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玄夜將自己的衣服輕輕披上上官永綺的雙肩，然後坐在她旁邊。

上官永綺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她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露出正正好好的絕美微笑。“玄夜，陪我去拿回我的殘魔刃，我真是受夠了這只爛筆，毫無力量與快感可言。”

“好。”玄夜毫無猶豫。

“還有，陪我一起去找楚服蓮吧，上官永綺依舊笑著，但殺戮之氣從她的每一個毛孔裏透散出來，令笑容變得扭曲而陰森，“我會把她剝皮削骨，碎魂抽魄……”

玄夜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像是在燃燒，脈博沸騰般跳動，他非但沒有害怕，反而在心底中不自覺地順從上官永綺的殺意，一種毫無意義的沖動從胸口爆發。他看著上官永綺的側顏，沈默了半晌，說道：“好。”

楚服蓮，那一定是她的仇人吧。她的仇人，也是自己的仇人。玄夜自然而然地產生了這種想法。

他後頸上的那血紅花紋顏色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它像是頃刻間活過來了一下，紮進玄夜的皮肉裏，紮得更深，銘刻得也更加清晰了。

玄夜並未意識到，契約如同藤蔓，在陰影裏情無聲息地攀爬上他的靈魂，形成牢籠，將其囚禁。

上官永綺靠在他的肩上，閉上雙眼，她雙手握著成拳頭，緊緊捂於胸口，仿佛那將有什麽東西溜走似的。眼眸深處愈發深沈。

她希望玄夜可以永遠陪在她身邊，就像曾經，在那遙遠的，飄渺的回憶中那般，唯她是從，永遠將她放於心尖之上。遺忘那些她犯下的滔天罪惡，遺忘後來發生的一切，只記得她想讓他憶起的記憶。

她比誰都要自私與卑劣，她滿身是血，連靈魂都是腥臭的。上一世，她為了可笑的執念，從未正眼看過他一眼，一直利用他到死，可再次醒來，再次看見他，卻想讓他永遠和自己在一起，無論是因為還想利用他的愛，他的深情，還是因為她的後悔之情經年累月地在心深之處折磨著她。

可是她害怕，一旦玄夜想起了過去她犯下的罪孽，他就會離她而去。

一錯再錯，她卻不肯收手。

利用契約，她寧可讓玄夜完全喪失掉靈魂，也要他一直，一直陪在自己的身邊。

……

如果可以一直這樣就好了，玄夜心想。

他親手為上官永綺穿上地上的青衫，為她系上瀾玉綢制的腰帶。將少女背起，手輕托起她柔軟的大腿根，脖子被上官永綺挾住，在女孩“咯咯”的清脆娃娃笑中朝她所指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上官永綺眼眸中深意又添幾分，她望著前方花海搖曳，一片片花瓣綻開，搖晃，就像五彩繽紛的毯子不斷掀起皺褶，大海不停翻起波浪。縱然她被世界都唾棄，也無妨，她會背負著所有的罪惡，承受永恒的折磨。落下的夕陽籠罩了地平線，他們走出了山谷，走向了之遠方那金黃色光圈的盡頭，消失餘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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