭就去關心自己差事能不能辦成去了?

左輔暼了他一眼,右弼博聞強記,博覽群書。不過左輔現在覺得,右弼可能看書看多了,以至於讀傻了。

曲冉冉一口氣把陸風和陸七全都叫來。

一行人直撲馮軒儀的房門。

馮軒儀不知道具體年歲,不過看上去是個三十多歲的儒雅讀書人。

他被妖鬼偷襲,不慎傷到了臟腑。左輔並沒有出手以神力給他們治傷,只是確定他們不會傷重而亡後,做了最根本的止血,便撒手不管了。

說是仙人,但紫薇宮裏的人冷心冷情起來,簡直冷酷無情。

馮軒儀臉色蒼白,嘴唇上也沒有多少血色。

陸風看著他這模樣,都忍不住蹙眉。不過他還是把自己的來意說了。畢竟那個仙官說的很對,必須趁著那個徐子蘭還沒有醒來,把事情定下,要不然就難了。

馮軒儀坐在那兒聽著陸風把來意說了。

他過了小會,頷首道,“鳳鳴山?我倒是聽過這地方,傳說這地方是天界神鳥青鸞所化,仙骨仙血,所以比其他宗門要靈氣充裕很多。”

“那青鸞正是在下的先祖。”

曲冉冉見著馮軒儀看向陸風的眼神,終於有了些興致。像是尋找到什麽希望一樣。

“這麽湊巧?”

馮軒儀頷首,“好。”

他看了一眼手邊曲冉冉送上的兩份請帖。

“好,我替她們收下了。到時候我們也一定會準時赴約。”

陸風聽完,俯身對馮軒儀一拜,以盡晚輩的禮數。

馮軒儀幾個畢竟才醒,身上還有傷。

請帖送出去之後,曲冉冉就和陸風陸七退了出來。

她走在旁邊,“我總覺得方才他看少宗主的眼神有些奇怪。”t

陸風挑了眉,看她的眼神裏很是驚奇,“原來你還在意我呢?”

這話語裏一半嗔怪,一半是真的驚訝。

她像是突然就移情別戀了,對他沒有了半點興致。現在話語裏又是關懷。

陸風笑了,他跑到她的身邊,曲冉冉也沒著急趕他。

“我以前關心你,也沒見到你高興啊。”

她話語是用平常語氣說的,但聽在陸風的耳裏,莫名像是幽怨,又像是嗔怒。神情似笑非笑,話語輕輕的。

陸風只覺得心口被打了一拳,心頭悶悶的痛。

說完,曲冉冉就走開了,陸風追逐她的背影往前去。

他想要和她說句話,但她不怎麽看他,自然也沒有這個機會開口。

天樞君低頭看自己手掌心裏的鏡子,唇邊泛起冷笑。

他還是頭一回知道,原來凡人也能虛情假意到這個這個地步。對右弼滿心歡喜的問起他,對著陸風的時候,也能如此巧妙手段。

原來凡人有這樣的手段,可以將他戲耍的如此徹底。

他咬著後槽牙,笑了出來。

笑了小會,皎月一般面容上,笑容消失。他起身徐徐的往外走去消失在原地。

曲冉冉往前走,她略帶好奇的往四周打量,目光很克制,不至於讓紫薇宮的人覺得失禮。

她往前去看的時候。腳步突然停住。

此刻天光正好,筆直的光束從天際落下來,將那張臉照的雪白。長眉之下的雙眼,落入了光,越發的冰冷。

他看向她,然後在一片光亮裏,向她一步步走過來。

他想,這個時候她究竟拿什麽來維持她的那層假面。

那張鮮妍的臉看見他的瞬間,浮現不加掩飾的錯愕,然後下刻濃厚的喜悅在錯愕裏破出,占據了整張臉,還有那一雙眼睛,剎那間爆發的喜悅,讓他意想不到,又措手不及。

一切全都出乎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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