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覆課

她怕徐天到火車站找她，她也不是怕他找到她，她是不想也不敢面對他，輪到她買票時，她只有一個訴求她趕時間最快發車的回老家火車，不管有座沒座都行。

只有半個小時火車就要出發了，齊燦急沖沖的往候車室，進去之後大家都已經開始進站了，齊燦小小的身影很快就夾雜在裏面了，進了站臺，直到聽到了車站時的廣播播出的那句那乘坐的那趟列車停止檢票的通知，才如釋重負的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這個點徐天已經是發現她離開了，或許也已經在奔向火車站的路上了，但，無論如何，他是追不上她了。

列車已經啟動，徐天永遠也不可能追上她上了。因為她自始自終都是活在陳音音的時光裏，只有在生產的那一次她給徐天透露過她叫齊燦，錦城人。她自己心裏清楚，她肯定是不想呆在這個地方了，要不為何懷孕時，生產後卻不曾仔細的給徐天介紹過真正的自己。徐天知道他是借用的身份證，但是卻不知道她的家的哪裏，中國那麽大，他定是找不到她。

因為是火車的淡季，車上的空位子特別的多。對面的一個婦女不停的有話沒話找齊燦說，齊燦的心事太多，敷衍了兩句，她就不再理她，那個女人覺得無趣也終於閉了嘴。

齊燦打工一年多的時間裏，銀行卡的錢還有不到2000塊錢，認識了徐天，生了個孩子，這是她這一年多的全部收獲，失去的卻是更多。

她不想過現在的生活了，小小年紀迷途知返，她知錯了，她真的知道錯了，她體會到了生活的不易，尤其是她在預產期快到時，要生孩子的那幾天，她有個信念，她要回去，她要繼續讀她的高中，她才離開一年多而已，她很清楚，高三一年全都是在覆習，她有信心，她必須要重新開始。

唯一覺得抱歉的就是這個借助她的身體來到這個世界的孩子，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她期盼她一切都好，她明白至少徐天不是那種混日子不管不問的人，孩子跟著他也不至於太可憐。

齊燦在火車上飽受著漲奶的折磨，雖然平日時奶水不多，但平日裏偶爾感覺漲時也都會到衛生間擠掉，她一口也沒有給小嬰兒吃過她的奶，每隔一段時間她都得脫了衣服擠一擠，可不一會兒又感覺疼，又去擠。

齊燦坐了14個小時的火車，每隔一段時間她都得去火車上的廁所裏擠兩把，在又臟又亂的廁所裏，齊燦擠奶擠的痛苦不堪，稍稍一錯過時間，奶水就會毫無知覺的自己流出來，然後就胸前濕了一大片，只得拿了幹凈衣服去換，在內衣裏塞上衛生紙，一會兒去一趟廁所，她都快被這些溢液折磨死了，痛苦不堪。好在是夜晚的火車，大家都在呼呼的睡覺沒有人註意到她，等天亮到站下車了怎麽辦？

一旦有奶水溢出被別人看到，那還不等於是向世人宣告她已經生了個孩子嗎？9點多的時候齊燦下了火車，本來是要急著去學校的，但現在這個樣子根本去不了學校。她只好在市裏小旅館裏住了幾天，她不想浪費時間，安置好房間後，把在火車上換下來的衣服清洗了先晾在那裏，然後就找了個書店買了些學習資料先啃起來，她最怕的就是數學，這幾天就先看數學吧，關上房門，閉關學習。齊燦的惡露已然不太多了，有一次她在廁所裏換衛生巾時她腦袋靈光一閃，我為什麽不把衛生巾折疊下墊在裏面，這樣子就能擋住流出來的溢液了，迫不及待的試了下，真是好用啊！齊燦的奶水本就不多，又加上產後吃的也不好，這樣子沒幾天，齊燦發現雖然仍舊有溢液但墊上衛生巾之後就不影響生活了，這才放心的退了旅館，又坐車到縣裏，然後轉到鎮一高，她直接去辦公室找了原來的班玉任，她要繼續上學。

班主任不在辦公室，她在辦公室門口站了好一會，校園裏傳來的朗朗讀書聲從未有過的這樣子的悅耳動聽。班主任上來時見到她時，楞了一下，但好在還是認出了她，並叫出了她的名字。

基本上沒費什麽周折，她只說了在外面打工很辛苦，她受了社會教育，她有理由也會更加珍惜重新回來讀書的機會，高二暑假仍舊在補課，班主任就讓她抓緊時間進教室了。也沒有批評她，只是說既然回來了就好好珍惜機會。

補課只補語數英三門主課，這個齊燦是知道的，到了教室門口，齊燦聽得見裏面在上英語課的聲音，她想等到下課時再進去，但想起剛剛才上課不久，她得珍惜每一分每一秒，於是就直接站在門口喊了聲“報告“，英語老師只當是一個遲到的學生，並沒有仔細看她就示意讓她進來了，空位子都在最後，齊燦徑直往最後走，在這過程中班裏已經有人發現這就是那個當初綴學的齊燦，開始小聲議論。齊燦只當什麽也沒聽見，找到坐位坐下，拉開書包找出紙筆開始做筆記。

班級裏時不時的就有綴學的學生，有人連課本什麽都不收拾就直接不來了，趁下大課的做課間操的空檔齊燦很輕松的從班級角落裏收拾出來一套能用的教材及資料，下節課還是英語，上節課老師用的那張卷子並沒有講完，齊燦趕緊又找英語老師要了一張試卷。

中午放學時，班主任又來找她了，說是已經和校長那邊說過了，齊燦這種情況可以正常返校繼續讀書，但是得把暑假的補課費補交了，高三時的學費什麽就等到開學時再交。齊燦當場就從口袋裏掏出錢給了辦主任。

這會她也來不及吃飯了，如果在學校吃飯她還得換飯票打飯，太麻煩，時間也不夠了。她還沒有鋪蓋，她得上街一趟，在鎮上的公共廁所裏，她背過身子，把內衣裏面的衛生巾換了一個，還好沒有什麽問題。

路過一個賣燒餅的攤點，買了一個燒餅邊走邊吃算是解決了午飯，然後又重新買了床鋪蓋，一條毛巾被，吃飯的碗筷，盆、牙刷牙膏等生活必需品，東西太多，回來時只好搭一輛三輪車給送了回來，也趕不上回宿舍了，就把東西一股腦的放在學校門衛室，抓緊時間跑回了教室，等吃晚飯時回宿舍鋪床。

宿舍的同學見她回來了，都親熱的向她打聽外面的世界，齊燦真誠的告訴她們，外面一點都不好，加班到半夜也掙不到錢，大家一定得好好學習都考上大學，這樣才能見到更好的世界。

失而覆得的上學機會總會讓齊燦不自覺的就會掉下眼淚來，甚至在早上跑操進也會跑的滿臉是淚，但信念仍舊滿滿。

因為生完孩子沒有滿月，齊燦在課本上寫下日期，每天圈起來數著日子。這幾天裏她並沒有太早起床，早上都是隨學校鈴聲起床，夜晚熄燈之後她也就開始睡了，她得保證足夠的睡眠，身體是本錢，這也比帶孩子時睡的好許多，有小寶寶睡旁邊時都不知道一夜要被吵醒多少回，手裏抱著孩子哄著哄著自己都睡著的次數太多了，如今自己一個人睡宿舍的燈一熄她倒頭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起床鈴響起。

盡管是夏天，齊燦也不敢用自來水的涼水直接洗衣服，夜晚洗澡還好點，她可以直接說她怕冷不沖冷水澡，打一瓶3角錢的開水兌到桶裏洗澡。大夏天的洗衣服齊燦戴了一雙皮手套洗衣服，人人見了人人都問，齊燦只好說她的胳膊摔骨折過，醫生不讓用冷用，得先養養，好在同學們也沒有多想，這讓她順利的渡過了月子。

之後齊燦就開始了苦行僧般的學習了，早上4點半宿舍裏就有人躡手躡腳的起床了，齊燦也會跟著起來，她們一般都是起來穿上衣服就直接在院子裏的自來水管下沖一把臉然後直接去教室早讀，然後直到5點半左右大批量的學生才陸陸續續的到來。齊燦每天多出來的一個小時基本上都是用於英語的自學了，對著學校的配套的覆習寶典把語法、句型之類的知識點一點點的啃透，然後再背單詞。

語文也還好，常考的題型以及作文也並沒有讓她覺得有多為難，唯一要命就是數學，暑假補課結束之後學校組織了一次模擬考，齊燦的數學考了48分，總名次排在班級50多名左右了。但這次班主任還鼓勵了她一下，說離校這麽長時間考到這個成績也還是可以的，讓她再繼續努力。

她會努力的，但努力卻不到方向。

她得找個人幫她把數學補一下，數學這個學科不同於英語這些語言類的科目，書上的例題她很多都看不懂理解不了，更別說是考試時又再換個角度來考這個知識點。

齊燦去咨詢班主作的意見，班主任說學校不允許老師給別人補課，即使學生願意付費也不行，除非齊燦自己學校外面聯系老師，那種願意做家教的老師，但是齊燦天天住校，白天和學校的課程同步，夜了下了夜自習都到了10點了，也太晚了。

於是齊燦又提出讓老師給她調到一個數學成績好的同桌，班主任卻又拒絕她了。理由很簡單，成績好的學生都是班裏甚至是學校的重點保護對象，說好聽點那就是人家的時間也很寶貴，說不好聽點那就是學校哪能容忍成績好的學生在你這種成績的學生身上浪費時間呢。

齊燦有些無語，但也無可奈何。

但她必須要把數學課本重新過一遍，這是擺在眼前最迫在眉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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