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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第一百二十五章歸園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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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歸園田居

“我怎麽會誤會,他三天前離開我時都還不是那樣子的,可是今天他就變了,變得一點都不像曾經的他,他都開始吼我了。小妖,你說,他是不是跟黑梟在一起過了?”

我疑心生暗鬼,抱著酒瓶氣得不行。

“黑梟?”許小妖皺眉,“哪裏又出來個黑梟,這名字一聽就讓人起雞皮疙瘩,男的女的?”

“女的!”我躺在許小妖床上,跟她說起險象環生的泰國行,直將一個鬧市白領嚇得脊背發涼,連聲驚呼林清雪你這都是什麽狗血經歷,武俠小說都不敢這麽寫。

人說世間三種東西不可缺,花,酒,友。

我今天沒有花,但有酒和友。

於是在喝了半冰箱的酒後我睡著了,睡得很沈。

夢裏久違的黑暗再次籠罩了我的世界,拿著鞭子的惡魔又出現在我身邊,只是這一次身邊再沒有溫暖的懷抱和陽光的少年。

我夢見了沈修慕,他用鄙視的眼神嘲笑我活該,我也夢見了母親,依稀是幼時的庭院掛著瓜果的木房,秋千架上有蝴蝶翩翩飛舞,有蜻蜓旋轉跌落。母親一遍又一遍的唱著:小板凳,排排坐,媽媽教我扯果果……

我想,也許我真的該回一次故鄉了。

想做就做,第二天我回了一趟家收拾衣服,然後在尚尚放學後將他接回車上,帶著他一起回了鄉下老家。

母親雖然去世了,但父親還健在,看見我回來,高興得什麽似的,又是忙殺雞又是忙殺魚,我幫著父親整飭了一桌子好吃的,叫上全家人一起吃了頓團圓飯。

大哥雖然脾氣暴躁,但是老實的莊稼漢子,對於母親不在的事情早就接受了,對我也沒有任何不滿,但我還是不敢告訴他真相。

我在老家呆了兩個星期,每天都帶著尚尚跟著父親去地裏插種。現在的農村種地都是先放化肥蓋上薄膜再把種子插進地裏。我種得不亦樂乎,尚尚也忙得不亦樂乎,但尚尚哪會種地,搗亂的時候居多。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簡單又平凡,平凡卻又有意義,就像這播下去的每一粒種子都有一顆莊稼收獲的希望,這就是意義所在。

可我活著的希望呢?被一個男人傷了就逃到另外一個男人懷裏,一生一世沈浸在愛情的幻想裏沾沾自喜?就這樣嗎?

或許我也應該找到一塊自己的田,去播灑自己的憧憬和夢幻,不求能碩果累累,但求豐收一秋是一秋。如此,做一個一生都充滿希望,永遠不會貧瘠的人,不好嗎?

“小雪,在想什麽?”父親看我一個人呆呆的盯著一顆玉米秧發呆,關心的問。

我搖搖頭說:“爸爸,你種了多少年地了?”

“嘿,你這孩子問的什麽怪問題,我從會吃飯走路就開始在地裏爬來爬去,你算算多少年啦?!”

“那你就沒有厭倦過嗎?爸爸,你就沒有厭倦過種地這件事情?”

“怎麽會厭倦?雖然種地是年年都做的事情,但一年四季做的活計絕對不會重覆的,春天下種子,夏天挖草下肥料,秋天收莊稼,一棵一果實,喜歡都來不及呢。冬天呢,莊稼收下來,晾曬整齊收進袋子裏。一年四季,沒有哪一個季節日子是重覆的,所以不會厭倦。”

“那爸爸,你想媽媽嗎?”

“想啊!”

“可是媽媽活著的時候,你們天天吵架,沒有哪一天消停的。”

“傻姑娘,我們雖然吵架,但還是把對方放在心裏頭,認定一個人就過一輩子,那個年頭,連結婚證都沒有,我們都能過一輩子。現在的人呢,結婚證都換了幾個,還是一輩子過不到頭。”

“丫頭,不是我說,你從小性格就倔,以後還是要改改才行。人生啊,哪有事事順意的,無非是放過自己,也放過別人,好好過完這一生罷了。”

我突然間覺得,父親說的好有道理。

可有道理有什麽用?這世上誰不是懂得一堆大道理,卻過不好一生?

我也想放過自己,放過別人,然而人情冷暖終歸涼薄,誰又肯放過我?譬如曾經讓我差點抑郁的沈修慕他放過我嗎?譬如現在氣到我無處可去只能家裏蹲的傅君辭,他肯放過我嗎?喜歡的時候,你是天是地是生生世世,不喜歡的時候,你算哪根蔥?

……

時光易逝,歲月無憂,農歷三月初二,正值傳統清明節。

家人晨間早早起來去拜祭了祖先,因母親並未歸故裏,所以今日祭掃的就只是爺爺奶奶輩以上的墳墓。

掃墓回來,三月天氣楊花落盡子規啼,路上偶遇大片連綿跌宕的大樹杜鵑,迎著春寒料峭爛漫放肆的開放。火紅如雲霞,粉白如霓裳,金黃如麥穗,純白如流雲,姹紫嫣紅,爭奇鬥艷,於雲霧蒼茫的暖溫帶高山峽谷中放肆的開著。

這是我幼時歲月裏從來不缺的風景,如今二十多年過去,山水依舊,繁花依舊,然而人事已非,故人不再,終究有些魂無所歸的寂寥。

我嘆了口氣,零零散散又想起這些天,兄嫂的態度漸漸變化,父親終究蒼老,我的來處,或許也就如此而已了!

我也該回去了。

這山水,花美,景美,人美,卻已不是我久留之地。人世間,分分合合原是定數,無需感傷世情薄,無需慨嘆人情惡,只是時間到了各自走開,也是成年人的體面,僅此而已。

“媽媽,那朵紫色的花兒好好看,你可以給我摘嗎?”

身邊尚尚問我。

我擡頭看向他手指的方向,那是一株古樹杜鵑,軋幹遒枝的樹幹上面老樹開新芽,抽出四五根拳頭粗細的樹莖,莖上又抽出嫩枝,幾朵紅到發紫的巨大花球英姿颯爽的頂在嫩枝之上。

記憶瞬間拉到二十年前,當年八歲的我也曾拉著母親的手,問她討要那一朵最高的杜鵑。

同樣的樹同樣的時節同樣的地點,只是花非花,人非人,母親和我,我和尚尚,枯樹新枝,新枝又生新芽,此情此景,此時此地,難免生出幾分沈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的悲涼感情來。

“寶貝,那花兒開著更好看,咱們不要了好不好?”我抱起尚尚,輕輕地在他軟糯的臉蛋上親了一口。

“好吧!”尚尚嘟著小嘴,有些不開心,然而孩子的世界終究是有趣的,過一會兒他又看中了另外一棵樹的一片紅葉子,就忘記了這一朵他得不到的花,轉身去掐葉子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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